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天会过现在这样的生活。
书架上有本亦舒的《灿烂的美元》。
「我不羡慕结婚,厌恶盛大婚礼,但是看到恋人旖旎缠绵,真会艳羡得伤心落泪。刚才在电梯内,一个小青年死命护着女友,生怕有人碰撞,咄,碰得坏吗?」
姜蝶珍的眼睛有点湿润。
她本应该满足的,可是现在却觉得寥落。
因为她从来没有这样,被别人对待过。
想起来。
她已经接近一周,都没有看见那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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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下午,她在浴室里泡精油浴,吃着甜甜的树莓。
家里的酒柜琳琅满目。
她在众多天价藏酒里。
找到一瓶最便宜的白葡萄酒,氛围正好,可以重温《欲望都市》。
Mr. Big,他花了六年的时间和一段失败的婚姻为代价,才最终确认Carrie是他的the one.
不过这也怪不得Big,谁让他是个“大人物”呢。
可是Carrie,却在和高级玩家对垒的过程中,心力交瘁、伤痕累累,又沉迷其中。
她在挑战和失败中,不断成为了更优秀又更真诚的自己。
姜蝶珍叹了口气,刚用蘸着泡沫的手指,抹干眼睑的泪痕。
眼角被精油刺激到,一直往外溢出,生理性眼泪。
她还没缓解过来,就接到了一个陌生的来电。
“姜小姐,您好,我是你面试公司的执行人事,我是温觅,官网可查,可以约您见见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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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是中式庭院改建的会客式私人茶室。
位于国子监街道里。
古风装饰,紫檀屏风用来做隔断,顶灯如月,明亮皎洁。
青翠的竹斋,在巨大的松柏掩映下,静水流深,雾气弥漫。
她比约的时间,提前早到了十五分钟。
但令姜蝶珍没有想到的是。
除了执行人事温觅以外。
还有一位穿着黛蓝和白茶交织,丝绸质地,披着羊驼毛披肩的女士。
坐在一旁。
看起来不苟言笑的模样。
女人静坐在旁边,用审视的目光盯着她。
这个小姑娘,这就是「姜蝶珍」
是阿予选中的结婚对象吗。
眼前的女生,未免太过贞弱。
她像一朵欲放未放的白兰。被雪水浸染过,只会为没抢到心仪教授的选课烦恼。
并不像能勾引到景煾予,雪腻酥香,夜夜春宵的风情美人。
仲时锦稍微有些疑惑。
不禁怀疑,她今天检查的目标,出了差错。
“你们好,我叫姜蝶珍。”
姜蝶珍带来的伴手礼,是景煾予准备好,放在家里的橱窗上的。
是一对景泰蓝的瓷瓶,上面有四色缠枝莲花。
“我姓仲。”
女人声音威严,缓又沉稳:“我想,我需要告诉你相关的规矩,现在由温秘书为你介绍。”
但是奇怪的是。
温觅并没有和她讲述任何公司有关的事情,反而聊了仲家的情况。
那些繁复的人名和旁支,社会各界的知名人士。
“姜小姐需要从第一条开始记:【仲云泽,是君恩掌管腕表,精致器械的分支。】”
原来君恩会给第一次入职的员工。
培养这么详细的品牌发家史吗。
姜蝶珍深吸一口气,随即对答如流。
这些她都翻阅过千百遍,背得滚瓜烂熟。
“我很喜欢这个公司。之前读书的时候,就一直翻阅君恩的详细资料。”
仲女士听她讲完,满意地点头。
温觅在她示意以后,接着交代道:“光有公司的还不够,你必须要了解其他的礼仪。”
服务生把热气腾腾的凤凰单枞呈上来。
空气中弥漫着檀木和橙花的甜味。
【你的名字、发型、服装、妆容,都要更改。聚会时,必须穿长尾礼服,要保持妆发,和身体卫生的一尘不染,从而体现高贵与细致的生活品味。用餐时要注意礼仪,应该选择配套定制的珠宝和礼物,表情也不能过于夸张。】
最后细致到,【进门应该迈哪只脚,翡翠佩戴的方式,收礼时偏好的茶品。】
姜蝶珍越听越奇怪。
就好像这根本不是一对一的工作培训。
而是嫁入豪门之前,提前被夫人一项一项地教授家规。
就在她有些茫然之时——
“她不用学任何规矩。”
他笃定沉稳的声音。
从远处逐步渐近,嗓音带着微微的磁性,让她的耳根酥麻。
那个人,来了。
景煾予步伐很沉。
他今天穿着一件银灰色的西服,双手随意地插在裤袋里。
“她是我选择的合法妻子,不是被你们规训的下属。”
他坐下来的姿势闲散,且和她并肩靠在一起。
衬衣袖端,露出骨节分明的手腕,雾面陀飞轮的袖扣,闪着清沉的光。
光线笼罩在姜蝶珍一个人身上,是偏爱。
景煾予当着仲时锦的面,坐在姜蝶珍身边。
他修长的手指,覆盖在她因为紧张汗湿的手上,让她无端觉得安心。
男人握紧她的手,撑住她的肩膀。
眉目宛如门前凛然傲立的雪松,清逸卓绝:“我在呢,别紧张。”
窗外,夜风掠到面颊上,寒冷带雪。
两人身高和体型差很大。
他的坐姿,正好悉数帮她,把冷风挡了彻底,只带来浮着乌木沉香的暖意。
“她只需要听我一个人说话,和我平等交流,她喜欢做的事,就是规矩。”
他俩的眼中,此刻仿佛只有彼此。
坐在对面的仲时锦,抿了一口凤凰单枞。
女人眉眼带着细纹,嘴角微微上扬。
垂眼看着景煾予帮纤弱的女友,理好兔毛围巾的样子。
「一个小青年死命护着女友,生怕有人碰撞,咄,碰得坏吗?」
姜蝶珍垂着眼睛,围巾掩住苍白脸颊上的冰凉红唇。
黑色发丝被风吹得荡漾,宛如水波里的青藻。
她比那盏价值不菲的景泰蓝瓷器,看起来更加易碎。
“碰得坏吗?”仲时锦想。
「平等交流?」
雍容贵气的女人,伸出手指,叩了叩黄梨木做的茶桌。
“煾予,你没告诉过她,你在公司的身份吗?”
第09章 .惊雪枝
景煾予没心思解答她的疑问。
谁都能猜测出,他根本无心在姜蝶珍面前炫耀。
他连婚前财产约定协议,都没逼她签。
没同意她微信那天,他在外面忙了一天,手机都没时间看。
那天,不就是把她的名字,加在他送她的那套四合院里吗。
景煾予抿直唇角,不笑了,就这样淡然和仲时锦对视着。
仲时锦暗中揣测。
他散漫惯了,想找个人玩恋爱游戏。
来如风雨,去似微尘。
景煾予有天厌倦了,自然会不了了之。
现在她插足,倒有些揠苗助长的意思。
反而适得其反,使他们更加情比金坚了。
“仲女士没给我什么压力。”
姜蝶珍眼睫垂着,感受到那个人的呼吸在她附近,专注凝视她,听她讲话。
她安心地继续讲。
“刚才她给我了一张黑色卡,说是君恩的公司员工都会有,算是工资卡,用来购买喜欢的材料或者带来灵感的物品。”
景煾予撑着下颌,看着她递过来的那张卡。
男人忽然弯起唇角闷笑了一声。
他用手指抵住鼻息,高挺锋利的鼻梁上落着阴影:“这样啊。”
“所以是公司的员工都会有的吗?”
“嗯,是的。”
景煾予心情很好,他眼睛狭长,不笑时带着挑衅意味。
这次看向仲时锦时,他的眼光很深,充斥着感激。
感激她,帮他保护姜蝶珍,保护她的天真。
卡里有五千万,甚至更多。
黑色磨砂的卡面,被女生的体温氤氲出一点薄汗。
她浑然不知,以为是每月五千的实习工资卡。
她的眼睛清澈明亮,像日光下闪闪发亮的海面。
满心都是对即将要入职君恩的期待。
“好好保存啊。”仲时锦提醒道。
她裹了裹披肩,不禁嘴角上扬。
她第一次,成为了倨傲散漫、和她隔膜很深的儿子,所谓的同谋。
这样下去,她和他的关系,也不至于沉淖难清,稍微缓和了一些。
姜蝶珍不疑有他,礼貌地对仲时锦表达了感激:“您亲自把这张卡送给我,还教授了我很多关于君恩的知识,让我在周一的员工入职培训,不至于出错,实在太感谢您了。”
「这么乖的吗」
仲时锦差点被茶水呛到。
女人咳嗽一声,恢复波澜不惊的神情,温和道,“应当的。”
景煾予喉结滚了滚,不急不缓地,推出那对景泰蓝瓷瓶。
他面容英戾,手指轻碰着茶杯。
他看向姜蝶珍,带着之前从未有过的特殊。
“这是我妻子给你们准备的礼物。你们收下后,也应当对她表达感谢。”
这瓷瓶是乾隆年间的。
青花鱼在莲花藻纹中畅游的纹样。
在澳门中信拍卖会上2013年春季以两千万成交。
景煾予亲手打包好了,让她做礼物带去送人。
他不舍得,让她吃一点点苦头。
她碰壁,受伤,被欺负。
于他都是绝对不允许发生的事。
“小姜同学,欢迎你入职君恩。”
一旁的执行人事温觅对她笑,温言细语地说:“我的办公室在21楼,就在你们楼上。如果以后有什么需要的,可以尽管来找我,我在公司主要管理职员的升迁解雇,调离和分派,平时会直接按照仲女士的需要调遣员工,请多多指教。”
姜蝶珍感觉到对方对自己的态度,缓和了太多。
仿佛景煾予的出现。
料峭冷风散尽,春光到处,梅英初绽。
她口中苦涩的凤凰单枞,都变得甜润了起来,唇齿流香。
虽然那人没讲。
但姜蝶珍已经隐约猜出几分。
其实这段时间妈妈联系过她几次。
她隐隐约约揣摩到。
自己可能招惹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人物。
之前父亲的职称评定,模糊地略过去了,只说一切顺利。
身为一级演员,只偶尔出演话剧的妈妈,声音里也带着浓重的担忧,说很怕宁宁会成为别人的金丝雀。
姜蝶珍一直在象牙塔里呆着。
第一次有了“试上高峰窥皓月”的孤勇之感。
搜索景煾予,没有找到任何相关的结果。
盛纨都不敢撼动他分毫,封希礼一个电话都不敢打进来。
眼前的人不简单,姜蝶珍没办法用那些儿戏的情爱来肖想他。
哪怕有那个浪漫的应许之夜,她依然觉得和他咫尺天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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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时锦是被助理和司机一起接走的。
这里堆山凿池,古楼雅阁,只剩下她和景煾予两个人。
茶室里,钿筝无闲休,演奏着《声声慢》,余韵悠长。
“好久不见,小艺术家。”
景煾予语调上扬,侧身揉着她刚洗过,有些蓬松地长发,“去澳洲参会,下飞机我就回来看你,够意思吧?”
他踱步走到刚才仲时锦坐的地方,身上冰山木质香的味道,潺潺地落下来。
他和姜蝶珍对视着,带了一些笑意:“还住得习惯吗。”
“嗯。”姜蝶珍咬了一点点唇角,躲开他的眼神:“我想要看一看订婚协议。”
景煾予盯着她看了一瞬,随即神态松散地笑起来:“想嫁给我,这么急啊。”
“你别闹我。”她的心里莫名发软,有点委屈,所以声音颤抖。
“这几天,我一个人在家里待着,哪里都没有去。我担心离开以后,你回来找不到我。”
她连给他备注的名字,都不敢换。
连予哥,哥哥。
她都没办法叫出口,心思千回百转半天,还是生硬又陌生的景先生。
更别说遥不可及,又显尽亲昵的“老公”。
那个人坐在她身边,手机一直在响着。
每天数不胜数的人来找他,给他发消息,和他交流。
可她什么也问不出口,只剩下静静的等候。
如果不是他提出的订婚协议。
那两人之间的关系,和妈妈忧虑的金丝雀有什么区别。
又怎么能不委屈。
非要她掉着眼泪,去争抢,比赛吗。
她根本不知道他去澳洲,参加什么展会。
他在外面衣香鬓影,和别人觥筹交错,随手豪掷千金,接受所有人的膜拜。
她蜷在家里等他。
等他干什么,回来和自己睡觉吗。
姜蝶珍心很乱,脑袋也乱。
她定下一个月一次。
不过是,怕他没有节制地得到她的身体,会厌倦而已。
女生心思千回百转到这个地步。
一想到他会和其他美艳的女人,穿梭展会现场。
肯定不想在她的身上发泄欲.望了。
原来她还是很想,很想让他触碰自己,像小猫一样想去蹭他的手指。
伴侣不就是相互取暖,相互依偎吗。
婚姻真的很奇怪,把不熟悉的人绑在一起。
赋予最亲密的权利,却并没有规定要给予对方最深重的感情。
“你要是不需要我,就让我走。家里很空旷,晚上特别黑,我不开夜灯睡不着。”
没有凉透的茶水,还在散发出温热。
白雾如烟缭绕在两个人眼前。
她的眼眶有点潮,颜色很淡的虹膜水汪汪的。
她别开眼睛,声音有点颤抖:“景煾予,我没有喜欢你。”
“一点点也没有吗。”
他把她抱到茶桌上,揉她微红发烫的耳朵尖,耳朵在黑发像白鸽翅膀一样支棱出来一小点:“乖,乖。”
“一点点也没有,没有!”
那人英隽的眉眼胁迫着她,想要看她有没有违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