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乖乖坐好,表情相当无辜。
南:您继续。
五条悟把碗往床头一搁,直接上手。
“你这家伙……到底有没有在听老子说话!”
“呜呜……脸……脸痛……”
被掐过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血色,琥珀色的双眼因为疼痛蒙上了一层生理性泪水,湿漉漉的,望着人的时候,仿佛无辜的兔子一般,楚楚可怜。
冬日的阳光穿过窗户,照在她的眼睛里,恍惚间好像有一抹纯净的金色,跟随着阳光的轨迹,在她的眼底燃烧了起来。
“……”五条悟顿了一下。
南用力想要掰开脸上的手,但却毫无效果,急得要命,“能不能不要掐我的脸呀?”
没想到五条悟竟然真的松手了。
南诧异地抬头看去,却被突然凑近的苍蓝之眼吓了一跳。
墨镜背后的长长睫毛近在咫尺,甚至都能感觉到它一闭一睁之间形成的微弱气流,炫目的青蓝之色仿佛天空的尽头,流光溢彩,摄人心魂。
五条悟垂眸,好像在南脸上看到了什么东西,让他目不转睛,全神贯注,让他只想凑上前去,再看仔细一点。
再仔细一点……
一双手从胸前伸出,止住了五条悟渐渐压下的身体。
南扶着五条悟的肩膀,绕着他的脸,左看看,右看看,一脸严肃。
“怎么有黑眼圈啦?”南把五条悟脸上的墨镜勾下来,皱了皱眉头,“没有好好睡觉吗?”
五条悟默了一瞬,深吸一口气。
“你以为这怪谁啊!”五条悟一把夺过自己的墨镜重新戴上,站直身体,居高临下地俯视南,语气斩钉截铁,“都是你的错!”
南:QAQ
就在这时,病房门被从外推开。
“该去检查了。”医生示意两人跟上。
南应了一声,下意识地四处张望,“唉?我的轮椅呢?”
“没带。”五条悟弯下腰,将南拦腰抱起,跟着医生走出病房。
南一惊,“那我的书呢?”
“现在是计较那本书的时候吗?”
“怎么这样……那可是很重要的书!”
“知道了知道了,让纪之回去帮你找行了吧。”
听到五条悟这么说,南总算高兴了。
从住院部到检查的地方还有一段距离,医院的长廊仿佛走不到尽头,不时有人三三两两的经过他们身边,在看到五条悟时,都不由地扬起头颅,发出一声感叹。
南缩在五条悟的怀里,突然笑了两声。
“有什么好笑的?”五条悟臭着张脸低头。
这个人,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差点死了啊?
南立马压下嘴角,“就是觉得五条君长得好快。”
“你都能把我抱起来了。”
脑海中蓦然闪过白发男孩踮起脚尖,努力看向窗外的背影。
同样在医院,却已经过了这么久了啊。
五条悟无语地瞥了南一眼,对她莫名其妙的发言拒绝发表看法。
检查结束以后,五条悟被医生单独留了下来。
“神经麻痹突然不再恶化了,这个情况……简直就像是奇迹一样,身体机能也在渐渐恢复。”医生一脸不可思议,“最近在她身上出现过什么特别的症状吗?”
五条悟仔细回忆了一下,“没有。”
如果有,以纪之的眼光,也不会错过的。
医生也愣住了,百思不得其解,最后只好说道:“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在医院里观察一段时间吧。”
五条悟发现自从清醒过来以后,南的心情似乎特别好。
“我想先把粥喝完。”回去的路上,南高兴地双手合十,“然后想吃曲奇饼!”
“别想了,医生说你最近只能吃流食。”五条悟残忍地打破南的幻想。
“哦……”南失落地垂下眼帘,转眼又兴奋起来,“那我什么时候能出院?我感觉我现在就能回家了!”
“不行。”五条悟死不松口。
“可是我觉得我已经好了。”南晃了晃手,企图展示自己良好的精神面貌,“你看,完全没问题。”
“我说不行就不行。”
确实从外表上看,似乎已经跟以前没有区别了。
五条悟把南小心放回床上,眼见着她抱过碗继续吃起了粥,自己则是退后了几步,双手插兜坐在了对面的椅子上。
他勾下墨镜,仔细盯着南看了几秒。
光,消失了……不,还在,只是非常的微弱。
只缩在她的胸口,像微小的星光,偶尔才向外发出一点刺眼的脉冲,好像只是为了证明自己还在一样。
这道光到底是什么?
五条悟忽然之间有了别的想法。
真的是“术式”吗?
“南。”五条悟突然喊了南一声。
“嗯?”南把粥咽下,抬头看去,“怎么了吗?”
五条悟:“你有没有感觉过自己身体有能量在外放?”
南眨了眨眼,“啊?”
五条悟:“像奥特曼那样。”
南悟了,两只手摆出一个经典十字,“这样?”
五条悟想了想,“差不多吧。”
南大惊。
“五条君是觉得我是笨蛋吗?”
五条悟沉默半晌,然后毫不犹豫地肯定。
“对。”
南把手放下,埋头苦吃,决定暂时不理他了。
本人没有察觉过吗……五条悟垂头思索。
咒术师的觉醒,并不都是天生的。有些天赋弱小的咒术师,直到成年以后才能慢慢看见咒灵,感知咒力,再经过一系列的训练,最后才能有效地掌控自己的生得术式。
换而言之,一个人察觉到自己拥有咒术师的才能,往往先是从能看到咒灵开始,然后就是能够感知到自己的咒力。
南的身边几乎没有咒灵,因为在她身边形成的咒力真空地带,对于咒灵来说是天生不舒服的领域,弱小的咒灵会逃跑,而强大的咒灵则会绕开。
除了那一次,咒灵被人人为地操纵,闯入了那片空间。
并被抹杀。
南是看得见咒灵的。
但却感知不到自己的“咒力”。
可她的“术式”已经被“点亮”了。
灯泡都亮了,还感知不到电流,这像话吗?
除非,这不是“术式”。
那是什么?
“五条君。”
五条悟一愣,回过神来,“做什么?”
“你要不要回去休息一下?”南很担心,“你看起来真的好累。”
她从没见过这样的五条悟。
就算再怎么佯装活力四射,也无法掩盖那股时不时露出的疲惫。
就像是在沙漠中前进的旅人,手里窜着一馕水,心里却明白,已经没有绿洲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一个角落了。
即便如此,他也只能继续走下去。
五条悟挠挠头,敷衍道:“待会儿吧。”
就在这时,病房外突然传来一阵焦急的脚步声。
夏油杰气喘吁吁,推门而进。
“悟!”他下意识地喊出声,然后才意识到这里是医院,连忙噤声,一抬头,却恰好和病床上的南对上了眼。
南眨了眨眼,注意到了夏油杰身上的校服。
夏油杰一下怔住了。
“杰,有事?”五条悟的声音从旁边传来,语气却不知为何略有些不自然。
夏油杰回过神来,慌乱与南错开眼,看向五条悟。
“硝子被袭击了!”
第26章 丢失的书
“都说没什么需要大惊小怪的了。”
硝子坐在医疗室里, 翘着二郎腿抽着烟,脸色甚至看上去比五条悟还要好。
“至少我现在能光明正大地翘班,这几天我可是连觉都没睡好。”
咒力都没了, 能干啥。
五条悟与她一同心照不宣地笑了一下。
“有什么感觉吗?”夏油杰低头问道,“虽然现在还没有人被袭击过两次的报告, 但你还是要注意一点吧。”
“有什么感觉?”硝子想了想, 伸出手指转了起来, 看起来像是两个小人在打架,其中一人飞天了。
“大概就是这种感觉。”
五条悟/夏油杰:……谁看得懂啊。
五条悟双手插兜, “你在学校里被袭击, 结界没有被触发吗?”
整个高专都笼罩在天元结界的保护之下, 如果有未被登记的咒力出现在其中, 马上就会被发现。
“没有呢。”硝子耸耸肩。
五条悟低头陷入沉思。
“上面的人怀疑高专里出现了叛徒, 老师已经在搜集所有人的不在场证明了。”夏油杰皱起眉头, “天元大人的结界不会出错, 这种情况,看来真的是我们内部的人在捣鬼……至少范围确定了, 也不算是坏消息。”
想必之所以对大家手下留情,也是顾念着同僚之情吧。
“现在高专内也不安全了, 暂时通报所有咒术师结伴行动吧。”夏油杰看向五条悟,“悟, 你也是, 不要再单独行动了, 至少我们两个一起。”
“我知道了。”五条悟应道。
空气突然安静了下来。
硝子把烟抽离嘴边, 看向夏油杰, “这家伙今天吃错药了?”
夏油杰木然与硝子对视,“可能是脑子烧坏了吧。”
竟然没有鸡掰!
五条悟眼角抽搐。
“你们两个, 想被揍吗?”
对于咒术师来说,咒力就是手中的刀,也是赖以生存的工具,咒灵只能用咒力来祓除,而此时对手竟然突破了天元大人的结界,袭击了高专内的学生,更是打破了不少人一直以来坚定不移的安全感。
于是在随时都有可能被袭击失去战斗力的恐惧之中,咒术界高层下达了死命令,增加了更多的人力物力,扩大了搜索范围,誓要把那名叛徒逮出来。
但却一无所获。
不再有新的咒术师被袭击,内部排查也没有任何结果,敌人仿佛就这么消失了一样。
南的气色倒是越来越好。
还和硝子聊上了。
“欸——原来你们从小就认识了啊,是青梅竹马啊。”硝子坐在病床旁边的椅子上,意味深长地拉长音节,“那个笨蛋,小时候肯定很难搞定吧。”
像是那种一言不合就会冲上去干架的熊孩子。
“不是哦,五条君很照顾我的。”南语气认真。
“他?”硝子表示知道了,“大概吧。”
能照顾你,也能把你气死。
自从暂时失去咒力了以后,硝子也不得不从医疗前线退了下来,而两位同期作为最强战力,在这种人人自危的环境里更是被使唤得晕头转向,无聊之下,又因为点点好奇心,硝子问五条悟自己能不能去看看那位住院的女生。
那个差点在她手下失去性命的少女。
五条悟没什么意见,但告诉她,别把咒术界的事情说出去,她什么都不知道。
什么都不知道啊……硝子细细琢磨。
名声响彻整个咒术界的五条悟,无论是天赋、能力、家世都稳稳站在咒术界的顶端,说是最靠近咒术界核心的人物也不为过。
但他的身边人,却对咒术的世界一无所知。
真的吗?硝子怀疑。
不过她也不会自找麻烦就是了,万一被鸡掰猫惦记,这辈子都要被烦死。
“说起来你为什么叫五条,‘君’啊?”硝子转转手指,“听起来跟哄孩子似的……嘛,虽然好像也没什么不对。”
南从没想过这个问题,“一直都是这样叫的,都已经习惯了。硝子桑也不去学校吗?”
好奇怪的学校啊。南眨眨眼。
好像都不用上课。
“啊,我请了病假。”硝子随口搪塞,“那两个家伙是被老师使唤干活去了。”
“这样啊。”南点点头,“说起来,我稍微有点好奇,你们在学校都在做什么啊?”
跳大神的话……会从鬼故事开始学吗?
“五条没告诉过你吗?”
南摇摇头。
硝子惊奇:“那你也不问?”
“他说在学校还能做什么。”南老实复述,随即似乎是想到什么,皱了皱鼻子,捧了捧自己的脸,“然后说我笨。”
硝子:……鸡掰猫完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