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林,想当初我还借过盐给你们家呐,做人可不能这样啊!”
谢晏清和谢晏和的脸一点点沉下来,郝兰用眼神示意谢梅回家关好门。
平安还在家里呢,等会儿万一打起来别把孩子吓着了。
曲灵的娃娃脸一如既往的和煦,说出口的话却叫人摸不着头脑。
“这几位大爷,你们认字吗?”
为首的男人不乐意了,嚷嚷道:“我们参加过扫盲班,瞧不起谁呢?”
曲灵:“哦?那你们看看我手上这面旗子,上面写了什么呀?”
男人不屑:“这简单,‘为民除害’‘灭猪英雄’嘛!”
“这不就得了。”曲灵笑眯眯地盯着他,“我是‘英雄’,我家的其他人是英雄的家里人,请问你又是个什么东西?”
不知“阴阳怪气”为何物的年代,曲灵这句话极其有杀伤力,一句话把对面的几个人都憋的哑口无言。
“你……你这不敬长辈的小丫头,你怎么还骂人呢?”
曲灵反问:“我骂你什么了?”
那人理直气壮:“你骂我是东西!”
曲灵:“你难道不是东西?”
“我当然……额……我……”那人语塞,发现这题无解。
曲灵没让他思考太久,转身面对人群,朗声:“各位父老乡亲!干掉野猪的人是我!这一百斤猪肉是我应得的,不是我在路边捡的!如果有谁觉得我配不上,那麻烦你也去山上打一只。”
“我曲灵不主动惹事儿,但也不怕事儿!既然我能干掉一头野猪,想必没人会愿意和我对上吧?”
“还有,我公婆在家做不了主,有什么事儿尽管找我。要是被我发现你们当中有谁偷偷为难我公婆,我对你们可不客气!”
曲灵的发言掷地有声,其凶悍搞得整个大院(包括全红星),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这会儿才有人反应过来,对啊,谢老三媳妇儿可是打猪英雄!
对付他们还不是绰绰有余吗?
想到这一层,闹事的大部分人立马歇了心思。
还有几个不服气想继续闹的,没等他们继续闹呢,曲灵又接着往下说。
“当然,你们也可以试试看我到底有没有那么神。不过我爸爸是抢修铁路去世的烈士,我是烈士的女儿,欺负我可不是被教育几句就能完事儿的……想吃枪子儿就随便试。”
绝杀!
烈士是什么概念?家里但凡有烈士,那走出去浑身都是带着光的,谁敢欺负烈士的遗孤啊?
那不光犯法,全家出门都要被戳脊梁骨啊!
曲灵不爱把自个儿是烈士的姑娘这件事挂在嘴上,说这个完全是为了避免日后有人嫉妒谢家,再做出什么事来。
与其被动,不如她先站出来把不轨的人吓唬一下。
柳树大院安安静静,闹事的人集体往后退了几步,几秒钟后,曲灵的周围只剩下了恭喜的声音。
全红星眼睛发光:“曲同志,我说你咋这么有能耐呢!原来是遗传啊!不得了不得了!”
曲灵汗颜:“也没……没那么有能耐。”
全红星:“别谦虚了,继续努力!”
小警察顶着谢晏清杀人的目光,浑然不知地拍了拍曲灵的肩膀,然后华丽转身留给众人一个帅气的背影。
送荣誉的退场了,又有曲灵连敲带打的一番话在前头,没人敢触谢家的霉头。
看热闹的人群逐渐散开。
在屋里偷偷听墙角的方长平脑门上再一次更新了对曲灵的评价。
“厉害角色!”
别问他为什么不和方老太一起出去光明正大的听。
因为他是男人!
男人怎么能和那些大妈一样站在院子里听八卦呢!
更何况他还是个事业有成的男人!
同时,叶三丫在角落发现了昏倒多时的叶大娘,把自家老娘扶起来后,她咬着嘴唇,嫉妒地瞪了瞪人群中的曲灵。
又是一个爱出风头的女人。
仗着自己有个烈士家属的身份横行霸道,总有一天有她好果子吃!
曲灵不知道自己在暗地里已经被人恨上了。
这会儿她正关起门来,美滋滋地把奖励拆开摊在桌上数。
郝兰惊叹:“这么多肉票呢?我还是头一次见!”
谢晏和附和:“别说你了,我一干厨师的也是头一次见。”
谢梅对肉票也感兴趣,但她对曲灵更感兴趣。
“曲同志,刚刚的表现不错啊!把咱爸都吓傻了。”
谢文林假咳嗽,斥她:“胡说八道!你这孩子……我去看看你妈怎么还没回来。”
第23章 周末愉快
谢文林的这波操作直接证实了谢梅的猜测, 谢家三兄妹不约而同地笑出了声。
曲灵不乐意了:“有这么夸张吗?”
她在回门前和郝兰吵过架,还揍过叶大娘,打过方长平。
现在随便回想哪一件都比“靠嘴炮吓退蹭肉邻居”来的吓人啊。
郝兰回想了一下, 指出关键点:“可能是你当时的气场太强了, 有两米八。”
曲灵托下巴:“是吗。”
谢梅听到开门声, 转头一看,嘟嘴道:“妈!咋这么晚回来呢?我肚子要饿扁了!”
范永芳和谢文林一块进的门, 她一进屋就把篮子递给了谢晏和。
周末在家,大厨掌勺,这是谢家的传统。
放下篮子, 范永芳才有空和谢梅说话, 她甩了甩酸溜溜的手, 喜气洋洋地说道:“我在弄堂门口看他们挂横幅呢, 挂的老高了!”
范永芳这辈子没享受过那么多人羡慕的眼神。
一百斤猪肉的奖励传到她耳朵里的时候,她还以为自个儿在做梦呢!
胖婶和陈寡妇的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说话期间, 曲灵已经把票和大团结数好又放回了白色信封里, 一下都没犹豫地递给了范永芳。
曲灵:“妈,这个您收好。”
一片寂静。
范永芳张大嘴巴, 指了指自己:“给……给我啊?”
曲灵理所当然:“对啊, 平常买菜做饭都是您在弄,不给您给谁啊。”
他们又没分家, 这么多肉合该一大家子一起吃。
郝兰和谢晏和眼神复杂地对视一眼。
谢文林“咳咳”清了清嗓子,沉声道:“开会!”
一家之主的命令下达完毕,还站着的范永芳和谢晏清立刻在八仙桌上找到了自个儿的位置。
谢文林当仁不让地坐在主座上,提溜着他的烟杆子。
他沉吟再三道:“咱家这次有了重大的荣誉, 是老三和老三媳妇儿冒着生命危险换来的,你们有异议不?”
郝兰夫妻和谢梅齐齐摇头。
他继续说:“打从你们兄弟俩结婚后呢, 咱家的伙食费一直吃紧。但我和你妈没多要你们的,每人每月交十块钱,不工作的不收钱。老大,平安的花销可不小,一直都是我和你妈负责的,这你承认吗?”
谢晏和低眉,范永芳和谢文林其实也做不到不偏不倚。
要说家里的四个孩子中,谢晏和是老大,老两口最偏向他。
谢芝是老二,又是头一个女儿,有了主动下乡的事儿以后,老两口最愧对她。
至于谢晏清和谢梅,他俩从小就生活在家里的边缘地带。
郝兰:“爸,我和晏和哥都懂。在这个家里我们一直都是占便宜的那个。”
谢文林挑眉,他没想到大儿媳妇居然能主动说出这句话。
“你们能懂,也算我和你妈没白付出。下面就是我要说的重点,你们哥俩都已经成家了,往后有好东西肯定得紧着自己的小家,我和你妈呢对你们也会更加公平。”
“为了家庭和谐。往后除了伙食费,你们各自的一切所得,我和你妈都不会拿!”
谢文林斩钉截铁的宣布。
郝兰和谢晏和一点儿意见都没,就是谢文林没说这话之前,他们也不打算接受曲灵的奖励。
一番话下来,最有意见的反而是曲灵。
曲灵急了:“爸!!这票放我手里没用啊!我和晏清哥那侧屋也没个灶台,我想吃肉!!”
谢晏清:“……”
看着自家媳妇儿着急上火的样子,谢晏清不得不替她想了个主意。
谢晏清:“爸,要不我和灵灵拿这奖励当做我们俩的伙食费吧?”
谢晏清脑子快,同时也不是个吃亏人,提出的想法很合理。
范永芳眼前一亮,转头对谢文林说:“老头子!我觉着还真行,老三这主意好。”
谢文林也觉着蛮不错的。
那票放在曲灵手里还真没啥用,让曲灵吃独食,她肯定不好意思,到时候买回来还是给家里加菜,那就又成占老三他们屋便宜了。
谢文林点头:“一百块钱你们自个儿留着,这票我和你妈收了。票不好估价,我按市场价一斤肉票两块钱给你们算,一共两百块钱,抵掉你们两口子十个月的伙食费。”
这下更没人有意见了,谢梅尤其乐开了花。
她还打算跟曲灵买肉吃呢,这下她家彻底实现“猪肉自由”了!
范永芳高兴了:“吃肉吃肉!晚上咱们包饺子,一点儿菜都不添!”
别说老人家不馋,老人家才馋呢!
平时都是省给孩子们吃,他们也爱吃肉啊!
曲灵和郝兰忍不住齐声欢呼。
谢晏和认命地提着篮子去厨房做菜,老两口听到了房间里小平安的哭声,起身去哄孙子了。
谢梅满足地闭上眼睛:“咱家这日子,越过越有盼头了。”
曲灵拍了拍她:“别忙着盼头,先来把帮我研究研究怎么做果脯。”
谢梅:“……”这她哪会啊!
苹果在角落堆了一箩筐,一时半会儿放不坏,不过真等放坏就晚了。
谢晏清也不懂:“做果脯是不是很复杂,得放不少盐吧?”
关于吃这个问题,郝兰最有发言权呀。
她上辈子退休后最喜欢刷“某手”,捣鼓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她最在行了。
郝兰灵机一动,说:“要不做成咸菜吧!酸甜咸辣口的那种,放的住又解馋,主要是好做。”
拿个密封的缸子把调料和果子装进去,把水都腌出来就能吃了。
曲灵舔舔嘴巴,听得口水都留下来了。
她随即一想,这不就是泡菜的做法嘛!不管国内外,韩国泡菜,四川泡菜,延边泡菜还有她从前最爱吃的酸嘢,都深受华夏人民的喜爱。
曲灵帮着郝兰从犄角旮旯里翻出个陶土坛子,把坛子都清理出来后晾干。
等待它干的时间,谢晏和的菜炒好了。
谢晏和在做菜方面天赋异禀,要不是国营饭店厨师饱和,没人退下来,他也不会五年了连副手还没混上。
新鲜的菜加上谢晏和的调味,简简单单翻炒了一下,香的不得了。
不知道是不是心情好的原因,谢家的每个人都觉得今天的这顿饭比往常的都好吃。
与此同时,在茶山市的某处。
郝家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郝母没想到郝建设的事儿这么快就在两个大儿子那儿漏了底。
原本天衣无缝的计划,等郝兰把钱拿回来,顺顺当当提了亲,那王菊香嫁过来后再把彩礼钱还到她手里,她这还白赚了两百块钱。
谁知郝兰那个该死的赔钱货,一下就把底给她捅漏了。
大儿媳妇儿二儿媳妇儿齐齐发难,在家摔锅砸碗,最后卷了卷铺盖,带着老公孩子一起回娘家去了。
郝建设一看因为自个起了争执,一点担当都没有,脚底抹油直接开溜。
郝厨子坐在唯一完整的一张椅子上抽着水烟,皱着眉头一言不发。
郝母颓然地坐在废墟中间,哭嚎咒骂:“这两个骚蹄子,不让人活了呀!不就是五百块吗,又没让他们出!至于把咱们的脸都踩在地上吗!”
“行了别吵了!”郝厨子呵斥。
他的眉头紧皱,郝母已经嚎了一个多小时了,他烦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