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声带共振的磁性声音,让抵在他心口的她有些脸红。
姜蝶珍慌到手指酥麻。
她规矩地回到偌大单人位,闷闷地说:“你乖一点,我就一直喂你。”
和他讲话就很没办法。
她总是被他牵扯着思绪走。
“好啊。”景煾予坐下来,把她扯到自己的腿上。
升起单人间隔。
空间很大。
宛如冰水浸没到岩浆里,完全吞噬视线和声息。
恍若他们做出多么刺激的事情。
周围人都不知道。
姜蝶珍往他怀里蹭了蹭。
深以为还是景煾予的温度。
最适合她栖息。
姜蝶珍难得观察了周围。
她询问到:“那个女孩子是谁呀,我看她身体状态不太好,而且贺嘉辛对她态度好坏。”
两个人紧紧相贴。
景煾予唇角微漾,伸手理顺她的发丝。
“不是每对恋人的相处模式,都和我们一样。他只想在她面前证明自己的特殊吧。”
姜蝶珍若有所思。
她有些讷讷地:“她看上去很好相处的样子,我可以和她做朋友吗。”
景煾予:“当然可以,小乖可以对认识的每个人施以善意,我会在你身后厚待你。”
姜蝶珍细白的手指,扣了扣他毛衣的线头。
窝在他怀里。
她闷闷呆了一会儿。
忽然她的眼睛有些湿。
姜蝶珍:“老公,我不是什么都不明白,姐姐姐夫靠姥爷的题词,是利益相关,完成人际之间的迎来送往。”
“我要求得特别过分,你还是宠着我,这样不好,会把我宠坏掉的......就像那天我们明明在吵架,我明明咬了你......回家路上,你还是给我买爱吃的小蛋糕。”
“你对我太好了,我会意识不到自己在犯错......这样哪能得到纠正。”
“姜蝶珍。”
景煾予垂下眼睑看她。
他胸膛静谧的呼吸,就像潮涌一样起伏。
“以后任何事,你都可以来询问我,我会陪在你身边,引导你想出最优解。”
“姐姐姐夫,在社会上和人相处,就难免会遇到人情世故。你不要怕利用我的关系。事实上,我很乐意给他们提供一切帮助。等你需要的时候,希望我一直以来惠泽的人,能帮我多照顾和优待你。”
“之前我们有过争论的地方,都是沟通太少的缘故。你可以肆意对我提出要求,我一定会竭尽所能满足你。”
景煾予在别人眼中,可望不可即。
身上绕的是冰山一样的寒凉。
现在却为她融化成浩浩汤汤的春雾,给她缱绻又温柔的庇护。
“小乖,我们现在是夫妻,你比这个世界所有人,都更有资格要求我——我会给你很多资源,这些都是我自以为对你好,事实上你并不适用的附加产物。所以,你要主动一些,对我开口讲出你的需求,讲出你难以启齿的抉择和隐忧。我会守护你的羞耻感,陪你磊落地追寻更清晰的目标。”
姜蝶珍呼吸微滞,黑眼睛盈满水雾,仰头看向他。
“景煾予,你怎么总是能揣摩到,我在想什么。”
他的容色依然静谧清冷,但是头顶的光晕盛在他眼睛里。
隔绝了飞机起飞的轰鸣和喧嚣。
只剩下周围的舒适写意。
景煾予用一种清澈慵懒的声音,在她耳畔温柔絮语。
宛如羽毛一样,习习掠抚过她的心尖。
“平时我总是十分匆忙,没时间认可你,肯定你。所以我才想陪你度假,让你放松一下绷紧的神经。”
“周围陌生环境,会让你紧张的话。小乖,我的怀抱永远欢迎你,努力去尝试,去创造,我会在任何时候接住你。”
他话音刚落。
飞机气流有些不稳,迎来细微的颠簸。
姜蝶珍看着桌板上晃动的水波,就像迎来了一场心底的潮汐。
她的发尾跌坠下来,掠过他的臂弯。
姜蝶珍垂眼,翻开她包里夹着的书,把小苍兰捻在手心。
女生举起一张图纸,给他看:“我用你教会我‘学会拒绝,反抗暴力’的构思,这一次,我帮姐姐,设计了送给女孩子的信笺纸。”
她翻开一页:“京广电视台和安顺、黔州的孤儿院有个拉手活动,在元宵节。我想给女孩子们送一些卫生巾,姐姐写了一封信,想鼓励他们每个人,所以我给她设计了信纸。”
“你看,是我调制的小苍兰色系,我都酝酿好久啦,每次看到这个,都会联想到你教我要勇敢起来。”
“打样很好看,姐姐文采很好,字句都力透纸背。”
姜蝶珍念出来:“相信你们在书里读过《祝福》,衰弱的女性意味着不详,没有拿起香烛祭祀的资格。请不要妄自菲薄,事实上,是我们信仰的神佛,体谅女子身体虚弱,让她们减少操劳。月经从来都不是不详,而是一月一次的喜报。让我们在有限期的体感播报下,更加珍惜自己的身体。”
她扑棱着眼睫:“怎么样?这句话是我写的。”
景煾予的眼睛里,有影影绰绰的光晕。
他探出手,轻柔地触碰着,她捻着小苍兰信纸的指尖。
“条例清晰,也很治愈。”
姜蝶珍期待地看着他,得到肯定的回答后,扬起嘴角。
男人没说话,内心的冷静自持都被点燃,触碰到她皮肤纹理,再延伸到她的这颗心。
他透过这双澄澈的眼睛。
看到了她特别干净温暖的一颗心。
男人只想藏起来,不让她受任何伤害。
于是,他伸手覆盖住她眉眼。
指腹和眼睑贴合,带来薄薄的温暖。
男人笑道:“小乖的眼睛,很漂亮。我很高兴你能举一反三,看到更多美好的东西。”
景煾予感觉到了,指腹濡湿的发潮感。
姜蝶珍的眼周湿润。
水雾透过他指节的缝隙,浸润到他的心底。
她感受到散漫随和的人,忽然肃穆起来。
男人像是在认真聆听,她即将要说的话。
于是怀着隐秘的幸福,她轻声开口了。
姜蝶珍:“你说,想成为我的灵感来源,不是一句虚无缥缈的情话。”
“你一直都深藏在我的心底,我想起你,设计出这种信纸。”
“我想淡紫色,就像女性自身涌起的力量。让那些女孩子,也学会反抗月经羞耻,学会珍惜自己。”
景煾予放开她湿润的眼睛。
他呼吸微滞,喉结上下滚动。
本来想说些什么。
最后他只能更深更用力地,把姜蝶珍搂紧在怀里。
姜蝶珍接着说:“煾予,就在刚才,你松开手的刹那,我眼前忽然有了光,也有了你,上帝创造光。是为了让我看见你,从而开始创造。”
她很难得对他认真地讲情话。
每一个字,她落力都很柔,却很笃定。
“我会保护你的创造,也会守护你。”
景煾予语气温柔且不容置喙:“小乖只需要用力去追寻,什么也别怕,我给你兜底。”
他的拥抱漫长且高热温暖。
不让她为自己的渺小平凡忧虑。
他是她的灵感,也给她兜底。
-
旅行目的地,是墨西哥的春天。
每年十一月初到第二年三月。
成千上万只帝王蝶,越过五千公里从加拿大飞往墨西哥,为了来年繁衍生息。
他们乘坐的直升机,停在山脚下。
接下来这段路,要骑马上山。
时值第二天。
众人在酒店,稍微修整了稍许。
景煾予还是穿着质地很好的黑毛衣,手指插在裤袋里。
男人和私人导游交涉行程。
英隽矜贵,游刃有余。
今天阳光和煦,仿佛所有的光亮都笼罩在他身上。
棠礼拿出一袋酸砂糖。
她对关心她的姜蝶珍,做出回礼。
棠礼温柔对她笑:“我身体不怎么好。登山怕有高原反应,先吃点酸的垫垫肚子,我可以叫你宁宁吗。”
姜蝶珍接过糖。
里面放了薄荷、木糖醇,很淡的果香。
“好呀,姐姐。”
棠礼比谁都细心。
她的眼睛掠过景煾予,又回头看向姜蝶珍:“今天特地为他穿的情侣装吗。”
姜蝶珍的白毛衣,澄明干净。
暴露她想要当众炫耀和那个男人关系的心。
姜蝶珍抿化了糖,只感觉有些微醺。
她脸有些红,甜甜开口:“嘘,他们都没有发现,还是姐姐你仔细。”
棠礼含笑,看着远处牵过来的马。
她轻声道:“我还以为你要说凑巧穿的。总觉得你是不会表达自己的女孩子,都说学艺术的人,擅长在作品上表达自己,生活上会稍微内敛,都是安静小孩呢。”
姜蝶珍心脏像被人浇水,呵护。
潺潺细流在四肢百骸流淌。
她遇到了理解自己的知己。
姜蝶珍感到周身涌出汹涌绵长的力量。
她问:“我也想了解你,感觉贺嘉辛对你好坏,我觉得他本性不应该是那样的。”
她的发丝被习习的风,卷到棠礼的怀里。
女人没觉得突兀,反而细致地帮姜蝶珍绑好了头发。
细长的丝线缠绵在她手心,让她整个人卸下心防。
棠礼:“他啊,明明渴望着什么,却一直装作很冷淡的样子。”
认识贺嘉辛是在十年前。
棠礼在外语学院读大四。
她长得温婉,是不会出差错的性子。
有膏粱子弟要给他们学校法语系,赞助一幢楼。
男人用英国的国籍入学。
老师拉她去接待。
她有男友,对方刚刚出轨。
棠礼当时耽溺在爱情的破碎中。
第一次见到贺嘉辛。
青年异常年轻,有种目空一切的傲气。
他是行走在学校的微风中,都会被女生们恋慕眼神追捧的长相。
棠礼对这个比她还小的纨绔子弟。
没什么好感。
准确地说。
是对所有男人,都没有任何期待。
棠礼只想快点走完流程,去餐厅找男友分手。
两人告别校领导,从规划好的新楼地址出来时。
雨雾茫茫。
她没带伞,只能盯着窗外东摇西荡的梨花发愣。
贺嘉辛为了留一个好印象。
今天没开跑车。
从停车场开出来的,是红旗L5。
车窗降下。
他邀请她:“棠小姐,今夜有雨,不如我送你一程。”
“也好。”
她想,有个人陪自己,算是壮胆。
棠礼坐到车中。
她咬住下唇,看手机里没有回应的分手消息。
这一年,微信功能刚刚上线。
棠礼看见手机里大段绿色的文字框发愣,眼泪随之而下。
“我已经对他很好了,原来没有男人会珍惜不用钱买来的好。”
贺嘉辛看起来浪荡不羁。
似乎也没把她的话听在心底。
他只是压了压帽檐,唇角上扬:“棠小姐,你坐在我身边,还想着别的男人啊。”
变故是瞬间发生的。
明明是贺嘉辛纡尊降贵,非要陪她找前男友。
壁灯追逐着他。
宛如沉晦修养中,即将出鞘的刀。
贺嘉辛:“就这种档次的馆子,还敢约女人,上北京是来要饭的吗?”
出轨的前男友,还来不及过完二月情人节。
就被贺少爷的一拳头,彻底在情人面前丢了脸面。
贺嘉辛拳头染血,映出一种蒙戾的美。
棠礼不敢怠慢,慌忙打车陪他去附近的海淀医院。
路上经过苏州桥。
雨水把灯影冲淡,只剩下一团模糊的红黄虚影。
青年姿态闲适:“北京有三条苏州街,两条都在海淀区,一条是颐和园北门,一条是我们经过的南段北京人民大学西门,都是乾隆六次下江南,怀念苏州取的名字。”
“棠小姐,你知道还有一条在哪吗?”
她的声音在雨刮器的声音中显得细微:“听说东单有一条苏州胡同。”
贺嘉辛低哑地笑:“在我心底。我特地留意了你的籍贯,苏州人,有机会,我们一起去看看苏州的烟雨。”
第二年。
棠礼被贺家送到了英国留学。
以未来作为贺嘉辛秘书的名义。
连女友都不是。
他经常来英国找她。
两人在雨雾里,偷偷去小旅馆开房。
棠礼胡乱地吃着避孕药。
大概是年纪比贺嘉辛稍大一些,她理所当然地宠溺他。
可她自己也需要被宠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