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齐郁本来看得津津有味,结果一抬头看到程稷南,脸上的笑容慢慢僵住。
他留意到她的目光,放下咖啡杯,不禁摸了摸自己脸。
“怎么那么看我?是脸上沾了什么东西吗?”
齐郁回过神,匆忙说了句“没什么”就低下头。
她突然想起来那次在医院,她问起程稷北,他们父母的血型,没等他告诉我自己,就因为陆令薇的出现,而被岔过去了。
她当时也只是好奇,随口问问,毕竟程稷南是稀有血型,而程稷北只是普通的O型血。
之后,她也没再想起来这茬。
要不是刚才听章玥说起他们副总的八卦,又想到程稷南和陆令薇之间冷淡如冰的关系,她也不会把这两件事联系起来。
程稷南莫非……
不,这不可能,这也太荒唐了。
她努力摇头,似乎想要甩掉脑海里蹦出来的念头。
程稷南望着她的样子,越来越不明白,她究竟怎么了?
程稷南吃过早饭就去了程元初所在的医院,也是他上次住过的那家私立医院。
程元初也刚刚喝过一点粥,见程稷南进来,就朝他招手,示意他过去。
程佳岁出了病房,把空间让给那对祖孙两个。
医院的一楼有个小一点的咖啡厅,程佳岁进去点了杯咖啡,坐下,顺手给杨铭挂了电话过去。
杨铭刚到律所,屁股还没坐热,就接到程佳岁的电话。
程佳岁很少会在这个时间打电话给他。
这个时间是杨铭的黄金办公时间。
所以,当他看到程佳岁打来的电话,下意识以为是程元初怎么了,吓了一跳。
结果,程佳岁的声音很是轻快。
“臭小子,你大哥的事情快订下来了。你呢?打算什么时候把人领回来,和家里人正式见见啊?”
杨铭舒了口气,“母亲大人,大清早地给我打电话就是为了这个?”
“不然呢?难道是问你早上吃得什么?”
杨铭“嘿嘿”笑了一声,继而又正色道:“急什么啊,我们才在一起也没多久,慢慢来呗。”
闻言,程佳岁就忍不住冷笑了一声,刺儿道:“呦,这时候想起慢慢来了?那你当初跟人家睡的时候,怎么没想着慢慢来呢?那时候你们才见过几面啊?人家拒绝你,不想跟你谈的时候,你天天闹心地睡不着觉,吃不下饭的时候,你怎么没想着慢慢来呢?”
“好了好了,我错了,回头我也得问问她。人家要是觉得还没到那个时候,我也不能把人家捆来,是不是?”
杨铭在外面甭管多厉害,在程佳岁这个当了二十多年的法官面前,还是会缴械投降。
“还把人家捆来,你有那两下子吗?不是我说,你们哥四个,也就稷南能干出这事儿来,你们都不行,也难怪你姥爷就认准了他,一心要把程氏交到他手里。”
程稷南进了病房,就在病床边上的椅子坐下,关心地问了程元初的身体状况,见老爷子口齿清晰,思绪有条不紊。
他也放了心。
程元初默默打量着这个自己一手带大的孙子。
这几天,他其实也想了很多,程稷南那天当着他的面说得那些话,其实,他未尝不明白,甚至可以说,他是故意要那么做,他觉得,只有这样,才能磨练一个人的意志,让其成才。
程氏需要有一个能让他放心交托的人,他才能闭上眼。
那天,程稷南当着所有人的面,哪怕断绝关系,仍然执意带着齐郁离开的时候,他确实生气,震怒,当真觉得,这种孙子,不要也罢,程氏又不是非他不行。
但是,现在看来,程氏,还真是非他不行。
做为父亲和爷爷,他太清楚自己的儿子和孙子都是什么样的人。
大儿子扶不起来,小儿子主意正,心眼又多。
早些年,哥俩个明争暗斗的,直到程稷南入主程氏,才算消停。
但是他知道,程佳华和程稷理并不是安分的,他们心里也清楚,程氏迟早是程稷南的,所以这几年暗中做些手脚,就是为了想把程氏一分为二。
而在程稷南甩手不再参与程氏的这几天里,那父子俩已经变得越发明目张胆,大有取代程稷南之意。
自古,亲兄弟若是有二心,那家业多半难保。
程元初不想看到自己几十年的心血毁在自己的儿子手上。
程佳岁出面,请不动程稷南。
不得已,他只能拉下脸面,亲自给这个孙子打电话。
程元初的意思跟明确,如果程稷南能拿下惠城的那个项目,他不但可以回来继续打理程氏,程家也会接受齐郁进门。
第263章 条件
程稷南在来时的路上,就想过程元初会以什么条件让他回来。
惠城的那个项目,自己与孟氏的嫌隙,大部分责任在他。
程稷南也觉得自己有必要回来收拾这个烂摊子。
但齐郁,不该在条件的名单上。
程稷南淡淡一笑。
老爷子叱咤商场几十年,习惯了做什么都要讲利益,谈条件。
他也把这种理念灌输给了程稷南。
但是老爷子却忽略了,程稷南是那个宁可放弃程氏,也绝对不会选择放弃齐郁的人。
他可以去把惠城的项目拿下来,但目的不是为了让齐郁得到程家人的认可。
他不需要了。
从确认齐郁有了孩子的那一刻起,他的人生有了新的为之奋斗的目标。
“爷爷,不论你们同不同意,我和齐郁都是会结婚的,我还是那句话,这是我自己的人生,我有权力决定自己和谁在一起。”
程元初抛出的诱饵,程稷南不但没感恩戴德地接着,还直接否定了他摆出来的条件,程元初的脸色不是那么好看,却又无力地发现,自己做不了什么。
毕竟,程氏还需要程稷南。
既然答应了把惠城的项目处理完,程稷南也不想多浪费时间,起身便要走。
程元初想到什么,又叫住他。
“听说,你们有孩子了?”
程稷南回首看过去,脸上终于露出了由心而发的笑意。
“是。”
程元初闭着眼,沉吟道:“等你从惠城回来,就开始筹备婚事吧。”
程稷南抿了抿唇,又回答了一声:“是。”
程稷南从病房出来,在走廊上遇到了林笙。
她手里拎着一个极精致的果篮,看到程稷南,主动打了个招呼。
“来看我爷爷?”他问。
林笙点点头,又说:“你不要误会,我是代表我爷爷来的。”
程稷南便笑:“不会,我还不至于自恋到以为你会追着我不放。”
闻言,林笙挑了挑眉,不以为然地笑道:“那也不好说,毕竟,你条件不错。”
程稷南忍俊不禁,“被赶出家门的条件吗?”
林笙反问了句,“被赶出家门的人又怎么会在这儿出现呢?”
程稷南叹气,“当然是死皮赖脸求他们让我回家啊,毕竟,这个世道不好混。”
林笙白了他一眼,像是在说,你是有多看不上我,我说一句,你堵一句,非要我承认是你看不上我吗?
程稷南看懂她的意思,轻咳了一声,“不开玩笑了,我先回公司,你进去吧。”
“好,你去忙吧,”她应了一声,擦肩而过的时候,又回头看向他,“别忘了,你还欠我一顿饭。”
“不会忘的,等我忙完这阵儿,找个大家都方便的时间。”
程稷理今天没去程氏,但还是听闻程稷南回来了。
听说人一回来,就召集了所有高层开会。
程佳年闻着风就走了,程佳华没走成,被程稷南堵在了办公室,又押着去了会议室。
据说,从会议室出来的时候,脸都是绿的。
程佳华后来给程稷理打电话,气得在电话里大骂了一通。
等他不吱声了,程稷理才慢悠悠地点着了一支烟,问他:“骂够了?骂够了就该做什么还做什么吧,我这儿忙着呢。”
程佳华被他无所谓的语气呛了下,火又起来了。
“你这是什么态度?你就这么跟你父亲说话,难怪你爷爷不喜欢你。”
“呵,”程稷理不屑地一笑,咬着烟披上外套,“难道爷爷喜欢你吗?上梁不正下梁歪,你这个当父亲的没做好榜样,想要我对你有多孝顺?”
真是天方夜谭。
“你这小子——”
“行了,你别一肚子火不敢冲着人家撒,就都朝我使劲儿,有教训我的闲工夫,还是乖乖按人家说的做了,不然,你这个二叔怕是也要吃不了,兜着走。”
一提起这茬,程佳华就想到,白天在会议室,当着那么多员工的面儿,程稷南这小子一点面子都不给。
二叔又怎么样?
这要是搁古代,皇叔见了小皇帝,照样也得跪着。
程稷理眯着眼睛,默默吸了口烟,又笑道:“怎么,不服?是,别说你了,我也不服。”
凭什么都是姓程的,爷爷只宠信他?
他自问,论能力一点也不逊色于程稷南。
但到头来,他是高高在上的皇太孙,未来的程氏继承人。
而自己,只能挂着个虚衔儿,做的都是边缘化项目,最核心的,他根本接触不到。
凭什么?
程稷理觉得好笑,搁以前,他对程稷南还有所忌惮,觉得这个人狠起来不要命。
如今才知道,他也是有弱点和软肋的。
女人就是他的弱点。
呵,多好笑,在程稷理眼中,女人的作用无非就是,愉悦自己的身体,从而达到心情舒畅。
什么真爱不真爱的,又不是十六七岁情窦初开的年纪,谁还信那个?
程稷南,原来也这么蠢。
原本以为他被那个叫齐郁的女人鬼迷了心窍,这回在老爷子那儿,该失宠了。
程稷南喜欢什么女人不行,偏偏要喜欢一个曾经和自己亲弟弟交往过的女人,甚至为了她,不惜和家里断绝关系,连程氏也不要了。
在自己面前,还装得挺潇洒,好像真打算从此和家里划清界限似的。
结果,这才几天功夫,老爷子就服软了?
“爷爷老了,看来,用不了多久,程氏上下,就都是他程稷南的了。你觉得到时候,咱们爷俩该在哪儿待着?”
程稷理一丝不苟地擦着镜片,末了,重新戴上。
程佳华在电话里爆了句粗,扬言逼急眼了把人做掉。
程稷理嗤笑了一声,夹着烟摁进烟灰缸里。
“你要是真有那个本事,悄无声息地把事儿做了,一点痕迹都不留,这程氏,早就是你的囊中物了。”
程稷理挂断电话往外走,林安安勾住他的袖口,柔若无骨的手,一寸一寸地缠上去。
“去哪啊?”
程稷理的目光落在她的手上,悠然转冷。
林安安一个激灵,手就收了回去。
继而,便听见他笑:“上了几次我的床,以为就能过问我的事了?”
第264章 威胁
林安安被他毫不留情地一损,面上无光,头垂了下去,却还是把握在手里的手机举给他看。
程稷理皱眉看去,只看到屏幕上一女二男,像是在拉扯着什么。
他刚想把手机扔回她手上,就看清了上面的三个人。
真巧,那三个人他还都认识。
“呵,”他轻笑一声,把手机递给她,“今儿个想要什么奖励?”
林安安心中大喜,又想到他刚才说的话,有些悻悻地撇嘴。
她最想要的,是程家少奶奶的名分,但程稷理显然是不会给她的。
她只能退而求其次,说上次合作过的那个导演,最近又在筹谋拍新戏,她觉得自己很适合女二号,但好多人都争这个,她争不过,就得使点钞能力。
程稷理又是一笑,在她脸上轻轻拍了下。
“好。”
程稷南不在的这段日子,程佳华父子俩没少搞事情,因着程佳华管人事,明升暗降了不少人,人手这一调配,很多项目都搞得一团糟,有问题却又找不到负责的人,全都踢皮球似的扯。
这就是程稷南今天开会的时候,程佳华脸都绿了的原因。
当着那么多员工的面儿,程佳华被羞辱地无地自容。
程氏的手上,如今除了惠城的,还有另一个大项目也没有进展。
程稷南今晚约了项目的合作方吃饭,打算在他去惠城之前,先把这个项目推上正轨。
程氏来的几个人,包括林楠,都是程稷南的心腹。
饭吃到一半的是,程稷理却不请自来。
没空着手,手里拎着两瓶上好的红酒。
人往那儿一坐,有眼色的侍应生就拿了新的杯子过来,帮他们倒酒。
“会喝酒的都喜欢喝这款,”他靠在椅背上,两腿交叠,一条搭在另一条腿上,看向程稷南,笑道:“哥也没早点说,但凡您吱一声,我要是知道今晚有这么重要的场合,早就带着酒过来了。”
程稷南回以淡淡的一笑,“现在过来也不晚,来压轴的么。”
“哈,我算什么压轴,”程稷理伸手在他的肩上一拍,带着几分自嘲的笑意,“我啊,就是个跑腿的,往好听了说,就是锦上添个花。”
程稷南点点头,“这事儿,还就得你来做,别人都没这个能耐,”他的视线越过林楠,扫了眼在座的程氏其他人,目光透着淡淡的冷意,“一个个的,一点小事儿都办不明白,白拿着工资。”
程稷理则看了眼对面合作方的几位,压低了声音劝道:“哥,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不管怎么说,还当着客人的面呢,也得给自家人留点面子,要骂要罚,关起门慢慢来。”
程稷南朝合作方们一举杯,程稷理也随之,抬了抬腕,杯子递到嘴边刚要喝,就见程稷南抿了一口红酒,放下酒杯,说道:“你说得没错,自家人嘛,是该关起门慢慢来。”
两个人谁都没把话说透,又好像全都听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在座的人,有的人懂了,有的人依旧云里雾里。
程稷理嘴皮子遛,脑子转得也快,借着他带来的红酒,把对方们的话匣子也打卡开了,谈起生意来更是头头是道。
这个项目本来问题也不算大,都是被这几个人折腾的。
程稷南便由着他去,他乐意躲个清闲。
林楠走过来,压低了声音汇报,说是底下的人不小心走漏了风声,程稷理才会知道今晚这么个局。
林楠问他怎么处理这人?
程稷南笑了笑,“是真的不小心走漏的,还是被人收买了,都无所谓,找个理由,把这人或调或辞,你看着办,总之,别让我再看见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