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也坐了起来,手掌握在她脚腕处。
“你想做什么?”女孩惊慌地将脚腕一缩,他原本松松拢在她脚腕上的大掌便箍起,像两个松紧的铁环似的箍着她,让她缩不开。
“脱袜子。不要天天穿这种袜子,容易静脉曲张。”男人低声。
静脉一曲张,就容易痒痒。女孩还没反应过来,男人便将她的连裤袜脱了下来。她眼睛变得水雾蒙蒙,只是睁着一双杏儿眼,在半明半寤的昏沉夜色里看着男人,眼中带上了求垦的神色。借着观影室内昏暗的灯光,男人瞧着女孩的小脸,她像一张白纸,轻而易举地能被人看透。她似在求恳,却连自己正在恳求的是什么都不知道。
“明天就回去上班了。”男人嗓音低哑地响起。
“嗯。回去上班了,要去养熊猫宝宝了。”女孩点点头,不明白他为什么提起这节。男人坐了起来,正好是坐在她小腹旁的位置,高大挺括的身躯将沙发整个皮面都压下去一半,她的上半身,也淹没在他身躯投下来的阴影当中。
男人在收拾她脱下的连裤袜。连裤袜皱巴巴得堆在一起,他的手指便伸到袜筒里,将那皱巴巴的部分给抻平顺了。他结实修长的五指撑开薄薄的丝袜,丝袜被他手指撑得极开,绷出他手指头的形状。不知为何,这动作落在女孩眼中,多了一丝欲说还休的意味。更何况,他撑开的,是她穿过的丝袜。这丝袜,不久之前,才裹在她腿上,带着她的温度。
“还酸吗?”
“酸死了。今天逛商场都把腿逛累了。”女孩嘟着嘴,还对他将她逼近商场买东西的行为感到不满。
“给你捏捏。”男人垂下眼眸,低哑的声音中有克制。
“嗯嗯。”女孩哼哼。
女孩舒舒服服地躺在沙发上,一双杏儿眼依旧水雾迷蒙的,冲着他“嗯嗯”点头,带着她自己都不知道的懵懂勾人的表情。
她看到男人抬起了那双手。那双修长的、指骨漂亮的手指,正被湿巾一点点擦拭着,背部,侧边,一点都不放过。男人擦拭自己的手擦得慢条斯理,一边擦,一边看着女孩,似乎正在思索着什么。
夜里下起了大雨。雨珠打在窗户上破碎,碎成一条条小溪流的形状。雨声很大,但是女孩的耳朵听到却是一阵阵虚空的声音,雨声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她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处,脑中瞬时划过“法兰西玫瑰”那张漂亮到极致,但也扭曲的、癫狂的脸。
眼前的场景不断地变化。她睁开眼,看到男人的脸,正定定看着她,似乎要将她这时每一个细微的表情都纳入他眼中。她有些不敢同他对视,闭上眼,眼前场景万般变换,像是万花筒。
时而在战场上,火星四溅,温度滚烫,时而回到她曾经做过的梦里,变成滚滚从山坡上滚下去,梦里的大天使也和她一起,在山坡上滚落。时而她在脆弱的乌篷船里,船板几乎承受不住风暴。
第52章 失落
这个清晨, 周萱起得很早。她听到窗外有鸟儿啾鸣的时候,就从床上坐了起来。
雨已经停了。窗外碧空如洗。
阳光从两道白珠纱帘的缝隙里漏下,淡白色的光影。女孩扭头, 恰好看到清晨第一缕阳光照在梁津那张脸上。
一张棱角分明的脸,挺鼻薄唇, 透着一种清明的禁欲气质。在阳光底下的时候,他是很禁欲。可是在黑暗里的时候, 他是禁欲的反面,禁欲的反义词。
女孩翻身从床上下来,默默地将身上皱巴巴的睡衣揉了揉, 好让下摆没那么皱。紧接着她发现不只是睡衣皱, 整床的蚕丝被和被单都是皱的。
她走到床尾的一个位置, 那里, 柔软的床单有浅浅的一个凹坑。于是女孩记起,昨夜她是怎么哭着低泣着,踢蹬着小腿一下一下地将脚踝磕在这个位置。
她哭着低泣着, 却其实并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想要他出去吗, 其实也不是。当时她要他将手拿出去, 他只是说,来不及了。他的陈述平静、清晰、缓慢,像是一个既定的事实。
女孩对着床尾被单处的小凹坑发了一会呆,接着进到观影室。观影室内,宽阔的沙发上,蚕丝被依旧像昨夜那样摆得像蓬松柔软的云朵。
室内那种旖旎、暧昧的气氛仍未散去。她光是站在这样的气氛里,就面颊绯红。
女孩摸到蚕丝被侧方的拉链, 便将整张被芯从包裹着的被套里剥出去。
被套上,有淡淡的水痕, 已经干涸了。她抱着被套,赤着脚走到过道,将整张被套囫囵着塞进过道的滚轮洗衣机里。
按下清洗键,滚轮呼噜噜地滚动,背景响起嘈杂的进水声。女孩蹲在洗衣机前,看洗衣机的滚轮在转。
她记得曾经看到国外一个育儿博主说,小婴儿特别喜欢看洗衣机房里的滚轮转动,把小婴儿放在洗衣机前,能一直跟着看够一上午,不哭不闹。
周萱现在也是这样。她需要好好放空自己的大脑。
*
梁津起床时,身边已经空无一人。
男人眼睛还闭着,手臂朝里一伸,没搂到女孩那柔若无骨的娇躯。半梦半醒之间,竟有一瞬间的怔忪和失落。
怔忪和失落只是一瞬,男人从床上坐起,手指放在太阳穴上轻揉,脑袋带着酣睡之后的昏沉和胀疼感。
他顾不得这点胀疼,走出屋子。
在过道里看到女孩。
这过道极长,往南便是露台,露台上装着暗绿波纹的格子窗帘,风吹开阳台门和格子窗帘的一半,清凉的风吹起来。
女孩蹲在地上,面前是高高的滚轮洗衣机,越发显得她小小的一只,双臂抱在膝盖上。据说,这是在小婴儿在母亲怀里,没有安全感的一种姿势。
风从露台吹进,将女孩身上穿的纯白法式宫廷睡裙下摆吹起。她就那样蹲在那里,头发披散着,因为听到男人起床的声响,小脸扬起来,那张脸写着一种过度欢愉后的迷茫感,脆弱而精致。
“蹲在这里做什么。地上凉。”男人走过去,弯腰,手从女孩的臂中穿过,从背后抱起女孩。
男人的手挟住她的两臂,他粗粝指尖摩挲到她上臂内侧的细嫩肌肤,又让女孩身体瑟缩了一下,不免想起,昨晚他是如何用手指侵入的她。
“吃早餐没有?”男人问。到底还是将她抱起来了。小小的一只,在他怀里像个孩子。
其实已经不是孩子了。
“还没。”女孩摇头。
男人瞥了一眼洗衣机,洗衣机里,那件雪白的床单在滚桶里绞来绞去,洗衣凝珠破碎,绞出雪白的泡沫。
“去刷牙吃早餐。”
“嗯。”
煎蛋和烤肠、三明治和鳕鱼排摆在台面上,周萱却没有什么胃口。
她用切鳕鱼排的小银刀,将煎蛋切成一小块一小块的。
“怎么不吃?”男人看她。
“不想吃。”她放下叉子,银叉掉落在瓷盘的底部,发出清脆当啷的一声响。
“不想吃也要吃。”男人正要强硬起来,逼迫着她多少吃一些,却看见女孩脸上闷闷的神情,那神情,几乎可以算得上是泫然欲泣。
他的心一下子软了。
她还是没适应吧。得多给她一点时间。
“那想吃什么?点新的,旧的不吃了。”男人将声音放低,罕见地带上一缕温柔。
“什么都不想吃。”女孩还是摇头。
男人绕过桌子,在她身旁的空椅坐下,将女孩抱在他膝头。他们的身高差很合适,这样抱住的时候,正好够他将下巴抵上她的发顶。
“放我下来。”女孩挣扎了两下,男人却将她搂得更紧了。
“小萱,你不开心?”男人将头低下去,看见她好看的侧脸。
女孩沉默了一下,男人蹭到她的颈窝,颈间一阵酥麻的痒意。女孩想要躲开,却被男人用手指捻住了她脆弱的、好看的耳垂。
“你不喜欢昨晚那样,是不是?”男人哑着嗓音问。
说不上不喜欢。要是不喜欢,她会喊停。但她没有。
“我。。。”女孩张了张嘴。提到昨晚上,她到底还是害羞。恨不得去捂住男人的嘴。
喜不喜欢昨晚上那样?这个问题,叫她如何回答。羞都要羞死了。
“不说话,那就是喜欢,是不是?”她不说话,男人却没打算放过她,手指恶劣地捻了捻她圆润漂亮的耳珠。
女孩急得回身,要去捂住男人的唇,不给她说下去。她不明白,梁津这个人,平时看着也那么清冷禁欲的,怎么在某些时候,又这般折磨人?什么话都问,都拿来讲。
女孩柔软的手指在男人唇上一触,男人将女孩的手拿了下来,握在掌心里轻轻地揉捏,揉得她指根发痛发胀。
女孩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忽然有点儿不敢看男人的手。这双手,第一次觉得,手指修长,骨节是这样粗,手掌又是这样宽大,她将脸别到一边,不去看。
手是始作俑者。
“多少吃一点东西,不然今天上班会饿。”男人哄着女孩,手掌轻轻揉着她的头。
一提到“上班”,女孩立马想到今天是去熊猫馆报到的第一天。饲养员是个体力活儿,她要是不好好吃早餐,估计连给滚滚们铲粑粑的力气都没有。
女孩顾不上心中那种虚无缥缈的失落感,赶紧从男人腿上爬下来,将方才被她切碎的荷包蛋用叉子叉起来,一口一口地吃掉。
吃完荷包蛋后,她又吃了一块鳕鱼排。
“要不要我在这里多陪你一天?”男人换好西装,瞧着女孩始终失落茫然的脸蛋,伸手摸了摸她的头。
“不要。你回去上班吧。”女孩轻声。
她怕他再待在这里,又会像昨晚上一样,她还没缓过来呢。现在脑子就跟一团被拽乱的毛线团差不多。
“真的不要?”
“不要。”
嘴上说着不要,但等梁津的那亮库里南消失在动物园门口,她心中又有舍不得。实在是这两天过得太梦幻。从一起挑选房子,到游乐园里一起玩过山车,再到她被梁津逼着去商场里买东西。
就像一个绚烂的梦境一样。
下周就见面了。而且,下周就是婚礼。
等动物园的上班铃响起时,女孩竭力将这两天的旖旎抛到了脑后。
熊猫馆的主管正是刘时元。
照顾熊猫的流程,周萱之前在录制节目时系统地学习过一次,已经差不多熟悉了。这次,她分配到的熊猫,正是上次她从张晗暄手上抱下来的熊猫“顿顿”和其他两只半岁龄的熊猫。
铲粪便、劈竹子等内容,刘时元都亲身示范过。周萱觉得最有趣的环节还是“收猫”,就是在下班时期,将趴在木架子上不愿意回去的熊猫幼崽抱回内舍。
“你看,你不能从侧面抱。侧面它一看到你伸手,就知道你要抱它,会把你的手拨开,你要先绕到它背面,趁着它还在吃竹子,一下子抱起来。”
刘时元一边说着,一边将手臂上的衣袖扭了扭。他先示范了一下从侧面抱,熊猫幼崽一看见刘时元伸出的手,立马将他的手拨到一边,就跟个小熊精似的。
周萱看着,不由得笑了起来。
熊猫幼崽用手拨开饲养员的手,活像一个不愿意回家的小孩,拨开爸妈的手一般
“你试试,从背后抱。”刘时元捂着手,指挥周萱。
“好。”周萱说着,绕到熊猫背后,弯下腰,一双手从熊猫左右两边腋下穿过去,起身。
熊猫比她想像中要更重一些。
女孩使出了吃奶的劲,才将熊猫幼崽抱了起来,沉甸甸的像是在两手间挂上了一个秤砣。
好玩的是,熊猫幼崽坐起来缩成一团的时候,显得小小只的,等她真正抱起来的时候,又像流体一样,四肢都舒展开,肚子露出来,圆滚滚的,看起来很大的一只。
正是秋高气爽的时候,傍晚气温凉,熊猫幼崽们都喜欢这种凉爽的天气,不愿意回内舍。眼看着天色越来越黑,周萱只好将熊猫幼崽们一只只抱回去。
接连抱了两三只,她腰都酸了。
“今日上班第一天的表现不错。”傍晚时分,刘时元来到周萱负责的熊猫兽舍看查看,内舍和外舍都打扫得干干净净,内舍的地板还用水龙头冲了一遍,就跟新的差不多。熊猫幼崽平时喝水的水槽,也换上了新的水源。
刘时元看着周萱,感到十分满意。
这个新入职的小姑娘,看着娇娇弱弱的,像温室里的花朵,娇气,实则任劳任怨,将份内的职务干得利索干净。
“小周,近来要从现有的饲养员中抽调两名去野培中心负责熊猫的放归工作,你要是有兴趣,可以申请。”刘时元想了想,还是将这个消息告诉周萱。
如今,大熊猫的野化放归工作,需要像小周这样热忱、纯粹的年轻人。
“好的,刘主管,我稍后考虑下。”周萱点点头。
由于是第一天在熊猫馆工作,她比寻常晚下班了半个小时。
下班之后,周萱去职工食堂吃饭,吃完饭,回到宿舍的小床板一躺,身体一触到柔软的床铺,昨晚上的记忆便纷纷从脑海中涌现出来。
女孩叹了一口气。到底是第一次经历这样的事情,她觉得怪不好意思的,心里也乱得很。
她拿出手机,决议好好找个人说一说。
第53章 腰疼
周萱决议好好跟黎若昭说一说。黎若昭比她有经验, 应该知道是怎么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