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做了什么错事,满脸心虚。
徐容不傻,一眼就瞧出不对劲,知道她俩有事瞒着她,而且那事还是跟她娘有关。
村子里最近遭了难,健壮的男子都是缺胳膊断腿的,她娘一夜未归,拖着一副病怏怏的身子,究竟去了哪?
想起这些,徐容心都揪起来。
再看刘芳好端端的站在那,根本不像赵氏说得什么脚掌没了,血快流干了。
徐容看她好得很,面色红润,四肢健全,哪里有半点快死的样子。
一时间,徐容脑子里乱成一团。
她失魂落魄的站在那,不管赵氏如何挣扎,都紧紧拽着赵氏的衣裳,五指越收越紧。
赵氏让徐容赶紧放手。
徐容眼神涣散,愣了愣的问:“干娘,我娘到底在哪?”
第64章 救人救世
赵氏神情复杂,又愧疚,又为难,又带着一丝对徐容的恐惧。
她知道徐容力大无穷,别说她和刘芳两个女人,就是几个男人来,都不一定摁得住她。
赵氏哭丧着脸:“阿容啊,干娘真不晓得啊,你娘早走了,你逮着我也没用啊,你去街上问问别人吧。”
徐容看着她,正要点头,忽然想起不对劲,刘芳的脚怎么好了。
徐容差点被她唬住了,“不,我不找别人,就找你,是你带我娘走的,你把她还我。”
徐容的性子,好说话的时候特温和,固执起来又像头牛,非做到不可。
赵氏没辙了,但说实话吧,她如何说得出口呢。
刘芳眼见婆婆这么为难,叹口气,走过来:“阿容,七娘真不在这。”
徐容放开赵氏,走向刘芳:“那你说,她去哪了?”她看向刘芳的脚,神色怀疑:“还有你的脚……究竟怎么回事?”
刘芳顺着她的目光,低头一看,苦笑道:“是,我的左脚被吃了,不知什么东西,吃的时候我一点感觉都没有,等早上起来一看,伤处一直在流血,村上的,镇上的大夫都来看过,治不了,血止不住,让娘准备后事。”
她看向赵氏:“娘那会儿没办法了,就去找七娘诉苦,恰好那会儿你不在。”
徐容不在,那会儿去镇上了。
徐容问赵氏:“然后呢,你们说了什么?”
事情都说到这儿,瞒不过去,于是赵氏说:“她看我火急火燎的,就问我发生啥了,我便把芳媳妇儿的事说了,你娘吧,就说她或许有办法,但是得等她想想。”
徐容安静得听着,不遗漏一点儿信息。
“我就先回来了,等了几天,芳媳妇儿的伤都烂了,眼看着人快没了,我等不住,就去找了你娘过来,然后她就进了芳媳妇儿房间,还不许我进去,我也不知道里面发生了啥。”
徐容只好又看向刘芳。
刘芳摇头:“我当时是将死之人,也不知身边发生了什么,反正等我醒来的时候,你娘正坐在床边,要我记得欠她这个情,今后无论发生什么,必得还她这个恩,我应下了,然后她就要往回走,谁知,恰tຊ好遇到我爹来看我,他看到我突然康复,一问知道是你娘救的,就把她请了去。”
“你爹……”徐容想了想,是村子里的刘铁匠,“刘叔?”
刘芳刚一点头,徐容立即推开院门跑了。
她直奔刘铁匠家,结果,还是没见到她娘。
找到刘铁匠,说的话和刘芳一模一样。
昨日夜里,他本是去看他女儿,恰好碰到“董七娘”治好了刘芳,从屋里出来。
刘铁匠一看,刘芳那脚掌是他看着没的,如今居然长出来了,他立即就去求“董七娘”,求她帮他把手臂也重新长出来。
他可是铁匠啊,一辈子靠打铁为生,残了一条手臂,那不是让他去死吗!
刘铁匠跪在“董七娘”面前,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求着。
默娘只叹了口气:“走罢。”
随即,两人就这么去了刘铁匠家,治好了他的手。
徐容看着刘铁匠健全的两条手臂,觉得不可思议:“你在胡说什么,我娘怎么可能有这本事?”
“千真万确。”
徐容恍惚的笑着:“不不不,她若有这本事,哪能在榻上躺这么多年,吃了这么多年的药,病得都站不起来,自己都要坐轮椅呢。”
刘铁匠皱着眉,“七娘她没让我看见是哪来的药,她关着门,在灶房里自己捣鼓,一会儿就端出来一碗清水,我喝了,睡一觉,那手就好了。”
徐容咬着唇,不想跟他再为这事争辩,“那我娘呢,她治好了你,又去了哪?”
“那会儿不早了,我说要送她回去,她却不肯,自己一个人走了。”刘铁匠也不禁担心起来,“这么说,你娘昨夜没回去?”
徐容急得说不出话,点点头,想着若刘铁匠不知道,那线索可就断了。
但她不是那么容易就屈服的人,当即辞了刘铁匠,开始满村子里找人。
挨家挨户敲门,四处问有没有谁见过她娘。
那些一向不喜欢徐容的,或者是忌惮她身世不明的,不是赶她走,骂她,就是用泥土砸她。
脏了,痛了,徐容好似感觉不到,依旧到处敲门。
好多人说,她终于疯了。
被相公抛弃,如今娘也没了,这来历不明的丫头,害了村子里这么多人,可终于遭报应了。
但在他们眼里,徐容受的苦远远不够,毕竟她的手脚还在呢,至少得跟他们一样才行。
村民的眼里,闪着恶意的光。
但没人敢真的去做什么。
毕竟徐容力大无穷,万一真是个妖怪,伤了她,自己遭了反噬,就得不偿失了。
他们站在家门前,冷眼看着徐容逐渐远去,听着她苦苦寻找娘亲的声音,远远传来。
徐容问了很久,还是有些收获。
她问到有些手脚完好的人时,就会多问几句,那些人经不住她纠缠,还是说了实话。
昨天夜里,她娘不只是去了徐家和刘家,还去了村子里好几户人家帮人治病。
徐容问完后发现,她娘治病的这些人,全都是当时她和离渊成亲那日来过的人。
而且,她娘帮人治完病后,都会留下一句:“记得欠我的恩,无论今后发生什么,都得还。”
徐容觉得,她娘不像是善意得施舍,更像是渔夫撒网,为了今后打算。
问来问去,一会儿说她娘去了村头,一会儿说她娘去了村尾,错综复杂,徐容还是没能得到一个准确的消息。
她浑浑噩噩的走在街上,想着这渔村就这么大,她娘一个坐轮椅的人能去哪呢。
就在这时,杂乱的脚步声响起,一帮人忽然将她围住。
徐容惊愕的抬起头来,只见这些人都穿着朱家奴仆的衣裳。
徐容立马就想到“朱金铜”,皱着眉,喝叱一声:“你们要干什么?”
领头的是个生面孔,徐容没见过。
他跟王六不一样,身上不带半丝痞气,腰板挺得笔直,冷着脸,说话慢:“有人说容姑娘神志不清,在街上大吵大闹惹出事端,如今村长未定,我家少爷暂为代管,还请容姑娘去朱家一趟,若真是身体不适,也好请大夫来瞧瞧。”
“我没疯,我是在找我娘!”徐容一边应付,一边想着逃离对策,“你们若有这份好心,倒不如帮我找找我娘去了哪。”
领头的未答话,旁边的人上前附耳说了几句,领头的点点头,然后跟徐容说:“你娘或许是在朱家。”
他说的话,徐容不信。
可若不信,她娘又去了哪了,村子里就那么大,总不至于是被人藏起来了吧。
如今这人说知道她娘的下落,无论如何,哪怕仅有一丝希望,徐容都要去探一探。
第65章 烹饪神仙鱼
徐容去了朱家,没见着朱金铜。
领头的让她在屋里等着,就关了门。
徐容等啊等,以为那领头的会带朱金铜来,结果谁都没来,屋外安安静静的,这间屋子像是被人遗弃了。
眼看着天色渐暗,徐容越想越不对劲,打算开门出去,猛地一拉门,忽然发现门从外边被人锁了。
这下,徐容可急了!
这是朱家的地盘,她也不指望谁能来救她,就像她娘说的,人啊,只能自救。
徐容环视一周,找到屋内的那根实木雕花太师椅,走过去,扛起来,用尽全力,朝着门上狠狠一砸。
哐啷一声,门颤了颤,有些松了,但还不够。
于是,徐容又来了一遍。
砰的一声巨响,太师椅被砸个粉碎,门也应声而破。
徐容知道,她既是被关起来的,那么一定有人守着她。
她在这闹腾,那些人听到动静一定会过来,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
徐容赶紧攀着门砸出来的破洞,往外钻。
她出了屋子,只见外面天色已近夜色,一点儿光都没有。
影影绰绰的,放眼望去全是那些树木房屋的剪影,徐容摸着黑,顺着记忆里侧门的记忆走。
大门那边全是人,她自然不会往那边去,侧门那边是平日里朱家进菜的路子,走那是最好的选择。
刚行了一会儿,就有脚步声从背后传来,徐容也不管是谁,拔腿就跑。
她太害怕了,想起今日里那领头的,那陌生的脸,虽穿着粗衣麻布,但身上那气质,真不像是渔村里出来的人,也不像镇上,更像是……
突然,徐容感觉到背后的脚步声没有停下来过,像是一直跟着她。
同时,心里也升起一股怪异的感觉,按常理说,追人的时候大多都要大声呵斥,喊着“别走”“站住”之类的话。
可从始至终,徐容没听到过一声。
她心中一动,脚步慢了慢,回头望去。
这一看,把她吓得头皮发麻!
只见身后跟着的哪是什么人啊,是一双双鞋子!
昏暗的长廊上,不见一个人影,径直往前看去,一条长廊上全是男人的布鞋,灰扑扑的,像被鬼穿着似的,还在不停的往前走,发出啪嗒啪嗒的走路声响。
徐容本就有些跑不动了,又被这一幕吓得两脚发软,脑子发晕。
她往旁侧墙上一撑,听到嘎吱一声,扭头一看,这间屋子的窗户没锁,而这屋子……似乎是朱家粮仓。
徐容想起这粮仓的结构,是唯一有两扇相对窗户的屋子。
粮仓不宽,但很长,从这一扇窗户要到那一扇窗去,就要绕过一整条长廊才行。
如果她从这跨进去,堵了窗,那么再从另一扇窗出去,就能彻底甩脱这些鬼鞋。
徐容有了主意,立即就行动,推开窗扉,腿一抬,跨过去,赶在那些鬼鞋追上来时,先一步从内落了锁。
徐容警惕的看着窗外,大气不敢出。
如她所料,那些鬼鞋进不来,急得在外面啪嗒啪嗒的跳。
他们似乎还有脑子,竟一只鞋子叠在另一只上,像搭梯子似的砌高,想要翻过来。
可惜,徐容早就把窗落了锁,他们的主意也落了空。
那些鬼鞋没办法,只好选择绕远路,去另一边的窗口堵徐容。
待他们一走,徐容立即跑向对面那扇窗户,一定不能被他们抢了先机。
此时天色昏暗,屋内也是暗得吓人,偶尔传来一丝细微的响声,也不知是屋内还是屋外发出来的。
徐容太紧张了,咽了咽口水,全凭窗外的一丝月光,寻得另一扇窗户的出口。
她跑过去,拉开木栓,推开窗。
一刹那,窗外的月光照射进来,顿时屋中大亮。
那不是月光,没有那么白,更像是红灯笼的光,血红色的,一点点的变亮,到最后几乎亮得刺眼,把整间屋子全部照亮。
而且,那光不是来自窗外,是屋内!
徐容诧异回头一看,惊讶的瞪大眼。
原本存放粮食的粮仓空了,只有一条巨型的,像鲸一样大的红锦鲤,被树干一样粗的绳子,绑住了鱼尾,高高吊在梁上。
鱼骨的头不见了,尾巴朝上,风一吹,微微晃动,鱼身上的肉,哗啦啦的往下掉,逐渐露出银白色的鱼骨架。
鱼的正下方,放着一口巨大的锅。
锅下垫着劈里啪啦燃烧着的炭火,锅里装满了水,这会儿正沸腾tຊ的,冒着热气,再往锅里看一眼,里面全是鱼肉,泡在一锅清水里。
这是一道名为“神仙鱼”的烹饪之法。
为了让鱼肉鲜美,把活鱼吊起来,用热锅蒸,蒸熟的肉与骨刺分离,就这样落进锅里,这样蒸出的鱼汤最为鲜美。
难怪刚才徐容一进屋,就闻到了一股荷叶清香的味道。
她有些感慨,朱家从海里捞到这么大一条鱼,藏起来闷声不吭的自己吃,宁愿让肉烂在这,不愿分别人一口。
但她这会儿被人追赶,也没心思去想太多,毕竟住在海边的百姓,哪家没吃过鱼,朱家的也就大些罢了。
于是,徐容就这么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利落翻过窗台,继续朝外跑。
随着她的离去,窗扉被风吹得一点点阖上,粮仓里那条巨大的鱼骨架发出的红光,也渐渐暗淡下去。
徐容跑到侧门,才发现那也有人守着。
她压根过不去,躲在草丛里根本不敢乱动,就在她感到焦灼之际,忽然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徐容猛地扭头一看,王六!
他不知什么时候过来的,一点儿声音都没有。
徐容不知他是敌是友,僵在那,警惕的看着他。
王六也没跟她多说,从下方递来一件衣裳。
徐容一看,是仆人的衣服,还有些汗味,也不知是王六从哪个男人身上扒下来的。
他示意徐容穿上。
这个时候,徐容没有别的办法,不能不信他。
于是,她把那件朱家仆人的衣裳套在自己的衣裳外,把头发卷起来,塞进帽子里。
差不多像那么回事后,王六就拽着她的胳膊拎起来,一边走,一边吼着:“这点事都办不好,真他妈废物!主子说了,再不把东西买回来,就滚出去!”
徐容明白他的意思,低着头,不吭声,做出一副唯唯诺诺的样。
以王六那张脸,就算现在不是跟班,但就凭曾经朱金铜对他的信任,朱家谁不认识他。
原以为会顺利溜出去,但还真的有不长眼的人敢拦。
守侧门那两个奴仆,瘦瘦弱弱的样,两人加起来还没王六一个身板大,可他俩拦了,还同时抬手,挡在王六跟前:“站住!”
第66章 逃命
王六也有些意外,横他俩一眼:“看清你爷爷我是谁!”
那俩人压根不理他,一板一眼的说:“没有大人的命令,不许任何人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