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都忙着,十八娘这边顾不上做午饭,提前说好了,都在陈记吃,反正总要做饭的,食材都是现成的也就是多添几碗水的事。
“也行,”十八娘起身道:“咱们先过去吧,吃了饭,陈熙就别过来了,我们三个也能忙得过来,你那边铺子也忙着要开张呢,已经耽误你一上午了。”
下午人不会特别多,三人倒也足够,陈熙也没跟她客气,直接点头说好。
十八娘用小篮子装了些点心:“带去给姚哥还有叔婶子尝尝……”
话音刚落,林琅便来了。
十八娘眼前一亮:“林琅哥哥,今日下学这么早?”
还没到午时呢。
林琅冲十八娘笑笑:“今日堂测,我写得快,文章交上去就能走了。”
十八娘:“林琅哥哥真厉害!”
林琅又笑了一下,而后才跟众人打招呼。
陈熙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十八娘,小情侣就是不一样,一眼就能瞧出两人身上的气场同旁人不同。
跟冒粉泡泡一样。
“正说要去吃饭呢,林哥儿就来了,真巧,那就一块去吧。”陈熙笑了声,说道。
夏二哥也附和:“对对,林哥儿也一块去,你下午还要去上学呢,别耽搁了。”
“我留下,”林琅道:“你们去吧,时间宽裕,不打紧。”
夏二哥当然不答应,正拉扯着,消失的陆时砚终于回来了。
他一进来,陈熙目光就落到了他身上。
包裹又没了?
他到底背的什么东西?
陆时砚一进来就察觉到了陈熙的目光,他没抬头,只是冲林琅打招呼。
多日不见,林琅忍不住同陆时砚多说了几句,见他面色虽差,但精神还好,已不复之前死灰沉沉之态,林琅心里松了一口气——他总怕他熬不过去。
“都一块吧,”陈熙打断了还在拉扯的几人:“赶紧吃,别耽搁时间了,要不然等会上客了谁也走不掉。”
陈熙说的是实话,最后十八娘拍板,还是夏二哥留守,他们赶紧先去吃饭。
陆时砚下意识往铺子里面走,打算留下来帮夏二哥些忙——这段时间他麻烦了夏家兄妹不少,这份情他一直记着的。
“陆时砚!”陈熙扭头喊住他:“你也一块!”
不在家里养身体,天天吹冷风往城里跑,还不好好吃饭,作死么!
陆时砚脚步一顿:“我不……”
“你不饿?”陈熙反问:“你成仙了么,不饿?”
陆时砚想说的是,他不用现在去,他又不着急,也不赶时间,可以等会儿再吃——虽然白蹭人家饭吃,很不好意思,但钱都花了她那么多,一顿两顿饭,也算不得什么了,都一块记着好了,债多不压身。
林琅并不知道陈熙和陆时砚之间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十八娘也没跟他说过,她猜的陈熙和陆时砚被逼着退婚两人还互相挂心的事,他现在还处在,陆时砚和陈熙决裂的剧情里,听到陈熙这不客气的话,整个人都惊呆了。
他没忍住,看了看陈熙,又看了看被怼得一言不发的好友,眼睛都微微睁大了些。
这是什么情况?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林琅眨了眨眼,下意识朝十八娘看去。
十八娘冲他眨了眨眼睛。
两人本就默契十足,林琅登时明白了十八娘的意思,转过了头,没开口,也打消了帮好友说话的打算——十八娘不让他插手。
虽被怼了,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怼,陆时砚却并没有恼。
只觉得,这就是她会干出来的事,他都习惯了。
习惯?
这个没由来冒出来的念头,让陆时砚眉头轻蹙。
陈熙瞧见了,以为他是不高兴了,但她也没打算惯着他:“把饭带回来麻烦得很,一块去了省事,要不然夏二哥还得操心你。”
夏二郎没听出来,笑呵呵道:“是啊,陆哥儿也一块去吧,我一个人在这就行,正好你还能和林哥儿讨论讨论学问,你俩都好久没见了。”
陆时砚嗯了一声,跟在人群后面,朝陈记铺子走去。
林琅有很多问题想要问十八娘,但想着他有段日子没见陆时砚了,十八娘现在铺子已经开了,以后想见面每日里都能见,也不急这一时,便放慢了脚步,同陆时砚并排,询问他身体情况,并宽慰鼓励他,又跟他说了一些学堂的事,让他早些养好身体一起上学云云。
陈熙本想问陆时砚刚刚干什么去了,背的什么东西,但林琅和陆时砚一直
在说着话,两人还走在最后面,她倒是不好凑过去打断询问。
于是她小声问十八娘:“陆时砚早上来时,背着的鼓鼓囊囊的包裹里,是什么东西啊?你知道么?”
十八娘倒是不太清楚,但她听二哥说起过:“似乎是竹笔。”
陈熙没听懂:“主笔?”
十八娘解释:“毛竹做的笔,有人喜欢,学子间似乎也挺盛行,我之前听林琅哥哥说起过,不过林琅哥哥喜欢毛笔,我对此也不是很了解。”
陈熙:“……”陆时砚不会是在家不好好养病做了竹笔出来卖钱吧?
想到这个可能,陈熙火气有点上头。
“他做竹笔来卖么?”陈熙皱着眉头小小声问十八娘。
十八娘谨慎地点点头:“应该是。”要不然谁背那么大一包竹笔啊,一时片刻用又用不完。
“很好卖么?”陈熙突然想到什么。
早上背一包裹,这会儿就没了,已经卖完了?
这个十八娘也不是很清楚,但想来不是那么好卖的,毕竟学子间盛行,也只是平时消遣,正儿八经做文章还是要用毛笔的,要不然夫子会骂。
而且竹笔也耐用,一支能用许久 ,跟吃食不一样,不会天天都要买新的,而且受众也有限。
但她也不确定陆时砚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销售渠道,也许他就是很好卖呢,毕竟他才子之名远播,冲着他名头来买倒也不是不可能。
只是她不能肯定。
“不清楚。”她沉吟片刻,实话实说。
陈熙觉得,应该不是那么好卖,那他背的一包裹这么快就没了?
上次也是,这才几天啊,就又背来一包裹?
十八娘突然想到什么:“也可能是寄卖吧。”
寄卖?
陈熙眨了眨眼:“在哪里寄卖你知道吗?”
十八娘这次直接摇头:“不知道。”
陈熙来了兴致:“可以让夏二哥打听一下吗?”
十八娘看了她一眼,点头。
陈熙:“偷偷打听,别让他发现了。”
十八娘心里一梗——你做的所有事,陆时砚都已经发现了!
“哦。”她满心复杂地答应,心里又开始犯愁,若是陆时砚再问起来,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应对好了。
这两人,就不能把话说开么?非得这样子,遮遮掩掩,互相瞒着?
抬头就看到陈熙又偷偷朝后面看陆时砚。
眉头还时不时紧一紧。
十八娘也朝后看了一眼,就见林琅哥哥正在跟陆时砚聊得投入。
十八娘突然反应过来。
“林琅哥哥,”十八娘突然开口:“我想起来件事……”
林琅话音顿住,抬头看过来。
陆时砚非常识趣:“林兄先过去吧,我已知晓你的好意,会好好考虑的。”
林琅以为十八娘是有急事,这边跟陆时砚也说了个差不多,便点了点头,快步走到前头来。
陈熙也没意识到十八娘的意图,也以为十八娘要和林琅说事,小情侣说悄悄话,她也不好去打扰两人,便慢慢放慢脚步。
慢着慢着,就和陆时砚一样坠在了最后。
看到离自己越来越近,最后几乎和自己齐平的陈熙,陆时砚:“……”
他目不斜视,犹如没看到她一般,慢慢往前走。
陈熙又落后几步,与前头拉开距离。
陆时砚:“……”
他步子也放慢了些。
等两人跟前面距离拉开,陈熙偏头看他一眼:“你身体好了,都有精力做竹笔了?”
陆时砚语气无波无澜:“好多了。”
陈熙一口气没上来差点气撅过去。
好多了?
好多了什么?
脸上都还没什么血色呢,才好转几天啊,就开始作死!
不过她很克制,没有当场暴走,还使劲压住情绪,沉声又问了一句:“先养身体吧,养好了再做。”
她本想问他是不是缺钱用。
但转念一想,谁不缺钱呢,就是她现在也缺钱得很,陆时砚病着,虽然医药费他出了,可日常生活,总要花钱的,就算暂时花不到,日后也要花的,人总得多往后打算打算,谁不想着多挣点钱呢?
陆时砚倒也没做错什么。
就是时机不对。
不该这个时候想着挣钱。
听她语气突然这么温柔,陆时砚没忍住看了她一眼。
一直都那么凶巴巴,还霸道得厉害,这会儿,怎么突然……
“天这么冷,”陈熙又道:“你往后别出来了,等开了春的!还急这几个月么?”
陆时砚不动声色收回视线:“不妨事,我好多了。”
陈熙情绪就忍不住了:“你怎么这么倔呢,让你好好养身体,你就先养着!这么着急干什么,觉得自己命很硬么?”
她花再多钱,也赶不及正主作死啊!
一边吃药,一边劳累吹风,有个金山也扛不住吧!
更别说陆时砚本身就是个短命的命格,折腾折腾说不定就把自己小命折腾没了。
她好声好气劝说,他还来劲了。
熟悉的感觉铺面而来,陆时砚嘴角轻轻抿了下。
“我有数。”他道。
“你有什么数?”陈熙毫不客气低声嗤道:“有数能上山砍个毛竹,直接晕倒?”
说完她翻了个白眼。
她算是看明白了,陆时砚就是个嘴硬又要强还没自知之明的性子。
不骂他,他都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还是他以为他现在好好的走在大街上,是因为他身子骨好,运气好,扛过去的?
那都是她花钱花精力,从阎王爷手里抢回来的!
“你能不能消停点,”陈熙没忍住又道:“少折腾!等你彻底好了,想干什么干什么,不行么?还读书人呢,这点远见都没有,读的什么书?”
陆时砚偏头看着她:“你在担心我?”
陈熙被自己的口水呛住,立马瞪着眼睛道:“我吃饱了撑得担心你?!”
陆时砚深深看了她一眼,收回视线,没说话。
陈熙:“……”他不会真的误会了吧?
陈熙无奈皱眉:“我之前不是跟你说了么,我是怕你有什么三长两短,害我被骂,我是为了自己的名声,你行行好,就当积善行德,让我别为了这事再担惊受怕了行么?我一天天的就够忙够头疼的了,还要担心被你拖累了名声……”
陆时砚偏过头,呛咳起来。
陈熙话音止住,侧头看着他。
陆时砚手握成拳抵在唇边,压着嗓子咳得肩膀都在抖。
陈熙看了他一会儿,等他不咳了,本想说,看是不是被她说中了。
但瞧他脸色白的厉害,她只好又把话咽了回去。
一想到他那死倔死倔的性子,她就算说了,他也不会改变主意,肯定还会继续在家做竹笔,跑来跑去的卖。
陈熙顿觉头疼不已。
她到底造了什么孽,老天爷要派陆时砚来折磨她。
三两天,就背那么一大包,估摸着也不值钱,卖也卖不上价,又不少折腾,既然阻止不了,堵不如疏……
让他把竹笔卖给自己?
念头刚起,陈熙就自己否决了。
算了,陆时砚肯定不会答应。
等到了陈记门口,看着已经挂起来的店铺匾额,陈熙突然想到什么,她对陆时砚道:“你说你精神不错,帮我个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