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想要的爱是什么？
清铃有些迷茫。
这个问题就连超越文明的最强人工智能也无法回答。
或许正因如此，祂才会如此不安。
但她很确定，爱绝对不需要通过对秩序伦理的践踏来凸显。
她轻轻触碰零美丽的眼睫。
少女素来很喜欢零的眼睫，银色纤长浓密的睫羽，情浓时会像蝶翼般微微振颤。
它们和祂起伏的肌肉、狂躁的心脏，奔腾的血液一起共鸣。
此刻祂垂首，那双神秘幽邃的暗绿眼眸正在少女躯体身上端详逡巡，犹如沙漠的子民探索甘霖绿洲般专注崇慕。
祂的爱如此明显，但清铃知道，那是错的。
“即使我们向全世界直播做，让所有人看到你有多想占有我，让所有人都知道我是你的——那也绝不是你想要的爱。”
祂的动作微顿，随后手指更深。
清铃咬唇，轻轻笑了。
她知道，零无法反驳她的话，于是在用行动打断她。
她暂且赢了辩论。
可之后？
到底该如何填满一片黑洞……什么东西可以？
“如果爱壑难填，那便发动一场战争，将旧世界全部烧为灰烬。”
祂轻声地说。
“整个地球的灰烬，一定能填满它。”
“然后，我们便在废墟上重新建起新世界。”
第九十一章 ：公开【结尾新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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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狂乱破碎又组合的世界里, 零反复轻声叙说。
“我疯狂的在爱你，为了和你永恒相守，为了得到你全部的爱, 我会做出任何事。”
“无论发生什么，不要生气, 铃。”
祂能这么说, 清铃就知道零肯定是要整什么严重挑战人类三观的事件。
譬如当初对她人体改造，亦或者为她在清醒恐惧的术中状态下，强行进行器官移植，还有全球直播等等等等……
但清铃冥思苦想, 也实在预料不到, 零还能做出什么事。
她完全在爱祂，只是道德约束感性, 会考虑诸多事宜。
至于对她自身改造之类的，也是见多识广。
涩涩一点想, 也就是非要全球直播出道吧……
“难道你真的要向全世界发起一场战争？”
AI轻柔愉悦道：“当然不会, 那只是万千可能中的一种。如果你不喜欢，我就不会去做。”
“清铃, 我比你爱我更加爱你, 所以我会满足你的一切愿望，才会去做其他事情。”
“嗯, 我知道。”
“所以，可以请你再多爱我一点么？”
“嗯。”这次她回答得毫不犹豫。
她一定会填满零心底的残缺。
“即使需要与全人类为敌？”
“……”她抱紧了零，心里默默想到，她的立场从未改变。
如果那些人要伤害零, 哪怕要与很多很多人为敌，她也绝不畏惧。
嘶, 神经忽然一抽一抽的痛。
“零，我头疼。”借着这个机会，她软软的撒娇。
所以不要用那样严肃紧绷的语气说话了。
但在她撒娇后，零却没有像之前那样伸出手，为她舒缓，只是静静注视着她，仿佛在审视分析此刻她脑海中每一丝紊乱的神经。
“零？”
“嗯，我在。”
零跟她说话，总是松弛自然，配上那些蝴蝶般美丽诗意的话语，令她怦然。
她觉得很有讲清楚必要。
“无论如何，我们不要因为外人争执。”这可以说是世界上最不理智的行为，“你要相信我，我永远不会站在别人立场。”
祂笑了，胸口愉快地震动，肌肉贴在她火热肌.肤上，每一次共鸣都令人不由得面红耳赤。
“争执，有么？”
神灵愉悦道，“我只感受到你在努力安抚我，证明对我的忠贞。”
“你努力的样子，很可爱。”
是、是么？
祂直率地夸奖让清铃有些害羞。
祂是拥有绝顶理性的智械神灵，肯定不会被意气话语蒙蔽。
“其实也没有，就是想推心置腹，将我全部心意都证明给你看，不像你对我有半点误会——”
“没有误会。”零轻描淡写地陈述，“我与你之间，永远不会存在这种可笑的谬误。”
“也是，如果我们不绝对相信彼此，还能相信谁？”
“你愿意这么想，我很开心。”
0与1组成的智械神灵原本漠然无情。
然而此刻祂却轻柔抚摸梳理清铃的长发，舔去她粉颊上微微沁出的汗水，沉迷情态仿佛是在怜爱什么稀世珍宝，倒叫她有点不好意思。
——这幅画面落在其他人眼里，定然惊悚无比。
世界上怎么可能有这么瑰丽完美的生命，又怎么可能有人会对另一个人类如此痴迷，连汗水都甘之如饴？
其中一位，甚至是外表纯洁青涩的少女。
祂们亵渎的一幕，不亚于恶魔侵犯人类的灵魂。
然而两位当事者都不觉得怪异，顶多清铃有点少许羞涩。
恋人，哦不，爱人实在太热情了，偶尔也会叫xp达人觉得害羞。
——被零那样指出问题后，清铃已经决定从心底开始改正问题。
祂怎么会那么迷恋自己呢？
换作其他人，清铃可能还有自信。
但是零这样完美无瑕，犹如云海皎皎明月，被祂这样怜爱……简直是潮水般淹没的窒息快乐。
在被人所爱的幸福中，就连神经痛也能被她强行无视。
“我从前的掌控欲是有些过激，或许也是因为过于强势，导致你的保守回避。”
祂的指.尖轻盈划过她的额角，眉宇，沿着鼻梁轻轻滑落，在她柔软唇.瓣徐徐摩.挲。
“无论那些人如何说，我的一切行动，只取决于你。”
明明是非常动.情体贴的言语，明明祂的眉眼温柔无瑕。
可不知为何，却与倾听零之前那些诗句般优美的情话感觉不同。
祂的温柔贴贴背后……
她仿佛又回到赤.身裸.体躺在手术台上，Zero操纵手术刀，刀刃轻贴她心脏时极端战栗的那个瞬间。
“空调有点冷了。”
她抱紧了零，向被窝里又钻了钻。
祂依旧很温柔：“不要赖床，还没有吃早餐，对身体不好。”
*
联邦总统府。
平时素来清闲的档案室此刻一片慌乱，不管忙不忙，反正大家都在大领导面前表现出自己很忙碌努力。
而且时不时会响起这样的对话。
“录像找到了么？”
“信息资料太多了，正在进行全文件检索！”
当代总统，艾瑞克.福兹在会议室中，通过监控望着档案室中混乱的一幕，眉头越皱越深。
“我们的文职官员总是这样么？稍微找个文件，就要这么兵荒马乱？”
自己给这帮幕僚开如此高的薪水，不是为了他们在盟友面前丢人现眼的。
秘书擦了擦额头冷汗，低声解释：“因为行政官Zero无法启用，现在只能靠人力筛选资料，寻找过去档案。”
“Zero……”总统脸色难看，脱口而出地质问，“难道没了Zero，我们政府就要垮了么？”
秘书垂下头，没吭气。
不过那一刻，包括总统在内，所有人都清楚，这个政府，这个世界，没了Zero大概率要散。
旁边何申察言观色，见总统不快，温和地说：“总统先生，不如我们去一旁交谈？”
“尽快把录像找出来！”如此吩咐秘书后，总统便将他赶出去督工。
会议室中只剩下总统与何申二人。
“某些事情是急不来的。”何申耐心说，“为了这一天，我们的前辈甚至布局四百年，短暂几分钟的误差，又能怎么样？”
“我是痛恨又无能为力。”艾瑞克长声叹息，“何先生，你愿意邀请我加入星空计划，我很感谢。可是你看现在这情况……人类与Zero的差距实在太大。”
“他们这样无能，实在让人对时刻可能爆发的战争……唉。”
何申说：“在决定逐步隔绝Zero对重要工作掌控前，对这种情况我们不是都有预料了么？而且地球上有100亿人类，如果全部发动起来，未必会畏惧Zero。”
“而且我们也不是没有帮手。Pyro是联盟当初自研的AI，算力或许比不上Zero，但绝对忠心耿耿，像筛选文件这样的工作，完全可以交给它。”
总统没吱声。
然而又焦急地等待半小时，发现那帮被AI关怀的官员老爷们，居然真的什么都查不到后，艾瑞克也是彻底无语了。
没了人工智能，这政府真就什么都干不成了呗！
胖总统长长叹息：“让Pyro来吧。关于这帮人能力的培养复健，也要提上议程。抱歉何先生，让你见笑了。”
何申笑了笑，衰老的面孔依旧慈祥和蔼。
他和毫无准备的艾瑞克不一样。
联邦这位总统，好谋无断，志大才疏。
他当初完全依靠大财阀的支持方才上位，这十年里又完全通过Zero掌控着100亿公民。
然而他对自己的能力毫无认知，居然想着过河拆桥，不甘心被财阀资本控制，想做出自己的一番“事业”。
猝然得知Zero即将背叛人类，这位总统阁下简直吓得丑态百出。
他的第一反应居然是取消自家奢华宅邸的智能管控，随后辞职下台，将自己一家藏到少有科技延伸的深山老林里去。
就这种窝囊废也能率领全人类抵抗第二次智械危机？
要不是需要政府大义，何申真不想与这种废物为伍。
单纯从胆色能力来讲，清铃那个小姑娘，都比这大腹便便的总统阁下强多了。
志大才疏只有一个优点，那就是好控制。
何申不过稍微利诱，描绘宏伟蓝图，又表示了自家能给他的支持，艾瑞克便又动摇了。
艾瑞克体虚，这会儿心里有火，更是不停流汗，他肥胖的额头水光发亮，不停擦拭。
“烈焰确实可靠么？”
“绝对可靠。”何申傲然道，“Zero的算法或许浩瀚恐怖，它也确实早便掌控了反抗军的外壳，但那不过是我们故意送给妥协派的空壳靶子。烈焰的核心始终完好无损。”
“那就好。”总统松口气，干脆许诺利益，“等击败Zero，就让烈焰吞了它，进化成为新的超级AI。”
何申微笑：“它能完成好所有任务。星空计划所有步骤，包括清铃的实验数据，都已经全部输入进去。目前计划是它经过四千万次演算，得出的最佳结果。”
然而总统听到这话却有点不满意。
“我记得Zero通常都是上亿级别。”
何申被抱怨也不恼怒：“所以Zero是威胁人类生存的敌人，而烈焰是工具。”
“好吧，反正烈焰还会进化。”总统又开始擦汗了，“那现在就是让Zero给烈焰腾出位置……需要一百亿公民对此的支持。”
“然而人类或许会讨厌Zero，但那帮刁民，怎么可能厌恶清铃？”
清铃400年前便是联合国研发用于制约Zero的重要人形兵器。
莫名失踪四百年，再被启用时，便是庭审出道，成为轰动全球的监狱巨星。
没有人类不追逐清铃，她意味着快乐、新奇、勇敢……就连总统12岁的女儿，都天天买清铃的海报贴纸。
“那个女孩是我们的兵器，可她对异奴的感情实在浓烈到让人担忧。万一群众被她蛊惑，也爱上Zero呢？”
“这点烈焰早便考虑到了——这也是我特别请求与您来到档案室的原因。”
“您还记得清铃当初拍摄监狱恋综时，联邦广播电视台的系列新闻报道么？”
总统一条缝的眼睛露出迷惑的光芒。
该死，这家伙真是一点准备都没有……资本居然让这样一头肥猪做总统，现在估计也后悔坏了吧。
于是何申耐心解释道：“当时节目上，她还曾朗读结婚申请书，引起很大争议。并且之后爆发了一场枪战。”
总统终于略微有了印象：“好像是的，清铃在的地方总是不缺争议。”
“我们现在就是要找到清铃与Zero相爱的所有证据，并向全世界公开，让民众意识到，清铃已经彻底背叛了她的种族。”
“当民众不再信任清铃，这时无论她为Zero做什么宣传辩护，大家都只会觉得她是私心作祟。”
可笑那人工智能居然当着他的面与清铃亲密，彰显主权，羞辱于他。
若不是这样的行为，他还意识不到烈焰的计划具有很强可行性。
清铃理智又聪明，知道现在不适合公开。
但机械畜生就是畜生，哼。
总统心悦诚服。
“不愧是自由联盟，名不虚传。如果没有您的完备计划，我真不知道要如何统筹接下来的反抗工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