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什么呀,你放开我,我不要看。”玉清观的酱菜是一绝,萧时善掩耳盗铃的本事也是一绝,再怎么亲近也不肯睁眼,把常嬷嬷当初那话当成了金科玉律,似乎闭着眼睛不看就有了块遮羞布,此时他要她睁眼去瞧,顿时有种火烧火燎的羞意席卷上来。
萧时善扭着身子不睁眼,不小心蹭到胸口,她轻呼了一声,疼得她瞬间弯起了身子。
李澈把她抱起来搁到榻上,见她蹙着眉头,双臂环在身前,他捉住她的手道:“碰到哪儿了?”
“没碰到……”萧时善的声音低不可闻,护在身前的手怎么也不肯松。
李澈收回手,“没碰到你叫什么?”
她脸上红得要滴血,又羞又恼,恨不得踢他一脚,心里如此想着,腿脚就控制不住地蹬了过去。
只是她这一蹬,登时给了对方可乘之机,李澈抓住她的双只手腕拉到上方,一撩她的衣襟,两个人同时愣了愣。
萧时善之所以护得那么紧,一是因为那处私密,再者则是因她穿衣服的时候觉得有点刺痛,就没在里头穿肚兜,这会子猝不及防地被他拉开,脑子里嗡了一声。
正是因太过突然,她眼睛都忘记闭了,眼睁睁看着他俯下身,温热的呼吸喷洒在上面,鼻尖和薄唇几乎要触碰上去,萧时善紧咬住唇,不敢动一下。
李澈眼眸微凝,浓密的眼睫拢着幽深的墨色,眉头紧皱,看着那处说道:“有点发红。”
他一开口,萧时善身子便抖了抖,从牙缝里挤出了话,“你能不能起来再说。”非得这样说话么。
“疼吗?”他碰了碰。
萧时善蜷缩起脚趾,浑身泛起粉光,他再碰一下她非要跟他拼命,然而下一瞬她脑子里一片空白,眼看着他低下了头去。山间清冷的月光变得滚烫灼热,她用力地挣了挣被他压在头顶的双手,反而把身子送了过去。
她的眼角沁出水光,就知道他的东西不是好拿的,不过是吃了他一条烤鱼,就得这样讨要回来,萧时善抽抽搭搭的,他松开她的手后,她也没了推搡的力气,双手软绵绵地搭在他的肩上,不知是要把他推开还是抱住。
萧时善低头瞧了一眼,脸上一阵火热,别开头去,过了好一会儿,她声音细弱微哑又分外坚定地说道:“我再也不吃烤鱼了!”
李澈抬头啄了啄她的唇,埋在她的颈间失笑,胸腔微微颤动,“我再给你做别的。”
萧时善一个劲儿地摇头,额头有些汗湿,她什么都不吃了。
他不给她逃脱的机会,不论她此刻多么楚楚可怜,也没换回他半分心软。
李澈抓起她的手放在自己衣袍上,掰过她的脸,让她看着自己,声音温和暗哑又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帮我解下来,仔细地看。”
萧时善一点都不想看,可他这会儿狠心又严厉,她又向来有点欺软怕硬的毛病,一咬牙把他的衣袍拉了下去。
第六十章
萧时善破罐子破摔地往下一拉扯不仅毫无情趣可言, 还显得有些粗鲁,她的脖子别到一边,竟还让她摆出了几分英勇就义的架势。
李澈垂着眼睫, 瞧着她纤细白皙的粉颈,拨开她的衣襟,漫不经心地揉动了两下,“我是这么给你解的?”
“你别……”萧时善压下嘴边的轻呼,着急地抓住他的手腕,仰头看着他道, “我看还不行么?”
李澈抬手抚了一下她额头微湿的发丝, 吻了吻她的唇,“继续。”
成亲这么久以来,萧时善头一次面对面地去看他,之前撞见他换衣服,都觉得怪不好意思的, 让她睁开眼睛看他,别提多难为人了,仿佛眼下是她在被他细致端详。
她快速地瞄了一眼, 就像被烫到似的低下了头,抓着丁点衣角扯来扯去, 似乎看清楚了又似乎什么也没看到。
“看清楚了吗?”
萧时善赶紧点头。
李澈拢了一下衣衫, “左肩上几道抓痕?”
什么抓痕,左肩上怎么会有抓痕,萧时善没想到他居然还要考她, 抬眼瞧过去, 他已经把衣衫拢起来了,连作弊的机会都不给, 她瞅着他的神色,试探性地说道:“一道?”
“你在问谁?”李澈微微侧头,他的骨相优越,俊眉修目,墨发从肩头垂到身前,分外高彻神清,清清淡淡地瞥了她一眼。
萧时善心里一个激灵,立马抱住他的腰,柔声说道:“我那是不忍心看,伤在夫君身上,让人瞧了怪心疼的。”
她也是没法子,在有些事情上,他出人意料的大度,譬如对待钱财,他是毫不吝啬,人家出身好,不把那点东西看到眼里,更不会插手她的嫁妆。别看这点事情,多少勋贵人家都做不到,有些人家看着不错,实际上瓤子已经空了,为了维持表面的风光,不得不拆了东墙补西墙,自然就打起女方嫁妆的主意,远的不说,她爹就是最好的例子,这种事情没有拿到台面上讲的,但私底下却不少见。
再者让她意外的是,他对她那些出格的行为也持有相当大的宽容度,那次赌龙舟的事,她自以为瞒天过海,哪知他是看得门清,只是没点破罢了。连她都认为自己私下跑去赌钱是件出格的事,但他似乎并不觉得有什么了不得的,后头更是带她去了谷园,在她表现出对那片林场的兴趣时,他也没嘲笑她的异想天开。
女子向来以贞静贤淑为要,萧时善已经尽力规范自身言行,可真到了事上,还是会原形毕露,不过后来她渐渐地琢磨出他根本不会在这种事情上挑她的错,倒是她自己太过谨慎小心。
如此看来他确实算得上宽宏雅量,然而在某些事上,他又寸步不让,不是一般的苛刻严厉,偏偏最让萧时善苦恼的是,她根本弄不清所谓的“某些事”究竟是哪些事,只能凭着感觉乱打乱撞。
李澈轻嗤了一声,亏她说得出口,萧时善不光说得出口,还身体力行地证明她所言不虚。
为了表示她果真心疼得不行,她转过身子,掀起李澈的衣襟,凑到他的左肩处,嘟起嘴巴吹了吹,上头还真有两三道抓痕,可想而知是出自谁手。
萧时善有点心虚,什么羞涩都甩到了九霄云外,她吹了两口仙气,又拿眼瞄一瞄他,卷翘的睫毛轻轻眨动,“我去给夫君拿点药膏抹一下吧。”比起给他宽衣解带,还是这样关怀体贴她更拿手些。
可惜李澈用不着她的温柔体贴,她把端茶倒水这些活计挨着问了个遍,眼见他的眉心微微蹙起,萧时善也不当那贤惠的了,她深吸了一口气,悄声道:“那你不能动。”
李澈看了看她,嗯了一声。
男子的衣衫比女子要简洁许多,萧时善动作再慢也没什么可脱的,这次她倒没扫一眼就了事,为了防备他考验人,硬逼着自个儿去瞧,宽肩窄腰,身体线条流畅,不得不说不仅不难看,还有种说不出的好看。
来到他的腰间时,萧时善顿了顿,葱白似的指尖触碰到他的腰腹,肌肉紧实有力,是跟女子截然不同的手感,让人忍不住去捏一捏,她倒是没伸手去捏,只是手指经过的时候,非常不小心地戳了一下。
李澈仰了仰脖颈,吞咽了一下,攥了攥手,眉头微蹙,舒了口气道:“你最好快点。”
萧时善脸颊泛红,感觉到他绷紧的腰腹,她的指尖勾住他的亵裤,抬眸瞅了他一眼。
下一瞬,她跳下凉榻,拔腿就跑,萧时善打的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的谱,哪知他反应那么敏捷,没跑出几步远就被他捞鱼似的捞了起来。
萧时善被他箍着腰,上不着天下不着地,两只脚够不到地面,再怎么扑腾都扑腾不出去,她恼怒道:“说好不能动的。”
李澈把这条滑不溜丢的鱼甩到砧板上,随之覆上去道:“某些不讲信用的人也好意思谈条件?”
“我以后再也不这样了,真的。”萧时善向来能屈能伸,她的云鬓蓬松,灿若星辰的眸子流露出纤弱可爱的神态,生怕他不信似的,直视着他的眼睛。
他松了松手,在她觉得有戏时,听到他扔来两个字,“晚了。”
凉榻吱呀个不停,在寂静山林中分外清晰,莺啼燕语,溪水潺潺,感官变得无比敏锐,脑海里又是混沌不清。
他非要把她那掩耳盗铃的毛病给治过来,萧时善起初还能咬着牙硬撑,后来发现这简直是自讨苦吃,松散的发髻散落摇晃,眼角湿润,几乎要跌下榻去,她心口怦怦直跳,赶紧抱住他的脖子,什么毛病也给压下去了。
明月渐渐西沉,山间虫鸣声声,清凉舒适的夜风吹拂而来。
“湖对面有条山道,山顶有座六角亭,是个极佳的赏景位置,赏雪观日都是不错的地方,明早要去瞧瞧吗?”李澈抚摸着她的脊背,视线从山峰那边转到她身上。
萧时善有气无力地道:“不要。”她什么都不想看只想埋头睡觉,他既然要带她去看日出,何必如此折腾她,可气的是她还不能说自己没这个体力,不然岂不是落实了他此前的话。
虽然对爬山观景提不起劲儿,但她很乐于看他挑水劈柴,最好能让她做个监工,手里拿条鞭子,时不时地抽他一鞭子。
然而第二天她睡到日上三竿才醒,早已过了时辰,根本没瞧见他干那些活计,更别提监工了。
萧时善起来后,用了点早饭,便去了书房,她不是一味地盯着那些墨谱瞧,其他的书也会翻看些,这里的藏书有很多善本孤本,开卷有益,长长见识也好。
在外面比在府里自由,不用每日早起请安,想睡到什么时候就睡到什么时候,用发带随意地系一下头发就能走出屋子,便是她歪在椅子上也不会有人说她仪态不端庄,毫不客气地说,只要李澈允许,她就是上房揭瓦都没问题。
他的态度很明确,你有本事就去做,哪怕她去捞星星也行,只要她做好掉水里的准备。
虽然她不至于去捞星星,但还是问了句,“我要是掉水里,你会捞我的吧。”萧时善主要是想起自己做过的那个梦,那种委屈的感觉太强烈,对他的见死不救很有怨念。
李澈不知道他哪点让她如此不信任,能看着她掉水里也不肯捞一把,“现在学凫水也来得及。”
萧时善诧异地看着他,“你真的袖手旁观啊?”
李澈懒得理她,起身坐到了窗边,萧时善琢磨了一会儿,反应过味儿来,觉得自己的问题的确有点傻,且不说会不会发生那种情况,即使是实实在在地发生了,他也不会那样狠心,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么,如此算来,恩情都比海深了,可还有那大难临头各自飞的说法。
萧时善本身更认同后者,血亲之间尚且可以反目成仇,两个没有血缘的人又能有多少恩情可言,真到了危急关头,只有有用的人才不会被抛下。
她以前也是没用的累赘,但现在呢,身份一经转变,侯府那些人的态度就大不相同了,她爹在陈氏和她之间,不也还是把陈氏和萧淑晴当了弃子么,这在从前可是想都不敢想的事。
萧时善转过弯来,便不再去纠结那点事,看了看李澈,见他拿了块巴掌大的黄杨木雕刻着什么,她走过去看了一眼,惊喜地道:“我的十友图。”
李澈是在刻模子,模子的图案是一把铁如意,这恰恰是她绘制的墨图的里其中一个,铁如意为直友,石屏为端友,紫萧为节友,共有十样器物,每样器物以友呼之,合在一起便为十友,正好组成一组墨锭。
李澈头也不抬地道:“什么你的十友图,我有说这是给你的?”
萧时善认出上头的图案,已经在心里认定此物归自己所有,还在欣赏着她的模子呢,突然听到他的话,不由得愣了一下,不是给她的还能是给谁的,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她就先闹了个脸红,她太理所当然了,他可什么都没说。
她瞅着他手里逐渐成型的模子,发现他竟然还有这门篆刻手艺,虽然没有制出墨锭,但光是瞧着他手里的模子就可以想象做出的墨锭如何雅致。
萧时善在他身边坐下,看得很是眼馋,到底跟外头那些粗陋手艺不一样,纂刻虽是小道,但一位手艺精湛的篆刻师傅也不是满大街都是的,他雕刻的模子着实合了她的心意。
李澈雕刻好一块模子,侧头看了看她,把模子递了过去。
萧时善拿到手里,弯起了唇角,还说不是给她的。
第六十一章
“夫君这手艺都快赶上老师傅了, 得练了不少年吧。”
萧时善将模子翻来覆去地瞧了片刻,他把她之前的墨图稍加修改,不仅图案布局更为得当, 镌刻的文字线条也是流畅自然。
李澈转了转篆刻刀,“闲暇时打发时间罢了。”
萧时善反思了一下她怎么就没想过学门手艺来打发时间呢,常嬷嬷倒是教她做过女红,做点针黹是能打发时间,但她常常耐不住性子,这类可以消磨时间的事情, 往往不会有趣, 甚至还有点枯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