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楠应了一声,刚离开,程稷理就端着酒杯过来了,伸过手,假模假式地和他碰了碰杯,目光又扫了眼林楠的背影,似有若无地笑了一声。
“哥跟个外人,都比对自家兄弟更倚重。”
程稷南无声地笑了笑,坦然道:“因为利益是共同的,我好,他就好,跟着别人,未必有像现在这么好。兄弟就不一样了,总会有自己的小心思。”
程稷理赞同地点头:“说的没错,包括挖自家兄弟墙角这种事,自古以来就有。”
程稷南瞥了他一眼,像是在说,少扯没用的,又想挑拨什么,干脆点儿。
程稷理却故作惊讶地问:“哥没看见这两天网上的热搜视频吗?这些人就是无聊,什么都能往上发,什么恩怨情仇的,八百年前的事也有人能扯出来。”
程稷南皱了下眉,刚要开口,手机就响了。
打来电话的是杨铭,语气还有点急,问他看见网上的视频没有?
程稷南眉头皱得更深了,瞥了但笑不语,摆明了看热闹的程稷理一眼,侧过头问杨铭:“什么视频?”
杨铭听他的语气就知道他还没来得及看,松了口气的同时,心口又忍不住提了提。
“没什么,就是齐郁和裴然在街上被人拍到了,然后小北也在,两个人有点争执而已,肯定是裴然那小子嘴欠说了什么,你还不了解他吗?只不过,听我妈刚才在电话里说的意思,姥爷也知道了,因为有人把齐郁他们的身份和关系都扒了出来,提到了你。姥爷特别生气。”
程稷南冷着脸说了一声:“我知道了。”
就把电话挂了。
程稷理打量着他的表情,免不了添油加醋道:“哥,原来你也有看走眼的时候。我原来就说过嘛,女人就是不能太惯着她们,给点颜色就——”
“啪”地一声,程稷南手里的酒杯就被敲碎了,破裂的杯口直接抵上程稷理的脖子。
所有人听见动静都看过来,低呼,惊叫,却谁都没敢上前。
程稷理脸色一白,却仍强自镇定道:“哥,你这是做什么?和嫂子在大街上勾勾搭搭,搂搂抱抱被拍了视频发网上的人又不是我,你——”
“你嘴巴放干净点,想活命的话。”
程稷南望着他,冷笑,手里的杯子又近了几分,眼看就要滑下去。
第265章 撞枪口了
程稷理紧紧盯着他,额头上紧张地沁出细密的冷汗,偏偏那张嘴却不服软。
他心里窝了太多火,似乎笃定了现在这种时候,这么多双眼睛看着,程稷南根本不敢怎么样,就是吓唬自己而已。
谁先服软,谁就输了。
他轻蔑地笑了一声:“有胆子,你就扎下去,看爷爷那儿,你怎么交代?”
程稷南却根本没把他的威胁放在眼里,唇角划出一抹冷笑,“交代?放心,我会把这段视频是你发上去的证据拿到爷爷面前,我这么做,就是为了给爷爷交代。”
破裂的杯口顺着话音直接滑了下去。
啪地一声,又落在地上,碎了。
程稷理蓦地瞪大了眼睛,捂着血流如注的脖子,踉跄着后退一步靠在墙上,不可置信地看着程稷南。
失去意识的前一秒,耳边尽是众人的惊叫,程稷南冷冷地瞥着他,微微翘起的唇角一张一合,像是在说,不论这件事是谁做的,这笔账,我都会算在你的头上。
程稷南在饭局开始之前就给齐郁打过电话,说他今天会忙到晚一点回去,让她不用等自己,早点吃饭睡觉。
齐郁很听话地照做,不到九点就困了,洗澡上床睡觉,结果刚躺下没多久,就被章玥的电话叫醒。
“乐乐,程稷南出事了。”
齐郁吓了一跳,直接从床上坐了起来,下意识瞥了眼旁边空荡荡的位置,瞬间就清醒了,颤声问道:“他怎么了?”
“不知道因为什么,总之,听说是把他堂弟的脖子给抹了,很严重,已经送医院了,不知道能不能保住命。”
章玥唏嘘了一声,继续说道:“杨铭刚刚还跟我在一块呢,接到电话就变了脸色,现在已经赶往医院了,他还嘱咐我别跟你说,但我是怕万一……”
章玥说不下去了,气自己沉不住气,她也是说完才想起来,齐郁现在怀孕了。
如果齐郁有点什么事儿,下一个被程稷南抹脖子的,会不会是自己啊?
她心里惴惴不安,还要安慰齐郁,一定不会有事的,都是家里人,虽然关系可能没那么亲厚,可是能有什么深仇大恨,非要把人弄死啊?
程稷南又不傻,锦绣前程,娇妻爱子就在眼前唾手可得,犯不着为了跟自家人斗气,而把自己也折里头。
章玥虽然安慰的话说了一大堆,可齐郁还是止不住浑身哆嗦。
卧室的空调开得足,她只穿了一条薄睡裙,眼下,却冷地如坠冰窖,只能紧紧裹住被子。
齐郁尝试着给程稷南拨去电话,可是响了很久都没有人接。
无奈之下,她又尝试着去拨杨铭的电话。
望着一直在响的手机,杨铭无奈地递到他面前,问:“真不接?”
程稷南倚着墙,嘴里叼着烟,不知道在想什么。
从杨铭接到电话赶到医院的时候,他就是这副德性,问什么都不说,是能急死人的。
在场的人都不清楚冲突是怎么起来的,一切都很突然,明明之前哥俩看上去还有说有笑的。
林楠说,程稷南是在接了个电话之后,脸色就变了的。
往前推了推时间,杨铭发现是自己打的那个电话后,多少就猜到了,和齐郁有关。
但是,这又关程稷理什么事儿?
他倒霉,撞枪口上了,成了程稷南的出气筒?
那揍两拳就得了,至于下这种死手?
杨铭都觉得没法说,程稷理这到底算是幸还是不幸,程稷南但凡再割得深点,动脉就断了,他的小命也就交代在这儿了。
虽然命是保住了,但是声带有些受损,怕是以后说话会困难些。
医生当时说完这句话,沈芳就是一声哀嚎,冲到程稷南面前就是一个耳光。
她动作太快,杨铭都没反应过来。
估计她手里要是有把刀,都是会捅人的。
程稷南更是连躲的意思都没有,脸上立时就肿出了一个巴掌印。
程佳华抱住失控的沈芳,厉声质问程稷南,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
程稷南却连个解释的意思都没有,轻蔑地瞥了眼那对夫妻俩,转身走了。
气得程佳华直跳脚,扬言说就算老爷子不追究,自己也不能放过程稷南。
沈芳闻言,从程佳华的怀里挣脱开,气得又甩了他一个巴掌,破口大骂:“没用的男人,自己儿子被欺负成那样,都不敢怎么着,就会说大话。我这辈子嫁给你,算是倒了大霉了!你们家里上上下下,哪个都没把我放在眼里,你这个当丈夫的,什么都不闻不问,就知道在外面养女人,稷理就是学了你那一套,才不受他爷爷待见的!如今,我儿子又……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杨铭都追出去很远了,还能听到沈芳凄厉的哭声回荡在走廊上。
程佳年刚扶着陆令薇下了车,就看到杨铭从楼里出来,像是在找什么人的样子。
一问,果然是在找程稷南。
程佳年脸色一沉,问了句,程稷理什么情况,听到杨铭的回答,程佳年的脸色更难看了,“这个逆子!”
陆令薇也皱着眉,闻言,却说了句:“他虽然脾气倔了些,但从来不会主动招惹别人的,我看,一定是稷理做错了什么。”
程佳年在气头上,没忍住,对陆令薇的语气也冲了些,“所以他就可以去捅人吗?下次是不是谁再不顺他的心,他就要杀人了?老爷子难得开了口让他回来,他就惹出这种事。”
陆令薇推了程佳年一下,他才终于闭嘴。
杨铭是在楼侧面一个长廊那儿找到人的,说了声“大舅和舅妈也来了”,程稷南依旧没什么回应。
杨铭就站在那儿陪着他,然后,齐郁的电话就打来了。
程稷南不开口,杨铭也没法接,接了说什么?怎么解释程稷南不接电话的原因?
杨铭自诩自己一向能言善辩的,此时此刻,似乎也词穷了。
第266章 生气的理由
齐郁不是对方不接电话,就一直打个不停的人,杨铭的电话响了一次之后,就再没动静了。
周遭陡然变得安静下来,却安静地让人心烦意乱。
杨铭忍不住提醒了句:“章玥那个藏不住事儿的,肯定跟她说了,你还是给她回个电话吧,让她别胡思乱想,毕竟,她现在还怀着孩子呢。”
程稷南似乎这才有了反应,叼在嘴里的烟扯下来,扔在地上碾灭。
拿起手机给齐郁拨了回去,接电话的速度比他想象中还要快,眼前甚至已经有了画面,她应该是一直握着手机,在等他打给自己。
她的声音,像是心里害怕极了,又努力控制着不让自己表现出来。
“你在哪儿?你还好吗?”
他如实回道:“在医院。”
“那他……”
“死不了。”程稷南不屑地轻哼。
齐郁这才长长地吁了口气。
只要没弄出人命,怎么都好说。
她还要再说什么,又听程稷南道:“你不用担心,早点睡吧,我一会儿就回去。”
齐郁听出他心情似乎不太好,原本想问的话,也只能咽回肚子里,应了一声“好”,挂断电话。
杨铭直到看着他把电话挂了,放回外套口袋里,才开口说道:“你刚才的语气未免也太冷淡了吧,怎么着?还真生气了?因为那段视频?”
“没有。”
程稷南又抽了支烟叼在嘴里,刚要点着,突然想起来,他说过要戒烟的,这才几天啊,就破了戒。
心里烦躁地不行,连烟盒带打火机一股脑全摔在了墙上。
杨铭“啧”了一声,像是在说,你拿烟和火机撒什么气啊?它们何其无辜?
程稷南瞥了他一眼,没做声,越过他往外走。
杨铭在后面问了句:“哪儿去?这回又想抹谁的脖子?”
程稷南头都没回,吐出一个字:“你。”
杨铭又“啧”了一声,跟在后面,摸了摸瞬间凉飕飕的脖子,笑道:“你这人什么毛病,上辈子是刽子手吗?一言不合就抹别人脖子,还专挑家里人下手,我得离你远点……”
他正说着,不防程稷南突然停住脚步,转身看向他,神色不善。
“不是要离我远点吗?你跟着我干什么?”
杨铭眼睛一弯,“刚才你抹程稷理脖子的时候,我没在场,错过了那么经典的一幕。这回,说什么也得跟着你,亲眼瞧瞧你是怎么抹人脖子的,也算见见世面。”
程稷南知道,他是担心自己再出什么事儿,所以寸步不离地跟着。
平日的开玩笑逗闷子,不过是因为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让两个人感情格外亲厚。
关键时刻,最关心的还是彼此。
程稷南淡漠的眼神划过一丝什么,拍了拍他的肩,什么也没说,往停车场走去。
程稷南的车还停在饭店,他今晚喝了酒,不能开车,于是走了几步就停下,示意杨铭去开车。
杨铭暗自吐槽,原来自己巴巴地赶过来,就是个当司机的命。
但是有什么办法,叫程稷南自己打车回去?
就程稷南现在这个状态,杨铭真有点为齐郁的处境感到担心。
这家伙万一发起疯来怎么办?
程稷南上了车之后,依旧没什么话,闭上眼睛往后一靠,假寐起来。
杨铭瞥了一眼,轻声嘟囔:“靠,还真把我当司机了。”
程稷南虽然闭着眼,好像睡着了的样子,却还是听到了他刚才的话。
“谁说我把你当司机了?”
杨铭下意识地“嗯?”了一声。
程稷南却道:“司机,要给钱的。”
“靠!”杨铭气得直拍车喇叭,“我看最该被抹脖子,以后变哑巴的应该是你才对。”
杨铭把程稷南送到了地方就要走,程稷南又打趣了句,这么晚,不如跟他一起进去。
“少来,我才不要做电灯泡。”杨铭丢下这句,开车就走。
齐郁挂完电话,心里放松了不少,程稷南说一会儿就回来,她原本还想等着他,所以就靠坐在床头玩了会手机,结果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程稷南进来的时候,怕吵醒她,尽管放轻了脚步,换衣服的时候,齐郁还是醒了,一睁开眼睛看到人,扔了怀里的抱枕,就下了床抱住他。
程稷南却后退几步,不让她靠近,还说了个“脏”字。
齐郁愣了愣,直到借着台灯幽暗的光,瞥见他衬衫上星星点点的暗红色印记,
恍惚反应过来。
身子就不由地一抖。
那些血,应该是程稷理的。
即使她没亲眼所见,她的脑海里,还是不由自主地闪过了那个画面。
光着脚,站在地板上的两条腿,就忍不住发颤。
程稷南留意到了她的反应,眉心一皱,默不作声地换下那身衣服,又去洗干净了手,折返回来的时候,齐郁仍呆呆的站在那儿。
“怎么不穿鞋?”他拾起她那双毛绒绒,带着两只兔耳朵的拖鞋走到她面前,蹲下身想要帮她穿上。
程稷南从没做过这种事,齐郁反应过来后,也有些不好意思,但不穿鞋,踩在地板上是有些凉。
她只好一手撑在他肩上,雪白的脚伸过来,借着他的手,踏上柔软又厚实的拖鞋。
然后,又如法炮制地穿上另一只。
略有些冰凉的脚丫擦过的他的手,穿上鞋子,瞬间被毛绒绒的暖意所包裹。
齐郁瞬间露出一丝笑意,程稷南却低头有些出神,好似她的那双雪白的脚丫,还在他眼前晃荡似的,怎么也挥不去。
齐郁见自己都穿好鞋了,他却仍蹲在那儿不动,脸上的笑意一收,不解地问了句:“怎么了?”
程稷南这才抬起头,迎上她的目光。
齐郁披散着的头发睡乱了,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眨也不眨地望着自己,透着几分小心翼翼。
就像一只受惊吓过度的小兔子,仔细看,眼圈还有些发红。
蓦地,他又想起昨天晚上回来,她也是一副哭过的样子。
所以说,她昨天是在见过裴然和程稷北以后才哭的?
又是因为什么哭得那么伤心?
一想到这点,程稷南的眼神又冷了几分。
他不是相信齐郁跟他们还有什么感情牵扯,他知道她不是那种人。
但是,她不应该骗他。
尤其是,他给过她机会坦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