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在了新婚日——翻糖小 姐【完结+番外】
时间:2024-03-12 23:04:00

  跪在最前面的老太医颤颤巍巍道:“陛下,现下实在别无他法,您就叫个道士入宫吧!”
  昭康帝怒道:“放肆!道术此等虚无缥缈之术,凭何让朕相信!”
  老太医老泪纵横,高声道:“陛下!太子殿下的病拖不得!现下已穷途末路了!”
  身后一排人齐齐道:“求陛下召道士入宫!”
  昭康帝脸色黑得要滴水,他拧着眉,又将目光对准病床上的太子,良久终于败下阵来,挥手道:“罢了罢了,传朕旨意,火速召天机观许道长入宫。”
  天机观位于京城五莲山,道观被缥缈的烟雾遮挡,神秘莫测,道长许言初常年云游在外,虽说名义上是道长,但不怎么露面,近几日才回了观。
  事关太子殿下的安危,众人不敢耽误,早上才下旨,下午许言初便到了。
  昭康帝先前也只是听过此人的名号,从未见过他的模样,一直以为此人是个长须飘飘的老头,最爱说些虚无缥缈的话彰显自己的神秘。
  门外传来脚步声,轻快悠闲,来人一袭宽松道袍,一柄雪白拂尘,眯眼浅笑:“贫道见过陛下。”
  竟是个青年男子。
  昭康帝来不及吃惊,侧身让许言初速速为太子诊断。
  许言初将拂尘挂于臂弯,土黄符咒祭出,不过短短十秒面色便一松。
  昭康帝忙道:“如何?”
  许言初一甩拂尘:“陛下莫急,敢问陛下,太子殿下近日可有办什么大喜之事?”
  昭康帝一愣,脸色古怪起来:“道长说得不错,太子几日前确实欲迎娶一女为太子妃,但……”
  他面色一沉,艰难道:“那女子于前一日逃婚了,这婚便也没办成。”
  许言初点头:“劳烦陛下将那女子唤来。”
  韩素受到传唤时并无惊讶,她换了身衣物,吩咐了季白檀几句,与韩光一同入了宫。
  屋内燃了地龙,热气扑面而来,温度较外头骤升。
  韩光一见昭康帝便下跪:“陛下!老臣教出这般不孝女!万死难辞其咎!只是小女毕竟年幼,求陛下放她一条生路!”
  韩素安静地瞥了眼许言初,在韩光身后跪下:“臣女见过陛下。”
  “爱卿快快请起。”昭康帝板着脸,“朕今日叫你们前来为的不是罚,许道长,人叫来了。”
  韩光这才将目光投向许言初,许言初冲他一笑:“韩大人,可否将韩姑娘的生辰八字告诉贫道。”
  韩光心中虽疑惑,但还是说了。
  许言初拿手掐了几下,很快便点头道:“不错了。”
  他放下手:“陛下,韩姑娘的生辰八字与太子殿下相冲,若是硬让两人成婚,最后必然是两败俱伤。”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昭康帝瞪大双眼:“这……怎么可能!太子妃的册立非同小可,二人成婚前朕专门请人看过,测出的结果分明是天赐良缘!”
  “陛下此言差矣。”许言初慢条斯理道,“这生辰八字的看法通常有两种,寻常人看的都是第一种,浮于表面。太子殿下与韩姑娘并非常人,第一种看法太过浅显,于二人无用,须得用第二种法子深入去看。”
  许言初道:“贫道不才,恰好学过第二种法子,方才便是用的此法为两位配对。”
  “许道长说得不错。”一直没吭声的韩素突然道,“陛下,臣女平日爱看些杂书,也曾于古书中读到过此法,成婚前一日闲来无事用此法算了算,发觉自己与太子殿下的八字相冲。”
  韩光一脸震惊地望向韩素。
  韩素接着道:“可当时木已沉舟,臣女别无他法,唯有选择逃婚,将自己与殿下隔开,幸而,还未造成大错。”
  昭康帝怔了许久,对着许言初涩声道:“道长的意思是……此二人今生无缘了?”
  “非也非也。”许言初高深道,“贫道方才说了,韩姑娘与太子殿下非常人,若是用了正确的法子,相冲也可变为相配,同归于尽也可转为天赐良缘。”
  昭康帝起身:“还请道长明言!”
  “此法不难,只需找一位与韩姑娘八字相反的男子日夜伴其身侧,三年过后,姻缘可转。”许言初行至太子床旁,指尖定于他额头,“至于殿下的病,只需给贫道一盏茶时间可解。”
  “好好好!”昭康帝大悦,“倘若真如道长所说,那必然是最好不过。”
  两人不但能继续成婚,他也不用收回旨意,而代价不过是短短三年。
  “韩家小女。”先前的气恼烟消云散,昭康帝看韩素也顺眼了许多,“你为了太子的安危不惜牺牲自身名誉,有勇有谋,朕得重重赏你!”
  “臣女谢陛下。”韩素不卑不亢,“逃婚途中,臣女也在寻找与自身八字相反的男子,前些日子已经找到,现下已收为贴身侍卫。”
  她嘴角勾起一抹笑,转头喊道:“阿月,进来吧。”
  与此同时,许言初指尖一收,床上的贺云动弹了一下,猛地睁开了眼睛。
  而后与季白檀的视线撞了个正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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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龙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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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双方视线相触,一个淡如秋霜冷月,一个眸中划过一丝惊诧,很快又掩去了。
  贺云面色还有些苍白,他垂着眸欲下床,却被拦住。
  昭康帝目光慈爱:“檀儿不必起身,你大病初愈,好好休养才是。”
  站在韩素身边的季白檀下意识望向了他,面色古怪。
  “父皇,儿臣不碍事。”贺云瞥了韩素一眼,“当务之急应是重择良日,准备婚宴。”
  韩素挑挑眉,袖中的食指一下一下敲打着腿侧,下一秒,她脑海中便久违地传来了贺云的心中所想。
  【系统!怎么回事!】
  接着便是系统的声音,冷漠,平淡,像是一潭死水,激不起一丝波澜。
  【检测到未知侵入,系统修复中。】
  贺云脸色肉眼可见地沉下来。
  【系统提示,请宿主尽快完成“结亲”任务,逾期将受到惩罚。】
  【系统提示,宿主可于几日后的大宴中交好燕国使臣,获取燕国至宝百疗衣。】
  韩素闻言,指尖一顿。
  当今天下三分,岳国位于中原,傲视群雄,齐国位于其东北,两国间隔着条深不可测的峡谷,向来是井水不犯河水。南疆位于南面,擅巫蛊之术,神秘莫测,国人不常外出。至于剩下的小国,皆是不值一提,逢年过节,它们必然会来三国朝贡,以表衷心。
  但燕国比较特殊,它虽是个弹丸之地,却能在各小国中排上名号,不是因为武力高强,也不是因为政治清明,而是因为一样东西。
  百疗衣。
  传闻这百疗衣是上代国君偶得的秘宝,只要穿上这件衣服,将死之人也能变得生龙活虎。
  但这百疗衣是燕国的秘宝,燕国使者本次新春来岳国朝贡,怎会将它带来?
  思绪飘远,一直到昭康帝轻描淡写地说了句“檀儿,这婚暂且不办了”,韩素才倏然回神。
  她沉默地站在原地,安静地听贺云如何激动,听许言初耐心地和他解释,听昭康帝点头附和,脑中糊成了一片。
  垂在身侧的手突然轻轻被碰了一下,隔着一层衣物若即若离,韩素微微侧眸,见到了季白檀眸中快要溢出来的担忧。
  他靠近韩素,低声道:“不舒服?”
  在一旁杵了很久的韩光总算发觉了韩素的不对劲,微微拧起了眉,与此同时,韩素突然开口:“陛下,臣女胸口有些闷,可否先行离去。”
  她声音飘忽不定,望着有些心不在焉。
  昭康帝倒是很好说话,甚至还问她要不要唤御医来瞧瞧,韩素婉拒过后,便带着季白檀离开了房屋。
  外头温度骤降,凛冽的寒风像是刀子般割在人脸上,离轿子还有一段距离,她缓缓走在空无一人的道路上,两侧是高耸入云巅的红墙,将天空围成了四四方方的一块。
  像是囚笼,又像是枷锁。
  季白檀一路拧着眉,五次三番想将外披脱下给韩素,被拒绝后又闷闷不乐。
  他内心疑惑,明明进来前还好好的,在东宫也没发生什么事,为什么出来便成了这副云游天外的模样。
  韩素的魂魄直到入夜才找回来,只因一件事,她的贴身侍女初荷总算从太医院被放出来了。
  刑部审人没个轻重,初荷的伤比想象的重得多,在太医院待了好久才被准许回归。
  屋内,韩素望着初荷还有些不灵活的腿,道:“伤势如何了?”
  初荷一边整理衣物一边回道:“已经大好了,再过几日便能痊愈。”
  她还和之前一样,轻声细语,温温柔柔的,完全没有因为这回韩素的任性而心生怨怼。
  韩素挥了挥手,提早让人回去休息了,顺便让她将外头打扫的人都遣散。
  季白檀隐在暗处,凝神注意着这边的动静,韩素唤他回去,他走的时候还不情不愿的。
  韩素的闺房名为梅林院,来此处的每一个人,都会夸赞说这个名字取得真不错。窗子一开,梅花的幽香便会顺风而入,春夏秋冬,白天黑夜,这里的白梅似乎永远都不会凋谢。
  也曾有人问韩素,为何这院中大片大片都是白梅,没有红梅也没有黄梅,未免单调。
  但韩素不过是淡淡回了一句不喜欢。
  风忽然大了,吹得窗棂哐哐作响,韩素点了盏豆灯,借着光在纸上画着什么东西。
  她画得很认真,也很专注,动作却很快,仿佛已经画过无数遍,不消一会儿,她搁下笔,拿起纸张吹干,昏黄的灯光下,能隐隐看得出一枝白梅的轮廓。
  与此同时,屋外传来叩门的轻响。
  韩素望着手中线条完美的白梅图,似乎不怎么满意,随口道:“来得倒是巧。”
  寂静中,房门嘎吱一声被打开,来人带着萧索的寒气与沾染的梅香,朗声笑道:“为师的占卜还能出错?”
  韩素将图纸搁在桌上,而后抬眸。
  来人一身雪白道袍,黑发整整齐齐地盘在头顶,执一柄雪白拂尘于臂弯,正眯着眼睛对她笑。
  韩素望着他透亮的双眼:“别来无恙,师父。”
  许言初跨门而入,毫不见外地坐在韩素对面,一甩拂尘:“你花大力气送信给我,又让我自导自演给太子下咒,还让我胡诌出这么个生辰八字的谎,就是为了延缓婚期?”
  “小徒儿,你既如此厌恶季白檀,为何不干脆拒了这桩婚呢,充其量,也不过是为师一句话的事。”
  韩素道:“不能拒。”
  她双瞳深不见底,在暗色中却又闪着极微极弱的光,像是被薄云雾霭遮蔽的星子。
  当今帝王是个名副其实的笑面虎,看着好说话,实际上心机深沉,不和人正面交锋,偏爱在背后捅人刀子。韩光身居高位,本就遭帝王忌惮,她身为丞相之女,更是如履薄冰,众目睽睽之下,一步错便是步步错。
  倘若她今日退婚,说大了便是藐视皇威,昭康帝虽目前不会说什么,但这必然会成为他心口的一根刺,长此以往,等皮肉腐烂,等伤口结痂,哪怕最后拔掉,疤痕也再难愈合。
  她需要未来太子妃这层身份来做保护膜,她一日不嫁,昭康帝就得忍她一日。
  许言初也想到了这层关系,蹙着眉道:“那三年过后呢?时日一到,你又当如何?举目之下皆是王土,你跑得掉吗?”
  “谁说我要跑。”韩素轻笑一声,“我嫁。”
  这短短两个字如同惊天霹雳,将许言初雷得外焦里嫩,他愣了好一会儿,喉咙像是被棉花堵住,湿湿哒哒又黏黏糊糊。
  当事人却轻描淡写地将话题揭过:“师父见多识广,可曾听闻燕国秘宝百疗衣。”
  许言初一顿,面色缓缓沉下来。
  他不笑的时候其实威压很强,眼尾微微向上挑起,像是将出未出的利刃:“什么意思,你要百疗衣?”
  韩素不置可否:“看来师父听过。”
  沉默一点一点蔓延在屋内,气氛紧张得像是悬在头顶摇摇欲坠的刀子,许言初目光如炬,一字一顿:“他已经死了。”
  这话说得莫名其妙,但韩素却没有丝毫诧异,她坐在桌前,垂眼望着那幅白梅图,指尖缓缓摩挲过粗糙的纸面。
  将干未干的墨渍被抹开些许,图花了。
  韩素面无表情,良久才轻声道:“师父在说什么。”
  “徒儿不过随口问问。”
  许言初这才意识到自己太过敏感,主要是先前这人的疯劲儿给他留下了心理阴影,哪怕已经过去了好几年,每每午夜梦回,他眼前还是会出现那个血淋淋的身影。
  周遭是数盏昏黄的挂灯,烛火呼啦啦地跳跃着,十三岁的女孩浑身都是血,抱腿坐在血泊之′中,地面用鲜血画着巨大又古怪的字符。
  她面无表情地抬头看他,腕上的伤口狰狞可怖,跳动的烛火将她的面目映照得若隐若现,那时许言初脑中倏然闪过一个念头,他觉得韩素的生命就好像那盏跳动的烛火,稍不留神就会被风吹灭了。
  许言初拼命忍着怒气,袖下的拳紧攥到发抖,狠狠抬起了手。
  韩素不躲不闪,不哭不闹,呆愣愣地望着前方,开口喊他师父。
  打下去的巴掌最终还是化为了拥抱。
  时间一晃而过,转瞬间,当年那个将自己折腾没了半条命的女孩逐渐学会了伪装,学会了隐藏情绪,也学会了将弱点隐于人前。
  “师父。”
  许言初倏然回神,这才发觉自己思绪飘远了,他单手支在桌旁,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人聊了几句。
  临走前,他像是要再确定一遍似的,突然问道:“你真的喜欢季白檀?”
  韩素摇头否认。
  “那你嫁他做什么?”
  “谁说我要嫁他了。”韩素捻起桌上的白梅图,放在点燃的烛火上。
  许言初愣然瞪着她。
  烛光明明灭灭,火焰如春蚕食茧般一点点啃着墨迹。
  韩素安静地等着白梅图烧完,搓掉指尖的余灰,才抬眸望向许言初。
  她双瞳漆黑一片,在夜中几乎看不清,声音无悲无喜。
  “天下为聘礼,龙袍为婚衣。”
  “我要嫁的,是金銮殿顶上那把明黄的龙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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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罚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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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落日西沉,窗外的枝丫不时被鸟雀摇得一晃一晃,屋内只有些窸窸窣窣的轻响,是下人们在劳作。
  咕噜噜的马车滚起一地烟尘,四匹枣红色的千里马发出长长的铿鸣,待车停稳,坐在前头的仆役快步下车,小心翼翼地掀起那面金丝勾画的帘子,恭敬道:“夫人,二小姐,相府到了。”
  一盏茶后,梅林院的门被急促地敲了两声,韩素心跳一顿,倏然睁眼,下一秒,初荷焦急的声音如噼啪落下的惊雷,自门外席卷而来,冲击着她的耳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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