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厌近乎虔诚地,在她眉心烙下一吻。
在她抬手挥过来时,准确无误地扣住,放在了唇边,道:“如果又是骗本座的假话……那就一直骗下去。”
“我骗你做什么?”祝骄抽不出手,也从未见过他这副将浑身利刺与尖锐爪牙收起的模样,不由面色古怪地道,“你刚才不是在生气吗?”
变脸比翻书还快。
理智回笼,敖厌下意识地甩开了她。
祝骄看了一眼自己的手:“?”
敖厌反应过来,扬眉道:“既然魔后不舍,那本座继续牵着好了。”
便不容拒绝地再度握住她,同她十指相扣。
祝骄刚要挣扎,察觉到捆仙绳的异动,又停下了。
“真是一物降一物,”敖厌勾了下唇角,道,“再松开些也无妨。”
若是他哪日外出,她也能有自保之力。
于是祝骄察觉到,她的法力差不多都回归了。
也就任由他牵着。
反正她的手拿法宝、拿器物、拿佩剑都是拿,眼下抓着一团魔皮骨肉,也没什么区别。
那团骨肉开口,回了她方才的话:“本座的确还在生气。”
祝骄瞟了他一眼,只看到他眉眼尽是笑意。
敖厌道:“该彻查的还是要查清楚,若冤枉了你,本座会向你赔罪,若又是你的谎言……”
敖厌没有说下去,只是收紧了手上的力度。
他并未去处理政务的书房,而是在寝殿前的院中,将魔卫们传唤过来,由魔官分批盘问行踪。
明摆着是要让她看着,中途不忘吩咐备膳,也免了她找借口离去。
祝骄吃好喝好,躺在摇椅上一边晒着太阳,一边看着某只魔尊瞎折腾。
直到真正的罪魁祸首进门。
魔官和魔卫行礼道:“大人。”
焰丹则对敖厌略一颔首。
敖厌坐在祝骄一旁的石凳上,身前的石桌放着刚送来的公文。
他掀了掀眼皮,道:“你怎么来了?”
“刚好要出宫,路过这里,听到不小的动静,”每天追更柔柔文独家文q羣饲二珥二五久义亖七焰丹看向瞪着他的女妖,道,“这是当年那位?”
“不错。”
焰丹露出个淡笑,眸中却是明显的疏离,道:“魔后。”
祝骄哼了一声。
还挺能装!
敖厌以为她是对称呼不满,越发想要逗弄她,道:“不用这么客气,唤她一声大嫂也是无妨的。”
祝骄有些惊讶。
原来他们私下里是这样相处的?
敖厌看起来是掏心掏肺,但这赤焰烛龙……
似乎有自己的心思?
焰丹摇了摇头,道:“这不合规矩,你我以兄弟相称,但她到底……”
祝骄:“?”
到底什么?
这话说的,分明不是“不合规矩”,而是把她排除在外了。
“她不是外人。”敖厌状似不悦地斥责一句,却是放心了。
若她和赤焰烛龙生出龃龉,他自然帮她,但心下多少会有不适。
可比起这丁点不适,他更担心她会和赤焰烛龙相处融洽,举止亲密。
如此把握分寸,保持距离,井水不犯河水,是最好的。
“我知道了,”焰丹皱眉,一副不赞同却无可奈何的模样,又道,“这是在做什么?”
敖厌依旧是先前的说辞,即便对他,也隐瞒了过去:“昨夜有奸细混入魔宫,本座看看是哪个偷懒吃茶的当了内应。”
究竟是奸细还是奸夫,就只有他和他的魔后清楚了。
焰丹目露不解,像是不明白话中的因果,却还是道:“若有奸细,确实要逐个问询,这些年潜入宫中刺杀的窃宝的,从来不少。”
他面色凝重地在敖厌对面坐下,道:“我的事不急,一同找出奸细要紧。”
祝骄观察着他的表情,道:【我怎么觉得,他不像是装的?】
【呵。】
祝骄不乐意地道:【你是不是在偷偷骂我?】
【是啊,你未免太不开窍,】时午直接承认了,道,【你能听出我骂你,怎么就看不出他装模作样?】
虽说他有意让她心软的时候,她也看不出来。
祝骄便观察得更认真了。
时午见不得她目不转睛的神态,道:【收一收,会被敖厌发现。】
祝骄道:【不会的,他又没看我这边,焰丹倒是能注意到,但你也说了他装模作样,他比我还要小心。】
然而,就是那“小心”的龙,对上她的视线,道:“魔后这样看我,可是有什么不妥?”
祝骄一惊。
他不是极力撇清和她的关系吗?
这是生怕敖厌注意不到他们?
第68章 排查
想到私下的交易, 祝骄心知该瞒还是要瞒,道:“我是在看桌上的灵果。”
说着,从摇椅上起身。
这一魔一龙, 她都不想离得太近,便左右各隔着一个石凳,坐到了桌旁。
就在这时,她的左手手心被勾了一下。
滚烫的温度让她猝不及防, 被灵果噎住, 咳出了声。
敖厌道:“怎么吃个灵果也能呛到?弄脏了这些文书可会有不少的麻烦。”
嘴上这么说, 却连一个眼神都没给那堆公文, 状似不耐地倒了杯水, 推了过去。
然而有生灵比他更快一步,焰丹将水杯直接递到她手边, 关切地问:“怎么样?”
祝骄半点不领情。
还不是他在桌下挠她!
于是拂开了他的手, 转而拿起敖厌倒的水。
敖厌刚皱起的眉又松开了。
恰巧魔官将记录的纸张呈上,他低头去翻看。
祝骄就察觉到,这次她的手被牢牢握住, 不容忽视的热意在掌心轻移,酥麻中泛着微痒。
奇异的触感混在一起, 祝骄勉力忍住, 想知道他要说什么。
坐不住的却是时午,往日他和她的共同回忆,现在却被一条龙横插一脚。
他道:【赤焰烛龙又不是失了法力, 为什么不给你传音?】
祝骄忙着去听时午说了什么, 刚好没跟上焰丹的笔画。
索性也不顾他写到了哪里, 用力抽出了手。
焰丹强留不得,唇边的笑意有些苦涩。
他对着她张了张口, 无声地说了两个字——
抱歉。
祝骄辨出他的口型,又瞧见他担心的模样,不由一愣。
见状,时午直接现出身形,在她对面的石凳上坐了下来。
这下四个生灵各占一边,坐得倒是均匀。
可惜除了祝骄,无人得见这么热闹的情形,她传音道:【你怎么出来了?】
“他们看不到我,”时午仍是那样的说辞,又道,“你不妨试探一下,或许就能知晓,他是惺惺作态,还是真心实意了。”
【怎么试探?】
时午意有所指地道:“你平日里是怎么捉弄别的生灵的?”
她恶作剧的时候,花样可半点不少。
祝骄极缓地眨了下眼,似有所悟。
敖厌抬头,道:“只有这些?”
几个魔官战战兢兢地道:“回禀魔尊,凡是留宿宫中,还有守夜巡视的生灵都排查过了。”
费了一整个上午,也没查出什么名堂,只怕魔尊是要发火。
祝骄突然笑了一下,道:“谁说都排查过了?”
敖厌挑眉,觉得她的反应有意思。
最该松一口气的不是她吗?
他打趣道:“魔后该不会是想说,还有本座吧。”
“不止,还有我,”祝骄抬了抬下巴,道,“以及你的好兄弟赤焰烛龙啊。”
敖厌眸光一凝,旋即大笑。
竟是扣着她的手腕,将她拉到近前,任她身形不稳地跌坐在腿上。
他埋在她的肩颈处,语气不重,却暗含警告:“这是玩笑话,还是想要本座和他大打出手,两败俱伤,你好从宫中脱身呢?”
祝骄推拒的动作止住。
不是吧,居然能想得这么复杂?
果然一旦从政,人的心思就变得九曲十八弯了。
不过……
好像也有点可行?
敖厌没听到回应,只当是猜中了。
魔官和魔卫在他们这狎昵的行举之初,就已退下。
此刻只有焰丹的声音响起:“当着那些魔物的面,你和她这般未免不妥。”
敖厌不甚在意地道:“谁敢提出异议?”
祝骄挣开他的钳制,随口道:“你这样子到了凡间就是个暴君。”
她拿了两枚灵果把玩,躺回摇椅,同时留意着焰丹的神情。
嗯,面色倒是平静。
察觉到她的视线,他看了过来,眸中有几分受伤。
“暴君?”敖厌也看向她,道,“那你呢,祸国殃民的妖后?”
的确是个妖,她的那些情债更是能让三界都有一番动荡,远不止祸国殃民的程度。
“我凭什么就一定是你的皇后?”祝骄不悦地道,“说不定我是推翻你暴/政的下一任明君呢。”
敖厌觉得好笑,但瞧见她不服气的模样,还是顺着她的话道:“那推翻暴/政之后,你又要如何处置本座?”
祝骄挑衅地看他一眼,道:“杀了。”
这下是焰丹笑出了声。
他们旁若无人地嬉闹,那难以介入的熟稔,让他觉得憋闷。
好在她还是一如既往的没心没肺,所有的不快一扫而空。
敖厌冷哼一声。
见他生气了,祝骄可就来劲了,道:“或者像你关我这样,我把你也囚禁起来,每天饿着你,羞辱你!”
原以为他会更气。
敖厌却一副新奇之态,道:“怎么羞辱?”
祝骄目露思索。
“不如本座给你支个招,”敖厌也不管有生灵在场,调笑道,“你不愿当本座的皇后,不如把本座收入你的宫中,当你的皇后?于一个暴君而言,可是莫大的羞辱?”
祝骄气恼地将灵果丢了过去。
一枚被敖厌稳稳接住,另一枚弹到了他的下巴,他浑不在意地继续道:“不过,你最好不要效仿凡人三夫四侍,否则本座不介意做一个毒后,把他们全杀了。”
“谁说要收你了?你连我的后宫都别想进!”
敖厌颔首,道:“那就在前朝,拉着你同归于尽。”
又是这几个字眼,此番好似轻描淡写,却无人当作玩笑,更不免为话中的决绝而心惊。
时午眸中不见丝毫暖意,道:“你还记得是要试探赤焰烛龙吗?”
纵然她说过,与敖厌既因性情,也因祁钧的布局,而势如水火。
可真的是势如水火吗?
很多时候他们两个何其相似,针锋相对中,旁人更是插不进去。
当年在天界,比起别的神仙,她在敖厌面前要放松太多。
祝骄道:【我刚说完的时候被敖厌打岔,没能看到,之后观察过了。】
虽然只瞧见了焰丹难过的神态。
这条龙确实没有一开始以为的那样纯良,却也不像是大奸大恶。
问题是,他的目的是什么?
时午收起外泄的情绪,没有言语。
祝骄重又提起方才的话,心下也有好奇:“敖厌,你将宫中都查遍了,就半点不怀疑你的好兄弟吗?”
闻言,焰丹偏过了头,也不再看她。
祝骄觉得莫名。
怎么一转眼,理她的就只剩讨厌的死对头了。
敖厌没有避讳外人,道:“他从不饮茶,更不会沾染那些事物。”
且赤焰烛龙极有分寸,和她生疏得很。
这般想着,敖厌愈发笃信是明晃晃的挑拨,不由失笑道:“这下总该死心了吧?”
虽说兵不厌诈,但他不喜阴谋算计,她一向将凡事都摆在明面上,端的是嚣张肆意,让他恨得牙痒。
却又实在合他心意。
祝骄了然,轻喃道:“怪不得……”
刻意选了不曾涉足的领域,用了不擅长的手段。
偏偏就是最没有嫌疑的,才是真正要找的那个。
祝骄忍不住叹气。
前世以为敖厌和皓微关系不错,结果他对人家30的好感度,人家对他只有10。
剧情再发展下去,怕是什么时候被坑了一把都不知道。
“本座既说好了要赔罪,”敖厌面色古怪地道,“说吧,你想要怎么做?”
祝骄答得飞快:“放我出去!”
敖厌回得更快:“不行。”
祝骄摆摆手,道:“那就不必了。”
本就没指望他。
因日头有些晒,她起身往寝殿走去。
敖厌沉默片刻,道:“你想出宫?”
祝骄停下身形,竖起耳朵。
敖厌看了眼她去的方向,道:“你不想和本座同住,让魔卫收拾出东边的偏殿,若是想住这里,本座去那边也无妨。”
也免得她四处寻不干不净的地方,平白生出误会。
祝骄连忙道:“我去偏殿!”
敖厌并不意外她的毫不留情,又道:“出宫的话,可想好了游赏何处?待本座忙过这几日,带你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