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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问孟会长在吗?”一大早一位西装革履的小伙子进了工作室礼貌的询问。
“先生您好,请问需要介绍吗?”有工作人员上前询问,而对方仅是递上一张名片。
陈愿之,烫金的名片上仅有简简单单三个字,工作人员有些疑惑,这连个联系方式也没有啊。
“请把这个交给孟会长,陈先生回国了,想请孟会长吃个便饭,请您代为转达。”小伙子客气的说道然后离开了。
“章经理,这是什么人啊?”小姑娘拿着名片回来找章云燕,她一头雾水的,从没有见过这样的顾客。
“陈愿之”这三个字耳熟,章云燕思索了片刻也没有想起来,把名片收了起来等孟相宜回来定夺,又嘱咐道,“宋先生的绣品一定要盯好了,千万别被人弄坏了。”
“先生,孟会长不在,不过已经将您的名片留下了。”年轻人拉开车门坐到了副驾驶座上,侧身跟后座的男子汇报。
一张清俊略苍白的脸微微点头,没有多说什么,敲了敲隔板,示意开车。
“这和开业的那个花篮一模一样的。”
“真好看啊。”
“好贵的吧。”
大家在窃窃私语,没有发现沈序刚刚进门。
“这是谁送来的?”他皱眉,在得知这花是给孟相宜的时候面上闪过一丝厌恶之色。
弄明白来龙去脉后,第一反应就是让人扔掉。
“可这是送
给会长的呢。”前台小姑娘不忍心。
“你们会长对这类花过敏,出了事你负责啊。”沈序板起脸来训斥,新来的员工不了解孟相宜好糊弄。
他向来没架子,但是虎着脸的时候还是挺吓人的,吓得小姑娘赶紧把花扔得远远的。
“咱们库房里有那么多宋会长的绣品,送一个给客户就是了,何必让阿姨为难。”
曾经他对崔欣也是不太尊重的,毕竟他受林婕妤影响深,总带着偏见看人,这几年了解多才发现崔欣才是真正的好妻子、好母亲,甚至是好儿媳的角色,任劳任怨,从来不计较个人得失,所以心里总是暗暗的愧疚,一听说她现在遇到难处,第一反应就是帮忙。
“那怎么行呢,咱们开门做生意讲究信誉。”孟相宜不肯答应,师父说过不出售就是不出售,再说她心里有谱了,比较有把握。
在得知孟相宜要回一趟清河镇的时候,沈序第一反应竟然是有些窃喜,有些事情她不在,自己反而更好办,况且这样她也能和贺屿川分隔两地。
“你不在的话我会看好工作室的,不过大家最近也辛苦,不如咱们举行个庆功宴,让大家都高兴一下吧。”
庆功宴?孟相宜想起来了,扶额笑道,她竟然都忘了。
都怪自己曾经放出去了大话,现在骑虎难下,这庆功宴看来是绕不过去了,她暗暗叹息,不过能犒劳大家也是好事儿,辛苦这么久了,也该放松一下,就让沈序放手去做。
“别人我不管,但是一定要问好方想的时间啊。”方想对他们的帮助太多了,而且也是工作室的股东,这个庆功宴可不能忘了他。
“不过有个事情提前跟你说一下。”沈序突然正色道。
孟相宜看惯了他吊儿郎当,难得这么正式,还真有些不习惯,忙问怎么了。
“我和婕妤在交往,你不会反对吧。”沈序试探性的问道,眼睛认真的观察着孟相宜的神情,不放过一丝一毫。
林婕妤终于答应和沈序在一起了?
这个消息的确有些令人震惊。
这三年几乎从沈序口中听不到林婕妤这三个字,她还以为沈序把人放下了,原来并没有啊,毕竟是那么优秀美丽的女子,不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
虽然不喜欢林婕妤,毕竟从小到大她带给自己太多的痛苦了,尤其是在贺屿川的事情上,孟相宜从来不想去回忆,但是听到二人在一起的消息,她心里竟有莫名的放松,这样林婕妤就可以放过贺屿川了吧,这对于她来说也是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
总之是个好消息。
“怎么会,当然要恭喜你们啊,尤其是你终于抱得美人归。”孟相宜笑着,无比真诚,从高中的时候沈序就喜欢林婕妤,终于有了回应她真心替沈序感到高兴。
可她越高兴越诚恳在沈序眼中却尤其刺眼。
“会长,这是一位先生留下的。”沈序走后,章云燕亲自送过来一张名片,孟相宜有些惊喜,陈愿之竟然回国了,连忙调出来手机中保存的那个电话号码。
嘟嘟嘟,不一会儿电话就被接起。
“相宜,恭喜。”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男子清晰的声音。
“陈先生,欢迎回国。”她笑道。
不到五点,就急匆匆出了工作室往约定的地方赶,出门正撞见沈序,有些疑惑的问,“你去哪儿啊?”
“约了人吃饭。”孟相宜平时不爱化浓妆的,而此刻妆容精致,甚至还换上了那身她最喜欢的墨色金桂旗袍,头发简单盘起用一根银簪固定,就如民国时期的大家闺秀,美丽浑然天成。
他眼中闪过一丝惊艳,但是一想到孟相宜盛装打扮十有八九是去见贺屿川,心里又布满阴云,良久他决定证实一下是不是如自己猜测的那样。
【老贺,晚上一起喝酒吧。】编辑了一条微信发了出去。
【晚上有约,改日再聚。】对方回复。
果然如此。
孟相宜,你心里永远只有一个贺屿川,但是总有一天会有我的一席之地。
第29章
陈愿之是刚从国外回来, 他不到十岁就出国,已经在国外生活了二十年,行事作风颇为海派, 绅士的拥抱了一下孟相宜并邀请她参观自己的庭院。
院子不大,但小桥流水、亭台楼阁具有, 颇有一凡古韵之风,在寸土寸金的北城拥有这样一套庭院,不是一般的财力能支付得起的。
“我母亲是南方人,受她影响,我也偏爱徽派等建筑风格。”陈愿之介绍,这是他请名家重金打造的庭院, 一步一景, 几乎完美了还原了他母亲儿时的生活场景。
“您待父母至孝,真是令人感动。”
当年为了陈夫人的生日, 他派人也是寻到了清河镇,想要真正的清绣,误打误撞,竟然成了孟相宜的第一个客户, 这是冥冥之中的缘分。
“我母亲特别喜欢你绣的四君子屏风,日常都摆在茶室里。”陈愿之笑道,他肤色偏白, 眉宇之间总有种阴郁, 一笑起来仿佛雨后初晴, 增添了几分清风霁月。
“认识许久,没想到今天是第一次见面。”孟相宜点头, 她和陈愿之一直以来沟通都顺畅,感觉像是老朋友了。
“协会成立的时候您送来的花也非常有新意。”她曾说过自己第一次开始绣的东西就是紫藤花, 结果陈愿之就送了紫藤花,让她有些好笑又感动,竟然他都还记得这一点点小事。
“这次回国是长住?”孟相宜问,如果不长住的花不需要花这么大精力设计这样一个庭院吧。
“我母亲想回来住,正巧父亲回国,不如就借此机会换个环境。”陈愿之抬手拨弄着景观松的松针,语气颇为随意。
孟相宜有些惊讶,他们家在海外的生意那么大,搬回来恐怕不太方便吧。
院中栽种了不少山茶花,一看就是名品,孟相宜一向也喜欢,忍不住走近些观赏。
一株粉色的十八学士又圆又大,极为难得,她想拍张照片,征询陈愿之的意愿,对方手一伸,做了一个请便的手势。
“之前您说过在准备订婚的事宜。”去年有一次联系的时候陈愿之提过快要结婚了,已经在准备订婚宴,要是他回国,看来太太也要跟着回来了。
没想到对方摇摇头,唇角略有下垂,语调有些苦涩,“我和她已经分手了。”
哪壶不开提哪壶,孟相宜有些后悔,她不该贸然提起这个话题的,倒勾起了陈愿之的伤心事。
“对了,你是不是说过会展结束后要举行一次庆功宴?”不过陈愿之立刻就调整好了情绪,又恢复了波澜不惊的样子,提起了新的话题。
孟相宜有些赧然,这是她曾经还没有申遗的时候立下的豪言壮语,说要是申遗成功肯定能参加世界博览会的,到时候要举办一个大大的庆功宴,还要请陈愿之参加。
面前的女子浅浅的笑着,虽然有些羞涩但依然坚定的点点头,说一定会的。
陈愿之有些出神,仿佛勾起了什么不太愉快的记忆,眉心微蹙,略有些痛苦之意。
“陈先生,你怎么了?”孟相宜疑惑,关切的问。
“无事,还有不要叫我陈先生了,咱们是朋友,还是叫我愿之吧,相宜。”
这是陈愿之第一次叫她相宜,不知为何,每日更新po文海棠文废文,吃肉停不下来肆尔二2五久乙丝奇“相宜”二字从他口中说出来却有几分熟悉亲切之意。
“咱们在纽城见过。”陈愿之笑道,方才第一眼见到孟相宜的时候他就有些眼熟,甚至惊喜。
做为纽城华人商会的代表,他在有一次的新年迎春会上见过孟相宜,彼时她站在中方外交官的身边,是以家属的身份参加的,没想到她回国以后竟然从事发展清绣事业。
“你的先生姓贺吧?”贺屿川这个名字在外交圈子乃至整个纽城华人圈都如雷贯耳,这个男人不简单,能拼有手段,和自己是一类人。
竟然见过,那自然无法避免提到贺屿川,孟相宜只能点头。
“他能支持你做自己的事业?”
这是质疑的语气,白皙的手指推了一下眼镜,掩盖了一闪而过的探究之意。
“我并无恶意。”陈愿之解释,他只是不太相信做贺屿川的妻子还有时间全心全意从事自己的事业。
虽然对方不是有意冒犯但是孟相宜还是有些不太舒服,并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
察觉到尴尬的气氛,陈愿之不着痕迹的别开话题,提到下个周有个纽城的代表团要前来参加非遗会展,不知道她有没有时间。
这就有些不凑巧了,孟相宜说她要回一趟清河镇,将来龙去脉解释了一遍。
金框眼镜下,男子狭长的眼睛眯起,双手随意的插着口袋,轻哼一声真是有缘。
孟相宜不解。
“那位陈先生叫陈方年,是我父亲。”陈愿之笑道,“看,我就说咱们有缘分吧。”
他笑了笑,只不过在孟相宜眼中这笑容多了几分耐人寻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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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亮的阳光洒进办公室,男子在认真的签署着文件,修长的手指执着钢笔飞快的写着,铁画银钩,苍劲有力,贺屿川从小练习书法,自成一体。
何超远惊叹,时隔多年他终于又能有幸看到贺司的字了。
“以后一定让囡囡练您的字。”既是恭维又是实话,贺司回来挺长时间了,他和鹿晴本来就说请贺司和相宜姐来家中做客,但是贺屿川太忙,还一直没有说出口呢。
本来就是试探性的问,没想到老大竟然答应了,何超远受宠若惊,说会展结束一定要好好在家做一顿请他们夫妇。
“当年在纽城的时候没少在您家蹭饭,相宜姐手艺那么好,您二位可别嫌弃我俩的厨艺啊。”他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有了孩子以后做什么都要紧张起来,做饭主打一个能吃就行,色香味是次要的。
“相宜姐现在真是了不起。”他都听鹿晴说了,以前一直把孟相宜当做贺屿川的太太,现在人家也是正儿八经的会长了,还有清绣这门超绝的手艺,真是不可同日而语了。
第一次听到熟悉的人这样夸赞孟相宜,贺屿川心底升腾起一种奇异的感觉,有个词形容十分恰切,与有荣焉。
这是从来没有过的新体验,和约瑟夫那种赞美不一样,这是曾经了解孟相宜过往的人给出的评价,更加中肯。
最近送出去的花也不知道她喜欢吗?贺屿川尽量在回忆他们在纽城时家中摆过的鲜花,孟相宜喜欢花草,总会亲自插瓶,四季三餐,他们餐桌上总摆放着合时宜的鲜花。
有些话不好找,他趁着空闲期间找遍了花卉市场,争取每天都没有重复的。
一直没有孟相宜的反馈,他心里没底,盯着桌面上的手机出神,想问一句又觉得是在邀功,总觉得不妥。
一个星期过去了,她没有联系过自己,内心煎熬,如坐针毡,也许今晚应该约出来一起吃饭的,或者他们可以自己做饭,这样比在外面吃更加亲密一些。
他的睫毛又黑又密,侧脸的弧度像孤傲的山峰,双手在面前交叉撑在桌面上,正专注的思考着事情,没有注意到有人推开了办公室的门。
在听到响声的那一刻抬头,眉峰瞬间蹙起,嘴唇紧抿,面上是明显的不悦。
“林科长,我没有听到你的敲门声。”手指有节奏的敲打在桌面上,指尖与台面轻触,发出规律的“哒哒”声,了解贺屿川的人都知道,这是他隐忍怒气时的一种表现。
一身正红色的套装下,女子娇艳美丽,但是美好的容貌并不会在贺屿川这里为自己增添几分宽容,他的语气中甚至还带了一丝厌恶。
“贺司长,我是来签字的,刚才敲过门您没有听见。”林婕妤难得在跟贺屿川说话时如此职业,这倒让贺屿川有些不悦的情绪消散了一些。
他不会将私人偏见带到工作中,林婕妤已经不是他的下属,只要尽职尽责,他不会多做评价。
“把文件放下吧,我会看的。”他平淡的吩咐,并没有过多的话语。
蓝色的文件夹被放在办公桌上,林婕妤转身离开,就在手触碰到门把手的那一刻有回过身来。
“贺司长。”她轻声喊了一句。
对方没有抬头,正在翻阅她刚才放下的文件,只是淡淡的问还有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