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航笑笑说：“没事，说了要请你吃饭还是要请的。”
“那不行，我这不成白蹭了吗？”方冉冉格外坚持，夏航已经帮了她这么多忙，于情于理她都得表示一下，不然她得别扭死，她最讨厌的就是欠人情。
就在两人争执不下时，夏航又说：“这样吧，你请我，我不拒绝的，但是我说请你的还是要吃，你看行不行？”
“行倒是行，不过就怕等你过年回来活动太多，没那么多时间。”
“这倒不用担心。”夏航的语气带着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雀跃，“不用等到过年，我下个月应该就要回去一趟，到时候我联系你。”
第12章
巧克力
“没问题，那到时候请你在我家门口吃小馄饨。”
方冉冉本是在开玩笑，但夏航颇为认真地思考了一番后说：“也不是不可以，他家馄饨的确挺好吃。”
方冉冉提高音调，故意说：“你这么好打发啊？那到时候请你吃小吃店自助，想吃什么自己点。”
“我都可以，听你安排嘛。”
夏航的配合也在她的意料之中，以前就是这样，夏航很少出主意，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听从自己的安排。
不过她也不是一味地按照自己的想法来，她也会尽力替对方着想，尽量选择折中的办法。
当时班上总会有夏航太好说话，方冉冉太霸道的说法，说明这些人都只看到了表象，他们不知道朋友相处靠的永远不是一方的妥协，而是相互包容。
商量好后方冉冉正打算离开，但她忽然想起了韩雅的嘱托，想着正好现在聊天氛围不错，不如直接问问算了，于是折而复返地叫住夏航。
“等等，夏航！”
夏航闻声立刻停下脚步，转过身来，“怎么了？”
方冉冉走了过去，没有过多犹豫，一股脑地把问题抛出来。只要她说的够快，尴尬就追不上她！
“问你个事情，那个……你现在是单身吗？”
回应她的是一片沉默，方冉冉心里咯噔一下，难道是她自我感觉太好了？
夏航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反问她：“这个答案对你很重要吗？”
方冉冉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明明一句解释就可以轻松打破眼前的僵局，话已经到了嘴边，但当她对上夏航的目光，便说不出口了。
该怎么形容夏航的眼神？
那就像是一个深不见底的旋涡，一旦对上视线，便会卷入其中，而她现在就是被困在了这股漩涡，无力挣脱，
并且这感觉令人似曾相识。
在某一瞬间她甚至出现错觉，灯火通明的酒店大厅变成了十八岁时那个蝉声不眠的夏夜，而站在她面前的也变成了十八岁的夏航。
时间停滞，她看着眼前记忆与现实逐渐重合的面庞，终于回想起了那句她一直想不起来的告白词。
“我们只能是朋友吗？”
方冉冉立刻惊醒，下意识地连连后退。
夏航被她的动作惊到，一脸担心地看着她：“怎么了？”
她狼狈地低头躲避夏航关切的眼神，故作镇定地回答：“没事没事，就是头忽然有点晕，一时没站住。”
“是不是低血糖了？”紧接着响起一阵塑料袋被拨动的动静，夏航递来一块巧克力，“吃点这个。”
方冉冉抬头一看，是刚刚自己给的巧克力，她立刻摆了摆手：“不用不用，我已经缓过来了，这个你拿去吃吧。”
夏航将东西塞到她手上，用不容置喙地语气说：“别说这么多，身体重要，快吃吧。”
方冉冉拗不过他，再加上头晕也是她自己编的瞎话，只得老实吃下巧克力。
没想到巧克力出乎意料的好吃，果然是一分钱一分货，这巧克力的口感绝不是路边超市里贩卖的袋装巧克力可比拟的。毫不夸张地说，这是她到目前为止吃过最好吃的巧克力。
她露出惊喜的神情，冲夏航一边点头一边比了一个大拇指。
夏航竟然也能明白她的意思，“巧克力很好吃是吧。”
方冉冉头点的更厉害了，等将嘴里的东西咽下去后，再次表达了自己的肯定：“特别好吃，你一定要尝尝。”
夏航还在关心她的身体：“那你现在头还晕吗？”
“不晕了不晕了。”她轻咳一声，赶紧转移话题：“那个问题我其实是帮人问的，就是你上次见到的那个朋友也在这边上班，她想问问你有没有空一起出来吃饭什么的……”
方冉冉声音越说越小，最后干脆没声了。
她到底在讲些什么东西啊！
夏航倒也没什么特别的反应，语气平淡地说：“以我的情况应该没空参与这些社交的。”
那这就拒绝的意思咯？
方冉冉忙不迭地点头，急切地想要结束这个话题：“知道了，我回去就跟她说。”
夏航忽然又补了一句：“不过我的确是单身。”
换作平常，方冉冉肯定是要调侃一番，或者是开个玩笑说要给他介绍对象什么的，但此时她却没毫无心情，只是简单应了一声。
也正因为如此，她并没注意到夏航正凝视着她的神情，虽然已经有了心理预期，但是再看到方冉冉毫无反应后，他还是忍不住在心中暗暗叹息。
“没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
方冉冉正巴不得立刻结束这尴尬的谈话，连忙顺着台阶与他话别：“好的好的，你快回去吧，时间也不早了。”
“你也早点休息。”
方冉冉一直目送夏航离开才转身，文晓蓉此时也走了过来，她一直密切关注着这边，早就憋了一肚子的话想跟方冉冉说。
“我看你们俩聊了挺长时间啊，看起来关系不错？”
“主要是商量了点事情。”
“你那同学看着不错，长得也周正，我刚才远远的看着你俩站在一块还觉得挺配的。小方你可以稍微考虑一下嘛，不过要是你完全没想法就算了，谈恋爱这事情还是看自己的感觉。”
“文姐你跟张哥当初是怎么谈的呢？”
“他啊，我跟你说当年他很会来事的，那时候我们办公室全是女孩子，他隔三差五就过来给我送点水果吃的什么的，所有同事都在那起哄，那感觉真的是……”文晓蓉说着说着脸上就不自觉得带起了笑容。
不用说话，方冉冉也能感觉到她的幸福感。“上头是吧？”
“差不多，反正谈恋爱这事儿得有个人比较主动，不然两个人都等着对方那可不行。你张哥就属于很主动的，一开始我对他也没有太多感觉，后来接触多了，也开始觉得他人蛮不错的。”
“那张哥还是挺有耐心的。”
“那是，追女孩没点耐心那怎么行啊！”
在两人即将回房时，文晓蓉还特意语重心长地劝告她：“小方你别不把我的话放在心上，你现在年纪还小，还有这么多朋友，出去吃吃喝喝都能找到人陪你一起去，看着是过得不错快活，但是再过几年呢？等你朋友也成家立业了，到时候你找不到人陪了，有没有想过要怎么办？”
方冉冉也知道对方是好意，可她并不想和对方讨论三观这么深刻的问题，有些事情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楚，所以她只是草草应付过去。
回到房间她打开纸袋，里面装了两盒点心和一瓶香薰，点心的生产日期就是今天下午。
看到夏航越是用心，她心里就越是不安，她也不明白这不安的源头究竟在哪，因何而故，只是潜意识里觉得她们这样的情况很危险。
但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去改变现状，或者她并没有改变的想法，既然不能保证未来会变得更好，那不如保持现状。
洗澡之前她撕开了香薰的密封膜放在浴室，热气加速了气味的扩散，不一会儿功夫，整个浴室里都弥漫着淡淡的薄荷气味。
她真的很喜欢这个味道，感觉就像置身于春天，令人身心舒畅，头脑清明，舒适的沐浴体验让她忘却了一些烦恼。
第二天方冉冉起了个早床，收拾好行李和文晓蓉一块赶火车，到站后文姐的丈夫张哥来接站，正好就捎上了她一起。
她和文晓蓉当了几年同事，经常能在放桌上听见有关张哥的故事，但是真人倒是没见过几次。
张哥性格外向，说话幽默风趣，一见到她便十分热情地张罗着让她上车，还把给文姐带的早餐分了一半给她，“来来来，坐车辛苦了，吃点东西。”
方冉冉收下，坐到后排自觉地充当背景板，看着前排的夫妻俩有说有笑聊着家长里短，心里有股说不出来的感觉。
她一直觉得自己生活充实。所以不需要爱情，但是现在看到别人的爱情，又觉得这感觉其实不错。说向往倒也不至于，但是也不排斥，只是她逐渐意识到恋人和友人的区别。
就算她和周于希关系再好，也不会做出大清早让人来接站的事情，她们可以为对方付出，但还不至于到这个程度，但是恋人之间的付出就不会太计较得失。
回家后她先是补了个觉，晚上把周于希约出来吃饭把巧克力给了她，顺便还把夏航买的糕点也给她分了一些。
下午睡醒后她也吃了几块充饥，味道相当不错，于是特地在上网查了一下，看有人提到这家糕饼店因为人气太旺常年需要排队。
看起来这糕点比巧克力要更加来之不易一些，在介绍的时候，她也着重提到了这一点。
周于希开开心心收下礼物，迫不及待地开始拆包装，“哇，看上去好棒啊，宝贝你真好。”
“别谢我，谢夏航，这是他买来的。”
“那我还是沾你的光了，替我谢谢夏航！”
没想到这俩人关系修复得这么好，这才不到一个月，就已经到这个地步了，不过……
周于希的心中泛起了一丝疑虑，他们俩真的只是朋友吗？
方冉冉还浑然不知她的心思，问她：“怎么样，是不是很好吃？”
第13章
老实人
回家后方冉冉给夏航发了关于糕点的反馈。
[南瓜酥和莲蓉酥都很好吃，我刚才分了一些给周于希，她也说很好吃！！]
现在是晚上十点多，不出意外的话夏航应该还在加班，果然下一秒就有消息回了过来。
[我也觉得挺好吃的，下次有机会再给你带一些。]
[行啊，不过我看网上都是这家店要排队，要是太麻烦就算了吧。]
[没关系，我们公司经常在那家采购，可以直接从内部预定，不需要排队。]
[好呀，不过你带回来还是太麻烦，下次直接寄快递吧，比较省事。]
[好，你想吃随时跟我说。]
[谢啦，那你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吃的？要不我弄两斤礼记板栗给你寄过去？]
方冉冉觉得请吃饭也不太够还人情，她得主动表示一下。
礼记板栗在Z市经营数年，开了不少分店也算的上是Z市特产，不过最关键的还是本地小孩都是吃她家糖炒板栗长大的，比起口味，情怀更珍贵。
[可以啊，谢谢老板。]
[那你把地址发我，我明天给你寄。]
方冉冉是个急性子想到就做，拿到地址第二天，她就去最近的礼记板栗店买了一大份糖炒板栗，结账时又看到店里上了不少新产品，直接一口气挑了好几样一起打包寄给了夏航。
等她从外面回到家，一看时间王倩那边正好天亮，便给她打了个电话，昨天晚上她就特别特别想和王倩聊聊，毕竟只有她最了解自己和夏航过去的事情。
不过经过一晚上的冷静，她发觉自己的表达欲没有那么强烈了，但还是把在W市的经历都告诉了王倩。
王倩听完却是半天没给回应。
这反应让方冉冉忐忑得不行，“你怎么不说话，给点反应啊朋友！理理我！”
片刻过后，王倩才开口说：“我在想……”
方冉冉迫不及待地追问：“想什么？”
“我在想夏航到底是在怎么想的。”
“这你都能想出来？”
“我就是想不出来才要想，其实夏航现在还喜欢你吧。”
方冉冉慌乱了一下，“……我怎么知道。”
“也是，要是你这个粗线条能感觉出来，那估计大家都知道了。”
“我也没有那么迟钝啦。”方冉冉小声抗议，之前的事情一度让方冉冉开始自我怀疑，也是因此她对男女关系敏感到了极致，一旦异性对她有一些示好行为，她就会在心中拉响警报，并且急于撇清关系。
“那你说说看，夏航到底是怎么回事，想跟你做回朋友，想弥补以前的问题，所以大半夜跑去给你送东西？朋友能做到这份上？”
“可是他性格就是这样，就是做事很周到呀，不然那时候班上的女孩子怎么会都愿意跟他玩呢？”
“你这不就是在自欺欺人了么，方冉冉。你在逃避我的问题，我就问你，你有没有想过假如他还是喜欢你？你们不仅做不成朋友，当年的事情还是会再度重演，而且这次你们会断得更加彻底，没有任何补救的机会。”
方冉冉很想反驳，可她实在是说不出口，也许王倩一针见血说中了问题的要害。
也许这才是她不安的来源，她早已有了预感，但不敢承认这才是真相。
“不过还有另一种可能。”
方冉冉连忙追问：“什么可能？”
“就是你答应咯。”
“哈……开什么玩笑？”
王倩的声音听上去冷静极了，“我没跟你开玩笑，我觉得你更需要想想自己对夏航到底是什么样的感觉，先问个题外话，你这么多年为什么不谈恋爱？”
“这不是没有遇到合适的嘛，而且我一个人自由自在地不也挺好的？”
“前面的我就不说了，毕竟合不合适也不是我说了算，我就跟你聊聊第二条。有的人的确会享受独处的时光，但是你明明是个这么害怕孤独的人，你确定可以接受只有一个人的人生吗？有一种情况叫做回避型依恋，这类人会抗拒亲密行为，往往在恋情还没有开始前就会考虑到结束，所以干脆拒绝进入亲密关系，你觉不觉得和你的情况有点像？”
方冉冉下意识地反驳：“我也没有吧，你看我这么积极生活，朋友这么多……”
“但是朋友和恋人的距离感是完全不一样的。”王倩语重心长地对她说：“方方，你不能要求一个喜欢你的人压抑着自己的想法去假扮你的朋友，我怕你最后会失望，你知道我的立场的，我一向是站在你这边的，但是这样对夏航的确也不公平。”
方冉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你这个人其实心挺大的，以前那些闹掰了的朋友你从不会想着挽回，唯独夏航这件事情你一直耿耿于怀。具体原因我分析不出来，估计也只有你自己才知道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了。”
“夏航跟其他人不一样，我们认识了这么久……很难得的。”说完她才意识到这其实是周于希之前劝她的说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