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柠可以想象到当时赵灵毓故意弄出这种直播事故会受到台里什么样的惩罚，轻则让她隐居幕后做文职，重则直接辞退，但当时笑脸洋溢的赵灵毓一脸无畏也要祝沈亦柏沈先生生日快乐，可见当时赵灵毓对沈亦柏有多痴迷。
她不知道当时赵灵毓是否已经跟沈亦柏交往，又或是还只是在追求阶段，所以才能初生牛犊不怕虎这么勇敢无畏地在严肃正经的电视台直播间祝沈亦柏生日快乐。
她也不知道当时的沈亦柏见这么漂亮又活泼又灵气十足的女生在直播间祝他生日快乐会有什么感触，她只知道自己永远不会做出这种事，为了喜欢的男人做出这种勇敢到耀眼十足的事。
那条帖子是陈年老贴，可每年仍旧有人在帖子下留言打卡。
温柠当时退出那条帖子时，看到了最新一条回帖写着：【这么多年过去了，不知道这位主持人是否还跟当时的沈先生在一起？如果还在一起，天呐那真的是神仙爱情！！！我直接磕死！】
她脱下高跟鞋，双脚踩在干净整洁的地板上，她双手撑在玄关凳子上，垂眸看着地板上她模糊的倒影，突然想到沈亦柏一开始跟她领证时说的话。
“婚后我会尽我所能做一个完美丈夫，给你一个完美的婚姻体验，但爱情，我可能没办法给你。”
所以一切都有了答案。
她以为沈亦柏是不近女色，其实不是，是他的爱情早就给了别人。
温柠想到网络上一句戏言说：年长者是无法被打动的，你争不到头一个，他早就轰轰烈烈爱过了，也早就有人为他翻山越岭过了，有人爱他十年百年，还约了下一个十年百年。
对沈亦柏而言，自身足够优秀的赵灵毓早就为他翻山越岭闯过火山趟过急流了，温柠做不到赵灵毓那么热烈地追求或者爱一个人，沈亦柏也不会爱她。
他说过了，他会做完美丈夫，而她永远是他不会动心的妻子。
温柠在玄关处失神恍惚了很久，直到大门再次被推开，沈亦柏迈步进来，熨帖平整的西装裤脚率先映入温柠眼帘。
她慢吞吞回过神，头顶压下一只宽厚大掌。
沈亦柏边把车钥匙丢进玄关柜的碗托里，边问她：“怎么在这里发呆不动？”
“没事。”温柠没有抬头，脚伸进家居鞋，她起身，离开玄关处，也不动声色逃离开沈亦柏搁在她脑袋上的大手，“你回来了，赵灵毓还好吧？”
沈亦柏没有察觉到温柠的不同，他换好鞋子，跟在温柠身后进了客厅，走到岛台前给自己倒了一杯温水，余光随着温柠那抹纤瘦身影移动，他道：“没事，把她送回家了。”
“嗯。”温柠只说了这么一句，便走进廊道，回了客卧。
她没有再出去，今天跟姐姐一起吃饭，她素颜去的，不用卸妆，她不想再出去跟沈亦柏共处一室，她会想到赵灵毓的明媚热烈和勇敢，她会自卑到尘埃里。
温柠在客卧换掉裙子，穿上家居服，躺进了被子里。
她没有玩手机，闭上眼开始酝酿睡意，但她闹钟思绪纷杂，半个小时后也毫无睡意。
客卧的门此时响了两声。
沈亦柏在门外道：“这么早就睡吗？柠柠。”
温柠知道自己这么早睡不跟往常一样和沈亦柏在客厅一同说话闲聊看一会综艺节目很奇怪，可她心里滞涩，暂时没办法面对沈亦柏。
柔软的绒被盖住她单薄纤瘦的身体，她长发凌乱散在枕头上，她一张雪白漂亮的面正对着天花板，她睁着双安静无神的桃花眼，用沈亦柏能听见的嗓音轻声道：“嗯，要睡了，今天跟姐姐逛街很累。”
“出来见一面再睡，柠柠。”沈亦柏温声道：“我们今天还没怎么聊天。”
温柠想回答说不想见面，她此刻满胸前都是酸涩，她不想见沈亦柏，她想长久地窝在这里，窝在这一方小小地完全的被窝里。
在这里她不用想沈亦柏不会爱她的事，她可以只睡觉。
可她拒绝不了沈亦柏的话，温柠坐起身，她揉了揉脸，让自己稍显僵硬的脸颊变得柔软，她用手指顺了顺凌乱的长发，然后踩着家居鞋走到了客卧门口。
她打开了房门。
沈亦柏还穿着那件白衬衣西装裤，长身玉立站在门外，温柠视线内挤进沈亦柏高大挺拔的身影，她下意识想到赵灵毓的热烈追爱，学识渊博长相俊美身材挺拔为人绅士家境良好的沈亦柏值得赵灵毓那么做。
自卑一点点充斥着温柠的脑袋，她觉得自己太过不知天高地厚，喜欢上不可能喜欢她的男人。
想到此，温柠的眸中无意识浮起了雾气，她迅速低了头，快速地眨眼。
“怎么了？”沈亦柏察觉到了她的异样，趋近一步，抬手要托起她的下巴查看她刚才一晃而过的湿润眼眶是否真的含了眼泪。
温柠将眼里那一点雾气藏得很好，沈亦柏托起她的下巴时，她桃花眼里安静柔顺，再无旁的情绪显露。
“柠柠，你不对劲。”
可聪明的沈亦柏仍旧察觉到她的不对劲，温柠竭力伪装出来的平静就快要被沈亦柏审视的眼神打破，也就在此时，温柠鼻尖闻到了沈亦柏袖口上的玫瑰香气。
热烈的，明媚的，永远不会消散的玫瑰香。
跟早上在赵灵毓身上的香水味一模一样。
他一定是抱了喝醉酒的赵灵毓是吧？时隔多年，再次抱住当年让自己心潮澎湃的初恋女友，他抱她时，心里会感慨万千不舍得放手吗？一定会的，所以袖口才会沾染上赵灵毓身上的玫瑰花香。
温柠的鼻腔开始酸涩，酸涩着沈亦柏不会喜欢上她，她仰头，双目无神地跟沈亦柏道歉，“对不起。”
沈亦柏见她这副魂不守舍的状态，他眉头微蹙，“怎么突然跟我说对不起，发生了什么事？”
温柠低下头，没有哭，只是嗓音有哭腔，她一字一句地道：“我早上不该给你口的，沈亦柏。”
她其实要说她不该喜欢上他的，不该让自己陷入这种境地，不该让他承受自己无端的情绪，可她说不出口喜欢两字。
赵灵毓在前，她没有勇气对沈亦柏说出她的喜欢。
所以她只能任由崩溃的自己思绪飘散，任由崩溃的自己口无遮掩。
第43章 欲吃X19
“是今天我去接赵灵毓的事情让你胡思乱想了吗？”温柠的那句话让沈亦柏皱了下眉, 思索两秒，他俯下身, 让自己跟温柠低垂的眸光对视，“柠柠，跟我说实话。”
温柠却竭力把头低的更低，不跟沈亦柏对视。
沈亦柏无奈片刻，伸手握住温柠的手，将她从客卧的门内温柔地扯了出来, 将她带到客厅沙发上，他坐下，让温柠坐在茶几上，他往前倾身, 可以很好地看清温柠低垂的眼睛，他耐心地道：“我们之间有矛盾可以直接说出来, 柠柠。”
温柠看着自己搁在膝盖上的手背，心里酸涩，她能说什么呢，他只不过出于礼貌才去接赵灵毓, 他只不过是在赵灵毓喝醉站不稳的情况抱了一下赵灵毓，他没做什么逾矩的事, 况且她的身份她又能说什么呢, 一个不会被丈夫喜欢的妻子去丈夫面前声讨一个丈夫曾经喜欢过的初恋, 怎么想都是她不知好歹。
她更加的沉默, 鼻腔更加地酸涩, 眼泪在沈亦柏问她的时候, 没出息地凝聚在眼眶里。
温柠使劲眨眼，但无动于衷, 也因她低头的便利，一颗豆子大小的晶莹泪珠从眼眶中间坠落，飞速砸向地面。
“柠柠。”沈亦柏看见她那滴泪，下意识伸手过去要去给她擦眼泪。
“可以不要用这只手碰我吗？”温柠像是条件反射，下意识排斥这只袖口沾染着玫瑰香气的手臂来靠近她，她抬起头，没有用手隔开沈亦柏伸来的那只手，她不排斥沈亦柏，她只是排斥赵灵毓的香气，她委屈地看着沈亦柏请求道。
“告诉我原因。”沈亦柏跟温柠对视，心几乎要被她眸底的委屈烫伤，他搁下右手，改用左手去揩温柠眼角的湿意。
温柠不想说，可她想看沈亦柏的反应，即便……不知好歹她也想看，她抿抿唇，嗓音因为酸涩变得微哑，“你今天抱赵灵毓了，你袖口上都是赵灵毓身上的香水。”
她垂下眸，她终究胆小又自卑，她不敢看沈亦柏听她说完后的神态，她嗓音变得很轻，“我不想闻，沈亦柏，我不想闻。”
沈亦柏微顿。
温柠不知道沈亦柏此刻面上是什么情绪，是会觉得她无理取闹吗？一个他不喜欢只是搭伙过日子的妻子来过问他跟初恋女友的事情，还是觉得她可笑，明明微信上表示不介意，现在却来秋后算账。
沈亦柏的安静对此刻的温柠来说像是凌迟，不见染血割肉的刀，却让温柠心痛如绞。
她开始后悔自己刚才说的那句话，不该跟沈亦柏提赵灵毓的事，她没有任何资格，也没有身份来过问他跟前女友的事情。
温柠的眼眶再度积满了眼泪，她不想继续在沈亦柏面前流泪，很丢脸，她吸了吸鼻子，从茶几上起身，“我……我回房了，刚才的话你当我没说。”
一只大手却紧紧握住她的手腕，沈亦柏叹口气喊她，“柠柠。”
温柠别开脸，不做回应，眼泪却开始飞速下滑。她不知道他的叹气是什么意思，是觉得她那句话不可理喻吗？
不等她继续思考，沈亦柏握着她的手腕起了身，他站在她面前，他比她高出一个头，温柠低着头，盈满眼泪的脸不用跟他对视，她任由自己面上徜徉起悲伤。
“你在客厅坐一会。”沈亦柏的声不是温柠想象的责怪或者不耐烦，他的嗓音跟平常一样温和，他道：“我去洗个澡，我们一会再谈好吗？”
温柠被沈亦柏温柔地摁坐在了沙发上。
“不许回房睡觉，等我洗好澡出来，柠柠。”
他离开沙发这里，迈着大步离开了客厅回了主卧。
温柠不知道沈亦柏要跟她谈什么，兴许是要跟她谈没有爱情的婚姻里妻子应该有不过问丈夫行为的边界感，又或许是要跟她谈这场婚姻是否还有进行下去的必要。
不论哪一个，温柠都为此觉得悲伤。
她第一次喜欢一个人，不知道喜欢会这么痛苦，会让她的内心这么不安生。
温柠低了低头，眼泪很快溢出眼眶，她觉得自己没出息，用双手去捂住脸，可眼泪还在掉，她不敢想象如果沈亦柏提出离婚的话，她该如何竭力维持住她的体面。
正抑制不住难过时，她身侧沙发往下凹陷，不等她双手离开脸去看，沈亦柏握着她的腰和腿，将她抱起放在了腿间。
他让温柠坐在自己一条腿上，两条大腿夹住了温柠的双腿。
“对不起，是我不好，不该让我的妻子这么难过。”沈亦柏嗓音比平常低沉，他伸手过去扯开温柠的双手，用自己的手背给她擦拭脸上的眼泪，见她还要排斥自己的右手，他将右手先伸到温柠的鼻尖让她闻，“洗干净了，没有一点赵灵毓的香水了，柠柠。”
温柠泪眼模糊地看着他，她越发想哭，他总是这么体贴，体贴到让人忍不住会无法自拔爱上他，她不想约束自己也控制不了自己的眼泪，在温柔的沈亦柏面前，她只想哭给他看，即便他可能会觉得厌烦。
“不要哭了，柠柠，你的眼泪我快擦不完了。”沈亦柏面容柔和地看着她，说话声也放的很低，他缓声道：“你不哭了，我们才可以谈事情，所以稍微控制下自己好吗？等我们说完事情你想哭的话，可以放肆地哭，再不危害眼睛的情况，你想哭多久都可以好吗？”
他大手的掌心和手背都被她的眼泪沾染，她哭的没有声音，只有眼泪在掉落，温柠从不知道自己有这么多眼泪，以前被千佳慧锁在房里错失考研复试，她也没有掉这么多眼泪，原来喜欢还会让人的泪腺无限发达。
沈亦柏见她眼泪掉个不停，像是不受控制，他叹口气，不再勉强她，只用手臂拥着她的后腰，安静地等她哭完。
温柠制止住眼泪是在十分钟后，没有沈亦柏带着关心的问候，她的委屈难过像是被关了阀门，眼泪也随之渐止。
“柠柠。”沈亦柏一直耐心地等她苦尽兴，见她哭完安静下来，他拿过茶几上的手机，握着递到温柠面前，他点开微信，偏头看一张鹅蛋脸哭的苍白清透的温柠，他再度道歉，“这场婚姻里没有给你足够的安全感是我不对，我跟你道歉，希望你原谅我这次行为。”
温柠沉默着，安静着，那场哭泣耗费了她大半力气，她像是一颗枯树静默无声，开始迎接沈亦柏离婚或者规训她夫妻边界感的谈话。
“我会删掉找赵灵毓的所有联系方式，柠柠。”沈亦柏说。
温柠枯掉的心很轻地动了一下，她唇因为哭泣变得干涩黏在一起，微动时，两片想要分开的唇瓣扯起彼此的肌肤表层，她眼珠在眼眶里惊惶地转动，她还没有仔细分析沈亦柏的话，她视线里就出现了沈亦柏长指点开赵灵毓的微信好友页面。
他很利落地点了拉黑，紧接着在黑名单里点了删除。
随后切换到通讯录，同样的操作删掉了赵灵毓的手机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