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到门外的温柚,目光停顿了下,抬手摘下头戴式耳机,挂在脖子上。
温柚视线跟着他的银灰色耳机,只觉耳机圈着脖子的画面,分外青春张扬。
她极缓慢地眨眼,对上云深幽深的视线:“哥哥晚、晚上好。”
云深垂着眼,毫不掩饰地打量她装束。乳白色真丝布料就像一层什么也糊不住的窗户纸,能露的都露了,不能露的也差不多能脑补出来。
“醒了?”云深走近些,弯腰,闻到一股极淡的酒味,“又喝了?”
什么叫“又”?
说得她好像个酗酒成瘾的酒鬼似的。
“就尝了一点点,这你都能闻出来?”温柚不服,眼神俨然写着:你是狗吗鼻子这么灵。
云深:“看样子是没醉。”
温柚稍稍错开眼,盯着墙壁,很快意识到她醉与不醉有什么区别。
云深从不会趁人之危。
气氛愈发安静,云深退了几步,关掉健身室的灯,仅剩的过道灯光线暖黄,照在身上像蒙了一层暧昧的纱。
温柚轻轻攥着裙摆,听到云深走回来,停在更近处,声线很低地问她:“去我房间?”
再充足的心理准备在这一刻也溃不成军,温柚不受控地向后跌了一步:“再说……”
“别再说了。”云深弯腰,单手就把她抱起来,“就现在。”
温柚重心一下子拔高,趴在他肩上慌慌张张地抱住,男人身体滚烫的热意渡过来,烧得她衣服都要着了。
主卧很暗,进了人才亮起来,空气中飘荡着淡薄沉稳的木质香,温柚脑子里那点醉意瞬间放大许多倍,整个人晕乎乎的,被放到床上都坐不稳。
云深刚健完身,汗都没散干净,也就没有乱碰她:“我先冲一下。”
温柚想起上一次坐他的床,还是去年初春,云深带她看房,她误入这间房间,在他眼皮子底下假装不知道这里是主卧,坐到他床角评价了这张床几句。
当时的尴尬,在现在的紧张和悸动面前完全不值一提。
床单铺得极平整,深灰的颜色透出冷硬,温柚坐在上面不太自在,转过来爬了几步,想钻到被子里头。
云深从衣帽间拿了换洗衣物出来,就见这家伙撅着屁股塌着腰在他床上爬,从床尾爬到床头,动作极迅速,好像有人在后面追。
温柚掀开床头的被子,还来不及钻进去,脚踝忽地被人捉住。
她睁大眼,被抓住的那条腿下意识往前缩了缩,奈何力量差距悬殊,挣不开。
“你干嘛?”
“过来。”云深把她往后边拽了拽,温柚半推半就地被他拖到了床边,两条腿垂下去,手上慌里慌张地整理卷上去的裙子,抬头不解地看他。
云深俯下身,轻轻贴了下她柔软的嘴唇,眼神极深暗,嗓音含沙:“等不及了。”
温柚怔住。心说那能怎么办?不干不净的会不会不太好?
紧接着就听他薄唇轻启吐出两字:“一起?”
尾音微微上扬,像是询问,但真实情况更像不容抗拒的陈述句,温柚还来不及思考什么,转瞬间,身边场景变换,她被人抱在怀里,低头看着简约大气的流线型白色浴缸之中,热水以极快的速度涌上来。
温柚不是没有设想过这个场景。
几次进他房间,再刁钻的角度她都能瞅见浴缸,大喇喇立在一片空旷中,侧对着全景落地窗,远处江景一览无余。温柚那时就想,这样的设计合该做些刺激的事,落在云深这种人房间里属实是暴殄天物。
直到今天,她成为在这里上演夜间剧场戏码的女主角。
深夜十一点多,城市渐渐陷入沉眠,栉立的写字楼与住宅楼灯火稀落,暗淡光芒遥遥映照进明净无尘的窗玻璃中。
云深看见温柚紧张地盯着那边,轻笑:“是单向玻璃。”
他可没有让全世界围观他洗澡的癖好。更何况,眼前的风景绝不能与他人共享。
热水漫到胸前,除了玫瑰精油球融化带来的泡沫,再无遮挡。
浴室太空旷,加之高层落地窗视野开阔,温柚感觉整个人像漂浮在了夜空中。
她自认心理还不够强大,依然有种与全世界相互窥视的不安感。
想起来离开卧室匆匆忙忙,必要的东西忘记带上。但云深也有准备,大大方方,甚至是明目张胆地在她面前操作,看得温柚脸红得要滴血,但也没有躲开。如果连目光都接纳不了,更遑论其他。
温柚的体温几乎要与水温相近,所见云深坦诚的冷白皮肤也被染上颜色,浅淡的粉红覆盖在上面,筋脉轮廓随着力道的加重一点一点凸显。差距有点大,过程艰难,像是从未遇到这么难以克服的事儿,温柚看见他耳尖都红透了。
水面仿佛仍在高涨,渐渐漫过头顶,温柚感到窒息,所有毛孔的呼吸几乎都被攫走,无情封堵。
她像以真身替代游戏中的角色沉入海底,她唯一的对手就是云深,这是真正争夺绝海之息的时刻,唯一的武器在他身上,或者就是他本人。温柚要做的就是掌控那把枪,进而掌控她唯一的对手。
在这场游戏里,温柚显然算不上高级玩家。
她目光涣散地看着云深,在他凑过来吻她,把她牙关撬开,搜刮一阵离开后,她仍微张着嘴,喉咙不受控制地挤压出声音,听得她自己都目眩神迷,于是伸手紧紧抓住云深的肩膀,从水上再借一个支撑点稳住自己,眼睛一瞬不瞬盯着他,见这人眸色沉黑到极致,度过了最艰难的阶段像是突破壁垒一般迸发出无限的侵略性。他也盯着她,带着强烈的狩猎意味,在她不由自主的声音之中,极为沉默地啃食他的猎物。
温柚渐渐不服只有自己一个人管不住嘴。他以前不是很能说吗,怎么这会儿这么安静,安静得叫人心发慌。
温柚很努力地贴过去咬了一下云深的唇角:“说……说点什么……”
命令式的语气被打碎成娇滴滴的哼哼唧唧,随水雾融化在空气中。
云深低低吐了一口气,把温柚抱起来些,手搂着她的腰,温柚升高一些之后一下子像触电似的战栗,被压着坠下去,听到他终于开口,眉心微蹙,唇角却翘着:“别咬我。”
温柚刚才确实咬了他一口。
但她总觉得他说的不是这个。
她只是轻轻咬了一下他的唇角,都没用力。
说得好像,她一直死死咬着他,像只贪吃的小兽,怎么也不松口似的。
也许真的是这样。
温柚不知该如何游刃有余地掌控,只能凭借本能,不用自主地将这武器死死扣住。
云深攀上来些,手肘落下去溅起水花,温柚心口被这水压得重重的,水面下白皙的轮廓光影晃动。云深感觉她似乎自在了些,因他找到游戏中某个特殊的相遇点,一撞上就会触发精彩剧情,反复来回相遇加深印象,温柚整个人快融化进水里,云深“好心”将她捞起来,附耳:“喜欢这样是吗?”
温柚像是醉昏头了,看什么都带晃,眼前银茫茫光点散乱。她真后悔刚才让他开口,这会儿听他在耳边用极其清晰直白的语言描述情状,早该消散的感觉不断延长,难以停止,她毫无气势地瞪他,又像是在鼓励,紧接着挂在男人肩上软软的手臂就被拿了下去,他猝不及防地离开,让她转过去抱稳。
第71章 爱你
温柚迷迷糊糊地转过去, 手搭在圆滑的浴缸边缘,在云深离开的一瞬, 禁不住抽抽了一下,像是挽留。
结束了吗。
她扶着浴缸喘气,一池子水搅弄半天,水温下降了不少,玫瑰精油甜暖的气息融在潮雾中,让人仿佛置身于大雨肆虐过后靡艳的花园。温柚想撑起来一些, 然而下一秒就被按住,身后的男人竟然完全没有收敛的意思,他一只手掐住了温柚的脸,指尖模仿接吻的动作碾压她嘴唇, 直至探入她口腔,搅弄柔软的舌头。在水下, 他不容忽视地将她再次占据。
这也太凶了……
温柚手根本使不上劲,膝盖在壁上打滑,重重砸落下去。
她疼得嘶了声,身子瘫软地往下塌, 即将被水淹没,云深不由分说将她捞起来, 带着她的手扶好, 俯过去咬她耳朵:“就这点本事?”
水上像起了一阵狂风, 汹涌拍岸, 再坚硬的礁石也经不起这般摧残, 没一会儿这软绵绵的岸礁就被打碎, 卷进海浪中随波逐流。
云深居高临下,盯着女孩纤细而紧绷的脊骨, 覆在白皙如玉的肌肤之下,透出极漂亮的轮廓,让人心生无限珍爱,爱惜到了极点又滋长出难以抑制的掌控与破坏欲。
或许是因为体温越来越高的缘故,温柚只觉得这水忽然凉得刺骨,她止不住发起抖来,颤颤巍巍地逃离,去打开热水开关。
“冷吗?”云深掐着她的腰把人带回来,“我还不够你热的?”
温柚转过头去,恰好他欺身过来,以一个并不自然的姿势单手捧着她的脸吻住了她的唇。
温柚紧张到了极致,云深却偏有探险精神,硬要在这时候通入关卡,就如他舌尖一样蛮横,压着她战栗的舌头,直抵深喉。
温柚一边和他接吻,一边咕咕哝哝冒出几个破碎的字。
云深笑:“喜欢叫我名字?”
“……”只是名字里的一个字,温柚否认,“谁要叫你。”
“那你嚷什么?”云深恶劣地问她,“太什么了?”
“……”
太不要脸!
温柚有力气的话,真想咬死他算了。
直到云深也觉得这水太冷,他将温柚抱起来,看到她泡得都发皱了,他拿浴巾一点点将她擦干净,室内暖气足,湿意带走身上也就不再冷。
一直没分开,温柚环着他的肩挂在他身上,心脏随着海拔的升高跌宕,温柚连哭都没劲儿了,扭头看到落地窗外,从十一点多灯火遍布,到现在已经一片浓黑。她所处的地方还明亮着,这种独在明处的感觉太过荒|淫,温柚手指胡乱抓了下云深的背,让他别往落地窗那边去。
云深难得听话地离开落地窗,把温柚抵在不透明的墙上,用力地吮吻,低声说:“怎么办,哥哥我保存了快三十年,最重要的东西,被你夺走了。”
温柚眼尾红透,鼻息咻咻像只离水的鱼,又听他接着道,语气含混:“想好怎么负责没?”
温柚手陷入他发间,咬唇:“明明是扯平了。”
说得好像,只有她单方面享用他似的。
“是吗?”云深轻笑,“我怎么觉得有点亏。”
温柚想了想:“因为你更老吗?”
“……”云深低下头,扯唇,漆黑的眸底忽然动荡起来,重重握着她沉默而凶狠地留下印记,持续很久,再张口时,他声音沙哑至极,“因为我更爱你。”
“胡说。”温柚在全然失控的情况下也要硬挤出这句话,“别以为你……做什么都是第一。”
从小到大都是第一名又如何。
别太傲慢了。
总有人比你强,总有人会胜过你,总有人在你不知道的时候,做了更多的事。
云深没和她辩。
直到清理完身子,昏昏沉沉地跌到床上,温柚精疲力尽,被男人搂进怀里,听到他低沉的嗓音拂过耳畔:“那就比一比。”
“比什么?”温柚慢半拍道,“比谁更喜欢谁?”
云深挑眉,餍足之后眸底的颜色更浓郁,眼廓拉出深刻而缱绻的线条,散漫又自恋地道:“哥哥知道我们柚子非常、非常喜欢我。”
温柚别开眼,心跳声很重,除了被他拽到之外,还莫名产生了奇怪的念头。
听他的语气,好像对她的心事无所不知,好像已经知道,她在相识后漫长的岁月里,一直恋着他。
时至今日,温柚已经不那么避讳被他发现。
知道就知道吧,反正,让她像刚喜欢上他那样和他相处,她也做不到。
随便了。
就算觉得她倒贴也无所谓,谁规定女孩子不能先动心,谁规定女孩子不能喜欢的更多一些……
“但我要和你比的不是这个。”云深垂眼,捏了捏温柚下巴,“不用比爱不爱我,只比爱不爱你。”
“我和你,都来爱你。”
这条赛道,她是唯一终点。
他想要她爱她自己,然后,他会比她爱自己,爱她更多。
温柚脸埋下去,不知为何,眼眶忽然酸了。
她从前总觉得,爱是谨慎的,是有限的,是绝对不可以挥霍的。
爱她的人会抛弃她,会离开她,她爱的人也许永远也不知道她的感情。
现在忽然想起来,很小的时候有人就告诉她,不要哭,不要只顾着逃跑,要让伤害你的人知道你不是好欺负的。
于是她学会保护自己,学会爱自己,然后也爱上了这个,教她保护自己的人。
爱是自卑弃暗投明的时刻,这些年来,温柚已经做到了很努力地爱自己。
今天他却说,要和她比一比谁更爱她。
这让温柚忽然觉得,好像可以不那么谨慎了,好像也可以任性一点,她的底气不再只有单薄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