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都买了,我可以拍婚纱照的时候穿好几件换着拍。”周萱大手一挥。反正她现在黑卡在手,钱钱她有。
“萱萱,你这样很像想要同时穿很多双高跟鞋的蜈蚣。你要是真要一件件换着拍,梁津不一定都有空陪你拍完呢。他那么忙。”黎若昭开玩笑道。
“哼哼,那我自己拍嘛。谁说拍婚纱照必须一男一女呀。我想自己拍一套,两套、三套。我还要穿西装拍,拍那种超级酷的,嘿嘿。”周萱说着,抬起亮晶晶的眼眸,眼中满是憧憬。
“对了,你把你的伴娘服也挑一下,到时候要来给我当伴娘啊。”周萱补充。
“那我肯定得好好挑。你就不怕我挑得太好看,到时候抢了你新娘子的风头?”黎若昭笑道。
我怕什么,我肯定是最美的。”周萱拍着胸脯哼哼。
“啧啧,臭美。”
两个闺蜜正打闹着,忽然周萱的电话响了起来,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喂?”周萱接电话。
“夫人,我是徐正阶,你存一下,这是我的号码。现在时间到了,总裁让我来接您回家。我现在在门口。您出来就能看到我。”
徐正阶此刻正在明意公馆的门口等着。他琢磨着梁津那句“到点了接她回家”,梁津也没说是什么时候到点,还是早点接为妙。
“好的,我下楼了。”周萱说完挂断电话。挂断电话一看,这才九点半。
“这么早就要回家了。”周萱嘟囔。以前她在外头和黎若昭玩到很晚都没事的,甚至在黎若昭家过夜都行。
她爸她妈反正从来不管她。
现在结婚了就要被管了,唉。太不爽了。
“赶紧回去吧。总裁他说不定在家孤独寂寞得很,想要你早点回去。”黎若昭咯咯咯地笑她。
“好吧好吧,那我回去了。下次还来找你玩。”周萱抱着婚礼策划书走到门口,朝黎若昭恋恋不舍地挥手。
她不想让徐正阶等久,噔噔噔地跑出了公馆。
徐正阶开着那辆迈巴赫,亮着两只雪白的车前大灯,在等她。
*
城中区,一个包厢会所内。
梁津一身黑西装,坐在会所的真皮沙发上。
像他这样的人,应酬总是很多。和这个老板吃一餐饭,和那个老板约去打一场高尔夫球,再去站台背书一下某位老板的游艇party社交。
他不是个应酬动物,相反,他比任何人都喜欢一个人清静。
但是,应酬能带来生意,带来合作,带来钱。
梁津知道得很清楚,他这些年苦心经营和积攒下来的人脉,才是他掌控梁氏的根本。
想到这里,梁津的手在桌底下轻轻握成了拳头。照他的观察,老爷子的病情如今已是无力回天,饶是已经倾尽现有的医疗技术水平,也只能保证老爷子三年的寿命。多了不敢说。
等老爷子仙逝之后呢?梁氏家族内部免不得会出乱子,围绕权力和利益进行新一轮分配,到时候那位一旦回来,执掌梁氏的,还真不一定是他。
到时候那位一回来,他保不齐要把梁氏的半壁江山拱手相让。
梁津正思索着,“嚓”地一声,打火机的蓝色焰火自机口中亮出,空气中弥漫起似有似无的女性香烟气味,平淡,清和。
这突然亮起的火焰,短暂地照亮半明半暗的包厢会所。梁津的思绪也就此被打断。
“梁总,来抽一支吗?”一道突兀的烟嗓响起,沙沙的。女人细长的指尖夹着一根香烟,那烟雾淡淡地缭在她脸上,身上。她披散着一头长长的鬈发,一双眼睛睇着梁津,欲说还休。
实在是女人挨得太近。梁津便抬起眼,扫了女人一眼。
今儿做东的是黄老板。黄老板草莽出身,性格粗放,一些世家显贵子弟遮遮掩掩在背后干的事儿,他就敢明明白白摆在台面上。譬如点女伴。这种场合,黄老板自己左拥一个右抱着一个,还给梁津也点了一个。
用黄老板的话来说,都是小明星,干干净净的,一水儿的鲜嫩。
梁津原本早已对生意场上的权.色交易、阴.私往来习以为常,他通常是漠然以待。
于他而言,他还不至于在这种场合满足自己的低级欲望。这些女人,也入不了他的眼。
但今天这小明星,无论是开口说话的腔调,还是若有若无碰触挨擦着梁津的大腿,都令梁津厌恶。
梁津自兜里掏出打火机,给自己点上一支,他衔烟的姿态有一种漫不经心感,薄唇间逸出淡淡的烟雾,是一种清爽干净、凛冽的薄荷气息。
“我结婚了。下次就不用再点女伴了。”梁津也不看那小明星,而是对黄老板说。
“小梁总,那你真是辜负暄暄的一片心意了。”黄老板笑,享受着佳人纤纤玉指的按摩。“暄暄平常请都请不来的,只是听说你要来,这才跟经纪人说来。”
被叫做暄暄的小明星,原本因为梁津的话被刺了一下,想要提包走开。听了黄老板的话,这才止住了想走的念头,等待着梁津的下文。
暄暄在圈子内沉沉浮浮,自恃有一身美貌皮囊,又在一部小成本网剧中一步爆红,正式跻身小小花行列。她目标明确,就是攀上一个钻石王老五,将这几年的青春给卖了,当三当四当五都无所谓。
她见惯了中年油腻的大肚肥男,乍一看见梁津,梁津俊眉挺鼻,更是自带一种高高在上的上位者气息,骨子里透出的冷漠气质与端方的君子气奇妙地相融。
换言之,这是一张女人看了就忍不住会湿的脸。
暄暄不愿意放弃这么好一个被梁津注意到的机会。就算他有结婚了,又怎么样呢?这个身价的男人,哪个不是家里红旗不倒,外头彩旗飘飘?
听到黄老板对小明星的称呼,梁津不觉皱了皱眉。
“结婚了啊,结婚了是该收收心。家里是不是娶回来一只母老虎啊?换句话,家花哪有野花香,梁总忍这一段时间,之后也不一定忍得过。”黄老板笑笑。
梁津见这女的杵在这里要走不走,要留不留,挥挥手让人下去了。
“母老虎,倒算不上。”只是一个啥事也不懂的小女孩,爪子还爱抓人。
两人又谈笑一阵,梁津没再解释什么,只是决定下次不再在这种封闭场合和黄老板聊生意。
毕竟他现在是有家室的人了。
是该更注意些。等明天就去买一个婚戒带上。最好是对戒,给她也带一个。
不知怎的,想到这里时,梁津蓦然想起周萱那句“我也没有很像嫁的”,心中忽然掠过一阵阴霾。
他竟然会对她的话有所反应。
这种情绪,似乎超出他的情感边界了。
出了会所后,梁津坐在车上抽了挺久的烟。他将烟蒂在烟灰缸中碾灭。
其实,她没有很想嫁给他,她是为了让他注资周家的公司才嫁给他的。他娶她也是因为责任。因为他不小心睡了她,所以他要负责。加之梁家本来就和周家有联姻——
本来就是各取所需。
*
周萱回到西郊别墅,别墅里空荡荡的,一点人气都没有。
不是叫人接她回来吗?现在把她接回来,家里又一个人都没有。那这么着急让她回来做什么?周萱这样想着,简直都要生气了。
还好她还有一堆东西要收拾。想到这里,周萱将储藏室里的行李运出来,把衣服一件件抖擞起来挂进衣帽间。她原先的衣服并不多,反而是领证那天梁津带她去买的衣服挂满了一整格柜子。
她在衣帽间还发现了梁津的腕表收纳柜,女孩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将那些个百达翡丽、劳力士和朗格给叠起来,空出一个小小的位置,放她收到的那只小金狗。
这只金灿灿的小金狗,真好看啊。周萱忍不住又端详了几下,只差没咬一口黄金的质地了。
刚摆好东西,周萱的手机响。
周萱拿过手机一看,竟然是张静女士打来的。张静女士早千儿八百年没给她打电话了,怎么今儿又打电话来找她?
“喂,妈妈。”
“那个,周萱,我说的话你到底进耳朵没有?”张静女士听起来气还没有消,说起话来粗声粗气的。
“哪句话?”她妈说的话太多了,并不是那句她都记得的。她要是句句都记得,肯定不止能考一个211。
“就是,夫妻不能分床睡那个。夫妻要睡一个被窝,你听进去没有?”张静女士被女儿的疑问弄得气不打一处出来。这小女儿也不知是不是和她八字不合,每次说两句话,都能让她原地抓狂。
就是不像大女儿那样和她有默契。张静不禁又将两个女儿对比了下。还是大女儿好。她都不用张口,大女儿都知道她想说什么。她有时候真怀疑,这小女儿是不是生出来后,医院给抱错了。否则为什么单她一个如此漂亮?
“嗯嗯,听进去了。”周萱赶忙应声。为什么她觉得她妈又生气了?她妈天天生气,像个火药桶,是不是得去医院看看甲状腺有没有问题?
“嘀”地一声,电话直接挂断了。
收拾好东西,周萱去洗澡。洗澡前她瞟了眼墙上的挂钟,都快十一点了,梁津还是没有回来。
他让她早点回来,自己又回这么晚。
女孩气呼呼地洗了个澡。等她洗好澡出来,才听到楼下传来大门开关的声音。
回来得这样晚,是不是该找她道个歉?女孩想。
但是她在盥洗室里磨蹭了很久,又是刷牙又是吹头发和洗脸,都没听到男人上楼的脚步声。
她原本还想告诉他,她把婚纱款式挑选好了,这下见他连叫都没叫她一声,越发觉得无趣了起来。
女孩就这么气哼哼地躺在了床上。
说来也巧。她刚上床,就听到男人的脚步声,踏在红木地板上。由远及近。
周萱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朝床里侧让了让。
可男人只是径直进了浴室,不一会儿,传来蓬蓬头喷水的哗哗声。
哗哗声停止后,周萱看见,从浴室里闪出一个高大的身影,梁津穿着浴袍,浴袍的系带在他腰间缠了一圈,宽背窄腰,就像时尚杂志内页的男模,两条长腿从浴袍下摆撩出,坚实有力,就连轮廓都透着说不出的性感气息。
野性、张力、和荷尔蒙。
他用一条毛巾擦着头发,一边擦一边朝客卧走去,期间连她房间的门都没看一眼。
早早让人接她回家就算了。他还迟迟不回来,留她一个人在家里等。
回来了之后,也不叫她一声,连看都没看她一眼。她原本都还想和他分享婚纱选什么款式的,现在一点心情都没有了。
别以为拿那些个金子小狗啦、黑卡啦,就能打发她了。可没这么容易的。
女孩觉得受到了严重的忽视。狗男人狗男人,哼。她原本心里就积攒着一点气,现在恨不得鼓胀成河豚。
第18章 赌气
黑夜漫长又寂静。
周萱自己闷闷地生了一会气。
她本来今天心情就委屈,张静女士非和她说,让她辞掉锦城的工作回来海城找工作,好好给梁津当太太。
就连黎若昭都说,梁津是个利益至上的可怕男人,手段铁血。黎若昭和她也不确定,梁津是不是真的有狐狸尾巴。
再到现在,被叫回家,自己在家呆了这么久,梁津回来得晚,还迟迟不上楼,跟她连一声问候也没有。
都说男人婚后是会变心的。难道梁津变心得这么快?
周萱心有戚戚焉地叹了口气,原本无忧无虑的小脸也布满阴霾。张静女士的冷笑还残存在她脑海里,让她的心一阵阵收紧。张静女士说,梁老爷子是绝不会同意梁家将来的女主人当一个小小饲养员的。
她想起幼时见到梁岱山的场景。梁岱山威压极盛,没有人敢当面忤逆他。梁岱山对这么多人都要求严格,周萱可不认为,自己就是特殊的那个。
再者,梁津到底和她姐姐关系怎么样?有没有做那种火车过山洞的事情?
一桩桩一件件,这些事情压在她心头。
这才结婚第二天,女孩觉得自己快要受不了了。干嘛当初想不开要同意这门婚姻?如果没有同意,她现在应当很自由,正在给八宝铲粪便,和八宝自拍。
她也是个憋不住气的,干脆一个鲤鱼打挺在床上坐起来。既然梁津不来理她,那她要不要更靠近点,在他面前晃一晃?
客卧里。梁津正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
疲累了一天的身体,没那么容易入睡。也许是尼古丁摄入太多,神经亢奋。梁津翻了个身,忽然又有种想起来抽烟的欲望。
翻身时,他看了一眼隔壁的白墙。墙壁不透明,根本看不到那边是怎么一个情状。
女孩应该早就入睡了吧。她睡眠质量这么好,又无忧无虑的,肯定头一沾枕就睡着。
她是睡着了,他可睡不着。
梁津脑子里又想起徐正阶复述的那句话。她说,她也没有那么想嫁给他的。
他甚至能想象到,她说这句话时的神情,杏儿眼瞪起来,奶凶奶凶的。
黑暗里,冷不丁响起女式拖鞋吧哒吧哒的声音,又是“吧嗒”“吧嗒”两声,拖鞋掉落在地上,一个温软的身躯从被子底下钻过来,
梁津闻到一阵淡淡的、清新的气息,像是夜间静静盛开的一支百合,清幽,干净。她一声不吭,就往被子底下拱。
“怎么还不睡?”男人出声。她跑过来,就连空气都变得燥热了,原先洗澡时被水分润泽的肌肤,变得干裂,敏感,饥.渴,似乎有火气在体内,一阵一阵地烘烤。
“睡不着。”女孩声音听起来闷闷的。她手指摸到男人的胸膛上,顺着睡衣V字形的领口朝里探,不轻不重地在男人的胸肌上挠了挠。
男人低沉地闷哼一声。她指甲不长,挠得不疼,只是似被她挠到痒处。他抓住她不听话的小手,将她小手向外提。
“怎么睡不着?”她就这么一挠,他嗓音都哑了起来。
“你还好意思问我。明明是你,这么早叫徐叔接我回来,自己又这么晚不回家。回家了又一直在楼下,不上来找我。”女孩一股脑地控诉着不满。
“徐叔几点接你回来的?”
“九点多。”女孩声音依旧闷闷的。
“那是有点早。是我的问题。下次迟点再叫他接你。我保证,下次不会这么迟。我会在十点前回家。”男人说着,揉了揉女孩的头发。
她还小,该迁就,该让着。况且,才结婚第二天,就把她一个人撂在家里,实在不该。
至于他回家没有马上上楼——这是因为他抽了太多的烟。会所里气味杂乱,香烟味混合着各式各样的女人香,他被牛皮癣一样的小明星黏着,羊绒材质的西装外套,不知吸了多少烟味和香水味。
他实在不想让她闻见这些。
当然,这些都不是最关键的。最关键的在于那句话,她也没有很想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