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省城有二十岁的八级技术工在前,可赵礼辉也没比对方大多少啊!可不就是给他们机械厂挣了大面子吗?
“老大,工程方面的大学……”
“哦哦,对,这个事儿对你也很重要,”老大让赵礼辉放心,他会跟学校那边联系,然后赵礼辉直接过去上课就成。
赵礼辉得到老大的保证后,屁颠颠地拿着八级证去会计部更改工资和补贴票待遇了。
他这回过去,是会计部老大亲自招呼并且帮他办理的。
这么年轻的八级技术工,有着大好的前途,可不能得罪。
“真是年轻有为啊,”会计部老大还跟他透露道,“像你这么年轻就成为八级技术工的,多半也会跟省城那位一样上报纸,你明天收拾得精神点,保准有咱们市区的报社记者来采访你。”
省城那位当初也是各个报纸都上了的。
“行,我记下了,谢谢叔。”
“不谢不谢,”会计部老大又笑道,“叔多嘴问一句哈,你家有兄弟姐妹单着的吗?要不要我给做个媒什么的。”
赵礼辉谢过对方好意,“我哥哥姐姐都结婚了,表兄妹也都成了家,可惜了,要是他们晚一点成家,那还真得麻烦叔。”
会计部老大闻言有点遗憾,等赵礼辉走后没多久,出去拿账本的陈万生便回来了,得知赵礼辉如今是八级技术工后,陈万生叹息一声。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
第126章 126
赵礼辉拿着证书回家的时候, 赵礼生夫妇正在帮忙做晚饭,叶归冬在后院摘最后一个老南瓜,今天周六,他们都回来了, 点点听到前院传来的脚步声, 立马冲出去了。
一看点点这激动劲儿, 叶归冬便知道是赵礼辉回来了。
如果是赵大根回来, 点点虽然激动, 但没有这么摇头甩耳的,渐渐地家里人也发现点点迎接家人的时候,姿势都是不一样了, 从它的姿势中便能猜到是哪一个家人回家了。
“好了好了,”赵礼辉抱着点点的狗头, 它肚皮连带着后面的部位还在那使劲儿摇晃, 看得赵礼辉发笑,“这么想我啊?”
点点哼唧唧地叫着, 脑袋一个劲儿地往他怀里蹭,入秋后点点掉毛就没热天那么厉害了, 赵礼辉索性让它在怀里撒欢够了后,才放开它。
“就知道是你回来了, ”叶归冬提着金灿灿的南瓜从后院过来, “顺利吗?”
“当然, ”赵礼辉又揉了一把点点的狗头, 刚起身准备把布包里的证书掏出来,就听到身后的院门被人推开, 还带着自行车的摇铃声,“爹, 今儿下班晚了哟。”
自打成为小领导后,赵大根下班都比较早,今天的确算是比较迟了。
“回来啦,”赵大根提着自行车过院门,然后靠墙放好,准备待会儿冲洗一下,“也是奇了,倒了一个陈副厂长那些腐虫还不收敛,这不,又有人举报了一个,快下班的时候被检举办那边的人带走了,因为这个事,留下来开了个会。”
叶归冬抱着南瓜站在堂屋门口听着,“这是顶风作案啊,这几年抓得那么严,还敢贪?”
“他家的情况我也了解,六个儿子,一个挨着一个地结婚,然后一个挨着一个地生孩子,这处处都要钱,但是再要钱,也不能贪公家的啊,现在好了,全家都跟着遭殃。”
赵大根摇了摇头,点点在他脚边趴着,赵大根蹲下身摸了摸狗子,“开会的时候厂长还点了一下我们,就怕年关的时候再出点事,那纺织厂就真成了市区各厂开总结会时,被提出来批评的反面教材咯。”
陈翠芳从灶房探出头,“哟,都回来了?归冬,把南瓜洗了削皮抱进来哟。”
“好。”
叶归冬应着。
赵礼辉把布包放进房间,然后提水去洗澡,叶归冬知道他说顺利的意思就是拿到了八级证书,这心里高兴得很,把南瓜洗好削皮后装进瓷盆里端进灶房,就对里面的四个人笑道,“礼辉拿到八级证书了。”
原本还不敢问赵礼辉结果的四人又惊又喜。
赵大根把大腿都快拍红了,“老子居然有这么一个出息的儿子!”
“太厉害了!老三才多大?这么年轻的八级技术工,简直可以用罕见来形容啊!”
赵礼生说着又道,“爹,当初巷角那大爷爷可是慧眼识珠啊,他一眼就看出老三在这方面有作为,不然也不会教他,咱们过年的时候可要拜拜人家。”
“老三每年都拜的,”陈翠芳拿出几个鸡蛋,笑眯眯地表示再炒一个菜,明天早上再去买肉回来庆祝庆祝,“八级技术工啊,我知道的都是些老头子,咱们家老三可真厉害!”
“可不就是!”
郑玉香也跟着激动,“一堆老褶子里面出现一个鸡蛋般光滑的小子,哎哟,想起来就可乐!”
赵礼辉洗了澡出来,把衣服搓干净晾好,洗了手便进堂屋坐下准备吃饭。
见一家人盯着自己看,赵礼辉起身进屋把证书拿出来放在陈翠芳手里。
陈翠芳如获至宝,自己看完后,又传给赵大根,然后是叶归冬,郑玉香以及赵礼生。
“明儿晚上请亲家母他们过来吃饭,哦对了,还是你师傅他们一家,这么大的喜事儿,咱们得热闹热闹!”
陈翠芳说道。
“行,”赵礼辉点头,这的确是件喜事。
叶归冬把证书放好后,一家人一边吃饭,一边问赵礼辉关于考八级证的场景,得知还要去省机械厂改造机器后,一家人的眼睛都瞪圆了。
“怎么样才算改造成了?”
郑玉香问。
赵礼辉喝了口汤,“这么说吧,这台机器,就相当于一篇文章,这里面有语法错误,用词不当,还有很多错别字,综合起来就是一百分的题,六十分及格。”
“你这么说我就懂了,”陈翠芳点头,“在内行人的眼里,那台机器可不就是一篇文章?人家考核你的人,也是个内行人,自然一眼就知道错的地方在哪里,而你又是怎么改正的。”
“是这个理,”赵大根深以为然,“不过三个小时,对一般人来说难度还是很大的,毕竟工作人员知道错点在哪里,可你不知道啊,还得慢慢寻找,再改造正确,这可很考验人的耐心和细心程度啊。”
众人点头,的确是这个道理。
“那你弄那台机器的时候,那个考核你的人在旁边站着还是在门外等你啊?”
叶归冬问。
“就在旁边站着,手里拿着纸和笔,不时地盯着我的动作叹一口气,或者是摇摇头,要不是我心里有底,我还真以为自己哪里做得不对,反正挺搞人心态的。”
赵礼辉想起那位考核人家,就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也不知道是他的个人行为,还是考核中就有这一项。”
“或许是有这一项,”赵礼生猜测道,“考验你的心理素质,以及你对自己技术的认知。”
如果这么容易受到对方的影响,那这心态就是不稳,而且对自己的技术没有自信。
“也是,”郑玉香赞同他这个观点,“这七级技术工又不是个个都和弟弟一样年轻好说话,那大多数都是比较有脾气的老师傅,这人要是这么个姿态,那肯定要被人举报的,哪能还在那继续干啊。”
“有道理,”叶归冬三人也认同她的观点。
“甭管怎么说,咱们过了就是有本事!”
赵大根红光满面道,“我恨不得去你们爷爷奶奶坟前烧香啊!”
之前家里三个孩子考上大学的时候,他们就去赵爷爷赵奶奶坟前烧过纸,上过贡。
“不至于、真不至于,”赵礼辉听得脸红,“低调点,做人低调,闷声发财,关起门过咱们的小日子,那才好呢。”
他一再坚持,赵大根夫妇只能让步。
“那就过年的时候跟他们报喜也是一样的。”
吃过饭后,一家人各自帮着收拾好,这才坐在一起看电视,聊天。
安家有电视机的事儿,被他们家的小孩子炫耀出去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激起了大家的逆反心理,你瞒着不让我们去你家看电视,欸,我们就来。
所以除了容师傅他们家偶尔到家里看电视外,这段时间其余人都往安家跑。
容师傅和容师娘很快就过来了。
容父和容母最近早睡,所以很少过来看电视。
“我实是没想到,你小子就跟坐大船似的,一年往前跑几步,现在你都是咱们厂定海神针之一了,”容师傅拍了拍赵礼辉的肩膀笑道。
他倒不会嫉妒自己的徒弟,只是很感慨。
“师傅,高兴吧?以徒弟为荣吧?以后出去跟人吹牛的时候,都可以横着走,”赵礼辉双手叉腰,学着容师傅的嗓音道,“我可是教出一个八级工徒弟来,你们有本事教出来吗?没本事可别怪我骄傲了。”
别说,这姿态,这声音,还有容师傅一些小动作,都被他学得明明白白,容师傅捂住脸只觉得没眼看,容师娘等人哈哈大笑。
陈翠芳趁机拉着容师娘的手,低声跟她提起明天晚上过来吃饭热闹热闹的事儿。
容师娘立马表示全家都到。
第二天陈翠芳去买了不少菜,下午三点,容师娘和叶妈妈就过来帮忙收拾食材,做饭。
因为晚上赵礼生三人还要回学校,所以他们的晚饭定在五点半就上桌吃。
赵礼辉这天接受了市报社的采访,还拍了照,左边是厂长,右边是副厂长,三个人龇着大牙被拍了下来,因为又给厂里招来一波“曝光,”所以赵礼辉跟老大磨了磨,被同意下午和容师傅提前半个小时下班回家,回家吃饭这时间就刚好。
赵家院门关着,堂屋里坐不下这么多人,索性把两张桌子搬到院子里吃饭。
大多数都是赵礼辉爱吃的菜,可把他吃高兴了,晚饭后赵礼辉送叶归冬回学校,赵礼生夫妇的学校离得近,所以他们一同离开。
叶妈妈等人留下帮忙刷锅洗碗,然后坐在一起看电视。
赵礼辉回到家的时候,容师傅他们都回家了。
陈翠芳让赵礼辉坐在她和赵大根中间,二人伸出手先后摸了摸赵礼辉的脑袋。
赵礼辉:嗯?
“娃啊,你可真给咱们老赵家长脸啊。”
赵大根道。
“……爹,您这话都老掉牙了,”赵礼辉反驳道,“之前哥嫂还有归冬考上大学的消息传来,你也是这么说他们的。”
“这现在不就轮到你了吗?你应该高兴呀,”陈翠芳笑眯眯地说道。
赵礼辉摸了摸下巴,“好像也是,就二姐和姐夫还没受到表扬了。”
“咋没表扬,”赵大根瞪了他一眼,“礼红给我们生了那么乖巧的一个外孙,这怀胎十月的辛苦,生下孩子后两口子从手忙脚乱,到熟手熟脚地照看,他们也很好。”
“也是哦,”赵礼辉拍了一下自己的嘴,“我这脑瓜子居然没想到这个,我的错,我的错,欸,说起来好久都没去看他们了,下个休息日就去。”
“他们要是知道你现在是八级技术工,不知道有多高兴呢!连带着她婆家都会高看她一眼。”
“这话好耳熟,”赵礼辉作怪道,“家里多了三个大学生的时候,娘也是这么说的吧?”
结果柳家的嫉妒反而多些,还故意在柳向意面前酸言酸语,什么赵礼生夫妇和叶归冬都考上了大学,可见叶归冬他们肯定互相通了气的,却没有拉柳向意一把,不把他当一家人什么的。
柳向意说起这个事的时候很哭笑不得,他念书的水平和赵礼红有得一拼,上课听老师讲课的时候,睡得那叫一个香哟。
还考大学?
晚上早点睡,做梦来得快些。
“情况不一样,娘怎么知道他们老柳家居然心生嫉妒也不觉得归冬他们会有大出息呢,”陈翠芳是理解不了柳母他们的脑回路的,“现在不一样了,你这八级技术工,可不是摆设,那就是明晃晃很有能力的一个人,连带我和你爹走在外面都会被人多尊敬几分呢。”
“那我要稳住,不能骄傲自满,在工作上矜矜业业,在生活中洁身自好。”
赵礼辉严肃道。
结果被赵大根夫妇稀罕地又挨个摸了摸他的脑袋瓜。
“别摸咯,年纪轻轻的被你们摸秃头了可咋整。”
过了两天,赵礼辉刚到技术部,就被老大招呼到一旁说话。
“你跟读的事已经定下来了,市理工大学,里面就有对口机械工程学科,从下周开始,你周一到周二都要去旁听大课,其余小课对你这种技术级已经没什么问题的人来说,自己琢磨两下都能明白,所以不用一直跟读。”
赵礼辉掏出小本本记下,见此老大说得更细了一些。
“周一、周二去跟读,周三到周日到厂里上班,工资和待遇不变,但你的休息日没了,以前一个月还有两天的休息日是不是?现在没了,你就把周一、周二上课的时间当做玩吧。”
赵礼辉眨了眨眼,“我以为是一个月去学习两天呢。”
“……你做啥梦啊?谁跟你说的这种谣言,一个月去旁听两天,就是十年我看也毕不了业!”
老大对他这话指指点点,“念书可得踏实,不能马虎知道不?这技术级证,你有手有脑子有经验那就成,可这学习考试上,那可全靠脑子,你不好好听的话,考试不及格,那可是很丢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