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佳不哭, 你可是舅舅舅妈捧手心里的宝贝,他们这段时间担心你孤单已经给你物色新伙伴了, 村里这些和你合不到一起也没关系,你有自己的独家伙伴。”
小程敬佳好忽悠,被他三言两语哄住,夜里耐不住喜悦偷偷问了程母给她找伙伴的情况,程母刚开始没反应过来,隔了一会搂着她更深的裹进被子,柔声细语:“佳佳乖,很快就能找到了。”
不久后,程敬清出生。
小程敬佳自此把他这个表哥奉若神明,直到后来懂事,与他疏远了不少。
难得给他打电话,怎么着也得逗逗人。
程敬佳哪儿会不清楚其中的厉害关系,懒得搭理她这个喜欢逗小孩的老表哥,清了清嗓子,朗声道:“确定,十分确定。”
孟砚礼听出了她语气的明晃晃的敷衍,简明扼要:“你先报警立案,留存好物证,找找人证,这种小事你表哥我就不亲自跑过去一趟了,那边的警局还是挺靠谱的。”
语气微顿,语重心长的道:“差不多这样就可以了,你有问题再给我打电话就行,这次表现不错,不要一被惹恼就收敛不住脾气打人,到最后吃亏的还不是你?”
“明白了,老表哥。”
“老?你说我老?”
那边不可置信的嗤问。
“难道不是吗?男人三十岁还没对象不就和老人差不多么?空巢老人。”
程敬佳温温吞吞的说,扳回一局。她的语调柔和,像只是单纯的和人讲道理,无半点引战的意思。
孟砚礼讥笑,轻轻松松赢回局面:“舅舅舅妈去玩还没回来吧?留守儿童。哦,对了,希望你以后不要和我一样三十岁没对象,从留守儿童升级成孤寡老人。”
程敬佳张嘴就想怼回去,那边明智的没通知她一声就径直挂断了电话。
她看着手机冷哼,怂。
下一秒,微信提醒收款消息亮起,她点进去。
是胡纯子。
附带着一条消息。
敬佳对不起,我是孟迎晨,给你发消息才发现被你已经删了。找你是想解释一下,我昨晚和阎于璋闹分手喝多了,居然冲你耍酒疯发脾气,真的抱歉,我算了一下你的东西的物值,一起转给你了,不够再跟我提,就怕我估错了。
程敬佳咬唇,不假思索的回复了句:我不缺那点钱,我跟你不一样,这东西可买不了我的妥协,我不会委屈自己,你等着进看守所蹲半个月吧。
回完,仍然觉得晦气,就把胡纯子也一并拉黑名单了。
然后给搬运工结算了费用,告知他们可以走了才迅速的报了警。路上堵,等她到宿舍的时候警察已经到她们宿舍取证了。
昨天晚上的宿管阿姨,艾骄悦、胡纯子都在,唯独孟迎晨没在。
几个人神色不一。
胡纯子盯着进来的程敬佳瞳孔微缩,毫不掩饰的惊讶溢出眼眶,她是真没想到程敬佳会这么刚,完全没给调和的余地,直接报警解决。
艾骄悦则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主打的是诚实。此刻她环臂抱胸,靠在床沿,规规矩矩的回答警察的问话,不存在偏袒谁的可能性。
宿管阿姨是最忙的那一个,反反复复的跟警察念叨解释:“孟迎晨同学昨天晚上喝醉了是我找的程敬佳同学扶她回的宿舍,没过多久,程敬佳同学脸上红肿一片下来要我开门她要出去亲戚家住,她的导员那边也是知悉并且同意的。”
话里话外都一个意思,这事情与她关系不大。
警察看她实在焦急,只好重复的安慰她说:“您说的我们这边了解了,阿姨真的我们只是来证实受害人被毁的东西的价值,您不必太过紧张。”
这句话的另一层意思是,别的他们不会管,谁对谁错也不是他们该调查的,他们只关心东西被毁了多少以及价值多少。
其中一个警官见她进来,手上举着一份案件报告,横眉冷对:“你就是程敬佳?”
在她看来,程敬佳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至少在她有限的职业生涯里,还没遇到过硬要把舍友送看守所的女孩子。
程敬佳点头。
态度冷淡随意。
她没必要讨好谁,别人怎么看那是别人的眼睛所能看到的她的一部分,妄意揣测的她什么样,与程敬佳无关。
之后两方像在搞交接,警察在了解完离开后,程敬佳检查了一下自己还没被砸的东西,收拾在一起,准备带走。
胡纯子几次看着她,欲言又止,她想给孟迎晨求情。警察刚说会找她谈谈,如果孟迎晨那边认错态度良好,就蹲不了看守所多长时间,如果不好那就不好下定义了。
艾骄悦美美的补了个妆,仿佛感觉不到任何的暗流涌动,只是在看到程敬佳整理所剩物品时开口问了句:“你要出去外面住,租到房子了?”
程敬佳不欲多言,冷冰冰的回应了三字:“租到了。”
胡纯子一直等到她离开宿舍都没说出求情的话,估计是说不出来,一方面可能感觉羞愧难当,一方面是知道她肯定不会答应她任何请求,多说无益,浪费唇舌。
*
程敬佳出学校门后打车回了家,家里没人,程敬清在上课。她看着空旷的房子哼笑出声,到真让她那老表哥说中了,她的确跟留守儿童差不多。
回房间拿出上次过生日程母送的备用机,换手机卡开机,手机的事算是解决了。
她在粉色调沙发上休息了会,掏出手机在网上采购生活用品,下订单送往李逢值家。
确定东西买齐之后,她起身拿行李箱收拾去参加培训的生活用物。
刚整理好,李逢值给她打来了电话。
她接通。
李逢值温和的声音透过手机闯进耳朵。
“层层姐,你这是计划把人家超市搬空吗?牙膏你买了一百条,它有保质期的你知道不?”他应该是觉得好笑,程敬佳这边能听到他压抑的低笑气息声。
她当即想接茬,那边却没给她机会。
“还有什么洗衣液、沐浴露零零碎碎的东西你买那么多做什么,我刚全部都给你退了一半,以后再买就得了,或者你下次通知我我去给你买可以吗?”
真诚的给出建议。
程敬佳决定,不为难他了。
不和未成年的叛逆期高中生计较。
以免显得她没风度。
说到最后,李逢值叹了口气,喊她:“层层姐。”
“你怎么这么会折腾人呢?”
语气含笑。
想到那张人神共愤的脸做出无奈的表情,明明凶的不行,却总是像被欺负的那一方,程敬佳微微脸热。
“我暂时不会去住,你安排送东西的把用品放我房间,我回来再收拾。”
李逢值是个分寸感极佳的人,正常人听到这话难免多问一句为什么或是你有什么事,他闻言只是安静了一霎,随即问她:
“嗯,你要住哪个房间?”
这个有必要问吗?不是由房主决定么?
程敬佳略微思考片刻,说:“住昨晚我休息的那一间吧!”
李逢值意味深长的“哦”了声,程敬佳不明所以,正打算问问。
他开口解释了。
“层层姐,你昨晚睡的那个房间是我住过的。”
男生语调轻颤,估计是有点不好意思。
程敬佳没忍住逗他,故意暧昧的说:“哦,有什么关系吗?我就喜欢睡你睡过的。”
李逢值耳朵根不争气的红了,嘴上倒是没维持纯情人设,“嗯嗯,前几天晚上我在上面做过不可描述的事情,我一会给你换个床单。”
程敬佳:……
他嘴什么时候变这么利索了?
“挂了,你买的东西他们送到了,我去整理一下。”
“嗯。”
挂了电话后,程敬佳看了看时间,估摸着程敬清快到家了,到厨房做了两个人份的吃食。
刚做好程敬清没回来,在外游玩的程父程母提着行李箱到家了,见她抬着一盘青椒肉丝,还有点惊讶。
程父蹲着先给程母递鞋,待人穿好进屋后才自个慢悠悠的换鞋,拖着俩行李箱进客厅。
孟佳清呆愣一瞬,随即喜上眉梢,“层层在家啊?你今天没课吗?”没等程敬佳回应,她又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几步上前抓住她的胳膊,激动的说:“妈妈给你买了不少衣服,过会穿给妈妈看看。”
程敬佳一把抱住孟女士,脑袋搁她肩膀上,撒娇告亲弟弟状:“妈妈,你们总算回来了,程敬清和我在家里他饭都不煮,天天点外卖,我在家还好轮着做饭,我不在他就吃外卖,刚刚我看冰箱里面的菜蔬一大半都烂掉了。”
她没说谎,刚做饭的确看过冰箱。
孟女士吃了一惊,拍拍她的背脊,示意她起身,问道:“外卖多不健康,你弟弟真的这么喜欢吃外卖吗?你和他在一块是不是老点这些东西?”盯着程敬佳,语气温和且不容置疑,“看着我,说实话,不要骗妈妈。”
程敬佳心虚的眨巴着大眼睛,张口欲辩解两句,程父冷哼一声,一语道破真相:“你弟弟前些天给我打过电话说要住校一段时间,冰箱菜蔬坏掉不才是正常的吗?小佳,依爸爸看,老吃外卖的怕是你吧?”
程敬佳:……
程敬佳秒当怂狗,没再多言。
她素来怕父亲,从小到大她的成绩一直不好,脾性肆意,又爱闹腾没少被凶,她父亲的生意伙伴没事老喜欢嘴程敬佳以及她父亲乡下人出生的背景。
因为除了这两样程莽身上拿不出任何可以令人诟病的地方。
得知程敬清不回家吃饭了,程敬佳又进厨房多炒了几个菜,和程父程母随便吃了点,顺便交代清楚自己要去参加培训的事,等他们午休,她买好去往正德县的各种车票也歇下了。
正德县是出了名的贫困县,没通高铁,她去那儿得转三次车才能到。
明天早上出发,大概下午四点左右乘高铁去北隅市,市区住一晚,再坐一趟汽车出发去昭理镇,最后打车到正德县。
时间尚早,她刚开始睡不着,在床上翻来覆去,好不容易酝酿的睡意被一通电话扰散。
烦躁感在看到来电显示的那一秒“蹭”的一下降了下去。
是言老师,言雅芳。
舞蹈培训的带队老师。
“程敬佳同学,是吧?你现在到哪了?不是通知今晚六点汇合嘛?明天早上有课的。”
“我们组的成员已经在酒店休息了,现在只差你一个了,这儿的房间不够,我给你订了另一个宾馆的房间,就是离培训地远一点,没关系吧?”
这么几句话提供了很强的信息链。
她只能住次一点的宾馆。
以及舞蹈专业课老师给她说的时间和带队老师说的对不上号。
她拨弄到和舞蹈专业课老师的聊天界面,反反复复看聊天记录,的确给她通知的是明天出发,她后面问的问题到现在也没回复。
程敬佳没盘问,只“嗯”了声,解释自己有事情耽误了,明天早上上课之前能到。
挂了后,她看着手机反思自己有没有哪里得罪舞蹈专业课老师,她平时过于张扬,现在到真是想不起哪儿得罪人家了。
当然也说不准是无缘无故的针对,毕竟不是第一次,她已经习惯了。
此刻也只是在心里暗叹了句:
啧,又被针对了。
程敬佳其实特别想打电话给她舞蹈专业课老师打电话问问,为什么针对她,转念一想又觉得没有那个必要,问了也得不到答案,不过自取其辱而已。
总是有人会莫名其妙的针对你。
哪怕你本身并没有招惹到人家。
这种事情问不出道理和结果。
她缓过情绪,立刻改签了汽车票,不巧的是从西淮到北隅的高铁票,今天的已经全部卖光了,连候补票都买不到。
程敬佳没办法,脑子跟浆糊似的有点迷茫。
她在想反正爸爸也在家,要不让爸爸送一下。但很快被她否决,程父舟车劳顿,不合适再开车送她。
其实找爸爸的秘书也行。
也行不通。
最主要的原因是,她不想让程父知道这件事。
程敬佳苦思冥想,没得出个完美的解决办法。
倒是温周度给她打了视频电话过来。
程敬佳没接,只发了问号过去,意思是有什么事也可以理解为有屁快放。
温周度不依不饶的又打了过来,稍微妥协了点,他打的是语音电话。
程敬佳嫌他烦,把手机掷在床上,她起床去了洗浴间洗漱。
她和温周度的关系,她也说不清楚。他追她追的热烈,她没明确表态,他就已经在到处宣扬拿下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