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爱我么？”
“我以为三年前你就知道了。”
知道么？
大约是知道的，否则她不会一意孤行到底。
大约是姜伊冬接连两次打断了他的话，顾凛停下了动作。
“你想聊天？”他语气促狭，“如果是这样，我倒是也可以陪你聊，不过我的时间很宝贵，姜大小姐不怕破产？”
“……睡觉。”
-
第二天早上，姜伊冬开车去画廊，再次接到皮埃尔的电话，“我准备在海城逛逛，下午去找你一块吃饭。”
姜伊冬：“好啊。”
晚上，姜伊冬在去接皮埃尔之前，又接到了顾凛的电话。
顾凛：“接你去吃饭。”
姜伊冬：“我约了人。”
顾凛：“很重要的人？”接着不等姜伊冬继续说，就先开口，“我和你一起去。”
“……”
于是原本两个人一起吃饭，就变成了三个人一起。
餐桌前，皮埃尔看着顾凛，顾凛看着她，她看着皮埃尔，气氛十分诡异。
姜伊冬：“先点菜吧。”
皮埃尔：“我不知道这里什么好吃，麻烦winter帮我点。”
姜伊冬：“……”她没来得及动，顾凛已经接过了她手里的菜单，“她上次过来这家餐厅，是我带她过来的，她喜欢吃这家店的炙烤鸭。”
“……”
顾凛嗓音含笑，目光落在皮埃尔的脸上，语气听起来十分友好，“不知道这位先生有什么喜好？”
“……”皮埃尔也笑，仿若毫无所觉，“winter喜欢吃的我都喜欢。”
“……”
姜伊冬说：“他喜欢吃甜的，吃不了太辣。”
顾凛缓缓凝视着姜伊冬，似笑非笑：“你倒是挺了解。”
皮埃尔先开口：“我和winter两年多都在一起吃饭。”
“哦？”顾凛目光一顿，“所以她的胃病也是因为和你在一起时间长了才得的？”
“……”
“她经常忘记吃饭，如果不是我总是去找她，她大概要好久才想起来吃一次饭。”
“她弟弟呢？”
“上学，也总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顾凛垂眸，没有再开口。姜伊冬不知道他究竟在想什么，后来他几乎没有再说话。
皮埃尔离开时，问：“winter，他是你的什么人？”
姜伊冬看向顾凛，男人站在车旁，长身玉立，想了好一会儿，无法给出一个准确的答案。
皮埃尔暧昧地笑笑，“winter，你应该再考虑考虑我的。”
姜伊冬好笑：“你马上就该回去上学了。”
皮埃尔：“爱情是多么不可多得的存在，有时候为了它付出一些代价也是值得的，更重要的是，你是否想要。”
姜伊冬无法苟同，或者说，这么多年的经历，她曾经的选择，都比爱情这一个无法琢磨透，甚至也许这种东西根本就不存在。
姜伊冬的不理解太明显，皮埃尔更是惊讶：“你没有过这样的时刻吗？”
姜伊冬摇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皮埃尔摇了摇头，语气十分遗憾，“我没想到你居然到现在都没有这样的时刻，人生该有多么遗憾。”
姜伊冬：“不，我并不这么觉得。”
她的表情也太平淡，确实看不出什么遗憾的味道。
皮埃尔想了想，说：“你知道吗？人在完全陷入爱情的时候，会有一种十分接近神的时刻。”
姜伊冬：“人就是人，怎么能成为神，何况作为神有那么多限制，从古至今，成为神的条件都极为苛刻，当个人已经这么不容易，做神……我没有天分。”
皮埃尔笑声爽朗，“winter，你总是会给我这样的惊喜，不过我想，人的得到与失去同时来到，只是人追求的东西不同，我愿意为了爱情选择暂时搁置我的其他选择，这并不代表我没有其他选择，只是因为当下我更想要的是这份你感情。”
姜伊冬沉思了一会儿，“很厉害。”
她其实没有这么多想法，更多的是想到了什么就去做，几乎不会很怀疑自己的选择，偶尔想起来从前，即使后悔，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没有其他的想法。
皮埃尔笑出声：“winter，我想你会这么说，一定是因为你从小到大没有付出一切都要得到的东西。”
-
“聊了什么？”
上车后，姜伊冬好长一段时间没有说话，顾凛问。
姜伊冬好一会儿才回神，“啊？”
顾凛重复了一遍。
姜伊冬：“没什么。”
“看你的表情不像是没聊什么的样子。”
姜伊冬僵硬地转移话题，“九九要结婚了，你要和我一块去吗？”
顾凛：“跟你一块……我算是你什么人？”
姜伊冬沉默。
过了一会儿，“……朋友呢？”
“有身体接触的朋友？”
“……”
“我这样的朋友你有几个？”
“……”
姜伊冬抿了抿唇，脸已经红了，“没有。”
“姜伊冬，你就这么吊着我吧。”
“……我没有。”
“所以？”
“我……还没想清楚。”
“你要多长时间？一天？一个月？一年？还是好几年？”顾凛一双深邃的眸子盯着她，“还是这一生都是这样？”
姜伊冬一只手敲了敲脑袋，“我有点累了，你先别说话。”
顾凛：“……”
她眉眼看起来确实疲倦，顾凛没有开口。
姜伊冬想了一会儿，又说：“要去历城，你如果没有时间……”
“听起来你也不是真心想让我去。”
“……”
姜伊冬望向他：“你以前跟我说话没有这么直白。”
顾凛在开车，要看路况，冷笑了一声，“你以前也没有这么违心。”
“我没有违心。”姜伊冬说，“就是因为我不想违心，所以我才没有办法立刻给你答案。”
“顾凛，我不知道你究竟是怎么想的，为什么会主动找上我，又到底对我还有多少感情，可能还是喜欢我，又也许是想要报复我，我想不通，我也不想想这些。”
“我只是不知道我自己到底想不想要，我说你总是在我没有想清楚的时候动摇我，这是真的。”姜伊冬内心很平静，说出这番话很从容，其实这些想法已经在心里想过很多次，只是每次想到还是一团乱麻。
空气安静了一会儿，被顾凛的笑声打破。
“好，我给你时间。”
-
画展一共一周时间，皮埃尔请假一共一周，在画展第四天已经要做飞机回去了，姜伊冬去送他。
年轻的大男孩像来的时候一样背着大包，上飞机之前，给了姜伊冬一个拥抱，伏在她的耳边轻声说：“winter，我还会过来找你的！”
姜伊冬点点头：“我很欢迎。”
皮埃尔叹气：“你如果拒绝我就好了。”
姜伊冬笑出声：“看来你被女生拒绝的次数还是不够多。”
皮埃尔摇头：“你拒绝了我好多次，我总觉得，被你拒绝代表着我还有机会，可这次你终于不是拒绝我，我却觉得我再也没有机会了。”
姜伊冬仰头，一双眼睛很清澈，她语气温和，“皮埃尔，你有过上次所说的那样的爱人吗？”
皮埃尔笑：“winter，如果我此刻说那个人就是你，你会不会觉得我太轻挑？”
姜伊冬摇头：“这难道不是你的幻觉吗？我们不过是认识了一段时间，你甚至没有深入了解过我，除了知道我会画画之外，你还知道什么呢？”
“你问过我之后，我一直在想，到底什么样的喜欢算得上是爱，我曾经以为我是不知道的，但是现在，我想我大概是知道了。”
“知道了什么？”
皮埃尔很好奇。
姜伊冬此刻的表情实在是太……怎么形容呢？好像一个终于看见炊烟的赶路人，又好像是一个生活在古墓中的小龙女第一次看到外面的世界。
很难以形容具体，但是皮埃尔想，这也许就是姜伊冬这一次没有直接拒绝的原因。
姜伊冬回头，顾凛没有跟着过来，只是站在不远处，周围似乎有认识他的人走到他身边跟他搭话，他神色阔淡，对方递上一支烟，他摆摆手，没有要，交谈了几句，对方大约是问了什么，姜伊冬看到顾凛手指指向她的方向，对方点点头，回头继续和他说话。
顾凛倒是注意到了她的视线，浅勾了下唇，笑容淡淡，但却真心。
姜伊冬回过头，“具体还不知道……但是隐约有了答案。”
皮埃尔叹气，“看来还是我太迟了，如果我早一点遇到你就好了。”
姜伊冬没有说话。
皮埃尔说：“我想有一件事大概需要告诉你。”
姜伊冬扬眉，据她所知，皮埃尔都是有什么事情直接说，很少会有事情专业昂瞒着她，甚至卖关子的。
皮埃尔笑着：“我跟你说过他很熟悉，我见过他，不止一次。”
“不要露出这样毫无兴趣的表情，winter，我见过他并不因为他是多么出众的人物，他经常去看你，刚开始我因为他经常看你，以为只是你的追求者，但是你换了地址他仍旧去看你，我就想，他是否是你的敌人，或者是情人，可他从来去认识你，他只是观察你，如果不是因为我一直在你身边，他其实隐藏得很好。”
“如今我终于知道，winter，他很爱你，他一直无法放下你。”
“你呢？”
姜伊冬抿着唇，眨了眨眼睛，内心像是被滚油烫过，很痛，很酥，内里又是软的。
好像想到了很久之前，顾凛和她吵架的时候，她说：“如果我们分手，我一定不会主动去找你。”
顾凛当时表情很委屈，“为什么？”
姜伊冬：“一段感情，如果两个人没有在一个很短的时间内仍旧联系，我会觉得这段感情在我这里已经单方面结束了，就算下次重新提起，我也会觉得不复从前亲近。”
顾凛想了想，“我找你呢？如果我每次都不是真的想要和你分手，还是想和你复合呢？”
姜伊冬摇头，她的表情十足怀疑：“你会吗？”
顾凛笑了笑，“也许。”
姜伊冬依旧摇头，“你不会。”
也许从那个时候开始她就已经错了，而是她将自己的选择套在了顾凛的身上，并且一厢情愿地认为，顾凛一定是那么想的，却从来没有去问过。
曾经受过伤，所以不想要再次感受那种受伤的感觉，这才是她。
一切的不会自我怀疑和冷漠，都不过是因为，她将所有有可能让她产生自我怀疑的可能都排除在了身体之外。
-
过了两天，姜伊冬和沈九春坐私人飞机去历城。
没有合适的航班，正好大家都在海城，约定了时间，大家一起过去。
看了一眼手机，群里正热闹。
【相亲相爱一家人】。
刚开始姜伊冬还不理解这个群名为什么会出现在手机里，直到看到沈九春在里面说话。
沈九春：【明天上午十一点！】
齐孟夏：【收到。】
许岁寒：【1】
姜伊冬：【……群名怎么回事？】
沈九春：【是不是很合适？现在我们也算是一家人了。】
姜伊冬：【。】
沈九春：【知道你默认了。】
姜伊冬：【……】
齐孟夏：【他有个任务，不一定能到。】
沈九春：【他无所谓，你一定要到。】
齐孟夏：【OK】
放下手机，姜伊冬：“明天早上九点。”
顾凛嗯了一声。
第二天早上九点，顾凛穿戴整齐，姜伊冬还在床上躺着。
“姜伊冬，起床了，再不起床就迟到了。”
姜伊冬睁开眼，男人一身休闲装，头发刚洗过，此刻正柔顺地从他的额头落下，没有梳成任何发型，看起来比平日里多了几分乖巧，更多了几分年轻。
“没有迟到。”姜伊冬趴在床上，单手揉了揉头发，一根手指竖起，“十一点才到。”
顾凛忽而笑了一声，“我记得你昨天说的不是这个时间。”
姜伊冬：“不可能。”
顾凛：“嗯？”
姜伊冬：“肯定不是。”
顾凛将她拉起来，“好好说话。”
姜伊冬又要往下倒，眼睛都没睁开就继续说：“既然你已经起来了，可以顺便帮我收拾一下东西，等我醒来一起去。”
顾凛定定地站着看了她一会儿，语气不咸不淡，“我不知道你要呆什么，还是等你醒来之后自己去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