"很好，那你告诉我，为什么假期回去那天晚上，你对我用的昏迷咒没有发挥作用？"
莉蒂娅瞳孔微缩，总算明白就连那天的醉酒也是他假装的——
"你胡说！当时你倒下去了，我的昏迷咒不可能没有作用，不可能……"
"我当时也以为，竟然听到咒语就条件反射地倒下去，但我发现我没有晕倒，"他竟然控制不住心喜笑了一声，"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在他的目光中，莉蒂娅节节败退，她喃喃自语"不可能……"，但里德尔显然不准备放过她——
"如果不可能，那么你来告诉我，为什么你从来不拒绝我过分的亲近？为什么醉酒那天你对待我那么温柔？又为什么黑湖旁我触碰你的时候你需要强自忍耐自己？不要告诉我你没有！我说过我比你还了解你的身体。"
她没有话可以反驳，半晌只能在喉咙中挤出一句："不可能…我对所有人都是这样的，"她像找到答案一般坚定起来，"是的，是因为这样，我对所有人都很温和，是的。"
但汤姆却古怪地笑了一声："也许你可以假设一下，如果威弗尔和我都喝醉了，你会来照顾谁？"
"当然是他！"
"这只是你和我决裂之后你的选择！"
是的，如果一切都没有发生，哪怕她和加比亚仍旧是情侣，她也会选择汤姆·里德尔。
正如哪怕那夜他伤她至深，她也只会请求加比亚不要把事情告诉任何人，明明是汤姆向加比亚用了钻心咒，但她却向加比亚道歉说"都怪我"。
她怕汤姆走上歧途，怕他被抓到阿兹卡班，怕他死亡，怕他因魂器而永远难以快乐。
在这样的情境之下，汤姆·里德尔还在问她："你好好想想，莉娅，这段日子以来，你真的快乐吗？"
莉蒂娅蹲下了身子，她像难以承受一般环抱住自己："不要逼我，求你不要逼我。"
掩盖的窗户纸已经捅破，对于汤姆·里德尔来说，这时收手将会得不偿失，他决定给予她最后一击。
他当然知道她的弱点所在了，他们是骨肉相连的兄妹，打断了骨头还连着筋——
汤姆·里德尔缓步上前，他走得极为小心翼翼，就像怕猎物因惊吓而逃窜一般，最终，他也和她一样蹲下身，莉蒂娅已经埋首于圈起的臂弯中，但那也并不妨碍他的行动，甚至让他可以虚虚用指尖触摸她的发丝而不被察觉。
他的声音饱含着悲痛，有着从灵魂尽头传来的颤栗——
"没有你，我会死的。"
第78章 将没有结局
当汤姆·里德尔说出这句话后，他看见莉蒂娅的肩膀微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
她迟迟没有应声，但这代表了他一半的胜利。
"你不需要做个选择，莉娅，"他渐渐用指节收拢她的头发，"我也并不一定要用伴侣的方式来爱你。"
莉蒂娅仍旧不说话。
"你可以对我用一忘皆空，如果你还在意那天的事情，"他渐渐顺着她柔软顺滑的发丝移动手掌到她的脑后，"我愿意忘记，只因那是你所求。"
莉蒂娅仍旧没有抬起头。
"我的本意只是很想给你说一声……"他试探性地抚摸了一下她的头发，"'生日快乐'。"
莉蒂娅紧绷的身子终于有些放松。
"如果你不想看见我，我去外面好了，"他终于一下一下抚摸她黑玉一般的头发，"你身体不好，至少不应该着凉。"
汤姆·里德尔站起身来，他穿着单薄的衬衣，一步一步走向斯莱特林休息室的石门。
这是十二月三十一日，霍格沃兹大雪皑皑，除却温暖的室内，外面冰冷如窖。
他的每一步走得缓慢而又坚定，兀自在心中期盼着心爱之人的宽赦。
这是最后的三步。
三，他的脚步离石门越来越近——
二，他就距石门一步之遥——
一，他的手碰上了石门就要打开它——
"哥哥！"
汤姆·里德尔转过身，目望着不远处从臂弯中抬起头的莉蒂娅，他并不着急上前拥抱她，也不急切问她些什么，他只是等待着她说话。
"外面太冷了，"她说，"生日快乐。"
汤姆·里德尔终究迎来了对他的宽赦和救赎。
圣诞结束，春季就又匆匆而来，莉蒂娅已经成为圣芒戈魔法伤痛医院的常客，她甚至改进并且自创了几个针对黑魔法伤害非常有效的魔咒，锁骨处的标记早已被她成功去除，对于钻心咒造成的精神失常等损伤也有了成功改善的案例。
她留在圣芒戈医院的时间越来越长，觉得自己找到了真正喜爱的工作。
"也许成为魔咒课教授并不是我最好的愿望，"莉蒂娅用钢笔在草纸上书写着治疗药物改进方法，神态万分娴静，"发明新的治疗魔咒，收获病人真诚的感激，那是最好不过的事情。"
随着时间的流逝，她的保护魔咒愈来愈弱，心脏绞痛的次数也越来越频繁，她已经不喝特纳夫人给的药了，因为那早已无济于事。
死亡钟声越来越近，她却愈加鲜活。
“你说过会留在霍格沃兹。”汤姆注视着她垂在脸侧的发丝。
他起先陪过她去过一次圣芒戈医院，但也许是那里生离死别的压抑氛围让他分外不适，就再也没有去过。
“也许我会换一种方式，比如说成为特纳夫人的小跟班。”莉蒂娅抬起头来看他，她眨了眨眼，左眼下的泪痣显得无比生动而动人。
汤姆有时候觉得莉蒂娅就像停驻在窗边的小鸟，抑或是停靠在花蕾上的蝴蝶，落下时足够认真和生动，但也许下一秒就会翩翩飞走，消失的无影无踪。
一切都好像进入了一种慢性死亡的倒计时状态，这不仅是于她而言，也是于他而言。
在愈发接近死亡的时间里，他们将最噩梦的日子淡忘，也用时间治愈彼此疼痛的灼伤，他们沸腾过，燃烧过，但滚烫的心意终将没有结局。
暑假到来的前夕，加比亚邀请了里德尔兄妹去家中做客，他起先只准备邀请莉蒂娅，但不知为何忽然改变了主意。
也许是因为汤姆是她唯一的家人，莉蒂娅对加比亚接下来的行动有了些隐隐的猜测。
但当莉蒂娅和汤姆降落在威弗尔家的壁炉中，尽管有了猜测，她还是对眼前的一切感到震惊。
客厅宽敞而明亮，在地板中央用蔷薇花堆积成了一个非常大的心形，屋顶之上垂挂着许多彩色的气球和彩带，从壁炉处到爱心有一条花朵铺成的小径，而加比亚就单膝跪在爱心中央，他捧着一捧娇艳欲滴的玫瑰花，而他的父亲正揽着他母亲站在他身后——
这是一个绝佳的堪称完美的求婚现场。
莉蒂娅感觉到汤姆忽然拉住了她的胳膊，她转头去看他，却见他牵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松开了手。
有温暖的融融光芒打在加比亚脸上，他的神色紧张，就连捧着玫瑰的手都在明显颤抖。
莉蒂娅沿着小径走到加比亚面前，她等待着他开口——
"我想，这样的场景我期待过无数次，但我从来没想过它可以成真。你是我在十七年以来遇过最好的人，也是我最想保护的人。你曾经说和你在一起让我吃亏了，其实能和你在一起是我最大的幸运。我最庆幸在一年级的时候敲开了你的车厢门，虽然我那时候真的很蠢，要是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得表现地好一些，"他仰着头虔诚地注视着她，"莉蒂娅·阿尔库俄涅·里德尔，你愿意嫁给我，成为威弗尔夫人吗？”
她从来没有想过要成为一个人的妻子，但加比亚现在就这样赤诚地看着她等待她的答案。
莉蒂娅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汤姆站在壁炉下，他身姿提拔，脸上晦暗不明，但等她细看，那一瞬之间的阴郁好像是错觉，他明明满脸祝福和柔和地看着她。
“可是……我也许只剩下三年的时间了，或许连这也不到。”莉蒂娅终于开口，她说这话时看着加比亚身后的威弗尔夫妇，她担心也许他们并不了解她的身体情况。
威弗尔先生特意从魔法部赶回来，他是典型的中年男子，此时揽着妻子的肩膀神态温和：“这些我们都了解，里德尔小姐。”
“莉蒂娅，我听加比亚无数次说起过你，我相信他的选择，也愿意支持他每一个决定，我们诚挚邀请你加入我们这个家庭，”威弗尔夫人有一双非常温柔的蓝眼睛，莉蒂娅吃过很多她自己做的糖果，“也许今年的十月，我们可以一起摘葡萄做你们都爱吃的葡萄糖果，我想我真的非常需要一个帮手了。”
他们真的是一个非常幸福的家庭，妻子无限包容，而丈夫支持妻子所有的决定，莉蒂娅在此刻觉得，也只有这样的家庭才能培育出加比亚这样温暖而勇敢的性格。
而现在，他们都在邀请自己加入这个幸福的家庭。
第79章 结婚的决定
一个幸福而完整的家庭，这是她从未有过的，从未尝试过的。
何况加比亚真的很爱她，就连他的父亲母亲看向她的眼神都是满满的温情——
所有人都在等着她的决定，紧张的加比亚，期待的威弗尔夫妇，以及……汤姆·里德尔。
他站立在壁炉之下，一瞬之间觉得自己像被海浪扑上岸的鱼，等待着下一波涨潮的到来，要么被带回海中，要么被冲得更远……
"好。"
他听见莉蒂娅熟悉的声音，这一瞬间他柔和的表情倏然消失，化作即将席卷而至异常冷硬的暴怒和森然，他抬起青筋突起的手掩住自己的脸，担心她突然看过来。
心一下一下缓慢跳动着，他觉得它逐渐坚硬似铁，沉淀到了灵魂最深处。
汤姆·里德尔高昂着头，他微微吸了口气，喉头向上滚动，仿佛将一些幽暗的决定压进了肚子里，再拿下手时，他还是那个神情温和、礼貌备至的莉蒂娅·里德尔的哥哥。
他们五个人坐在一张桌子上吃午餐，满桌子都是莉蒂娅爱吃的菜，丰盛至极，但每个人都没有心思动筷子。
"以前就听加比亚说过里德尔兄妹非常优秀，没想到这小子说的一点不差。"威弗尔夫人终于打破了沉默。
"我倒是觉得加比亚也非常优秀，只是不知道……"汤姆·里德尔面容露出几分探究和忧虑来，"他毕业后要从事什么工作？"
他正好像一个全心全意为妹妹未来考虑，因而担心妹夫的工作打算的哥哥一样，威弗尔夫人忍不住在心里点头，觉得自己儿子有意无意透露出的对莉蒂娅哥哥厌恶的心态应当只是这孩子的错误判断。
事实上在策划这场求婚的时候，加比亚本来并不准备邀请莉蒂娅的哥哥，但威弗尔夫人以"这是那孩子唯一的家人"作为理由强烈要求他邀请了汤姆·里德尔。
没有得到家人祝福的婚姻是不会幸福的，威弗尔夫人深刻明白这个道理。
何况，莉蒂娅的哥哥看起来英俊至极同时也非常有礼貌。
想到这里，这位金发女士看了看坐在自己身旁的丈夫："加比亚准备毕业后进魔法部，这孩子小的时候还一直想做魁地奇球星，但去年我丈夫刚升职，他也终于同意进魔法部工作了。"
"威弗尔先生也在魔法部工作吗？"汤姆·里德尔问。
他这话问完，莉蒂娅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事实上在六年级他们被邀请参加鼻涕虫俱乐部的时候她就知道了加比亚父亲的身份，但她没想到汤姆竟然不知道。
"是的，刚做部长一年的时间，很多事情才刚理清楚。"威弗尔先生回答。
"我看您是自谦了，"汤姆·里德尔拿起面前的酒杯敬了威弗尔先生一下，"谁都知道新任的魔法部部长在这一年里为麻瓜和巫师的友好做成了不少大事。"
汤姆这样的话显然让威弗尔先生觉得找到了同样观点的巫师，他饮尽了酒，显得有几分高兴："我很高兴你认同我的工作，事实上，魔法部还有很多巫师不理解我的做法，他们觉得我贬低了巫师的尊严。"
"眼光浅薄之徒罢了，"汤姆·里德尔神色有些愉悦，"我想，您这么亲近麻瓜是因为您夫人的缘故吧，您和夫人真是伉俪情深。"
"算是有一部分，她是麻瓜出身，"威弗尔先生与妻子对视，柔和了眼神，"我想，等到莉蒂娅和加比亚结婚后，也一定会相互支撑。"
"婚期当然还需要再商量，至少要等到毕业后不是吗？"汤姆·里德尔再次举起酒杯。
他的话得到了威弗尔夫妇的赞同。
"敬幸福岁月。"
汤姆·里德尔仰头一饮而尽。
他有意无意用余光看坐在他身侧的莉蒂娅，在他和威弗尔交谈的间隙，她一直沉默着不说话。
回去时已近傍晚，这个假期他们还是回了斯莱特林古堡，宏伟而古老的城堡隐于林雾之中，只有凭蛇语才能显现。
他们一起坐在庭院中看远方山峦之上将落的夕阳，夏日有蚊虫叮咬，但莉蒂娅就喜欢待在庭院里，汤姆就给她装了个并不影响视线的蚊帐。
夕阳缓缓将落，天边泛出点点的青色来，在这样闲适宜人的氛围中，莉蒂娅开口调侃他——
"你还真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她微微眯了眯眼，像一只舒服的小猫，"在你们那帮纯血面前宣扬巫师和麻瓜的仇恨，结果到加比亚的爸爸面前就说那些仇恨麻瓜的巫师是'眼光短浅之徒'。"
她还认真学着当时汤姆说这话时的语气，学得十分活灵活现。
汤姆侧过脸看她，她已经完全躺在了躺椅上，清凉的麻瓜衣裙露出一点白皙的肩膀，那里的黑魔法标记早已找不到任何踪影。
他垂下眼帘，收回了视线："当然，那是你未来法律上的父亲，我得顺着他的心意说话。"
莉蒂娅轻轻"嗯"了一声，她说不清自己的情绪，只知道一旦谈论到这些她就没话了。
"你们现在还只是订婚，没有结婚，"汤姆·里德尔终究还是不放心，他隐晦地提醒着她，"所有的事情至少应该等到结婚后，你明白吗？"
莉蒂娅当然知道哥哥指的是什么，他就好像一个保护妹妹在婚前不受伤害的哥哥一样千叮咛万嘱咐。
在这一刻，她觉得他总算没有违背圣诞节时他做出的承诺，他没有强迫她做选择，也坦然接受了她结婚的决定，她将成为别人的妻子，而他真正做到了不用伴侣的方式来爱她。
他克制地很好，但也许是那些不该有的情感终于随着时间消逝了。
夕阳终于完全隐入山峦之下，天色忽晚，庭院四周亮起了他们亲手布置的昏暗却浪漫的星星小灯。
晚风骤然袭来，吹得莉蒂娅裙裾翩飞，她狠狠打了个冷颤，因黑夜到来的悲凉便从此刻涌来。
第80章 松木的味道
汤姆从她身侧的躺椅中起身，沿着石子铺成的小径回去了。
她趴在躺椅上隔着薄纱看他远去的背影，低矮的灌木就长在他回去的路上，他的身影越过了第一棵静立的松木，第二棵，第三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