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千万,博昭然没想到程家出手如此小气,单单她后来跟着秦知珩玩股票的时候就不止这个数。
“程先生,恕难从命。”博昭然起身,下睨着程云澜,面无表情的开口,“约人之前没有查过律师的来历吗?”
计时器被暂停,莹白手指轻轻捞起,五官是盛气凌人的傲慢,“待会锦恒的人会发你账单,记得用干净的钱支付。”
等博昭然离开后,程云澜躬身上车,脸上一片肃杀,被一个小丫头片子这么威胁侮辱,这可是头一份。
车厢里一片平静,黑色奥迪缓缓驶离锦恒楼下,程云澜闭目养神,胸膛的起伏证明了他此时的不平静,什么人查了半个多小时还没有消息。
等车子驶入程家别院,还没有开进车库,一条邮件提醒使男人睁开了眼睛,他接过平板,一页页看过,手背青筋渐渐暴起,眉目瞬间阴沉下来。
这份资料记录的不止是国内,还有博昭然国外五年的经历,供职华尔街三年,主攻涉外金融投资和并购,擅长刑辩。华尔街,朝生夕死,早少你可以富可敌国,晚上就会因为一只股票而破产跳楼。华尔街最不缺的就是金融律师,一张合同,一个字眼,足够决定一个人的生死。而她,供职华尔街三年,从无败绩。
单单雇佣她的那些人,单独拎出来哪一个都够程家喝一壶。
山高皇帝远,他暂且不担心国外的手,他担心的是国内。博家的嫡长女,手里捏了整个博家百分之三十的股份,还和秦知珩有过一段,辛尧亲自请回来的接班人。
是个难缠的主,他压根就动不起。
就在刚刚,他开出五千万的支票。五千万,也难怪博昭然都不屑看一眼,她的一单佣金都不止这个数,还是美金。
这时,车窗外一声轻响,司机降下车窗,只听门外人道:“我们的人已经回来了,后续公子还有什么指示?”
......
锦恒地下停车场,博昭然看着自己被砸的稀巴烂的新车,还有红彤彤的油漆,车轮下已经积攒了很多油漆,白色的越野车破败的不成样子,她储物格里的东西都被翻了出来,白色的毯子和软枕脏乎乎的,这可是她从美国带回来的限量版啊啊啊啊!!!
她感觉自己快上不来气了。
辛尧一副见惯了大场面的样子,伸出两根手指把粘在后车屁股唯一一块好地方的小纸条揪下来,拖着调子一副老不正经的模样字正腔圆的念了起来。
“这只是个警告,如果继续查,砸的就不只是车了。”
“真是没技术含量的恐吓信呢。”辛尧摇摇头,还不忘录像发了条朋友圈。
“小师妹买保险没?”
他每说一个字,博昭然的脸就绿一分,最后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开口,“我今天就是要去买保险的。”
辛尧已经通知周瑜过来了,博昭然强撑着精神拎起自己车里被砸的稀碎的物件,心疼的滴血,这他妈都是限量版,她不远万里交了一大笔托运费才背回来的。
现在碎的连尸体都找不到了。
十万,二十万,三十万,连车一块算上,一百多万就这么打了水漂。
砸车就砸车,连她的限量版都给祸祸了是个什么道理?
周瑜是自己来的,一辆大g车灯巨亮无比,瞬间一览无余,他推开车门一乐,“被报复了?你仇家还挺多呢。”
他嘴里还嚼着口香糖,没个正形的穿着便装把一把钥匙扔到博昭然怀里,又是那副破大款的死样子。
“别说哥不关照你,自己去我车库里挑一辆开走,直接送你好吧?”
博昭然气的头闷,都顾不上骂周瑜,深吸一口气摁了摁跳动的太阳穴,“我搞不死程家我就不姓博。”
“报警,立案。”博昭然从包里拿出录音笔递给周瑜,“该怎么办怎么办,程楼要是敢闹事我下周就去西郊掘了他祖坟。”
博昭然被砸车的消息不胫而走,秦知珩知道后,本来还在犹豫要不要趁早交申请,出了这么一档子事他心里也有了盘算,且让程家再猖狂一两天,他已经打好报告第一次开庭后不管什么结果都去长津挖出点东西来。
秦家的置之不理确实让程家放松了一丝警惕,可是紧随而来的是博家的打压。程燕度现在也才恢复了小半神智,迟意是下了死手,一刀子正中腹部,比之头部的致命伤过犹不及。
所以程氏的事物也不过是找了个职业经理打理,一些重要的决断还是要通过程燕度和董事会的点头。程氏才成立几年光景?周博两家将近百年的基业,涉猎的领域不计其数,更别提周向凌上位后雷厉风行,把自己的嫡亲二姐直接送去英国静养,一年不过回来寥寥几次,整个博氏百分之三十的股份都在博昭然手里捏着。
周向凌眼不眨的断了和程家的合作,博家一出手,其余和程家交好的几家也不敢再明面上和程家有什么往来。更致命的是,远在海外的季寅一早就收到消息,一纸起诉书洋洋洒洒的传真过来,拟这起诉书的是博昭然。
杀人诛心不过于此。
一时间程家兵荒马乱的,程燕度受不了刺激当天下午又被推进手术室抢救了。
这会儿博昭然正在和辛尧下棋,她执黑子,一棋落定定输赢。
博昭然出庭都是由魏然跟着,今天多了个鹿童,她拎着公文包,一袭职业装,一眼穿过棋盘好像能看透人心,偏她笑意盈盈,“这份大礼不知道师兄还满不满意。”
辛尧抬眼回看她,博昭然和他师出同门,更是他一手带出来的。比他更果决,有狠劲,性格这种刻在骨子里根深蒂固的东西日月都难移,不过是隐藏的好,倒叫人觉得她是个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师兄好久没看你出庭了,走吧,一审我也去看看。”
秦知珩作为本起案件的公诉人早早的就一袭正装的出席,由于程燕度还没有完全恢复,其父代其出庭。当对方的辩护律师出来的时候,博昭然下意识的看向秦知珩,哪怕他们两个闹的再僵,这种行差踏错稍有一步就万劫不复的情景,她还是选择相信秦知珩。
秦知珩没想到对方辩护律师是盛江言,狭长的眼眸阴冷一片,他稍一抬头,对博昭然比口型,“安心。”
随后一条信息到达博昭然的手机。
【他是程家的人,不用手下留情,目的在二审。】
一条寥寥数字的讯息无端叫博昭然心安,她肩上披着法袍,看向对方的眼神枯井无波,冷静的不像是这个年纪该有的,一条条罪证被呈上,一审递交的不过是些程燕度婚内出轨家暴有关的信息,再多就是看对面抛出什么筹码。
整个法庭都是熟脸,博昭然本来就得理不饶人,更何况一个盛江言,从来没赢过她的盛江言。
一场下来,谁也没沾着一点好,倒是结束后程楼亲自送上一笔价值不朽的维修费,姿态做的极低,“博律,犬子不懂事,这点修理费应该能让博律挑一辆趁手的车开,还希望博律能够通知周总高抬贵手。”
辛尧适时摁下录音笔,松了松领带一脸玩世不恭的样,“这点修理费我们锦恒出的起,就是不知道程家能不能受得住锦恒的控告。”
程楼怒不可遏,“你——”
兵不厌诈,三岁小孩都懂的道理,这法庭到处都是摄像头,这死老头子光天化日之下送卡,这不是缺心眼吗,怪不得混了大半辈子俩儿子都是憨瓜。
没意思,辛尧把录音笔交给魏然,偏不如程楼的意,下巴一扬点点盛江言,“你儿子没告诉你盛律在锦恒实习过吗?资质太差了,连秦锋儿子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还指望和博昭然对打?”
“就算是秦知珩碰上博昭然也是五成的赢面,更何况我亲手带出来人,你怎么敢做梦赢我的?”辛尧微微上前一步走,眼神一瞬变得冰冷,足够程楼一个人听到的音量,“告诉他,纪家的仇,先从程家开始。”
单是一个脱离家族数十年的辛尧怎么能成得了气候,秦家和江家这两年更是对此讳莫如深,程楼霎时意识到秦知珩再联合辛尧作局,一个脱离所有人意外又稳稳当当在京港站住脚的秦知珩。他想起程云澜的猜测,一个可怕的念头在心里升腾起来。
他猛的往后一瞧,只见一身制服的清冷男人,微微一笑,却叫人不寒而栗,“天气凉了,程叔记得添衣。”
第50章 XIAYU
季寅临时来了京港, 说是出差路过,转机过来看她一眼。
两人坐在一家火锅店,红彤彤的锅底飘着油花, 滚烫的白烟散开,一股浓郁的火锅香气随着沸腾的锅底开始散开。
季寅拎过茶壶慢条斯理的给她斟满一杯热茶, 眉眼温润, 中指上的戒指醒目,“这次的事,多谢。”
季寅才接管季氏不久,内忧外患,他一心打开国内市场却不曾想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了岔子,好在博昭然机敏, 认出程氏的供货商是季氏。
博昭然活动了下肩颈,眼睛眯起来,眼尾上扬,“这顿你请。”
季寅笑着点点头, 把身边两个大袋子递给她, 还好申请了航线搭乘私人飞机来的,要不然就这些东西过海关都费劲,他一想到苗观乘耳提面命的样子嘴角不禁上扬。
“观乘听说你那一堆限量版被毁了, 自己找了好几天才给你凑齐一模一样的。还有眠之托我给你带的包。”
博昭然也不拘着,当着季寅的面拆开看了看,除去她之前被毁了的还多出好多她喜欢,但是苗观乘舍不得给她的,这会儿倒是大方, 一股脑全给送出来了。
“观乘担心你呢,怕你在国内出事, 叫我过来给你撑腰呢。”
博昭然笑笑,打趣似的说,“那我今年免费给他当代理律师。”
熟人见面自是有说不清的话,博昭然不过才回来两个月,听到苗观乘的事迹忍不住笑了又笑,唇瓣红艳艳的,在室内微凉的灯光下显得亮晶晶的。
白瓷杯子里有一盏清绿茶水,因为室内外温差有些大,玻璃窗子有一层雾气,一点点隔绝窗外的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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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恒顶楼。
秦知珩坐在辛尧的对面,面前摆着一份文件,他眼神却没集中在那份文件上,指腹不停的摩挲手腕,环顾四周一圈又一圈,最后若无其事的垂下眼睫。
秦知珩算是锦恒的常客,秘书端上来一杯咖啡还有一瓶水,咖啡照例放在辛尧面前,水则是给秦知珩。
辛尧心细如发,从进门就看见他心不在焉的四处看,今天的豆子是新到的,香气格外浓郁,他端起来轻抿了一口,说道:“她不在,别看了。”
现在年轻人,他越来越看不懂了,前两天还能在医院门口大吵一架,昨天开庭还能若无其事的。
一个两个装的可真像。
秦知珩倒是没有因为这句话情绪低落下来,他只是不停的在摩挲手腕皮肤,明明什么印记都没有,却依旧疼的难受。
横竖两个人是要一起去长津的,辛尧索性直接开口了,“要小心些。”
谈起正事秦知珩收敛了一下情绪,正色和辛尧交流,先前在法院辛尧故意诱敌且说蒋家会不会上当,万一程家鱼死网破,这又是一桩麻烦事。
出发去长津的事安排的很快,也没有太过于避讳其他人,一个是光明正大的打着出差的幌子,另一个是有检察院开出的单子去查一桩陈年旧案。
这样的不凑巧却偏偏两个人买了同一程航班,还偏偏座位是挨着的。
博昭然出差的时候东西带的多,办理完托运之后才去登机口,机舱里闷的难受,这几天京港有些倒春寒她稍微有些着凉,一冷一热的交替下来她身体有一点不太舒服。
她把随身携带的一个包想放到座位上,奈何她的位置是靠窗的,从过道过去要横跨两个座位,好在最外面的座位没有人,中间座位只有一个穿着运动装的男生,她迫切想要坐下休息。
“先生,可以麻烦您出来一下吗?”她伸手碰了碰那个男生,指了指自己手里的机票。
男生很好说话,起身给她让位子,调整好座位后她从包里拿出早就备好的感冒药吃了一粒,又拿出耳塞带好,一阵沉重的拖坠感袭来,她靠着窗呼吸声绵长。
这几分钟过的很漫长,再醒来时距离飞机起飞还有十多分钟,一个空姐站在过道轻声询问,后面还跟了一个面色焦急的女生。
她强撑着身子摘掉耳塞,揉了两下太阳穴,哑声问:“怎么了?”
广播声嘈杂,空姐很有耐心的接过她的登机牌对比了一下,然后一脸抱歉的说,“小姐,您的位置在后面一排。”
原来是她坐了别人的位置。
“抱歉。”她拎着包缓缓起身。
空姐看她脸色有些差以为她有些晕机,接过她手里的包引着她往后排走。
“先生不好意思,麻烦让一下,这位小姐的座位在里面。”
空姐替她交流,她只觉得天旋地转的,这感冒药的药效也太厉害了一点。
秦知珩从洗手间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靠里面的座位坐了一个博昭然,他一愣,随后空姐表示这位小姐刚才走错座位了。
他点点头,落座后目光不可避免的落到她紧皱的眉上,安全带也没系好,广播一遍遍的催促乘客把手机调整到飞行模式,他轻点两下手机屏,关掉。
空姐在检查安全带,秦知珩怕空姐过来会打扰她睡觉,于是身子稍微一探摸到她的安全带给她扣上,不同以往的呼吸打在他颈侧,他下意识抬手碰她的额头给她测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