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述凛不解,他这样宽容,可她似乎不愿意要,反倒像是试着要让他收紧。
——沈弥只是在想,怎么办,他走了九十步,剩下的十步,他也要走完了。
她的唇角轻动,眼眶酸涩,轻一眨眼,眼泪便很突兀地滚下一行。
可是走了这么多,他也没有一点怨气。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混杂在风里:“那我,更喜欢你,怎么办?”
周述凛注视着她,眸光微黯。拿住手机的动作顿住了。
她给他写了一行很难读懂的字。
他读不懂,她就执拗地再念一遍:“我更喜欢你,怎么办?”
他的眸光如雾,无声作涌。
她不是没有表达过爱意,只是更多的还是像那条以青山为纹的领带一样,含蓄温润。从未有一次像这次这样浓烈强劲,力度几要贯穿他的心骨。
他方才所有的萎靡颓然、挫败沮丧,像是这山间朦胧的一层雾,在开始被拨开散去。
他以为他们之间已有成效。
那不止是他以为。
周述凛不知道用了多大的力气在说服自己,可她却是,不伸手接过了。
多么傻的姑娘。
沈弥忽然张手扑进了他的怀里,“周述凛,我们约法三章。”
他紧紧抿住唇,须臾,轻声道:“你说。”
“你深藏的爱意,也要为我所知。”她快要咬不住字,暴露出了一点哽咽。
他的身体好似被这里数小时的寒风所吹僵,而她是融化他的唯一源头。
“我知道你习惯性内敛,可我也想知道你的爱。那信里的话——我不要再看信,我要你亲口讲给我。”眼眶泪水涌出,不停在掉,说到最后,是垮掉平静的哽声。
时隔数日,她好似满上了看到那封信时想要的那个拥抱。
她不再想让他的任何爱意深藏多时,不显不露。
周述凛静了一息,黑色的大衣将她紧紧罩于怀中,外界风雪悉数被遮挡。他轻不可闻地问了一声:“讲什么?”
她下意识的刚要重复一遍,他已然自问自答:“讲:因为是你,我才决定要结婚。”
她的乌睫轻颤。很熟悉的文字,是她看过了无数遍的纸上手写字。此刻被他徐徐念出,情话落于耳畔。
“不是联姻,不是合作,是专门在等待你的姻缘。”
他缓慢的声线带着磁性,无需点缀,已经是自带的勾人磁性。极其适合来念这一封很是肉麻的“情书”。
他俯首下来,轻吻在她的泪痕上,又慢慢往上,吻着她不断蹦出热泪的眼睛,嗓音喑哑:“你相信我的爱。就让这句话作为我最后的话。”
沈弥的泪意彻底崩溃决堤。
周述凛往下寻去,贴上了她的唇。不似希望带着侵略性或者目的性的吻,只是单纯的、仅仅是想与她不留缝隙地相贴。
像一个信徒,虔诚地在对待他的信仰。
皮肤紧贴时,能感觉到彼此的呼吸温度,她心中轻轻在颤栗。
他缓缓伸进她的手指间,扣紧了她的五指。
他的前半生仿佛是为了描述凛冽,就像寒冬风雪。
却不想。
春风燎野。
他像那场北城下尽的雪一样,碰见了春天的续篇。
他的那场冬天,自她走进开始,宣告结束。
“周述凛,雪落年年,我要与你共白头的。”
他闭上了眼。
声音轻却定,“嗯。”
他在想,那或长或短的旅途不是没有办法。
他总能为她奉上。
今天的月亮也已经彻底高挂,沈弥想拍张照片。
周述凛立于她身侧,远望群山巍峨,视线缥缈。
——愿请青山作陪,贺祝吾妻,百岁无忧。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