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纪舒将何秀萍今早一身的穿搭说出来, 何秀萍的脸色就白了一分又一分,她满眸慌乱和不可置信, 她明明躲得很好, 根本没有人瞧见她, 纪舒她、她是怎么发现她的?
甚至回家后她因为心虚害怕而重新换了一套衣服,生怕旁人认得她的衣服瞧见了她曾经来过纪家。
姜澄此时也察觉到何秀萍的不对劲, 明白这其中肯定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但他还是坚决选择维护何秀萍:“今日我媳妇出来领包裹,多的是人瞧见她穿了什么,你知道她穿了什么又有什么出奇的?”
“三叔这话说的真是奇怪,自从我生下宜儿后我是极少出门的,假如你媳妇今日不来我家门前,我怎么可能知道她今日穿的是什么?”纪舒用关爱智障的眼神望向姜澄,不明白他为什么能说出这么智障的话。
“你不出门,不代表没人上门去告诉你吧。”即便面对众人的嘲笑和怀疑,姜澄仍旧嘴硬,坚决站在何秀萍身边。
纪舒满脸疑惑:“所以你觉得有谁会无聊到特意登我的门告诉你媳妇今日穿了什么衣服鞋子吗?”
不,其实还是会有的,但恰巧林润芳今日带着大丫二丫回娘家了。
而这也是让姜澄哑口无言的原因,因为全村人都知道纪舒从不让旁人进她的家门,除了林润芳和她的女儿,毕竟林润芳可是她和她女儿的救命恩人。
见姜澄再也狡辩不了,纪舒更是直接将问题抛向何秀萍道:“既然三叔是咬死都不肯承认你来过我家,那你自个儿说说吧,你是来了没来?”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何秀萍身上,都在打量着她此时的神色。
“我、我……”何秀萍脸上情绪复杂,满是慌乱无措,却偏生没有被人诬陷的愤怒,想来此时确实如纪舒所言,并非是空口白牙诬陷何秀萍的。
又想起刚刚姜澄那咄咄逼人的模样,更觉得这夫妻坏到了根了,纷纷出言维护起姜洛夫妻俩。
“刚刚可是澄子你自己口口声声让你嫂子给你娘磕头赔礼的,现在没想到你自个儿的媳妇也对你娘见死不救的,那还不赶紧让你媳妇给你娘磕头赔礼?”
“不是说这姜大娘最偏心的便是她们三房,二房见死不救也说得过去,但这三房怎么也这么恨这姜大娘啊?”
“这人可不能没良心啊,这姜婆子虽然对不起大房二房,但绝对能对得起你们三房啊,你们就是这样孝顺你娘的?”
“姜婆子你自个儿睁眼瞧瞧吧,都是你自个儿造的孽,偏心偏得没边了,现在倒好,一个两个媳妇都盼着你死!”
众说纷纭,被人围在中心的姜澄脸色早已又红又黑,他窘迫至极,只想着立刻逃离这群指着他骂的人群,偏生所有人都逼着他让他媳妇向他娘磕头赔礼!
可是他媳妇那么骄傲的一个人,怎么可能当众向他娘磕头?
但是如果不磕头,今夜的闹剧要怎么收场?
此时的姜澄肠子都要悔青,早知道今夜沦落到这般下场,他就不该来的。
听着众人话里话内指责他的不孝顺,恼怒尴尬的姜澄也止不住有些埋怨何秀萍,她怎么能对娘见死不救?
那可是他的娘啊!
他娘差些就疼得没命了,现在让她道个歉而已,不算很过分吧。
而且也不光她一个人道歉啊,纪舒不也得陪着她当众向娘赔罪吗?
姜澄越想越觉得自己是对的,但在对上何秀萍那楚楚可怜无措至极的眼神时,他好不容易才积攒起来的勇气瞬间就泄气了,他知道自己根本说不出让他媳妇赔礼道歉的话。
何秀萍十分了解姜澄,只需要一个眼神,她便知道姜澄肯定是在责怪自己,甚至还想让她当众给他娘磕头认错!
本来她就因为今日的事有些内疚不安的,但被姜澄这么冷冷地瞟了一眼后,何秀萍瞬间来气了,愧疚后怕等情绪消失得无影无踪,剩下的只有对姜澄的怒气和不满。
她嫁给他本来就受尽了无数委屈了,要是今夜她真的当众向他娘磕头赔礼,她就真的成了全村的笑话了,那下半辈子她还能不能挺直腰板做人了?
何秀萍就这么红着眼眶,满脸倔强地站在原地,委屈极了。
姜澄自然是心疼极了,但全村那么多双眼睛瞧着了,特别是姜洛那两口子,要是今夜他媳妇不磕头道歉,他们绝对不会轻易放过他们。
半躺在板车上的姜母见姜澄左右为难手足无措的怂样,气得浑身都更疼了,但她虽气,也实在是忍不住心疼他,不想他被当众没了面子,成了全村的笑话。
当即哎呀大喊一声,重重地又躺回了板车之上“昏”了过去。
“娘又晕过去了!快回家!”姜济等人见状也松了口气,不顾众人的哄堂大笑,直接推着板车就往家里赶。
纪舒站在台阶上,看着众人急匆匆的背影,幽幽地感慨:“娘果然是最疼三叔的,刚刚嚷嚷着要我磕头赔罪时,娘可精神得很呢,怎么这一转头的功夫就又晕过去了。”
“都怪我没有姜澄那样的本事,让你不得娘的喜爱,才会受这样的委屈。”姜洛也附和着自家媳妇,满脸愧疚。
“爱屋及乌,娘不疼你,自然也不会疼我。”纪舒叹了口气道:“现在我就盼着能过些安生的日子,总不能一出事就闹到我们家里来。”
“是我没本事,不过你放心,绝对不会再有下次的了,谁要再敢来闹事,我绝对不客气了。”姜洛一边轻声安抚纪舒,一边环视着四周的村民,似乎这些话不仅是说给姜家人听,也是说给他们听。
回到姜家门口时,姜大伯仍能感觉到自己脸上火辣辣的,他看了一眼身旁的罪魁祸首,重重地哼了一声:“我告诉你们兄弟俩,以后别老是盯着别人家里说谁谁谁不孝顺,你们还是先管好自己家里再说吧,别丢人丢大发了。”
随即又有意无意地看了一旁低着头一言不发的何秀萍,似乎十分不满。
姜济知道姜大伯今晚是恼了他们兄弟俩,无端害他在那么多人面前丢了面子,连忙应声道:“您说得对,您放心吧,我们兄弟俩一定按您说的办。”
“以后少找你兄弟麻烦,也不嫌让人看了笑话。”姜大伯虽然是对着姜济说的话,但目光却落在了姜澄的身上:“你娘岁数大心里头糊涂,但你们自己得想明白,别得寸进尺了,兔子急了还咬人。”
何况姜洛这么一个堂堂七尺男儿,他现在都被逼得搬回娘家住寄人篱下了,但自家兄弟不仅不帮他,还跑他家里去闹事,这不更让他在媳妇面前抬不起头吗?
一想起今夜自己也曾对姜洛夫妻俩步步紧逼,姜大伯又觉得自己的脸烧起来了,是又羞又悔又恨。
他怎么就这么不经得起姜澄的挑唆,三言两语就被他撺掇着去纪家闹事了?
这落在旁人眼中,该怎么想他们姜家,怎么想他了?
一想到自己英明一世,糊涂一时,半辈子积攒下来的好名声一夜都没了,姜大伯再也提不起任何精神了。
“快扶娘进去吧。”姜济看了一眼低头沉默不语的夫妻俩,莫名有些烦躁了,语气也不似从前温和:“动作还不快点?”
姜澄被姜济这么一吼,顾不上生闷气了,连忙帮着扶姜母进屋。
“你们轻点!”姜母浑身都疼,再也装不下去了,刚进屋便躺床上大声小声地喊着。
众人瞧见她这难受的模样,连忙给她喂了止痛药,但这药是吃下去了,但疼痛却是半分不减,疼得姜母直打滚。
人难受了,便开始骂起人来了:“一个个都是白眼狼,老娘供你们吃供你们喝,你们就只会看着老娘疼死!”
这话其实是姜母无差别攻击所有人,但心里有鬼的何秀萍听起来却格外难受。
但她也知今天白天确实是她做得不对,便起了心思想着好好照顾姜母,将功补过。
不过姜母身上实在疼得难受,根本不给何秀萍的面子,直接甩开她的手,神色狰狞地骂道:“滚!老娘不需要你在这儿假惺惺!你和那纪舒都是狠人啊,怎么说我也是你婆婆啊,你们怎么就那么狠心让我躺在那儿活生生疼死啊?”
一时间,众人责备的目光全都落在了何秀萍身上,何秀萍又羞又恼,更觉委屈万分。
明明纪舒也有错,怎么现在所有人都只觉得是她一个人做错了?
可还不等她替自己辩驳,姜母又开始骂起来了:“我到底是哪对不起你们了?你们要这么糟践我?你比那纪舒更可恶更狠,她是明着坏,你是暗地里坏!就盼着我早点死好给你腾地方是不是?!”
从来都是被人捧着的何秀萍哪里受过这样的气,立马就哭着捂嘴跑了出去了。
闹了大半天了,众人都累了,加上就连医生都没查出姜母身上有什么不对劲的,便只好让姜父多照顾着点姜母,众人便都回房歇息了。
姜澄回到房里,自己沉着脸坐在一旁,破天荒地无视了何秀萍和姜蜜。
何秀萍心里本就难受慌乱极了,现在见姜澄对自己不理不睬,更是一腔委屈满溢而出,直接抱着姜蜜哭出声来。
要是往常,姜澄在何秀萍哭的瞬间就软了心肠立马上前哄着了,但今夜他实在是心烦意乱极了,只是极其不耐烦地说道:“你哭什么?”
她对他娘见死不救,让他在全村人面前特别是在姜洛面前丢了脸,她怎么还先哭上了?
“我哭什么?”何秀萍见他还有脸在这儿反问自己哭什么,怒意翻涌,边哭边骂道:“你没听到你娘骂我吗?”
“我娘骂你怎么了?”姜澄抬眸便看到何秀萍那哭红了眼睛可怜的模样,心咯噔一下就软了不少,但一想起今晚自己受的嗤笑和羞辱,当即又冷了心肠道:“你就该骂,哪有你这样当儿媳妇的,对自己的婆婆见死不救!”
听自己的丈夫又提起这一茬,何秀萍哭得更凶了:“那纪舒不也对你娘见死不救吗?怎么人家姜洛就会维护自己媳妇?”
她不懂,明明都是同样的儿子儿媳,怎么出事了姜洛会当众维护纪舒,而她的丈夫却只会站在对面指责她?
“那你也觉得我比不上姜洛吗?”姜澄一听这话,顿时火冒三丈。
这段时间他早就受够了所有人都拿姜洛和他比较,似乎自从姜洛成了一名老师后他就成了众人眼里的神了,而他姜澄则成了地上无足轻重的尘埃,谁都能借着姜洛来踩他一脚。
明明他也很努力上工了,明明从前的他也曾经是众人羡慕的对象,怎么现在他们都开始瞧不上他了?
可是那些人明明还活得不如他啊,他们凭什么瞧不上他?
何秀萍被姜澄这激动的模样吓了一大跳,就连她怀中的姜蜜也吓哭了。
“你疯了吗?你吓着女儿了!”何秀萍一边骂着姜澄,一边慌乱地哄着姜蜜。
姜澄听到姜蜜哭声的瞬间,脑子清醒了不少,萦绕心中的怒意和不甘也消散了不少。
听着姜蜜那声嘶力竭的哭声,心都要揪成一片了。
他连忙凑到何秀萍身边,陪着她哄姜蜜,直至姜蜜再次睡去,夫妻两人的情绪都平缓了不少,但何秀萍心里仍旧有气,只抱着姜蜜不肯再理姜澄。
姜澄看着自家宝贝女儿那可爱的睡容,再大的怒气也消散得差不多了,兼之他本身就是个疼老婆爱老婆的人,见自家媳妇眼眶通红,可怜可爱的模样,当下便立马软了声音投降服软了。
“别生气了,今晚是我错了。”
何秀萍见他终于恢复成往日那温柔的模样,再也崩不住哭了起来,委屈地控诉道:“你到底是有多生我的气,今晚你怎么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
姜澄一把将何秀萍搂入怀中,心疼懊恼道:“是我混账,但我也不知道怎么的脑子像是被糊住了一样,什么都想不到了,只会发脾气骂人了。”
“你只顾着你自己难受,完全没有想过我有多害怕。”何秀萍闻言更委屈了,今晚那些村民看她的眼神都全是鄙夷和不屑,说的话更是不堪入耳,姜澄不仅不帮她,还自顾自地生气发火,完全不想今后她该怎么在这村里生存立足。
又想起纪舒那嘲弄的眼神,何秀萍的哭声更大些了。
她怎么能在纪舒面前丢那么大的脸,日后她在纪舒面前还怎么抬得起头?
“是我的错,我没能第一时间维护你保护你。”姜澄越发自责了,恨不得立马给自己一拳,完全想不明白今晚的他怎么那么混账?
竟然眼睁睁看着何秀萍处于那孤立无援的境地,他却只顾着自己生气发怒,完全没想过当时的何秀萍有多害怕多无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