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灵一个激灵:“谁家又有热闹了?!”
这回她可得站在最前头!!
郝兰竖起耳朵认真听,圆圆的眼睛慢慢亮了起来,她兴奋地拉拉曲灵的手:“回来了!自行车回来了!!!!”
自行车“叮咚叮咚”的铃声由远及近, 车轮在小弄堂蜿蜒的羊肠小道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
郝兰的心脏也跟着扑通扑通地跳。
平安长大后给她买过一辆电动车,那车很方便, 不用花力气就能去任何地方。
那种感觉和拥有一辆自行车一点儿都不一样。
郝兰不知道怎么形容,就像是三岁的时候想要一个布娃娃,一觉醒来,那个布娃娃已经在床头了。
范永芳激动地打开门,曲灵和郝兰紧跟着她出去。
谢晏清和谢晏和并排骑着车,一边儿按着喇叭,一边儿带着乌泱泱的人进了大院。
谢晏清单脚撑着地,笑嘻嘻地对曲灵挥手:“媳妇儿,媳妇儿!走啊,晚上带你去‘马复兴’吃饭去!”
周围的小孩们适时地发出笑声。
小平安:“小叔叔羞羞脸!”
小军:“羞羞脸!”
曲灵的脸皮跟着谢晏清练厚了,一点儿也不在意。
她也朝着谢晏清挥挥手:“好呀!”
郝兰三步并两步跑到谢晏和旁边,小心翼翼地摸了摸车铃铛:“咱们……咱们有车啦?”
谢晏和打从拿到车开始嘴巴就没合上过,他点头。
谢晏清在单位借过朋友的车开,谢晏和那是真没骑过,骑了一路还是摇摇晃晃,但他高兴。
提车的过程出乎意料地顺利,谁能想到只花了八十块钱,他就有车了呢?
范永芳也忍不住上了手。
她眼眶微红,他们老谢家可算熬出头了……
动静闹得太大,大院的几家人家闻声出来。
胖婶跑出来一看,手上端着的饭都不香了,咋呼道:“老天爷,天哪!你们老谢家这是发达了?一下买了两辆车?”
汪春秀瞠目结舌:“还是凤凰牌的??”
袁叔和袁朝在后头摸摸眼睛,还觉得自个儿看花眼了。
方长平沉着脸打开了门,史无前例地走上来,和谢晏清搭话:“你这车在哪个供销社买的?”
他心里头窝着火。
明明一个月前他就去供销社找了关系,点明了要最流行的“凤凰牌”。
结果那边儿一直告诉他没有货……结果他今天看到了什么?
两辆“凤凰牌”自行车?
到底是他的人脉不行,还是供销社把他的车给了谢家?
方长平郁闷地看了看曲灵,发现对方根本没在看他后更不高兴了。
有个供销社正式工的老婆真好啊,买什么都能走后门。
好在谢晏清已经提前和郝兰曲灵对过话了。
谢晏清:“不是这边供销社买的,现在茶山这一带‘凤凰牌’全都断货。我媳妇儿的姐姐不是铁路局的吗,她人脉广,帮我们从别的地带回来的。”
方长平没说话,他心思多,压根儿不相信谢晏清的这套说辞。
他转身回了家,又把人群里的方老太也拉回家:“别看了,咱们很快也能有。”
方老太恋恋不舍的目光从车上挪开,小声说:“要不你问问小曲,她姐姐还能不能弄到车。”
方老太心里也气啊!
方长平工作这么久才偷偷搞到一张自行车票,谁都瞒着没说,就等着一鸣惊人呢!
结果又被谢家出了风头。
谢家谢家,谢家咋就这么爱抢风头呢?
方长平冷笑:“你还真信谢老三的话?你放心吧,我肯定能搞到车。”
……
胖婶给曲灵竖起了大拇指:“你们家是这个!不知道我这不争气的儿啥时候也能买的到呢。”
话音刚落,陈寡妇和彩凤就像狂风卷落叶一样小跑到了前面。
陈寡妇惊叹:“真是了不得!了不得了!”
她头晕目眩,一下见到了两辆车,真是不得了啊!!
这回,陈寡妇后悔的肠子都青了。
要是……这车不就是她家的了吗!唉,当初她干嘛要拦着彩凤啊!
“宴清啊……你看婶子和你商量件事儿。”
胖婶:“……”这熟悉的语气。
谢晏清有礼貌道:“说说吧婶子。”
陈寡妇一见谢宴清这么好说话,一下来劲儿了。
对嘛,邻里邻居,有什么事不好答应的。
陈寡妇理所当然道:“你以后骑车上下班儿的时候顺带把彩凤捎上吧,你们一个单位的不麻烦,就顺路的事儿。”
彩凤含笑看着谢晏清。
这次陈寡妇提的要求看似合理,把范永芳都难住了。
曲灵这才品出不对劲儿来,眼神在谢晏清和彩凤之间来回打量……谢晏清被她盯地心里发毛。
谢晏清可受不了这个,他和小媳妇儿正浓情蜜意着呢,这陈寡妇不是来给她添乱的嘛!
郝兰冷冷地盯住陈寡妇:“陈大娘,彩凤是个大闺女,天天和晏清上下班不好吧?咱们弄里的人都清楚怎么回事,别人看见了可说不清楚。”
那陈彩凤上辈子就对她小叔子含情脉脉的,得亏一直没行动,她还觉得她是个好姑娘。
这辈子怎么还主动上了?
要真让她成了小叔子和小妯娌婚姻的不安分因素,郝兰得膈应死!
彩凤脸色白了白。
“兰啊,这婶子就得说你几句了。”陈寡妇眯起眼睛,“心脏的人看什么事都是脏的,彩凤清清白白,谢晏清又是个结了婚的大小伙子。邻居之间帮个忙,有人心思咋这么重呢?”
谢晏和皱眉,声音抬高:“你说谁心思重呢?”
“我……我没说她。”陈寡妇嘟囔着缩了缩脖子,今天马师傅不在,她不敢惹谢晏和。
谢晏和还是不高兴,眉头能夹死苍蝇。
谢晏清:“陈大娘,不是我不乐意帮助邻居。这车是我媳妇儿拿彩礼和嫁妆凑的,买回来以后当然是我媳妇儿骑。她上下班得带上小梅,这既不顺路也没位置,我们没法帮啊。”
人家说的有理有据,陈寡妇臊得慌,几次张口都没话说。
谁能想到这么好的玩意儿买回来不是给老爷们儿用呢?
周围的老少爷们儿和大妈小媳妇儿们看谢晏清的眼神齐刷刷变了。
这小子哪里来的这么好福气?
瞧人家那媳妇儿,又年轻又漂亮,倒贴了那么多陪嫁进门,最后连嫁妆和彩礼都用来贴补谢家买大件儿了。
他们有的嫉妒谢晏清,有的挑剔起自家老婆和儿媳妇儿。
曲灵又一次见证了谢晏清胡说八道的本领,但她不想认领这种“挖野菜”的人设。
她能想到要是这事儿传开了,那些没有陪嫁,手里没钱的小媳妇儿要承受夫家多大的恶意。
曲灵大声:“谁也不是傻子,好都是相互的。爸妈和晏清哥对我好,我也会想办法回报他们,大家想想,这整个弄堂,还有比我爸妈更好的公公婆婆吗?”
曲灵这么一说,嫉妒谢晏清的人都想起来了……让儿媳妇儿当家做主的,谢家确实是第一个。
胖婶摇头:“不能比不能比,永芳和文林那是多好的人啊!”
汪春秀赶紧拍马屁:“妈,你也不差啊!要是你能让我当家做主,我也满世界夸你!”
胖婶:“……”
出发点是好的,但是你可以不出发。
彩凤见自个儿和陈寡妇被晾在原地,羞得就差找个地缝钻了。
听到谢晏清说的话,她又想起自个儿……不光没有嫁妆,往后嫁人可能还要带个年过半百的老娘。
她的心直接凉了一大半,连怎么回家的都忘了。
这是她第一次深刻意识到自己和曲灵的差距……
半晌,她咬了咬嘴唇,趴在床上哭了出来。
不就是有几个臭钱吗?有什么了不起的!
第30章 出轨
应广大邻居朋友们的要求, 谢晏清把两辆自行车栓在了大院的空地。
谁想摸就摸,想看就看。
柳树大院一整个下午,来来往往的人络绎不绝。
错过了大新闻的叶大娘带着叶大宝姗姗来迟, 回来时阳光明媚的脸一下子晴转多云。
有句话叫啥来着, 看见仇人捡钱比自个儿丢钱还难受。
叶大娘默默在张麻子的礼单上加上了自行车这个项目。
谢梅和谢文林一前一后回来, 父女两个围着自行车转了好几圈儿,谢文林还跃跃欲试地要骑一下, 被全家一致阻拦。
“爸,你那身子骨,回头再摔一跤, 这车都得赔进去。”
谢梅心痛地看着自行车……早知道这车是凤凰牌的, 她也凑钱搞一辆算了。
真是悔不当初啊!
谢文林吹胡子瞪眼:“怎么说话呢!你爹我身子骨硬朗着呢!”
话虽这么说, 他也没再试了。
把他摔了事小, 可别把这宝贝车摔了。
谢家不出意外的又火出了茶山,这回消息传的远, 没过几天, 谢晏和骑自行车上班的事儿就传进了郝厨子耳朵里。
郝母也从街坊邻居那里得知了谢家连买两辆自行车的事儿。
郝建设掏掏耳朵:“啥???”
郝母耷拉着脸,愤愤道:“贱丫头坯子, 说什么没钱, 果然是装的。女儿就是外向,有钱不给弟弟娶媳妇儿, 给婆家买车倒是爽气。”
郝厨子一口接一口地抽着水烟。
他心气不顺,老大老二负气出走后,他就亲自上门把王家的亲退了。
但是那个王家得理不饶人,死缠烂打, 哭爹喊娘地让他们家赔钱。
说是郝建设毁了王菊香的声誉,郝厨子为了尽快解决这事儿, 不得已拿出了一百块赔给了王家。
本来以为这事儿就算解决了,可老大老二还是不愿意回来。
他们的态度是:你们既然肯给郝建设花五百娶王菊香,那他们也得一人分五百,否则谁知道下次郝建设要结婚,家里的钱会不会偷偷给他。
郝厨子气得心梗,却又没办法向两个儿子证明。
家事没解决的情况下,上门找谢家的事儿居然拖了将近大半个月。
同样内心遭受折磨的还有郝建设。
好好的媳妇儿没了,好好的五百块也没了,现在连家也快没了……
要说谁最恨谢家,那必定是郝建设啊!
他在受苦受难的时候,郝兰那个罪魁祸首却在吃香喝辣……还有嘲讽过他的那个曲灵和谢梅!
谢家的女人为什么都和他过不去?!
郝厨子沉声道:“情况有变,咱们不能上门闹事了。”
郝建设难以置信,他从椅子上弹起来:“那就这么放过他们?”
郝母也疑惑地看着她家老头子,这不像他的风格啊。
“当然不是。”郝厨子狠狠吸了一口烟,说道:“上回谢家老三那个小媳妇儿立下大功,还被公安局广播表扬了,咱们现在上门已经不占理了。”
本来谢晏和还在他手底下,他磋磨磋磨这个徒弟,再威逼利诱一下谢家,事儿说不定就能成。
但是现在有了谢老三媳妇儿的表功在前头,就不能这么干了。
听说那曲灵还是个烈士子女呢。
郝厨子冷哼:“明的不行,咱们就来暗的……一百斤猪肉和自行车,到时候全是咱们家的。”
听到“肉”,郝母咒骂道:“贱蹄子,只管自个儿享福,也不知道拿点回来给家里尝尝,白养她了!没良心的白眼狼,早知道这样,当初她出生的时候就该把她掐死!省的生出来祸害家里。”
郝厨子任由郝母咒骂,她说的何尝不是他的心声。
一百斤肉啊那可是,听说还有一百块钱……
郝建设性子急:“爸,你快说啊,什么办法?”
郝厨子对着他招招手,郝建设听话的把耳朵贴到他爸的嘴边上。
越听郝建设的笑容越灿烂,眼前逐渐浮现出自个儿在家吃香喝辣,骑着自行车走街串巷的好日子。
……
天逐渐炎热,长头发不好打理,曲灵载着谢梅先去理了个头发。
今天柜台没什么人,和高慧娟打了声招呼,她俩就锁柜台提前下班了。
胖婶建议她俩去找马师傅理发,不过马师傅最近因为陈寡妇的关系对谢家有点小意见,所以曲灵婉言拒绝了她的建议。
谢梅把头发剪到了耳朵下面,额头用小刘海遮住,看起来就像个学生似的。
曲灵就中规中矩的把头发剪短了一点点。
她本来想烫头的,但这个时代技术不发达,只能用烧烫的铁夹子烫头发,而且普通理发店里的老师傅压根儿不会,得去大城市才有。
想到这里,曲灵灵光一闪。
对呀!她有“拼夕夕商城”!
她可以自个儿烫呀!
曲灵兴奋地把车停在路边,车座后面的谢梅纳闷:“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