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星不愿与他独处,她挥手乱舞,极力想挣脱手腕上的力度,尖叫发疯,“放开我周砚均,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你让我恶心,恶心!”
周砚均将她桎梏住,“游星,冷静。”
“我怎么恶心你了,就算死刑犯临死前也应该知道罪名!”
她不听,一味叫人放开。周砚均低声吼了一声,他发火了她才安静。
游星的胸口不断起伏,他靠得很近,鼻息扑洒,她的理智回转不少,看着他沉默。半晌后,她的声音响起,“你就是一个惺惺作态的虚伪人。”
周砚均着实不知何处惹她如此恨意,“我究竟是何处惹了你?起码让我知晓缘故。”
游星侧过脸不看他的眼睛,“表面温柔绅士对我好,心机叵测地想让我喜欢上你,实际上惦记我身后的投资金,以为这样就能拥有一切了,恬不知耻的凤凰男!”
周砚均没有反应,“我知道我和齐佐的话被你听到,也不知道被你这么理解。如果伤害到你,我道歉。我没有一丝一毫想过你说的这些,对你好是真心,没有掺杂其他。但凡我图钱,就不会回县城发展。不要把我想的这么不耻。”
游星全然在气头上,“你还不无耻吗?表面上温文儒雅正人君子,实际上和小女生有不正当关系。周砚均,没想到吧,你带人进酒店的那天被我看见了。下次还是别在川平,跑远点,这样你的人设就永远完美,不会被发现。”
周砚均想起那事,这下全都解释得通。难怪那日她突然来电,又莫名其妙拉黑。
难怪她每回看到他就躲得远,眼神里充满嫌恶,宁可坐厕所前都不愿意和他并排坐,拿了他的外套后马上去洗手间洗手,他都知道,只是他不解,也无法忍受平白无故遭她这般审判。
本以为和她拉开距离就好,他以为会无所谓与其关系好坏。正当冷战时,周砚均总觉得有根刺扎在心上,不痛但也不好过。
昨夜烦躁,下来游泳偶遇她,正好找到机会想跟她谈一谈。
他默了默,“那天不是你想的那样,她是我一个妹妹,她才十六岁,是我资..........”
游星打断他,“未成年啊,我真是高看你了,你可真下得去手!还妹妹,你在搞娱乐圈那套认干爹吗?你家妹妹和你进酒店后夜里十点还帮你接电话?”她觉得但凡再晚一秒挂,对面的‘妹妹’估计就会说:你找他何事,他在洗澡。
她轻蔑的眼神,像看肮脏物。周砚均的声音沉了沉,“听我解释。”
“解释什么,你还能怎么狡辩?夜里十点在酒店,未成年,你在给她补习吗?周砚均,这事我不会告诉别人,所以你不用绞尽脑汁向我解释,大可不必。这事跟我没有半毛钱的关系,你这种人我见得多,但确实和未成年不清不扯,你是真的牛。真的别解释,你每一句解释都让我觉得恶心。”
楼梯道里有回音.......她说的每一句话,又重复返送两人耳边。
周砚均心上刮过一阵凉风,声音很轻很无奈,“为什么要把人想得那么肮脏,为什么总这么恶意满满?在你眼里,我、就这么不堪?”
游星回过头来直视他:“对。”
周砚均自嘲地勾起唇角,“既然这样,算了。”他先一步出去,门被大力拉开,又重重反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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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他吵架后游星当即拉着行李回川平,夏知桐骂她是个炮仗,非要跟人吵架闹得不愉快才好,以后在公司怎么待。游星冷静后觉得她没错,是他来找的自己,也是他非逼得自己将事抖出,以后更难处了。
罢了,这公司没理由待。
游厉不让她辞职,她就乖乖听话吗?
她若听话,就不会有去流原这一遭。
游星赖在沙发上,“以后我就住你家了,反正我们两姐妹不分你我。”她若回家,游厉马上就知道不对劲。
夏知桐很是嫌弃,踹她一脚,“我家不欢迎,你有点自知之明。”虽这么说,但大床的另一边,骂骂咧咧为她让出来。
自此后的一周,游星旷工,谁的电话都不接。周末,李宥雨见男友,顺路约她。她知道李宥雨因何而来,但没理由不赴约,正好请她吃个饭,感谢在流原的照应。
离饭点早,游星挽着她在商场里一圈圈逛,没目的。李宥雨左说右说还是躲不过问她为何提早离开。
“你不是问过我了吗?家里有点急事。”
电话里李宥雨没好直说,见面她才道:“你就扯吧,你前脚走,周砚均后脚也飞走了。那天就你们两个在酒店,是不是吵架了?”
游星不认,“没有,你不说我都不知道他后脚就走了。人都没见到,吵什么架。”
李宥雨继续推断,“你回来就一直不去公司,肯定是吵得很严重。齐佐打你电话都快打冒烟了。要不是他去人事部那边说了嘴,估计要被列为开除名单头一号。”
这一个星期齐佐打她电话,她都没接,微信没回。“没事,他应该很高兴才是,开除我最好。”齐佐对她的态度,已然从那日和周砚均的话反映出来。
李宥雨的八卦比关心更多,“告诉我嘛,因为什么,我很想知道周砚均能做什么惹得你生气。”
这种事她不好说。“反正也不是什么愉快事,就他不爽我,我也不爽他,说着说着就吵起来了 。”
李宥雨若有所思‘哦’了声,话题在周砚均上,“说起他,奶奶终于咧开嘴笑了,可开心了。”
说起奶奶,她的兴趣更多些,“怎么的?”
“周砚均这回相亲终于有进展了,答应和女方处了,奶奶笑得合不拢嘴。”
“什么意思,他谈恋爱了?”
李宥雨思考措辞,“应该还不算,相当于彼此间的考察期?总之,他答应和人看电影了,也算是好结果。”说时,她时不时瞥身旁人一眼。
游星垂眸,嘟囔:“跟我说干嘛。我管他的。再说了,那姑娘怕是倒霉了........”
李宥雨没听懂,问她什么意思。
“没什么。”
她讨厌周砚均,但在此刻心间泛起阵阵酸意。游星很烦躁,她以那这事足以扼杀所有喜欢因子,可这些因子就像春风吹又生的野草。总是不经意时想起他,即便是恶心的,讨厌的的情绪。听到他的名字时侧耳倾听,做梦梦到他,因他影响到自己一整天的情绪。
她很苦恼,漫无目的地抬眼看向对面,无意间看见一个眼熟的身影。脚步逐渐放缓,盯着对面。李宥雨追随她的目光看过去,看见来人后,瞳孔微缩,眼神骤变。对面一个年轻貌美的姑娘,扎两个马尾辫,穿着短裙黑丝和帆布鞋,手和穿T恤的男生紧紧握着。
游星发现她似乎也认识,问道:“你、认识?”
李宥雨目不转睛,“认识,怎么不认识。”说完,她快速向对面走去。
女生被未发现身后杀气十足的眼神,不曾转身,直到两人到她的面前,她一惊,吓得紧握的双手一松!
第44章
李宥雨一副家长气势,“你怎么在这儿?”
沈燕心虚得很,“我、我和同学上市区来玩........来买复习资料,顺路逛一下。”
李宥雨质疑的眼神,“周末不好好在家待着,有什么复习资料是茅普没有的?”
“我真的来买资料........一会儿就回去了........”她的眼神乱瞟,不敢和人对视。
“复习资料在哪里?给我看看。”李宥雨手摊开,质问对方。
沈燕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姑娘,撒谎是现扯,前言不搭后语。“还、还没买,一会就去买。”
“那他是谁?”李宥雨看向她的身旁人,看着像不务正业的社会青年,手臂上有一条龙的纹身。他一脸不屑,看不到对姐姐辈人的尊重。
李宥雨忍了口气,垂头翻找联系人,“我打电话问问你班主任。”
沈燕慌了,周末溜出来班主任不知,上次她才被一顿批,班会上当众念检讨,才将此事翻遍。她的年纪要面子,这种事当众一次已是天大的伤害,怎还承受得住同学二次异样目光。
她恳求李宥雨不要打,李宥雨的动作停下,再次质问:“那他是谁,你来干什么?”
对方知道沈燕是孤儿,吊儿郎当地:“燕燕,她们是谁,关她们什么事?”
李宥雨手指指着他,警告式:“你给我闭嘴!”
男的要面子,被一个女人指着鼻子凶,他要不比她更凶,就是丢男人面子。“臭娘们,你指谁呢?”
沈燕将男生推开,“向余强,这是我姐,你别乱骂!你先走。”他不听,沈燕着急,“你走!”她边说边推搡人离开。
向余强骂骂咧咧走人,他也不过十八岁,心智成熟不到哪儿去。
等人走后,李宥雨将人搂过来,“沈燕,你一天在做些什么?才十六岁就谈恋爱,还跟人跑到川平来?你这个年纪的人应当是以学业为重。”
沈燕不吭声,任由她教育。
游星左右看了看来往的人,审视这一切,说带着她一起去吃饭,大庭广众下一直站着不大好。
李宥雨对她的关注比周砚均多,时常会与她的班主任沟通。上回周砚均寻到市区来找她,这才过去多久,又犯!李宥雨越说越火大。
游星听着没应声,她每听一句,整个人就往深渊里沉一寸。李宥雨的训诫声——上次你周大哥从家里跑到茅普去,多方打听才知道你跑哪里去。隔天又马不停蹄开车到市区找你,沈燕你是真不知好歹。资助你还要为你操碎心!
‘周大哥’、‘资助’、‘半夜送她回家’、
每一个词都像上镣铐,将她的四肢,思想束缚住,动弹不得。
游星挽着李宥雨的手,趁对方不注意时问,低声问:“她、是谁?”
“一个妹妹。”李宥雨来不及跟她详细解释,只说一会儿再详细说。她打电话给周砚均,让人来将其送回去。
一模一样的话,脑袋充血了般,将她那日的画面直愣愣钩到她的面前,让她直面自己的恶意。
她那日怎么说的?
她极力想逃避,忘记。但自己说的那些话像精密编码的导弹,无论她怎么逃避,就是能准确跟踪她的位置砸到她的心间,轰然炸裂,留下巨坑。
‘恶心’、‘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无耻’、‘未成年’..........
她的脑子再次陷入混乱,不知该是何反应。周砚均来时,她都没看到。直到人走到她们餐桌前,游星不敢看他,只盯着沸腾的锅底。
李宥雨知道两人吵架,只是客套性让周砚均吃了再走,周砚均冷然拒绝,问沈燕吃好没,沈燕胡乱擦嘴,小声道:“好、好了。”
人走了,李宥雨才详细解释她是谁。
游星听时陷入沉思,没动一下筷子,没有胃口。
李宥雨想起她先看到沈燕时的反应,“你是不是认识她?”
她犹豫再三说还是不说,这事是她误解,她急需要宣泄口以及指路标,才不至于乘一艘小木舟在茫茫无际的大海上无助迷茫。
她将这事全盘拖出,李宥雨听后有一分多钟没说话。难怪周砚均会这么生气,来了不愿多待,立马将人带走。
游星忙问:“是不是真的伤人?”
李宥雨第一次没顾及她的感受,“你这次确实是鲁莽了,说话狠了点。”
游星垂眸,为自己开解,也自我责备,“我都打了他两个电话,就是怕误会。但夜里十点了还是个女孩子接的电话,难免会想多,任凭谁都会想多吧。是我的错,我不对,明明他都解释了,还要捂住耳朵恶意揣测他,放冷箭伤他的心。”
再回想当时他的最后一句,她才听出来心寒。他刚刚冷漠的眼神,当真看陌生人。这回,她是寒了他的心。
李宥雨了解他,她问如何才能弥补?
李宥雨摇头,用筷子戳碗,“周砚均是个很重感情的人,重感情的人放弃割舍一段感情时,大概率没有再拾起的机会。”
游星一阵绝望,只听她又说:“但人都是多面的,你诚心跟他道歉,看看有用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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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厉不知怎么得知她旷工,怒火中烧地开着车到夏知桐楼下,游星带着上刑场的心态,忐忑上车。本以为上车就会遭到劈头盖脸一顿骂,但并没有。游厉猛踩油门,她连吭都不敢吭一声,死死拽着拉手。
游星不知要去向何处,又不敢问。上到高速口排队进站时,游厉喊她将身份证拿来,游星不懂但也不敢拒绝,把身份证交给对方。
本以为游厉有下一句话,但直到下了高速走到她熟到不能再熟悉的路,游厉都没和她说一句。
想开口说两句好话哄一哄,她的嘴刚张开,游厉一句“闭嘴”就人吓得一激灵。
游厉不理会,不用导航,先前来过两回就将路记住,他左拐右拐进了原谷的停车库。她刚进车库,就看到远处笔直站着的齐佐。很明显了,是谁告密。
游厉开了她这边的车门,像拎鸡崽似的把人揪出来。游星哼哼唧唧,想示弱让对方心软。游厉直将人当空气,跟齐佐客气寒暄,又恶狠狠盯着游星,“以后,没我的机会你不许回川平!好好反思,都快三十的人了,行为还像个小孩!”
游星急了,“游厉你不识数吗,你才三十了,我二十六!二十六好吗?你羞辱我也不应该拿我的岁数来刺我!我还正年轻貌美呢!”
齐佐在一旁听得嘴角抽动,她不仅有点笨,连关注点都这么不同。
游厉的车绝尘而去,她才反应过来:“不让我回去,我回去你知道?”她的声音小,但齐佐听见了,补刀:“我听游总说,你的身份证被没收了。”
游星愣了愣,心里咯噔一下,怒瞪他。
齐佐双手背在身后,“以后每个周末你都要向我确定行踪。”话音落,转身往电梯去。这个差事对他而言是个麻烦事,麻烦精!
在他心里被暗戳戳骂的姑娘跟在他的身后,“是不是你告的密?”
齐佐:“什么叫告密,你失联,我不跟你的监护人确定行踪,万一出什么事,谁担责?”
游星在电梯门关闭的最后一刻迈进去,“你这人真好笑,我是个成年人,别一种把我当小孩子的语气!”她又言:“你不是巴不得我走吗,我走了你不就开心了。我真如你愿,你还反把我捆在这里。齐佐,你好心机!”
齐佐无语,不想和她废话,宛如对牛弹琴。
即便她不再误会周砚均,但她也不想去上班。没有地球人会喜欢上班的,如果有,那肯定是个变、态。
游星管他什么反应,自打那会听到他和周砚均的话,她就再次讨厌他,但这回不再怕他。她自问自答:“我也知道,你怕我走了,投资就撤了。所以就算再讨厌我,你也要忍着我。”
齐佐的视线落在她的身上,“是。”也不是。
‘叮’一声,电梯门打开。游星还没来得及反驳,人就大步出去。她抹了抹头发,体面走进去。还有两个小时就下班了,她姗姗来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