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港蝶眠——野蓝树【完结】
时间:2024-03-12 17:22:56

  递给坐在一旁的盛纨:“亲手做的,送给你。”
  然后她迅速站起身,仿佛像怀春少女一样害羞。
  拉着身边的黄微苑,往洗手间的方向走去。
  身后的公子哥们,从来没遇到这么清纯的。
  一个个都发出了起哄的呼叫声。
  一旁最玩得开的程逢舟,还举起双臂,鼓起掌来。
  “呦呵,Requited love!”
  站在洗手间里,以为自己躲掉的黄微苑,收到了盛纨的消息。
  【怎么这么久都没出来,玩我呢,我在华尔道夫开了房,你带她去,下面有人领。】
  【躲也没用,她喝了听话水。等下就有效果了,再清纯也得找男人解决,懂吗?】
  【你不想这几年没戏拍,就别给我睡女人,设阻碍。我呢,有的是方法,让你混不下去。】
  黄微苑颤抖着站起身。
  她咬住下唇,竭力抑制住哭腔,问在门外等待她的人。
  “宁宁,你那个御守,不是为喜欢的人做的吗,为什么要给盛纨那个人渣。”
  “嗯,什么?”
  姜蝶珍迷迷糊糊的。
  “御守,就是那个樱花小猫的御守。”
  “那个呀——如果不把那个拿出来,没办法带着你逃掉吧。”
  姜蝶珍脸红红着,带着执拗的孩子气,眼里闪着光。
  “我都看好路线了,我.....我们从东苑走,就说出门买胃药。”
  姜蝶珍走下台阶,雪落在酒热的颊上,水渍被体温晕化,像是一滴泪痕。
  她浑然不觉,细白的手指把伞举的很高,偏向黄微苑这边。
  自己的半个肩膀都被大雪覆盖,黏在一起,湿漉漉的。
  她的小袄遗落在酒席上,衣着单薄。
  “我带你去酒店,今晚发生什么你都别出来,宁宁,你发现没,他们是冲着你来的,奈何不了我。”
  她们走出俱乐部,意外地没有安保阻拦。
  想来,是盛纨已经打过招呼。
  坐上出租。
  姜蝶珍的裙摆,已经被那群人撕坏掉了,又细又白的腿搭在车座上。
  她浑然不觉。
  意识有些迷蒙,还在想着照顾黄微苑,垂眼翻找着包里的红糖水。
  “诶,在呢在呢!红糖水把我的小钱包都给烤热啦。”
  “给小苑喝,喝了肚子.....肚子就不会疼了。”
  黄微苑看在眼里,有些鼻酸。
  她很喜欢姜蝶珍身上,被温柔宠出来的,不谙世事的天真。
  她知道姜蝶珍已经中了情药了,马上就会意识迷糊。
  她舍不得再骗她。
  送羊入虎口,害别人一生,换取自己的一部戏,她真的做不出来。
  黄微苑把自己的围巾,圈在姜蝶珍的脖颈上,像对待易碎的珍宝一样做出叮嘱。
  “宝宝,在这里暂避一下,他们追来了,你千万不要出去。”
  “那你怎么办。”姜蝶珍戴好粉色方格围巾,小声询问。
  “我没喝什么酒,我已经出来了,回公司躲一躲。你这几天还要面试呢,你别忧心我。”
  那晚是怎么阴差阳错地,推开那扇四合院红门的。
  姜蝶珍在迷糊的记忆中,已经遗忘得彻底。
  她只记得覆盖着落雪的国槐树,青黛色的巷弄。
  有句诗怎么说,“火狐醉倒梅林间,金鱼灯笼雪兔奁。”
  时值年末,火红灯笼在大雪的屋檐的轻轻摇荡,就像没有风也颤抖的心旗。
  从小被父母好好爱着的宝贝乖乖小囡。
  第一次知道人与人之间的天堑差异,陷入了一场被不安裹挟的情爱漩涡。
  后来她想,如果没有这次初遇。
  景煾予,是不是永远也不会爱一个人。
  他不是落俗的人,甚至懒得去迎合世间定义下,普通人的幸福。
  父辈在云端,他高高在上,应有尽有,注定他并不平凡的一生。
  黄微苑送她到院门附近,接了经纪人的电话离开。
  姜蝶珍意识迷迷糊糊的,心跳快的难受。
  她纤细的腕骨伶仃细瘦,几乎快撑不住伞。
  大雪簌簌落落,青蓝色的伞上积了一层厚厚的白。
  眼前的院落里,光影幢幢。
  坐在金线雕花的景深处,高居上位的人,有种凌冽的英隽。
  一群人簇拥在一个男人左右。
  个个敬畏又低敛。
  每一个人都西装革履,衣着不菲,带着询问性质地征求着中间坐着的那个人的意见。
  那人穿着沐浴后的黑睡袍,带子松垮系在腰腹上,有种隐晦的欲和浓烈的诱惑力。
  他五官冷峻立体,宛如薄玉,领口修饰着肩颈肌肉线条,姿仪出挑。
  君卧高台,不沾染丝毫的风雪。
  他正垂着眼点烟,眼皮懒散向上撩,戏弄着火星,白雾在唇边逸散。
  男人好像对周围人描绘的方案,没一点的兴趣。
  撑着伞的白裙小姑娘,推开厚重的门,落入他的眼瞳里。
  他没做声,视线掠到她的眉目,不着情绪地描绘了一次又一次。
  “看看那是谁?”
  他身边秘书模样的人,觉察到他的分心,提醒站在门侧的助理。
  “像是外面走错的小姑娘。”
  “景先生,需要把她赶走吗。”
  助理还没动,就被身侧的男人一个眼神制止住。
  姜蝶珍站在廊下,意识迷迷糊糊,纤细的身影晃了晃,差点跌倒到湿滑的雪地上。
  料想中膝盖的疼痛并没有发生。
  她被人撑起来,歪在那个人温暖的臂弯里。
  她自己制作的伞柄,第一次被另外的男人执在掌心中,替她挡住漫天的风雪,也隔绝掉周围的喧嚣。
  “能站起来吗,我扶着你。”
  他能嗅到她身上,带着薄薄的竹绿淡香,混杂着不属于她的烈性酒精。
  就像春日溪涧掠过竹林山涧,被俗人强行破冰。
  “怎么喝了这么多酒。”
  他的嗓音冷沉,没有质问的意思。
  有不一样的心思,想法设法接近他的人那么多。
  可他扶着她,问询的这句话,却像情人怜惜一样,缱绻温柔。
  她下唇几乎要咬出血,不安地拖拽着陌生男人的衣袖:“我不是故意打扰你们的....”
  “我好难受.....能不能不要赶我出去....外面有人堵我.....”
  不设防的女生。
  第一次对不认识的人,生出这种信任。
  大概是身后那群人,看起来都依傍着他能力,让她有了一些安全感的假设。
  她只能赌一把,像仓皇飞进深林躲避疾风骤雨的鸟雀,无助地仰起脸来看他,意识在迷离中徘徊。
  “初次见面,我叫姜蝶珍,身份证都在包里,不是讹你的。”
  冬宜密雪,覆盖在他的衣袍上,碎玉般悄无声息。
  这个一尘不染的男人,给她撑着伞,深黑色的眼睛定定地看着她。
  姜蝶珍感觉到,他一直帮她束住,被酒桌上的人撕破走光的裙。
  药物作用下,她喘息了两声。
  呼吸的声音逐渐变重,落在他的耳朵里,像是在无措的解释。
  “能自己走吗?”
  “我很痒,好难受.....快要睁不开眼睛了。”
  话语刚落,就被人凌空抱起,带着守护性质的,被他微揽在臂弯里。
  那个人抵在她脊背和腿弯的手指微曲,并未触碰到她的皮肤,绅士到极致。
  她毫无挣扎,只是不安地捏紧他的衣领。
  他英俊的五官撞入她的视线,深邃的眼,流利挺拔的鼻梁,比电影明星还艳绝。
  姜蝶珍能闻到,乌木沉香的后调,混着他身上很淡的烟草味。
  在微凉的雪中,沉稳高级地浮在她身侧,并不侵略,让她舒适极了。
  “叫我景煾予就好。”
  她一时看呆。
  自己被风雪吹起的黑色发丝,粘在他的唇角。
  姜蝶珍什么都没想,害怕打扰他、让他觉得痒,探指想帮他拂走。
  没想到这一抬手。
  因为意识模糊,她染着竹青的手指,触到了他柔软温热的嘴唇上。
  她本就遽烈跳动的心脏,这一刻简直震耳欲聋。
  “这么主动,很想发生点什么吗。”
  景煾予的嗓音带着年轻男人的磁性,漫不经心地掠过她的耳朵里。
第02章 .藏春林
  今晚,其实算不上什么商业会谈。
  景煾予携手下秘书室里那帮心腹,喝杯茶而已。
  位于景山公园的宅邸,在钟鼓楼前面,天晴时,白塔尽收眼底。
  外面下着雪,他懒得带他们去家里应酬,简单在华尔道夫的四合院对付个例会。
  这里的食物不怎么好吃,三文鱼也微腥。
  他面上不显,淡声说你们吃,我饮茶先。
  青绿的龙井,严格分为明前茶和雨后茶。
  他只爱喝色翠香幽,味醇回涩的雨后。
  清明时节烟雨朦胧,茶叶上的雨水被蒸发后,芽叶更鲜。
  热茶浸入肺腑,寒气逸散,人也浮了些懒倦。
  飞机上的风尘,在简单沐浴后,暂时拂去。
  他搭上黑色睡袍。
  秘书已经着人开了地暖。
  他踱步过来,倦怠地坐在他们中间。
  秘书室的众人开始述职,他翻开一本手边的一本画册。
  菩提树上缠绕着眼镜蛇,禅定的老僧本应该性空无尘埃,却因为畏惧毒蛇,不敢爬上明镜台。
  就像眼前,连“本我”的欲望都无法满足,却执着于开创“超我”艺术的员工们。
  他弯唇,略微哂笑,不辨喜怒。
  各人汇报完工作。
  他已经就各自的性情,以一驭万地,把他们这段时间的表现,拿捏到彻底。
  谁好大喜功,谁讳疾忌医,谁的表述文过饰非,谁的团队养痈遗患。
  他撑着下颌审视着,在亲近下属互相牵制又暗流涌动的潮水中,宛如一泓充满秩序又稳定的巨轮。
  景煾予掌控着每个人的情绪,在优秀人才的倾轧之间,保持微妙的平衡。
  “乔瑟的方案,我大概过目。你做出准确判断的依据,太过悬浮。了解的信息基于陈奎调查钻卡客户的样本,并不全面。我以为这次春季品牌的推广企划,你们已经合作共赢了,结果现在还在互斗。看来,很喜欢拿我的钱,玩零和博弈?”
  “景先生,这次是我的团队激进了,我会下去提点他们。”乔涩恭敬地说。
  “提点不够,下次再明争暗斗,我会果断换血。”
  他语气淡然,出口决断,却让满堂心颤。
  在座各位都知道,下周并不会风平浪静。
  国内这边的设计部和投资部,会招募大量新鲜人才。
  相比这个季度的君恩,会有很大程度的变动。
  君恩在业内,是和海瑞温斯顿,蒂凡尼,宝格丽齐名的奢侈品牌。
  名下的奢侈品例如宝石,皮具,眼镜,香水,丝织品,酒店不计其数。
  由景煾予,上世纪时尚界宠儿的太姥姥,从香港旧址转移到内地,一手发家。
  他小时候随母性,为仲煾予,后来回国念书,才改了回来。
  “没有汇报的就聊到这里吧。”
  景煾予白玉般光洁的手指,松垮地捻住黑色方盒,敲出一截狭长的纸烟。
  他对烟丝燃烧的要求很高,因为厌恶汽油味,不太喜欢用打火机点烟,偏好用白桦木的无磷火柴。
  那支烟并没有在他手上呆多久,就被他漫不经心地碾灭了。
  因为他看到了有些孱弱,推开门求助的白裙少女。
  姜蝶珍被他安置在沙发上的时候。
  四合院已经被清了场。
  他向来周道,距离远的员工被他安置在酒店里,附近的报销车费和加班费送回家了。
  唯有景煾予的助理季惟安,敛眉站在门厅外,用电暖器烤手。
  他准备好了解酒药,带着什刹海那边赶回来的私人医生等待着。
  姜蝶珍的情热,并不能靠水缓解。
  他半跪在她身侧,尝试过帮她催吐。
  小姑娘赶制天青色的丝帛布料。
  她饿了一天,胃里是空的,什么也吐不出来,身体实在热得难受。
  他放好水,把她安置妥帖,悄无声息地带上了浴室门。
  景煾予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你们可以离开了,带好门。”
  “是。”季惟安招来司机老许,送私人医生回家。
  旁的什么,他一句也不敢妄言。
  -
  卧室里的光线被雪照的柔和,灯笼的光晕浮在皎白雪地里,就像红轿撵四壁的金丝布。
  黄花梨透雕鸾纹的衣架,虚影下宛若交颈鸳鸯。
  上面挂着她的衣服,宛如新嫁娘初夜沐浴。
  空间宽阔,景煾予在门外。
  男人把手插在裤袋里。
  他稍微倾侧身体,声音隽冷,和难耐地浸没在浴缸里的姜蝶珍聊着天。
  她声音带着细碎的喘息,恍若缺氧。
  “景先生,你还在门外吗。”
  “嗯,我在陪着你。”
  温潮的水浇灌在皮肤上,姜蝶珍唇齿间,有些情难自禁的渴求。
  “你们是在加班吗,我看他们手上文件很多,我是不是惊扰到你们了。”
  他这人很妙,从不切入主题,撩拨着她的心绪弯绕。
  景煾予的声音从洁净的门扉外传来,情绪淡薄。
  “能偶遇你,被你信任,加班也值得。”
  “真的很对不起,当时他们灌了我很多酒,我实在走投无路了。”
  姜蝶珍脸颊红红的,咬住下唇,语气中有轻微的自责。
  “现在麻烦你这么久,借用你浴室,耽误你休息,实在抱歉。”
  “哪有。”他稍微带着笑意:“若是你没来,我想认识你,只怕没有机会。”
  景煾予稍微静默了一会儿。
  听到浴室里没有动静,怕她溺水。
  于是另找话题:“那把伞,色调很雅。像首诗,水色倒空青,林烟横积素。”
  “谢谢。”
  姜蝶珍把脸颊闷闷地埋进水里,在烟雾中小声回应着赞许。
  第一次被人肯定的感觉,让她无措地抠着手指上的青蓝。
  她想到刚才指尖触碰到了那人的唇,就觉得心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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