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男仆赶忙上前致歉,“这位爷,小的这就为您重新斟过。”
敖瑄却嘀咕道:“啊?没味道么?我怎么觉得还挺香的呢。”
敖隐看了她一眼,没有言语。
傅绫则忍不住咳了一声,看向梅霁:“师父你觉得呢?”
梅霁目光幽幽,凝着她:“我怎么想不重要,绫儿喜欢便好。”
“……”
她怎么感觉到一股很重的怨气?
不多时,裴月给敖瑄按完了,朝傅绫走来,傅绫正喝着茶呢,想开口回绝时,他的指尖已经落了下来。
敖瑄一脸期待地问她:“怎么样,感觉很舒服吧?”
唔,确实很舒服。
傅绫弯了弯眉眼,觑了眼师父,见他神色未变,便心下一松,安心享受起来。
其实她也不必如此紧张呀,师父又不是那种古板守旧、占有欲爆棚、动不动便拈酸吃醋小气性儿的人。
只是出来听听曲儿,享受一下按摩,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嘛。
心下如此想着,傅绫闭眼倚在软椅上愈发放松。
梅霁亲眼见着另一个男子给她按肩,虽隔着衣衫,但这个场景也太过刺眼,他心口闷得厉害,却又不好发作,脸色愈发清冷。
“只是这样干坐着多无趣,我看外面有人在玩行酒令,不如咱们也一起玩好不好?”敖瑄忘性大,这么一会儿功夫便忘了方才与敖隐的不快,扯着他的衣袖撒娇。
敖隐眸光闪了闪,“你又不会喝酒。”
“我不会没关系呀,不是有二哥在嘛,大不了你背我回去。”
敖隐静默须臾,“好。”
南风馆里的小倌精通各项才艺,饮酒行令更不在话下,裴月笑道:“诸位公子小姐既有雅兴,不妨咱们来行飞花令。”
敖瑄赶忙问:“什么是飞花令?”
傅绫笑着跟她解释了一番,“敖姑娘头一回玩,咱们就简单些,比如令字是‘雪’,那便不拘格律,只要说出带有‘雪’字的诗句即可。”
“说不出的人便要被罚饮酒么?”
“正是。”
敖瑄有点想打退堂鼓,但是见二哥正盯着她看,好像在瞧她笑话一般,她便生出一股不服气来,“好,就玩这个。”
傅绫道:“那便以‘雪’字为令。”
裴月:“大雪北风催。”
敖隐:“天阴雪冥冥。”
傅绫:“阑干风冷雪漫漫。”
梅霁:“打窗风雪映空明。”
众人看向敖瑄,小姑娘一脸得意,“遥知不是雪!”
众人又继续——
“风雪惊初霁。”
“飞雪带春风。”
“雪洒寒灯泪数行。”
“风卷寒云暮雪晴。”
敖瑄凝眉思索,“朔风吹散三更雪。”
如此又来了两轮,又该敖瑄了,小姑娘急得面颊发红,支吾许久,认输道:“我想不出了,我认罚。”
说着便端起酒杯喝酒,本以为会很辛辣,没想到入口却是甜丝丝的。
敖瑄心下一松,豪气道:“再来!”
这回换了个“雨”字。
几轮下来,敖瑄又饮了一杯,傅绫也吃了一杯。
如此玩了大半个时辰的酒令后,在场的几人都吃了不少酒。
倚玉楼的酒吃着香甜,可后劲儿却很足,从楼里走出来时,傅绫觉得自己仿佛踩在了棉花上,身子不受控制地歪软下来,被一只大手牢牢握住了腰肢。
她有些发晕,抬手触了触那张俊美的面容,“师父?”
梅霁应了她一声,俯身将她拦腰抱起,身子陡然一转,傅绫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的脸,微微失神:“真好看。”
梅霁脚步微顿,便见怀中少女指尖抬起,触到了自己熏染了几分酒气的眼尾。
“师父,你是最好看的。”她低声呢喃着,“所有人都比不过你。”
梅霁眼眸低垂,纤浓的睫毛颤了颤,眼尾的朱砂痣愈发艳丽,他听到自己沙哑的嗓音:“那你为何不能只看着我?”
“嗯?”傅绫意识昏沉,一歪头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她发现自己衣衫尽除,正泡在水池之中。
水汽氤氲,一时看不清四周。
傅绫头仍有些昏,懵然地察觉到身下的异样,“师父?”
一阵水声后,梅霁赤丨着上身从水中钻了出来。
他俊美的面容挂满了水珠,漂亮幽邃的眼眸溢满了欲念。
“绫儿,”他的声音哑得厉害,指尖抚上傅绫的肩,眸光幽深,“我忍了许久,却发现我还是没能忍住。”
“师父你在说什么?”傅绫揉了揉太阳穴,仍未清醒过来。
梅霁吻上她的唇,呓语般:“我以为我不会吃醋、动怒,却发现并非如此。”
他轻吮着少女柔嫩的唇瓣,黑眸中涌动着炽热的暗光,“原来我是一个如此小气易怒的人。”
“这里,”他指腹摩挲着傅绫肩头的肌肤,“被其他不干净的男人给碰到了,我很不喜欢。”
他俯身亲了上去。
傅绫此时方恢复了几分神智,师父他这是怎么了?喝醉了在发酒疯?
下一瞬,她便意识到师父不止是喝醉那么简单,他眸中跳动着摄人心魄的暗火,竟低头咬上了她的肩头!
“!”
傅绫低叫出声,旋即又觉得伤处一片温热,师父他……在舔丨舐她。
梅霁眼尾泛着惑人的绯色,将她抱至膝上,眸光满是怜惜与歉疚,大手却握住她的腰用力按下!
“!!”
师父他是疯了么?!
第47章
梅霁疯没疯傅绫不知道, 但是她却确定再这样下去,她整个人都会废掉。
好在,师父尚未泯灭人性, 在她快要不行之际, 将她抱回了房间。
可傅绫草率了, 本以为回房后能得以歇息,却又被眼尾泛红的师父按着直到天色微明。
她哭唧唧地看向师父,见他面泛疲态, 满眼愧疚地将她拥在怀中安抚, “抱歉,是我失控了。”
梅霁叫了水,细细为她擦拭, 更换衣衫衾褥后, 他将疲累至极的傅绫紧抱在身上,低声道:“睡吧,睡饱之后, 再来跟我算账。”
傅绫困倦得眼睛都睁不开,伏在他胸膛上沉沉睡去。
再次醒来时,一睁眼便看到师父那张俊美却颇显憔悴的脸,他似乎一直没睡,就这么看着她。
外面天光大亮, 似乎已经近晌,傅绫歇息过后, 先前的委屈又汩汩冒了出来,“师父, 你昨夜是怎么了?这么凶。”
她怎么求饶都不停。
傅绫动了动身子,咦, 并没有她以为的酸痛,反倒觉得颇为轻松。
“是我不对,一时被怒气酸气冲昏了头脑。”梅霁低声道歉,亲了亲她的额头,“我给你擦了药,身子可好一些?”
其实并不难受,但傅绫决定好好卖一下惨,她暗掐了一把腰侧,红着眼圈委屈道:“很不舒服,像是被人暴打了一顿,师父昨天是不是真的打了我?”
梅霁面露疑惑:“我怎会舍得打你,哪里疼快让我瞧瞧?按道理不应该啊……”
涂了他所制的药膏,消肿止痛,应当不会如此才对。
傅绫按住他,“师父昨夜是因为吃醋才……”
梅霁抿了抿唇,目露愧色:“嗯,我知道我不该如此小气,只是我控制不住。”
他将脸埋在她颈窝,闷声道:“从你说要去小倌馆开始,我便不自在,见你在馆中很是开心,又颇为享受裴月的按摩,我心里就愈发不是滋味了。”
见她衣衫微敞,露出圆润白皙的香肩,那里有一处刺目的红。
是他昨夜咬伤的,伤得原本不重,是他后来着魔般反复舔吮所致。
梅霁眼睫轻颤,看向怀中的少女,“绫儿,我这样是不是很讨人厌烦?”
他原本便是借着女儿的光,才得以这么快地与傅绫成亲,昨日又如此不识大体,拈酸吃醋,想必会惹得绫儿生厌了吧。
他惴惴不安,等待着少女的诘责,却见她忽地展颜一笑:“一点都不。”
傅绫在他面颊落下一吻,“相反,我觉得很是高兴。”
在梅霁略显错愕的目光中,她笑盈盈道:“平日里师父总是神色平和,似乎万事都不萦于怀,师父说喜欢我,除了做这档子事过于热衷外……”
她眸光下移,落在他的腰腹下,眨了眨眼,“我有时候觉得对我好像也没有多特别?”
“绫儿,我……”
“师父你别急,先听我说完。”傅绫继续道,“你平时总是一派温和,做什么都慢条斯理的,哪怕是给青儿换尿布,我都被她的溺物给熏得直皱眉,你却还嘴角含笑。”
“有时候我不禁都怀疑,你是不是五感迟钝?当然,我清楚师父的五感敏锐至极,之所以不介意,只是因为太爱青儿。”
“可是我偶尔也会想,师父哪天会不会放下理智与斯文,为我出格一回?”
傅绫贴近他的鼻尖,“终于,被我等到了。”
“昨夜,师父你的面具彻底破了哦。”
梅霁薄唇翕动,想去碰触她的唇,却被她若有似无地躲着,他喘息愈急,“绫儿,你当真不怪我?”
“怪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的,毕竟你把我弄得太累了。”
“你想我怎么补偿?嗯?我都答应你。”梅霁如愿以偿吻到了她的唇角。
“唔,我突然有些想吃桂花蜜饯蒸糕,师父你做给我吃好不好?”
“好。”梅霁深吻她许久,将她紧拥入怀,“只要你喜欢,我都会为你做。”
傅绫狡黠地补充道:“到时候,你不可穿上衣。”
梅霁面露难色,“可小厨房里还有其他人……”
“不要紧,我打发他们去别的院子待着便是。”
“那我得闲便去花园里摘些新鲜桂花来。”
说了会子话,傅绫困意全无,索性便拉着梅霁去沐浴,待两人更衣完毕后,在吃午饭时,她方蓦地想起一件事——
“昨日敖瑄也喝多了,他们兄妹如今在哪里?”
梅霁将剥好的虾仁递到她碗里,“敖隐不愿住进傅府,我便在云来客栈给他们要了两间上房。”
傅绫想起昨日见到的情景,敖隐对他妹妹别有心思,不会趁着敖瑄喝醉,对她做些什么吧?!
她登时有些坐不住,拉着梅霁出了门。
来到客栈两人所住的门口时,傅绫一时又有些不敢敲门,万一看见了什么不该看见的……不对,眼下她应该最关心敖瑄的安危才是!
虽然与她相识时间不长,但傅绫很喜欢她的坦率天真,不希望有任何人伤害她,哪怕这人是她的亲生兄长。
打定主意后,她敲了敲门。
寂静须臾,有脚步声传来,门被打开,敖隐一脸倦色地出现在他们面前。
他仍穿着昨日的衣衫,胸口处还有一团脏污,似是一宿未眠,眼底泛着青,见到傅绫两人后对她颔了颔首,“傅姑娘,梅公子。”
傅绫目露警惕:“敖姑娘她怎么样?你怎么会在她房里?”
敖隐指了指床上,“她睡得正香,我昨夜见她醉得厉害,不放心她一个人,便彻夜守在床边照顾她。”
他与傅绫四目相对,丝毫没有躲闪,“傅姑娘以为我会对她做什么?”
傅绫收回目光,没有言语,走到床边看了看敖瑄,见她小脸睡得红扑扑的,面颊没有半点脏污,被照顾得很好。
一旁的架子上则放了一盆水与巾帕。
她看了看敖隐,“有给她喝解酒汤么?”
“嗯,昨夜她闹了半宿,吐了我一身,之后喝完汤后便睡了。”敖隐黑眸凝着床上睡得香甜的少女,眸中闪过一抹晦涩。
他省去了部分事实。
妹妹在睡着之前,曾抱着他的脖颈不放,酒气夹着馨香扑面而来,素日里乌黑明亮的眼眸变得朦胧,无处不在引丨诱着他。
而他最终没忍住,轻轻亲了亲她的唇瓣。
敖瑄意识并不清醒,她迷瞪瞪地看了他一眼,歪头便睡了过去。
见敖瑄并无大碍,傅绫也松了口气,“那等她醒了,我再带你们在城里转转。”
她与梅霁回了道观一趟,见成守竟在观门口支起了个说书摊子,前面围了一群人,听他绘声绘色地说起堕龙一事。
说到精彩处,还有人朝书摊前的瓷瓮里丢铜板。
傅绫忍不住失笑,三师兄还真是有生意头脑。
进了道观才发现不止如此,观内的香客比寻常多了不少,有许多还在饭堂门口排队。
她疑惑向前,见大师兄忙得满头是汗,正在给络绎不绝的香客盛汤。
“大师兄,这是怎么回事?”
傅绫瞥了眼木桶里的汤,半点油星儿也无,不过是些白萝卜丝煮的,与寻常饭堂的素汤无异,怎么会吸引这么多人前来排队?
成文边忙边道:“五师妹你有所不知,也不知是谁传出去的消息,说有神龙堕在咱们道观门口,是因为咱观里的水有神效,什么强身健体、滋阴补阳、提神醒脑,效用颇多,都快赶得上那灵丹妙药了,因此有许多人来排队饮汤。”
傅绫小声问:“这个不能收人家的钱吧?”毕竟只是一碗寡淡的萝卜汤而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