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眼神晦暗下来,细细瞅着她,目光如火,从她微垂的眼帘,寸寸下掠,淌过她裸露在外的每一寸肌肤。
男人的眼神,像是一寸寸将她吞吃掉。女孩本能地想后退,却被男人握住双肩,不给她退,不给她逃,让她无路可退,无路可逃,只能到他怀里。
“她们跟你能一样么?不一样的。我只跟你有。”
“睡吧。晚上不要乱翻乱扭。”男人最后说。
*
第二天清晨,七点。
周萱很早就醒了,她揉揉眼睛,去盥洗室刷牙洗漱。期间路过衣帽间,看见梁津正站在落地镜前,慢条斯理地系着领带。
男人修长整洁的手指在脖领间穿过来,又穿过去,一条深红色的团绸羊绒领带就系好了。女孩瞅见男人那双手,指甲剪得很短,游离线整洁干净,不由得红了脸。
一双成年男子的手,手骨宽大,掌心透着健康的红色,手背筋骨分明,青筋突出。
“醒了?”男人也瞧见了女孩。
“嗯。”女孩迈进衣帽间,偎在男人的胳膊上,看着镜子里的男人。
系完领带后,他双手打了一点点啫喱,在掌心抹匀,打到头发上去。啫喱将头发固定住,露出方方正正的额头和鬓角。
周萱盯着他的鬓角看,莫名觉得他生了一对好鬓角。梁津是这样好看啊——发型随意时,有一缕垂在额头,就是清朗干净的少年。
而当他把头发抹上去,露出那对方正的、转折得极为流畅好看的鬓角时,就有种雷厉风行、不苟言笑的味道了。
“你今天的黑眼圈有点儿重。”女孩嘟囔着说。
她抬起手,碰到男人唇角青色的、短硬的胡茬。男人眼底也有淡淡的青色。
“那也不看看,昨天晚上是谁,睡个觉都满床滚。”梁津瞥了女孩一眼。
这个小罪魁祸首,始作俑者。怎么能有人睡觉能睡成这样的呢?
昨晚上他不许她回去睡,是抱着她睡觉的。结果又一次受罪了。
“从小就习惯了。”周萱哼哼道。这是她从小到大的习惯,咋都改不过来,也因为这个习惯,一年级之后,她就和奶奶分床睡了,否则她还能一直黏着奶奶。
“信不信下次,我拿根绳子,把你手脚都捆起来,看你下次还敢不敢。”梁津面无表情地威胁女孩。
这话一说,梁津敏锐地察觉不对。气氛怎么都变了。还拿绳子,还捆,总让他想起某些激烈的玩法。
身前的女孩倒是纯洁得很,吐了吐舌头,嘟囔说她下次还敢。
她的纯洁,把他衬托得很邪.恶。
第20章 侵占
“去刷牙洗漱, 然后下楼吃早餐。”
男人摸了摸女孩的头,趁势将自己胳膊从她怀里抽出来,不让她再粘住自己。万一再在这里缠绵闹上那么一小会儿, 他的出勤时间又延后了。
虽说他是总裁,上下班自由, 也没人敢考他的勤,但他一向严于律己, 总是早早地到公司,统筹全局。
等周萱刷牙洗漱完下楼,梁津早餐都差不多吃完了。
门外, 徐正阶已经安排好了车辆和行程, 顺便按照梁津的要求, 将上个星期的一份例行体检报告打印出来, 放在桌子上等周萱过目。
入户门合上门框,发出沉闷的一声响。梁津去公司了,负责煮饭的赵阿姨也到点下班了, 家里就剩下周萱一个人, 越发显得空荡荡起来。
周萱将那份体检报告从头到尾仔仔细细看了一遍, 看不懂的医学术语,还上网百度搜索了一圈,体检报告显示梁津一切正常,她心满意足。
今天要做什么,她心里也有数了。将昨天从家里运回来的行李,一件件拆开,摆好。
出门前她问过梁津了, 梁津说家里都能摆,那她就不客气了。
周萱先是好好地打量了一番这处别墅。
这处别墅是梁津用自己的私人资产盘下的, 位于西郊景山上,通往别墅的车道隐在一片枫林之中,建筑和风景融为一体,浑然天成。
这栋房子,莫名让周萱想起,在她大学本科那会儿看《暮光之城》时,贝拉第一次被邀请去爱德华家时,看到的那个掩映在丛林深处的玻璃房。
优雅、浪漫、简约,从容。前面是花园,后面有泳池,泳池旁边,别墅延伸出来的部分,还被做成了环绕式露台。她最喜欢的是别墅后院中的一棵大梧桐树,主干足足有两个人合抱那么宽,枝桠伸展得很开。
这房子好是好,又宽敞又漂亮,就是少了点摆东西的位置。
想到这里,周萱动手将陈列架上的瓷器和画作取下来,摆上了自己的潮玩小摆件。
她可不知道,随意被她取下来放在橡木地板上,用七十块钱一个潮玩小玩具替代的,都是稀世的珍宝。
每一件,都能在苏富比拍出天价。
摆好之后,周萱眯眼欣赏了下自己的“杰作”,再把陈列架上美丽的小射灯打开,让灯光照着玩具娃娃们美丽如瓷的小脸,觉得很满意。
以前在家里,房间太小不够摆,摆到客厅又会被张静女士骂,周萱只好将一部分娃娃收起来放进柜子里。
现在好了,娃娃们全部摆上了梁津的屋子。
果然结婚还是有好处的,她和她的娃娃们都住进了宽敞的大房子。
还不用交房租,美滋滋。
她一边摆娃娃一边玩,还时不时让娃娃摆弄出几个pose拍照。
摆完之后,她想起那只用非遗技术制作的仿真熊猫玩偶,决定给自己也来一只。
她当然不舍得用自己的钱,梁津不是给了她一张卡么,就用梁津的钱买好了。
想到这里,周萱跑到楼下玄关处找那张黑卡,将黑卡绑定到某宝上。
下单之前,她还是打算给梁津发一条消息。
“我想买这个玩偶,可不可以?”
后头附一个链接。
*
总裁办公室内。梁津正和几个高管复盘上半年的公司战略决策部署。手机忽然亮起,梁津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屏幕。
他看到女孩发来的消息,连链接都没点开,直接回复“买,多买几个。”
很快,手机弹来的副卡消费信息。ⓨⓗ信息显示,他的副卡第一次产生交易消费,支出一千多元。
这小女孩子,懂得花他钱了。真不错。
男人唇角的弧度淡淡地上扬,转瞬即逝。
晚上他得早点回家,可别再超过十点了,省得她一个人在家无聊。
饶是梁津这样,可一些必要的应酬还是得他自己亲自出马。等回到家,也差不多是晚上十点了。
结束了一天的疲惫工作,梁津走进家门,绕过玄关处的铜球摆坠,映入眼帘的首先是爱马仕沙发靠背上摆放的一排娃娃。
这些娃娃卡通长相,头发有棕有黄有粉有紫,大大脑袋,小小身体,个个都穿着整整齐齐的衣服,有些是小恐龙衣,有些是鸭子背带裤,还有水手服。
这一看就是周萱摆的。很有她强烈的个人风格,让他不由得想起她那件嫩黄的荷叶边围裙和印着图案的粉色卡通上衣。
他走到洗手间解手,看到洗漱台上也摆了一串从大到小的黄色小鸭子,红红的嘴,嫩黄的身体,拿起来捏一捏,还会“吱”地叫一声,不由得哑然失笑。
他走上二楼,看到原先陈列在架子上的画、瓷器和雕塑,被她一件件取下来,换上了一排塑胶娃娃。
强烈的多巴胺色彩和这套房子原本黑白灰的风格形成了强烈的碰撞和对比。
这房子,被她入侵了。
以后他确实不是自己一个人了。
梁津还记得昨晚上她“控诉”他回来也不主动找他,把西装随意往置物架上一扔,一边解开颈上的领带,叫着周萱的名字。
“小萱,小萱?”
有时候房子太大了也不好。不能立刻找到人。梁津穿过二楼客厅的双面阿基坦黑色大理石秘鲁,穿过酒吧区、起居室和陈列室,听到露台传来视频BGM外放的欢快声音,朝露台走去。
果然看见周萱正窝在露台摆放的懒人沙发上,翘着脚玩手机,拿手机刷视频刷得不亦说乎。桌子旁放了一大盒酸奶,锡纸做的盖子大剌剌地拉开,白嫩嫩的酸奶被挖掉一大块。
酸奶旁边,是她翘起的小脚丫子,白嫩如玉。
一边吃东西一边玩手机就算了,怎么还把脚翘到食物旁边?
好好一个女孩子,坐没坐相的。
“你回来了啊。”周萱扭头看到梁津高大挺括的身躯立在阳台玻璃门前,放下手机问。
“看到我摆的娃娃没,好不好看?”周萱问。
“。。。还行。”风格杂糅。算不上好看,也算不上难看。幼儿园小太阳风格和成熟的黑白灰风格相碰撞。
就像是他们两个人,两种性格的碰撞。
以他的审美,确实很难说得上“好看”,但肯定也不是“不好看”。
只是强烈地提醒着他,一切都不一样了。他多了一个小娇娇儿,会跟他强烈地撒娇,毫不客气地侵入他生活的各处,占用他的时间。
时间,空间。
梁津是惜时如命的人。也是非常需要个人空间的人。
如今他愿意在这两方面完全地让渡一部分自由,将她纳入他的生活轨迹之中。
这只不过是他履行责任的一部分。梁津提醒自己。
“还行而已吗?这么好看。”周萱嘟囔。
梁津低下头。她今天穿了一件家具的印有草莓的小衫子,头发披在脑后,一张小嘴说话时一张一合的,软嫩嫩的唇边还沾着一点点酸奶印。
怎么吃点东西还吃得跟只小花猫似的。
梁津伸出手,手指在她软嫩嫩的果冻唇上抹了抹,擦掉那点酸奶印。
男人的手因为常年健身抓握器材而布满薄茧,刮过她细嫩的唇角,好似被砂纸磨过一般。周萱轻“嘶”了一口气,把他的手拿下来。
“疼,像砂纸。”
男人只是笑笑。
“今天没去哪里玩?”男人问女孩。
“不去。外面这么热。”
“多出去走走,自己一个人呆在家里,不闷吗?”男人顺势在她身旁坐下。他确实没多少时间陪她。像她这个年龄段的女孩儿,是最粘人的,陪不了她,就让她多出去玩玩好了。
“这里离市中心太远了。”周萱说。
光远就不说了,还没有地铁。光从别墅庄园的大门门口到山脚,就够走一阵子的路了。她没事闲得慌,在太阳底下晒走路么?她才不干呢。
“城中区还有一套大平层,要不要过那边住?那边离市中心近。”梁津提议。
“不去不去。”女孩还是摇头。市中心,她知道啊,都是一些有钱人才去的地方,商场很大,冷气很足,随便一个小饰品就要几万块钱。
她这个月入三千的人,还是算了。虽说梁津给有她黑卡,但过日子嘛,还是该花花,该省省。
“那你想去哪里玩?”男人的提议接二连三被否决,也不气恼。
周萱动了动唇,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她能说她就想回去工作吗?她好久没见八宝了。等她回去工作了,她就会很忙,很充实。
“哪里都不想去。”女孩最后说。
“明天让徐叔带你去买车。”男人无视了女孩的回答。不想出去不就是因为不方便么,给她把不方便的因素全排除了,看她还去不去。
“不用。”女孩摇头。买车,那也太贵了吧。而且她出行都能靠地铁解决,实在不行还能蹭梁津那辆迈巴赫,为什么要买车呢。
“买辆玛莎拉蒂,或者保时捷。颜色可以自己选,来一个莫兰迪色系,还有提车仪式,在副驾驶座摆满鲜花,一路蜿蜒出来,可以拍照,要不要?”
男人继续无视女孩的回答,低头附上她耳朵,轻轻诱惑道。
他就不信她不动心。莫兰迪少女色,还有鲜花,还能拍照,仪式感十足,他把她喜好拿捏得死死,看她要不要。
果然,女孩眼睛一亮。“要,我要冰莓粉色的。”
冰莓粉色,拍照好看啊。
听到这个回答,梁津闷闷地笑出声。这么快就上钩了啊,这小丫头片子。光看外表不看实用性能。她真是好骗,也真是小孩子,变脸比翻书还快。
男人低哑的嗓音逸出笑意,他呼出的热气,也一阵阵的,似有若无地擦过周萱的耳廓。
他低沉的笑声,也如清冽的泉水,一点点渗进她心口,让她觉得浑身清凉甘爽,却也觉得浑身的燥意一点点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