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敬清略微思索，点点头，“他用的老年机没法发定位，具体我也不知道他在哪，你只能打电话问一下。”
听到“老年机”三个字，程敬佳心尖颤了颤，莫名想起昨天晚上李逢值拉住她，让她别再动手时眼底的惶色。
“佳姐，我们陪你一起去找吧！这比赛我们也看不懂。”蒋艳很会看眼色，既然程敬佳不在，她们两个窝这也没意思。
程敬佳倒也没拒绝，她提步向外走，拿了手机匆匆按好号码，拨过去。
那边接的很快接通，少年的声音隔着屏幕听上去细软轻柔。
“喂，层层姐吗？”
程敬佳嗯了声，问他:“你现在在哪啊？要开始比赛了。”
“我估计还得要二十分钟才能到。”
程敬佳沉默半晌，“是昨天晚上的那三个围的你吗？”
“嗯，我已经报警抓到他们了，本来要做笔录的，但我说我有比赛，警察叔叔说让我后天去一趟。”
说到这那边停顿了一下，犹豫的问她:“抱歉，层层姐，他们估计会提到你，我尽量不把你扯进来。”
他觉得，女孩子，无论是哪种女孩子都不应该因为那种事情被请警察局。
所以，他说他抱歉。
程敬佳心头仿佛被蛰了一下，有点麻。
他怎么这么纯啊？
她没忍住笑，学他说话，“事情因我而起，你要怎么跟警察叔叔说，说他们三个性骚扰你吗？那样的话，你多亏啊是不是？”
电话那头再次安静下来，他真的有在认真思考她说的话。
“层层姐，我在很认真的跟你说话，你别逗我了好不好？这种事情吃亏的是女孩子。”
语气无奈，含着丝懊恼。
程敬佳没再逗他，“你在哪？我去接你。”
“我已经到门口了。”
程敬佳心说不是要二十分钟吗？怎么说个话的功夫就到了。
似乎知道她的疑问，那边笑着解释:“二十分钟那个是打车走正路需要的时间，我抄近路来的。”
程敬佳正打算问，这附近是树林哪来的近路。
那边再次开口，“我看到你了，你把电话挂了吧。”
程敬佳也看到他了。
李逢值嘴角眼角边上的伤口血迹已凝固，眉骨硬朗，五官锋利，眸色深沉，早上带走的黑色挎包单手拎着，包上沾染着颜色深深浅浅的泥土。
他长得是真的凶，连程敬佳都不敢直视他，怎么也不敢相信电话里温柔的男生是眼前这个凶巴巴的少年。
“层层姐，挂电话啊。”李逢值走向柜台验证完参赛信息，冲程敬佳笑着说。
他笑起来就不凶了，可也和温柔不沾边。
但就是很合她口味。
程敬佳的心房软得一塌糊涂，乖乖哦了声挂掉电话。
李逢值对站在程敬佳身后的杨雨苏和蒋艳点了一下头，带着她们几个进入赛场。
程敬佳几个人在观众席落座，比赛刚刚开始。程敬清和李逢值的配合得很好 ，所有的环节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场上有一组的男生乱了阵脚，其中一个暴怒居然在场上殴打搭档。
观众席上妇人尖叫着想跑到场上被工作人员拦住，她只能冲着台上喊:“张思航，你给我住手，打人是犯法的。”
程敬佳的目光再次落到妇人身上，是刚刚羞辱她反被她羞辱的那个女人。她的脸上满是惊恐，完全没了场外的盛气凌人。
场上打架的人也被工作人员快速拉开，分别拖下赛场，被淘汰掉。
杨雨苏看得起劲，惊讶的问:“好学生也这么野？一个比赛而已有必要这样吗？”
蒋艳的目光则一直定在场上操作流利的李逢值身上，稍稍思索过后，提议道:“佳姐，要不我们几个打个赌？”
程敬佳看不懂比赛的内容，正好有点无聊，点头同意。
杨雨苏也没意见。
蒋艳红唇一勾，缓慢的说:“我听旁边的大爷说一会胜出的那一组，还得比一个单人赛，依照现在场上的战况，一定是佳姐弟弟和他搭档。”
“所以我们就赌，他们两个谁最后会赢。”
“赢的那个我们出钱送部手机，输的那个，一会佳姐带去酒吧玩玩行不行？”
程敬佳一听就觉得不行，怎么理解都是她吃亏。张口欲拒绝，脑海中却浮现处浑身狼狈的男孩子举着个老年机打电话的情形。
“赌嘛。”
她同意。
蒋艳没想到她会同意得这么爽快，准备了一箩筐劝说的话一句没派上用场。
“既然佳姐没意见，我先说，我压程敬清。”杨雨苏第一个应和。
蒋艳也是直接说:“我也压程敬清。”
说完，她看向程敬佳，眼神示意问她压谁。
程敬佳漫不经心的打量台上的状况，接话:“我当然压我弟弟啊。”
蒋艳和杨雨苏对视了一眼。
战线一致。
代表着无论谁赢了，她们三个得一块出钱给人家买手机。
没人压李逢值。
她们几个都觉得赢的不可能是他。
第4章 奖杯
果然，小组赛最后胜出的是程敬清和李逢值。主持人宣布中途休息一个小时，再进行最后一场比赛，角逐出个人赛冠军。
蒋艳有点小遗憾，“我还以为马上就可以进行个人赛了呢，还得等一个多小时我们打的赌才会出结果。”
程敬佳一脸无所谓，带着她们两个去柜台拿手机，点开微信收款码，淡声道:“转钱，反正他俩无论谁赢都要送手机，我过去那边手机店买，比赛结束就能送。”
杨雨苏点开手机，随口一问:“为什么要送手机，送别的不行吗？”
蒋艳愣了一下，“他们高中生一般家里不给买手机，送这个合他们心意。佳姐，你说对吧？”
程敬佳没反驳，只道:“一人出两千，送六千的。”
既然想坑她，总得拿出点诚意。
两人家里不差钱，爽快的给程敬佳转。
待程敬佳收了钱，出了竞赛馆，杨雨苏才用手肘撞了一下蒋艳，“你看上程敬清那搭档了？这赌对我们可没一点好处。”
蒋艳笑笑，“你不觉得那个长相很带劲吗？”
杨雨苏摇头，“太凶了，不知道哪一秒就会暴怒掐死我。”说着还不自主的耸了耸肩。
“赌已经许下了，又没多少钱，我俩进去等结果吧！”蒋艳说完把自己和好友的手机交给柜台服务员，拉着人回去观众席。
外面的气温下降了些许，程敬佳点开手机顺着导航去附近的手机店。
店员正在打游戏，见客人进来也没停下，“随便看看，决定要买哪款，我再给你介绍。”
这里比较偏僻，的确来看看的人比买的人多，久而久之店员也就开始摆烂了。
程敬佳往椅子上一坐，道:“预算六千，给我介绍介绍。”
听她这么一说，店员打游戏的手顿住，抬眼看向她。
面前少女整个人窝在座椅上，五官明艳，是那种人群里一眼就能让人注意到的长相，栗色卷发高高束起，优渥的天鹅颈随她动作呈现出一个完美的弧度。
最吸引人的是气质，眸色寡淡，眼尾上挑着，在这个热天里穿了身黑色连衣裙，明明是那种很正经的穿搭，偏她就给人一种妖艳贱货的视觉冲击。
看上去贵气，带感，不好惹。
依照她的预算，店员熟练的拿出几款产品，滔滔不绝的开始介绍产品。
程敬佳懒散的听着，等店员一一介绍完后，她才扫了眼柜台上的几款手机，抬手选了深红色那个，和她用的是同款，同色系。
她拿捏着时间，回到观众席的时候，比赛刚刚开始。
现场很安静，蒋艳和杨雨苏窝位子上睡觉，俩人睡得挺熟，她坐下了都没醒。
解说员激情满满的讲解着台上的比赛，蒋艳途中醒了一会儿，觉得无聊又睡下，让程敬佳ⓨ錵比赛结果出来了再喊醒她。
程敬佳自小学习就菜得一批，之所以能考上西淮大学，是走的特长生。她读的临渡三中是一所以培养特长生考名校而出名的高中，在高考这条千军万马的路上，靠特长弯道超车。
解说员说的再简洁明了，她其实也不懂。
可程敬佳聚精会神的看完了那场比赛。
蒋艳是被现场的欢呼声吵醒的，她拉着哈欠，视线移向程敬佳。
她看着特清醒，嘴角挂着缕笑，手上鼓掌的动作还没停。
这么高兴？
她问程敬佳:“程敬清赢了？”
程敬佳摇头，示意她看台上。
是李逢值——
少年黑衣黑裤，神情淡然，笔直的站在最高的领奖台上，暖色灯光打在他身上，手上的金色奖杯散发出淡弱的光圈。
程敬佳心里似乎并不意外赢的人是李逢值。
她觉得。
他合该站在那，站在灯光聚焦下，站在掌声雷动里。
杨雨苏醒过来看到这一幕，震惊的说句国粹:“艹，他这么NB的吗？”
蒋艳如意算盘落空，脸都绿了。
“一会我问问我弟弟有没有课，没有就带他和你们一起去玩。”
程敬佳说完起身随人流出观众席。
程敬清和李逢值站在竞赛馆门口等，似乎还在讨论场上的题目，见她们过来，默契的住嘴，乖乖的打了招呼。
“我在外面定好餐了，一起过去吃个晚饭？”程敬清扒拉着手机，头也不抬的说道。
“可以。”程敬佳转身看向杨雨苏和蒋艳。
“我也没意见，刚好我开了车。”蒋艳晃了一下手中的车钥匙。
一行人乘蒋艳的车出发，程敬清坐在副驾驶，给蒋艳导航，杨雨苏跟没睡够似的窝在最后一个位置接着呼呼大睡。
程敬佳和李逢值坐在一起。
李逢值似乎也累。
离得进了程敬佳才发现李逢值眼下的黑眼圈真的很重，跟好几个月没休息过一样，路陡车身难免颠簸，他眯一会儿眼马上就会清醒过来，再看一会风景，待路途平坦些又闭上眼睛接着休息。
程敬佳看得累了，视线定在他随手放在包上的刚刚得到的奖杯。
“层层姐，我看你一直盯着它，若不嫌弃，我送给层层姐当个纪念品？”
男生刻意压低的嗓音在她耳畔响起，她目光对上他，男生疲倦得不行，嘴里吐出温和的话语却没笑。
他那长相，只要他没笑，就显得好凶。
程敬佳瞥开头，软声道:“那我一会就把它带回家，层层姐从小到大就没得过奖杯这种东西。”
李逢值好像在笑，和早上被她和程敬清互怼逗笑不一样，笑声被他有意放轻了。
像贴在她耳边笑般，钻进她脑袋里面，麻痹了神经，心跳不由自主的加速。
“李逢值，你可别听她胡说，她是没得过这种东西，但她可一点也不想要。”前面的程敬清耳朵尖，听完他俩对话，凉凉的插话。
为了增加可信度，程敬清接着叙述:“我第一次竞赛得的奖杯被她随手扔垃圾桶，后面得的，打架时她捞起就往我身上呼。”
顿了一下，他最后阴阳怪气的质问程敬佳:“你跟他要奖杯，是觉得银的砸得不过瘾，喜欢金的？”
程敬佳不惯着他，更何况是在外人面前落她面子，当即怼回去，“啧，你得个银的，手感是不如金的，家里的奖杯金的也少，大多是银的，连奖状都基本是第二名。”
程敬清:……
讽刺值拉满，说他万年老二。
程敬佳见程敬清没再说话，有点后悔，她弟弟是小公举，惹恼了不好哄。
她点开微信发了个戳一戳的表情包，程敬清没搭理她。
看来真生气了。
气氛僵住。
李逢值像察觉不到，低笑着打趣程敬佳，“看来层层姐，虽然没得过奖杯，但也是在奖杯里泡大的好学生。”
此言一出，程敬佳透过后视镜看到她弟弟勾唇笑了一下。
程敬佳不要脸，承下了李逢值的褒奖，“那是自然。”然后强行挽尊，“主要是我懒，不然这些奖杯不得手到擒来。”
这下连前面开车的蒋艳都笑了。
程敬佳头一次觉得臊得慌，她说的什么话啊？？
偏偏李逢值还一本正经的附和她，“的确，一看就知道，层层姐肯定打小就聪明。”
哄孩子的语调。
程敬佳:……
程敬佳木着张脸，没再开口说话。
到了餐厅，程敬佳冲在前头，付了钱跟服务员要求加了几道菜厚坐餐桌边上玩手机。
程敬清回她消息了。
狗杞小公举:真喜欢金的？
狗杞小公举:瞎矫情，对打人工具还这么高要求。
狗杞小公举:下次给你拿。
程敬佳回他:银的其实也还行。
回完她没再看手机，程敬清坐在她对面，看到她的回复，冷笑了声。
四个人点了一堆食物，程敬佳早饭吃了不少还吃了早点，不太饿，加上要保持身材，她没吃几口就歇筷了。
正面向上的手机响了，几个人下意识将视线投放至声源处。
是程敬佳的手机，备注“①号”的人来电。
程敬佳划拉一下，给挂了。
蒋艳好奇的问她:“这备注是男朋友一号的意思？学到了，我也记不住名字，下次用你这个方法备注。”
程敬佳没法反驳，的确和蒋艳说的意思差不多。
“佳姐，怎么不接啊？我们也想听听。”杨雨苏炫了一大口肉，问她。
下一秒，①号又打过来了。
见几人目光炯炯的盯着她，程敬佳划了接听。
“敬佳，我刚完成学校外出学习项目回学校，你在哪？方便晚上一起出去外面吃饭吗？”
甫一接通，电话那头熟稔的开始约她。
程敬佳大方告诉他，“我现在不在学校，想家了，请假休息几天。”
这个理由又烂又没新意。
那头刚开始语气里的雀跃没了，许久，吞吞吐吐的试探她:“你确定……不是……回家反省？”
程敬佳有些不耐烦，“不是，你见哪个大学生回家反省啊？？”
饭桌上的几个人没憋住笑出了声。
那边明显听到了，再次试探:“你在外面？玩真心话大冒险吗？”
程敬佳“嗯”了声，把电话挂了。
程敬清给她夹了几样她喜欢吃且含糖量少的菜，她重新举起筷子开始吃。
几人察觉她接了那个电话后情绪低落，没敢再插科打诨。
程敬清不包括在内，“养鱼呢？还给人备注一号二号，方便以后钓上来烤着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