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睛亮亮的:“煾予,我没有紧张,我很期待明天。”
男人想了下,问:“是血液沸腾的感觉吗。”
姜蝶珍微微笑:“可能,身处在这个热血漫画里,主角们都想奔赴的城市。我会不自觉地变得激动起来吧,总觉得这是好多人,实现梦想的地方。”
景煾予的剪影在远处的华灯中,显得渺远流丽。
他眼尾下压,淡道:“这里,只是小乖实现梦想的开始。北京也是序章,会往更远的地方去的。”
两人简单用过晚餐。
姜蝶珍在佣人整理好的偌大房间里,整理了她带过来的衣服和珠宝,以及一些时装书籍。
她摁亮牛油果绿的台灯,放上她自己调制的清淡洁净的薰香。
景煾予健身回来,额发还是湿.润的。
“喝点?”
“好。”
两人在棱面透明的玻璃窗前,并肩依偎着。
男人亲自给她穿拖鞋,揉脚踝。
姜蝶珍穿着她自己设计的一条晦涩的淡墨色裙子。
把她整个人衬托得特别白,祈愿般圣洁,诱惑般绮丽。
景煾予穿着很短的黑色背心,肌肉贲张,胯骨的三角线条撑开衣料。
男人把她安置在柔软的沙发上,主动给她倒了一支香槟。
他眼神是烫着,触摸她的皮肤,似乎带着欲。
讲话声音带着灼热的喘息,但他今晚非常克制。
景煾予:“洗完澡就睡吧,等你参加完艺术展回来,我会带你去这幢楼逛逛。”
好热。
刚到五月,姜蝶珍感受到暑热蒸腾的雾。
喝完香槟。
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在气泡的微醺中,感到甜蜜的眩晕。
“你想要我吗,煾予。”
她看着男人撸铁后,清晰流畅的肌肉线条。
女生感觉口干舌燥。
景煾予听完,在她身侧落座。
他弯着唇:“在回北京之前,我们就着灯火和月光,在这幢高楼上做一夜。”
“但是今晚,你得早睡,规范作息。”
男人拉起她细白的手掌,抵在他的腹肌处。
他摁着她的手。
掠过他胸膛上的汗液,绒毛,和他灼热的肌肉。
姜蝶珍像是被烫了一下,慌忙抽回手:“.....好。”
景煾予:“我特意去练了一会儿,喜欢吗。”
她的淡灰色裙摆在楼顶的烈风中翻飞,像是一只翩舞的信鸽。
“嗯。”她的唇齿小声讲出潮热的句子:“喜欢。”
景煾予叫她公主。
男人忠诚地给他的公主提出福利。
“你到时候画稿累了,就通知我,我随时恭候。”
姜蝶珍嘴角弯弯的。
她馋他,馋得厉害。
他的身上带着薄汗的气息。
他几乎嚣张性感的肌肉线条。
女生细声细气地抱怨道:“给摸不给吃啊,你就吊着我。”
景煾予揉她的头发:“上飞机之前不是彻底没力气了吗,恢复得这么快。”
姜蝶珍脸红心跳,不敢看他。
女生颤抖着身体,往旁边逃:“我又不是这个意思。”
他故意道:“你不说,我哪会明白。”
她不小心打翻了香槟,玻璃杯咕噜滚落在地板上。
细小的涟漪伴随着泡沫,濡湿了她的脚掌。
“呀。”
她啪嗒踩在酒液上,嗅着麦芽微涩的香味,抱歉地想缩回雪白的脚踝:“真对不起,我把酒弄撒了。”
“是酒把你的脚,弄脏了。”
男人眼神晦暗地盯着顺着她的脚掌,往下跌落的酒液。
他的手,把那抹皓白的雪,捧在掌心。
然后用垂落的眼睫,挡住漆黑的眼睛。
他吻了下去。
他唇间温热的触感,卷走濡湿,带来微凉的知觉。
女生想要抽回脚掌。
男人的力气很大,她逃不掉了。
姜蝶珍忍不住小声哭叫了出来:“好涩情啊,混蛋景煾予。”
景煾予半跪在地上。
闻言,他哑声问:“谁先主动撩的?”
第57章 .栽培日
落脚东京的第二天。
姜蝶珍陪景煾予, 去了南青山的青山川日禾。
两人去拜访君恩在日本的首席代表人,裴至善先生。
裴至善是香港人。
年过八旬,鹤发如雪, 精神状态很好。
他是君恩创始人仲镜黎的唯一亲传徒弟, 是一位把黑白蓝三色, 玩得出神入化的大师。
裴至善先生, 热衷有生命力的东方美学和女性本位至上的哲思。
春夏发布会的四个系列。
北京的君恩参加了两个系列,黑白欲望, 童话幻境。
位于巴黎纽约的君恩, 主要专攻第三类接触, 宇宙与外星元素。
日本这边,都没参加,反而专注瓷器古籍的诗情画意。
他们的主场秀。
姜蝶珍认真观摩过,中式裁剪大方自然。
蓝白黑三色, 宛如宋瓷常用的墨。
“天青为贵, 粉青为尚, 天蓝弥足珍贵。”
两人在来的路上。
景煾予给她看了裴至善先生的调色。
晴山蓝, 东方既白, 暮山紫, 浮烟青, 都是像雾一样,在瓷器中会出现的色彩。
下面用繁体字写着不同面料的构成。
从冉竹丝麻,春蚕混麻,微雨醋酸,羊短提花, 蔓生卷草绸锻。
景恩予携她进裴至善的宅邸。
姜蝶珍打量家中精挑细琢的摆件。
景煾予看见她渴慕求知的眼光:“裴老先生的匠人精神,是我母亲也会敬佩的用心。”
她挽着他的手, 穿过静谧幽远的长廊。
景煾予个子很高,沉稳踱步,保持始终让她舒适的步伐前进。
姜蝶珍观赏着走廊玻璃里,收藏的画作和摄影。
草间弥生到白发一雄,每一幅都是代表作。
这里毗邻六本木之丘,周围美术馆林立,也不会比裴老宅邸里的布景,更有底蕴。
他们在青松掩映的和室落座。
松风掠动,从庭院经过,恍若乐章。
柳贯有诗,“借得小窗容吾懒,五更高枕听春雷。”
她把目光移到室内。
家里的每一个摆件,是嵌和,不是堆叠。
纸拉门通体洁白。
就像《阴翳礼赞》细致描写的白唐纸,“细密柔静,犹如初雪的表层,酥绵地将光线含吮其中,手感柔韧,折叠无声,感觉就如同手触树叶一般,静适而娴雅。”
艺术家的极致,就是连墙面的细微色泽,都会一丝不苟。
呈现居室之美,阴翳浓淡之偏差。
姜蝶珍终于知道。
自己的第二件礼服。
——每一个褶皱,都用心缝纫,还是会落选的原因。
是魂。
有的人对待作品。
不光是努力,还会把神魂和心血注入进去。
才会万金难觅。
艺术可能有无人意会的野望,但绝不会有创作者的敷衍。
她还有太多不足的地方。
哪怕在“完整地表达自己”上,都有缺憾,遑论出类拔萃。
裴老在日本生活近三十年,还是保留着国内的习惯,喜欢手工制作的藤花木椅。
他讲话很慢,性格温和,对景煾予更是赞誉甚笃。
景煾予送的翡翠雕刻。
他端详后,摆好在家里,在进入风帘,就能看到的位置。
老人珍惜到极致的模样,让姜蝶珍想起景煾予挑选礼物的认真。
他们原来是高山流水。
裴至善道:“仲女士的后人,对艺术的知觉能力,都是浑然天成的。”
景煾予没撇低说谬赞。
他语气溢满淡淡的惆怅,“我们家和裴老先生,是互相成就。也只有在你这里,我才能怀缅曾祖母那一代人的坚持。”
裴老先生点头笑,落座在侧,说:“煾予,你们坐。我发现啊,也只有你,才能撑得起整个君恩。你在北京,我很安心。”
姜蝶珍看着宅邸里,溪水四合,汩汩流淌。
渠水清如许的原因,是源头活水来。
她细细想来,怪不得这两人的交谈会怅惘。
五大总部的君恩,上万的设计师。
也许很多人都供职于高奢品牌,获得过巴黎时尚奖,德意志银行时尚奖,或上榜过BoF全球时尚界最有影响力的人物。
可有匠人精神,一针一丝都噙着心血创作的,一定寥寥。
景煾予今天没穿西装,简约得益。
他没用一副精英或者商人的姿态,来面对这位大师。
男人介绍她:“这是君恩的年轻设计师,姜蝶珍。”
他和她十指紧扣:“她也是我的恋人。”
他先认真介绍她的职业和梦想,再介绍和他之间关系。
景煾予总是周到至极,讲话也充溢着尊重。
金骏眉的茶香四溢。
家里有雨后老山茶花的薰风。
环境的惬意让他们舒适下来,开始心灵之旅。
裴老看向姜蝶珍:“小朋友,你现在主要专注于,设计什么类型呢。”
姜蝶珍小声说:“服装,定制婚纱和晚礼服。”
景煾予摩挲着姜蝶珍的腕骨,示意她不用紧张。
“宝宝,裴老是自家人,不用把他当作业界泰斗,像和姥爷说话一样,陪长辈唠唠家常。”
姜蝶珍点头,乖乖地说,好。
裴至善看向姜蝶珍,温和地说:“我桌上有本设计名册,你能把他们的设计理念和代表作挂钩吗。
姜蝶珍说嗯,然后用细细的手指翻开产品册。
她指着优衣库红白字母方形标识。
“这是佐藤可士和,他的理念是设计不是微妙和细腻感的艺术。”
“这个标志是原研哉设计的,他的设计都很简约,他的理念是简单,也不是那么容易做到的。”
“这种菱格,应该是佐藤卓的创作。他的概念是不以自我为中心,很多广泛流行的宝特瓶包装,都是他设计的。
……
“这位老师,是仲条正义,我家里还有购买化妆品赠送的《花椿》特刊,上面有细见美术馆的佛茶介绍。他的理念是设计是拼搏精神和少年之心。”
姜蝶珍合上产品册。
她能隶数每一个设计师,并能清晰的讲述他们的理念。
裴至善的助理是武藏野美术大学的教授藤原女士。
她也是君恩驻日总部的设计总监之一。
藤原女士赞许道:“我带的修士,相当于国内的研究生,也不能做到,看一个产品,就能说出设计师和对应的理念。”
“小姜同学,很优秀呀。”
姜蝶珍不卑不亢:“优秀的不是我,而是我之前的学习环境,塑造出的钻研精神……我看到心意的产品,就会怀着憧憬和崇拜的心情,去了解幕后故事和设计理念。这些探索精神,都是环境对我的培养。”
裴至善点头道,“内驱力很也重要。但我现在,拭目以待成为姜小姐「环境」中的一部分了。小仲给了我一个月时间,让我培养你……我想我务必提前知道,你是否能迎难而上。”
“谁都会害怕困难的……”
姜蝶珍咬住唇,眼睛却很亮:“君恩前段时间的童话主题,我创作了「黑天鹅」的形象,其实我更喜欢「手捧空花盆的孩子」,是国王给了煮熟的种子,唯有一个人的花盆,没有发芽的故事。”
她望向他们:“裴老先生,藤原老师,我想无论什么结果,我会追求本心,挑战自我。但最重要的,我会坚持诚实,不欺哄,不敷衍。我会把最好的自己,呈现给你们。”
姜蝶珍在发光。
她的每一句话,都宛如涓涓细流,宁静谦恭,大方从容。
并不靠男人获取成就。
只需要坦诚和自己对话,发挥自己的灵感,触摸最深切的爱,梦和灵魂。
彰显自我价值的每一刻。
她都很酷。
景煾予抿了一口茶茗,欣赏道:“我坚信,她的能力,一定能独当一面。她是雏鹰,只是缺一座巍峨的山峰起飞。”
哪怕在业界大亨面前。
景煾予也对她盛赞,一丝一毫绝不贬低。
她是翱翔天际的鹰,是志向高远的天鹅。
“好啦。”藤原温柔地看着姜蝶珍:“来之前,就听你夸,耳朵都起茧子啦。”
男人的语气里多出了一些慵懒的笑意,半调侃半认真道,“我选择投资的眼光一直都很好,但毕竟是我的小恋人,交给谁,我都不放心。”
他的话语总是无条件肯定她。
姜蝶珍有时候都觉得,景煾予这种类型的男人,应该是坏的,会蛊惑的。
她忍不住奋不顾身,投身到他描述的蜃景里,忘记让她惧怕的浮华,只想着和他互相成就。
恍若这样,就能回应他的千般缱绻,万种爱意。
她怕困难。
但她更怕,景煾予会输。
为此,她可以喝下苦苦的中药,在墨西哥的温泉池里落泪,穿高跟鞋开车求证吃醋,在深夜的白塔寺旧胡同里献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