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有种说法说人可以好几天不吃饭, 但是不能好几天不喝水?”乌鸦没什么文化, 但也看过一些书,他碰了碰昔拉的胳膊,询问。
“你可以试试。”昔拉说出了最专业最正确, 但是最恐怖的方法。
“我懂, 实践出真知嘛。”乌鸦还在笑,但下一秒他嘴角垮下,一副悲伤的模样。好不容易辛辛苦苦去仓库一趟, 把厨师给杀了, 储存了很多干粮,现在倒好,没水了。
昔拉平静地安慰他:“至少你还有食物。”
“没有水, 人怎么活?!辛辛苦苦攒的海螺又有什么用?你这不是摆明要我们死吗?”王志情绪激动,猛得拍桌子,海螺被他震得晃荡了起来。
“海螺当然有用。”虞窈将滚到面前的海螺捡起来,放到耳边倾听,“我听到了大海的呼唤, 它为你们指了一条明路。”
她说:“一直和大海打交道的人会知道哪里有清水。”
这话是什么意思?众人有些疑惑。和大海打交道,他们不都在和大海打交道吗?
不管怎么样, 水的事情可以往后放放,但是他们也需要食物。除了储存了一大堆罐头的昔拉和乌鸦, 别的人都没有食物可以吃。
屋漏偏逢连阴雨。三个面色苍白、穿着破旧长袍的水手冲了进来,大力地拍着桌子, 对虞窈吹鼻子瞪眼,因为情绪激动,他们又许久没有说过话,嘴巴里叽咕叽咕的,不知道在说什么。
虞窈微笑地听着,还能分神跟大家解释:“嗯,他们的头头死了,就在昨天晚上。”
王志反应最大,他不可置信地看向昔拉。他本以为这两人是千辛万苦才躲开了水手的攻击,勉强苟活,却没想到这水手直接死了,太恐怖了。
“所以呢。”乌鸦还记得昨晚皮特对自己的伤害,十分记仇,“是邀请我们参加他的葬礼吗?哦不,他连尸体都没有,应该也没有必要办葬礼。”
水手看向乌鸦,枯瘦如柴的脸,充满仇恨地瞪着他。乌鸦毫不畏惧,甚至做了一个鬼脸。
只听一道能够刺破玩家天灵盖的嚎叫声响起,水手仰天长啸,长袍下有东西隐约出现。昔拉注意到了,他修长的手指把玩着没有水的玻璃杯,微眯眼,没有说话。
众人却被吓得捂着耳朵,恐惧地看着水手。虞窈也皱起了眉,她面容平静地举起桌上没有食物的空餐盘,砸在离她最近的水手头上。
她动作优雅,力气却极大
,瓷盘碎了一地。水手本就不能算是活人,自然不会觉得疼,只是被虞窈的气势镇住了。三个人不敢再发疯。虞窈问他们:“游轮修好了?”
水手下意识摇头,在碰到虞窈冷漠的眼光后又迅速点头。这样的举动,让他们多了一丝人的气息。
“那就滚去修啊。”虞窈说,“如果你们非要找皮特,我可以送你们去和他团聚。”
三位水手虽然不像人了,但也还想多活一段时间,不敢再提皮特的事情,立马缩着脖子溜走了。
做完这一切,虞窈微笑着看向众人:“大家还有什么问题吗?尽管问。”
爱闹事的王志立马怂了,一句话都不敢吭声,乖巧地用10个海螺兑换了半块硬面包。即使这物价忒高,但他也不敢吭声,毕竟通过刚才的举动,他明白了虞窈要是想扭断他的脖子,应该也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就这样王志、肖颖都用10个海螺兑换了半块面包。祝眠一无所有,坐在椅子上。小雅仍旧失魂落魄地坐在椅子上,不知道想些什么。她已经一天没有吃饭,手上只有残存的三个海螺,不够换半块面包,只够换一口,但她也没有换。
而被众人视作疯子的于萌,却头脑清晰地拿出了20枚海螺,换了整整一大块面包。作为她出手豪气的回报,虞窈还附赠了一小块黄油。
王志一边嫉妒她的阔气,一边出言讽刺:“疯子果然是疯子,不想后果。你有多少个海螺可以让你这样浪费?”
于萌却看着他,也看向众人,突然说:“你们有没有听过一个鬼故事。”
一瞬间刚刚才稍微和缓的氛围又降至冰点,没有人说话,昔拉饶有兴趣抬头。虞窈也是如此,笑眯眯说:“什么呢?说来听听。”
像是来了兴趣,虞窈突然宣布,她要举办一场茶话会,谈话内容就是“鬼故事”。
众人不想参加,但是却被虞窈端上桌的一大盘蛋糕所吸引住了,蛋糕被放在精致的摆盘当中,新鲜诱人,散发着阵阵香味。虞窈还贴心地为每个人都准备了一杯红茶。为了让这场茶话会更有仪式感,虞窈要求每一个人都要精心打扮。
王志不信任虞窈,怀疑问道:“不是说船里没有什么吃的,也没有淡水吗?为什么你什么都有?”
答案很简单,因为虞窈和玩家身份立场不一样,很多规则对玩家有用,对他来说没有用。虞窈没有解释,只是看向众人:“你们愿意参加就参加,不强制要求。”
没有人在乎所谓的茶话会,他们只想要吃蛋糕喝红茶,这些小甜点可以维持他们身体机能。
祝眠走回房间里,肖颖跟在她身后一声不吭走了进来。祝眠本就不爱说话,平时也是肖颖说的多,但现在肖颖也闭上了嘴,两人之间的氛围十分冷漠。
祝眠在衣柜那里翻来覆去,肖颖时刻注意着她,本来以为她在找好看的衣服,参加茶话会。却发现祝眠把自己所有的衣服都拿了下来,并且开始收拾散落在桌子上的一些东西。她实在忍不住开口问道:“你要干什么?”
祝眠没有理会她,她将所有的东西打包装进大袋子里,转身就要往房间外走去。
肖颖主动伸手,拉住她,语气焦急:“喂,你要去哪里?”
“放手。”黑亮的长发披散在祝眠的肩头,她眼尾微微上挑,终于施舍地看了她一眼。
“你、你、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要离开这间房间,那你要去哪里?你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肖颖语句完全没有逻辑,嘴里翻来覆去说着没有意义的话,却始终不愿意松手。
祝眠用力挣开,没有和她说一句话,转身向门外走。肖颖似乎是黔驴技穷,转身向小雅喊道:“快来帮忙啊,她要走了!”
小雅却精神恍惚,手里攥着海螺,都隐约有血痕了,却依旧不动,嘴里喃喃自语,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肖颖发现阻挡不了祝眠的离开,她捂着脸哭了起来。
祝眠完全没有感觉,从一开始她就没有把肖颖当成一个很重要的人,只是看她可怜,愿意施舍帮助她几分而已,现在又被肖颖背叛了,她更不会将肖颖放在心上。
她走到于萌房间门口,轻轻敲了敲门。
于萌正将床上纯白色的帷幕撕下来,盖在自己的头上。注意到门口的动静,她转过脸来,嘴角还隐约带着笑意。她这副模样像新娘又像是鬼魂。
她打量着祝眠,没有寒暄直接说:“我觉得我还差一个花环。”
祝眠明白她的意思。她拎着包,自然地走进房间:“包在我身上。”他把包放下,从花瓶中拔出早已枯萎许久的花朵,将花头细心地摘下来。从沙发布的边缘撕下几道纯白色的蕾丝。开始制作花环。
两位美丽的少女围坐在沙发前,侧脸恬静,任谁都想不到,她们正处于艰难恐怖的世界里。
这样一幅美好的画面被闯进来的王志打扰了,他先是疑惑,后用猥亵的视角打量着两人,开了个极其下流的玩笑:“怎么?在等老子带你们俩玩双飞?”
祝眠正在用锋利的针线缝着于萌的花环,语气平静:“我会把你的嘴缝上。”
王志是愚蒙,但本能地有些害怕祝眠,他不敢再说话,低声咒骂了一句,便躲进了浴室里。
“他很恶心。”于萌头也不抬,在制作自己的头纱,像是在和祝眠说普通的事情一样,“我打赌他今晚会死。”
“可能?”
“一定。”
一个小时过后,众人归位。虞窈打量着他们,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大厅没有开灯,长桌上只点燃着蜡烛,细白的蜡烛插在枝型烛台上,燃烧着幽红的火焰,映衬着众人苍白的脸。
穿上黑色西装的乌鸦好奇地仰头,打量着周围昏暗的氛围,问虞窈:“主人你把灯给关了。”
“水手不知道又修坏了哪里,现在停电了。”虞窈下意识摇头。但是下一秒,她回过神来,惊讶问:“你叫我什么?”
乌鸦知道自己说漏了嘴,他下意识看向昔拉。昔拉托着腮兴致缺缺,灯光照在他深邃锋利的脸上,他卷长的睫毛低垂,半遮住他墨绿色的眼眸,在脸颊上打下细密的阴影。他打量着手上的蝴蝶结,没有理会乌鸦。乌鸦也就装自己没听到虞窈的提问。
虞窈注意到昔拉手上的蝴蝶结,小声说:“该换药了。”
大家都有意识地装扮了自己,其中让虞窈最满意的是于萌。她穿一身纯白色的长裙,头上也戴着纯白色的面纱,不仅如此,面纱上还有一顶用枯花做成的花环。
她缓慢地走着,像是一位待嫁的新娘。只不过她的新郎,早已和她天各一方。“你真美,于萌小姐。”虞窈为她鼓掌,进入正题:“谁先来开一个头?”
没有人敢说话,但是在这件事情上于萌却不一样。她不仅最打扮最隆重,也是最积极的。他优雅地举手:“我已经准备好了。”
她说的故事其实很俗套,虞窈小时候都听过。
很久以前有一个可恶的男人,他欺负了一个女人,女人悲愤跳楼,从高处坠向地面直接摔死了,男人害怕女人的鬼魂会找自己报仇,就去询问道士,道士说:“你不要让鬼魂看到你就好。”那怎样才能不被鬼魂看到呢?道士就对他说:“你藏在床底,鬼魂进来就看不到你了。”
男人相信了他,晚上躲在床底,听到门外传来咚咚咚的声音,闭着眼睛。很快他发现声音消失了,鬼魂应该走了,他很自信地抬眼,却发现女人正在看着他,只不过是倒着头看着他的。
“你知道为什么鬼魂是倒着头的吗?”于萌突然转头问向了心不在焉的王志,王志根本就没有认真听。他本来就已经进入恐怖世界了,天天和鬼打交道,更不想玩这无聊的过家家游戏,敷衍说,“可能他喜欢倒着头走路。”
“不是啊。”于萌轻轻笑了声,解释说,“是她从高处坠下去的时候,头先着地。”
第104章 深海游轮十七
王志并没有觉得恐惧, 只觉得她果真奇怪,心里暗暗骂着:果然是个疯子!他也只是一个劲地吃着甜品,补充能量。
在得知桌上的甜点并不能打包带走后, 王志将红茶一饮而尽, 便觉得索然无味, 屁股坐在椅子上,哪哪都不舒服,直接说:“我要先走了, 你们玩吧。”
虞窈并没有生气, 反而和对众人说:“如果你们想走也可以走,我看你们都吃的差不多了。”
她这话一出,立刻有人起身, 起身的人是祝眠, 跟在她身后的是肖颖。肖颖明显心神不正,既没有听于萌的话,也没有怎么吃点甜品, 只是一个劲地看着祝眠。
看到祝眠依旧没有看自己一眼,她愤然离开,跟在她后面的是失魂落魄的小雅。
留在餐桌上的,除了盛装出席的于萌外,只有昔拉、乌鸦和祝眠。昔拉明显没有在听, 用叉子插着蛋糕上新鲜的草莓。乌鸦已经昏昏欲睡,但却没有舍得走, 趴在桌子上,主打一个陪伴的作用。
于萌开口问虞窈:“你觉得我刚才的故事讲的怎么样?”
实话实说, 虞窈觉得很无聊,但介于于萌如此认真对待, 又眼含期待。她便违心点头说:“挺……可爱的。”
她这样说着,余光瞥到昔拉将草莓放入嘴中。等于萌离开后,昔拉已经将面前的甜点吃完了,正拿着餐巾,优雅地擦着嘴。
他手上的蝴蝶结依然引人注目,虞窈说:“我带你去换药吧。”
昔拉靠在椅背上,没什么感情地撇了自己受伤的手一眼,没什么感情说:“没必要,伤口也不会好。”
“……”他这样一说,虞窈都没话可接,瞪了他一眼,抱怨他的不懂风情。
昔拉很了解虞窈,接收到她眼中的信号,心知肚明,嘴角偷偷勾起一抹笑意。
虞窈站起身不高兴,说:“散会!”
她风风火火地离开,没过多久又回来了,手上还拎着个医药箱。她看到昔拉还在笑,更觉得恼怒,走上前捶了他一下,被昔拉握住了手腕。
乌鸦迷迷糊糊睁开眼,瞳孔遽然放大。他肯定是没醒,肯定是来到了比恐怖世界还恐怖的情侣世界,要不然怎么会目睹昔拉将手放在虞窈的后颈,使她低头,自己抬头吻了上去。
他双眼一翻,晕了过去。
“……”虞窈撇过脸,率先结束了这个吻,“喂,我才认识你,你就这样,太轻浮了。”
昔拉陪她角色扮演,脸不红心不跳:“夫人,我为你着迷。”
虞窈盯着他看,脸有点红,嘴里也有草莓的甜味。她捧着昔拉的脸,又吻了上去。
等乌鸦醒来的时候,餐桌上已经没有人了,他悲愤地锤了一下桌子,准备回房间找昔拉。但是在经过厨房的时候,他隐约听到了一些奇怪的声音。
俗话说,好奇心害死猫,但他不是猫,只是一只鸟,便蹑手蹑脚地进入厨房。自从厨师死了之后,厨房也再也没有人用,案板上之前的痕迹已经凝固成血液。
他往里走了几步,声音越来越杂,有一股声音是从冷库里传出来的。乌鸦站在门口没有往里面走,看见三名水手正抱着冷硬的肉大口啃食着,那触感就像在啃冰棒一样。而另一股声音是从仓库里传来的,乌鸦没有在冷库面前逗留,走向仓库。仓库的铁块被下面的东西顶着,一声一声,似有松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