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用疾言厉色,一双利眼扫过吵架的地方,正在争一批急货的几个同事马上悄声,不敢继续。
上半年很快过完,会议上讲起对赌的事,相关人员都出来做了总结。
参加对赌的客户有几家,但目前来看,只有一部的客户是已经稳赢的,至于文禾这里,她如实汇报道:“刚刚丢了两个标,可能有点吃力……现在我正在跟进,争取新的机会。”
那个叫Andy的阴阳怪气:“不着急,就算输了不还有半年么,三分之一的业绩而已,完成了一样有提成拿。”
他一个新人也敢幸灾乐祸,文禾正想回应,旁边有个叫黄春的销售开口道:“公司既然出这个政策就是想让代理商赢的,都赢才好,激出来的资源比下半年增加业绩要强。你懂个屁,别他妈风凉话当饭吃,这个政策出来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里。”
黄春也是一部的老销售,出了名的说话粗鲁,把那个Andy堵得一秒红脸。
文禾也笑了下:“没关系,还有时间,确实不行的话也只能加油下半年,只是现在不说丧气话,我觉得还是有机会的。”她朝黄春点点头:“春哥说得对,公司既然出这个政策就是想让代理商赢,这一次赢的人多,下一次报名的才更多……大家如果手上有资源可以借我渡渡难关的,欢迎随时来找我,过了这关,我一定加倍回报。”
在公司几年,文禾跟现场的大部分人都交好,伸手也不打笑脸人,多数人还是愿意应和她的话,让她加油。
上首,周鸣初视线从她脸上扫过,目光平平,没有多一句的鼓励,也没有其它明显的表情。
会后出去,黄春叫住文禾,问她单子还差多少,让她找找已经离职的人,比如萍姐和兵哥:“他们手里可能有机会。”
“好的,谢谢春哥。”文禾朝他道谢,黄春朝重新关起门的会议室看了看:“他妈的我就看不起这帮假洋鬼子神气,会写两行鸡肠了不起。”
会议室里,任敏君和她带来的那几个人似乎在跟周鸣初开什么小会,大概还是境外的事。
任敏君应该是在指文稿上的什么数据,靠近周鸣初的那一下,小蔡突然冒出一句:“文禾姐,我觉得任经理喜欢周总。”
文禾扭头看她,小蔡朝她眨眨眼,说前几天跟汪总出去谈一个境外的单,看到任敏君帮周鸣初拿外套,和周鸣初说话的时候,也是声音比跟别人要低要柔。
“但是!我故意在她面前说了周总有女朋友的事。”小蔡还挺有正义感,又叹气:“周总女朋友心也太大,人也太神秘了,偶尔来露露脸多好,省得男朋友给人惦记。”
文禾收回视线,开电脑只说了句:“准备准备,晚上攻单。”
到晚上,文禾故意把小皮总约到同一间餐厅,等那个Andy带着客户出现,又假装偶遇,自然而然地上去拼了桌。
小皮总仗义,听说文禾被抢客户,上去就灌一部那几个。他是客户,那些人不得不喝,一喝起来,就为文禾争取了捣乱的时间。
出口她没他们懂,但内销,起码e康的系统她比这几个人熟悉得多。
应酬场上从来不是会喝就可以,小蔡跟的这半年也不是毫无用处,她们从自己做过的项目,手里签的代理数过去,圈子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客户本身打算要跟e康合作,只是在两拨人之间犹豫,Andy那几个优势在资源,而文禾她们数来的项目和同行,却也是让他动心的一大原因。
更何况家里还有个老娘,跟她们有私交。
那天晚上个个喝得东倒西歪,有小皮总的胡搅蛮缠,有文禾小蔡一句句的配合,加上回家的亲情牌,两天后,小蔡顺利签下这个客户。
好事还不止这一件,周会没完,文禾接到钟总的电话,说谈下来一个大单,金额足够赢这次的对赌。
接完电话的文禾并没有松懈,她生怕再有变故,特意跑去钟总那里跟进这个客户,直到看见合同落笔录档,才把胸中一口浊气长长地吐了出来。
事情一顺,顺得头脑有些空白,像中了大奖不知道钱该怎么花,静下来后,文禾给周鸣初打了个电话。
周鸣初在成都出差,有几天不在广州,一接电话就问什么事,文禾说:“我那个,对赌的合同完成了。”
“那就继续跟进后面。”周鸣初言简意赅。
隔着手机,文禾听到他那边有些嘈杂,小声问:“你在忙么?”
“在忙,还有没有别的事?没有挂了。”
文禾本来还想说他妈妈约她吃饭的事,一听他不太耐烦,也就匆匆挂了。
挂完又想起他爸爸,那种如鲠在喉的感觉再一次爬过心绪,但他不当回事,她连气都发不出来。
文禾没办法把性和爱劈成两半,决定要跟周鸣初在一起就认真对待,但他爸妈就像什么化学键,一碰到,他人就变得古怪,变得难以琢磨。
她胸口再次聚起一口气,坐在他家沙发上,一脚把他的鞋踢出老远。
对于周鸣初爸爸,他明显已经忽略,文禾却没有办法跟他一样,她调整好情绪,隔天出门去找吃饭的地方,却又在餐厅碰到他那位设计师父亲。
数人簇拥中,文禾一眼就认了出来,她犹豫着还是打了招呼,周柏林却只对她淡淡点头,仿佛她只是一个认识的后辈。
文禾神色微顿,不知所措时,宋斯兰在后面喊了她的名字,也跟周柏林狭路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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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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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 弄残你
◎不是个东西◎
【Chapter 6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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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禾听毛露露说过, 宋斯兰对儿子像仇人,对前夫,是恨不得咬掉一块肉的态度。
今天一见确实,宋斯兰视线如刀, 反倒是周父主动过来打招呼, 也问起她离开广州的事, 但就这一个话题,被宋斯兰几句堵得脸色阴沉。
他明显的招架不住, 但又舍不得就这么离开, 于是向文禾问起周鸣初的去向。
“他出差了。”文禾说。
周父问:“出差去哪里?”
“成都那边,我们公司的新产线。”文禾维持着基本礼貌, 她已经从刚才的无措中抽身出来,对这位长辈有问就答, 但不多说话。
周父看了看她,转头又问宋斯兰:“一定要走么?”
“用不着假惺惺的, ”宋斯兰轻描淡写:“我走, 你高兴得很, 以后不用应付我, 安心过你自己的日子。”
周父皱眉, 他怎么会希望她走,始终是爱过一场的夫妻, 又共同育有一个儿子, 感情再复杂也是感情,她在这个年纪离开故土, 他只希望不是一时意气。
偏偏他知道, 她最爱拼那一时意气。
当着小辈拉扯不好看, 周父叹了口气:“既然要走了, 一起吃个饭吧。”
“没这个必要。”宋斯兰淡淡地看一眼他身后那些人:“周会长贵人事忙,我们就不占你时间了。”说完,头也不回地带着文禾进了包厢。
包厢里,宋川探着个脑袋安慰文禾:“习惯就好,他们是这样的。”记忆里,他还不会说话就总听姨妈和前姨父吵架,经常是一个冷嘲热讽另一个反唇相讥,然后是冷战,再然后是分居。
相爱,但相处不来,这是宋川给周鸣初爸妈的评价,可他觉得这样也比自己父母好,吵两句起码家里还有动静有人气,不像他父母,忙得连吵架的时间都没有。
不过殊途同归,姐妹两个一前一后都离了婚。
吃完饭,文禾跟去了周鸣初外公家,到楼下的时候碰到一家邻居,说了说卖房子的事,又闲聊几句,说刚从医院回来,孙子手脱臼了。
“没事,以后玩的时候是注意一点就可以,别弄成习惯性脱臼。”宋斯兰似乎很有经验,文禾在旁边听着,好奇地看着被抱在怀里的婴儿:“这么小的孩子也会脱臼么?”
宋斯兰点点头:“小孩子韧带松,不留意是会这样的。”周鸣初小时候也是习惯性脱臼,第一次是被猫绊的,他外公给他接回去了,后来上学,有时候拿点重的东西都脱臼。
宋斯兰说:“他那个时候也不知道痛,只说自己手断了,让大人带着去接。”讲到这里,忽然顿住。
孩子是小不是笨,怎么会连手断了都不知道痛,不哭不闹,要么是怕挨骂,要么是觉得喊痛也没意义。
宋斯兰忽然说不下去。
文禾跟在她后面进了那栋房子,没人住的地方,打扫得再干净也像蒙着一层灰,文禾在这里看到了这位过世老人的照片,也看到周鸣初和他的相似之处。
他们一大家都共用一副眉骨和轮廓,只是这位老人带着眼镜,气质上偏静和肃,周鸣初更多是阴和沉。
据宋斯兰说,周鸣初在这住过很久。
“那时候我跟他爸爸都忙,这里离他学校近,就送他过来住。”一住,就住到他们离婚,也住到周柏林再婚。
她情绪不太好,也许是想到离婚的事,又也许,是即将离开故土的原因。
文禾想了想,也问起她为什么要离开广州。
宋斯兰问:“你为什么来广州?”
文禾说:“我觉得这里挺好的,够大,人多,机会也多。”
宋斯兰微微一笑,摸着书架说:“广州是很大,有时候,就是太大了。”
她离开广州的原因很简单,这座城市有时候大到碰不上儿子一面,工作圈子却又小得可怜,怎么也避不开前夫。
婚姻失利,母子离心,人生前三十年有多顺利,后三十年就有多不顺,但凡周柏林过得比她差一点,她都不至于这么不平衡。
偏偏他什么都圆满。
决定要离开广州的那一天,宋斯兰看到何琳母女亲亲热热,而她自己刚跟儿子吵完架,忽然就觉得这座城市没意思透了,也忽然觉得,原来报应早就悄悄来了。
她也不想对前夫仇恨,不想跟儿子生硬,如果有得选,她愿意收回自己每一句言不由衷的刻薄话,但到今天来看,俨然太晚。
文禾陪着说了会话,回了条工作信息回来,宋川正在被他妈妈骂:“你到底随的谁,一个男的不拼事业,工作不好好做,你到底想干什么。”
宋川说:“我就想找个人结婚,想有人爱我。”
“谁不爱你了?”他妈妈觉得他不可理喻:“我就你一个儿子,不爱你,生你出来干什么?”
宋川没吭声,文禾被他蔫头蔫脑的样子逗笑,笑完想起吕晓诗,两个人似乎有点苗头,不知道会不会发展起来。
离开这里,文禾拿了一堆东西去周鸣初家,都是从他外公那里拿的。
她稍微翻了翻,翻到周鸣初读书时候的照片,才知道章茹嘴里说的厌世脸是什么意思。
原来真的有人小时候就长这样,神态冷淡,不在乎一切,文禾本来想拍了发给周鸣初,但想到昨天那通冷淡的电话,还是憋着气没发。
只是越看他的照片,越觉得这人欠扁,怪不得猫都看他不顺眼,文禾恨恨地想。
转天上班,小蔡在说自己的一个境外单,接到询盘已经很久了。
品牌做到一定程度都要出场,海外有巨大空间,如果能打开那边市场,对e康的品牌建设有巨大好处,名声响了,他们出去谈单底气也足。
汪总问了问进度,小蔡一脸得意,会后揽着文禾说:“其实境外的单也不难做,老外比咱们中国人爽快,隔这么远还不用喝酒。”
文禾拿文件夹拍了她一下:“没落地都不算稳,先别飘。”
不过今年三部确实算顺的,业绩有打底,单子护得严,个个也有进步,就连张吉安都上道了,独立谈下几个客户。
他长着一张不会骗人的脸,老段说他是会遇贵人的相,张吉安听了也只是呵呵笑,心里始终记得文禾说过的话,好运的背后是主动积极和专业,因此更加努力。
但一张不会骗人的脸,却也招人欺负。
文禾去了趟财务,回来时看到庞大海,他悠悠哉哉在会议室见客户,却使唤张吉安给他端茶递水,又是复印文件,又是找笔找印台找纸巾,人跑前跑后的,慢了点还要被他呼呼喝喝。
文禾看得很难受,叫张吉安:“你不要理他,该做的做,不该做的当没听见。”
“没事,反正我这会儿也闲的。”张吉安笑着说:“他们在弄续约的事,我刚好也有一个代理快到期了,我跟着看看。”
他心里有数,文禾也就不多说了,自己埋头忙一阵,困得去茶水间泡了杯咖啡,出来和章茹聊天,她已经跟叶总确定婚期,说让文禾当姐妹团。
办公室恋情修成正果,羡慕的不在少数,都说叶总是绝世好男人,长得帅脾气还好,现在又自己开公司做老板。
有女同事幽幽地说:“好东西都让你们捡了,剩些歪瓜裂枣给我们。”
章茹嚷嚷:“先下手为强啊,撑死胆大的懂不懂。”
撑死胆大的,那也得吃得下,女同事叹气,旁边人开玩笑:“怎么了,你也想来个办公室恋爱?你看我怎么样?”
女同事翻白眼:“我看你可以去演无头东宫,神经病。”办公室恋爱是有风险的:“非要找个男的,我找客户都不找同事,对不对文禾?”
文禾抿唇一笑:“我手里客户都是结了婚的,没这种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