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礼辉蹲下身,把糖反手递给赵礼生拿着。
然后将钢蛋儿抱起来,将他对着赵礼生,指着对方道,“这是谁?”
钢蛋儿看着赵礼生手里提着的玉米糖,抬起头看见赵礼生的脸后,小手环住赵礼辉的脖子,小声道,“似大久久。”
赵礼辉笑了笑,“玉米糖在大舅舅的手里,钢蛋儿自己问他要糖好不好?”
钢蛋儿有些不乐意地把小脸埋在赵礼辉的脖颈处,小身子一扭一扭的,得亏赵礼辉抱得稳,否则这一不小心还真可能摔着孩子。
一旁提着玉米糖准备逗弄一下小外甥的赵礼生,被这孩子的动作搞蒙了。
知道缘由的柳向意和赵礼红相视一笑。
“钢蛋儿怕你,”看着大哥无措的样子,赵礼辉小声道。
赵礼生闻言更不解了,“咋会怕我呢?”
接过卤花生开始剥着吃的郑玉香哈哈笑,“让你一见面就让人家数一二三四五。”
“啊?我这是锻炼他对数字的敏感,”赵礼生冤枉啊。
“这样,钢蛋儿,”叶归冬出了个主意,把钢蛋儿从赵礼辉那接到怀里,示意赵礼生拿着玉米糖去饭桌那坐下,“你跟大舅舅数数,你能数到多少,就给你多少颗玉米糖好不好呀?”
钢蛋儿双眼一亮,“糖嗷。”
“对,糖,就是这个,玉米糖,香香软软的,钢蛋儿最喜欢吃的,”叶归冬点头。
赵礼生赶忙从袋子里把玉米糖抓了一大把放在桌上,他努力让自己脸上的笑瞧着温柔一些,“钢蛋儿,来啊,来数数啊。”
钢蛋儿一听到数数,小嘴一撇哇的一声就哭出来了。
赵礼辉几人笑疯了,叶归冬也忍着笑,“不哭不哭,你看啊,一、二、三钢蛋儿你看,我这数到三,就拿到三颗玉米糖了哟。”
钢蛋儿抽噎地垂头看向桌上的三颗玉米糖,又看了看赵礼生面前那一堆玉米糖后,才表示愿意数数。
叶归冬就把他递给了赵礼生。
赵礼生将钢蛋儿抱在怀里,让他慢慢数。
钢蛋儿抽噎一下,数一个数,等他数到三又倒口从一开始数,然后不停往自己怀里的方向扒拉玉米糖,这孩子也不贪多,等两只小手抱不住后,见赵大根从堂屋外进来,赶忙喊了一嗓子,“姥姥欸!”
“我是姥爷,”赵大根哭笑不得地凑过去,“干啥呢钢蛋儿?”
“姥爷,抱抱。”
钢蛋儿把糖塞到自己的小衣兜里后,冲赵大根伸出小胳膊,他还暗暗往赵大根那边使劲儿,赵礼生无奈地示意赵大根把他抱走,再不抱走,恐怕又要掉金豆豆了。
赵大根笑眯眯地把他抱住。
“走,走!”
钢蛋儿指着火炉那边围坐的一群人,让赵大根赶紧往那边走,还偷摸看赵礼生,生怕他拦着,那小表情瞧着可可爱爱的。
赵大根便照做,叶归冬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她趴在赵礼辉的肩膀上,捂住肚子道,“我、我笑岔气了。”
赵礼辉赶紧给她揉了几下,同样笑声也没断过。
这没笑的可能就是饭桌那边的赵礼生了。
郑玉香招呼他过来坐,然后把剥好的花生分了一半给他吃。
赵礼生一边吃花生一边摇头,“想不到是因为这个怕我,钢蛋儿,你可别学你娘,数学考鸭蛋回家。”
“才不会呢,”赵礼红脸一红,“外甥像舅,他一定向你和老三,成绩好着呢。”
“就是,”同样成绩不好的柳向意可不敢说孩子学习方面像自己。
他们这边欢笑声不断,那边叶归夏却是满脸不耐地看着过来拜年的全向前,“以后不用来拜年了,看儿子我没意见,但也得在我眼皮底下看,我怕你偷走我儿子。”
全向前满心苦涩地看着叶归夏,“到底夫妻一场,你……”
“要不是看在你是我儿子的亲爹份上,我连这个大门都不会让你进,我还要怎么样才算大度?”
叶归夏直接打断他的话,“你要是说复婚的事儿,那完全没可能,我告诉你,我叶归夏不会吃回头草,从我给儿子改姓上我们老叶家的户口开始,就没想过还能和你回到过去,所以这事儿你提都不要提了。”
全向前沉默了一阵,“……好,我是来送这个月生活费的。”
他把钱和票给叶归夏,叶归夏当着他的面数了一下,然后点头,“行,进去吧,东子在堂屋玩归冬他们送过来的小木车。”
“好。”
全向前进堂屋看东子,东子正费力地蹬着小短腿,在一小木车上快乐得不行,看到全向前,东子欢快地叫了一声,“爹!”
然后从木车上下来,哒哒哒地跑到他的跟前,一把抱住他的腿,“爹,你咋这么忙呢,都好些天不回家了。”
全向前不敢看孩子清澈的眼睛,他想起叶归夏抱着儿子走的那天,问他们母子重要还是那对母子重要时,他居然没有回答。
这是自己的亲骨肉啊。
全向前将东子抱起来,“爹忙呢,你要在姥姥姥爷家好好的知道不?爹得空了就来看你。”
说着说着,眼睛就红了。
东子给他展示自己的宝贝车车,“是四姨父给我做的,其他小朋友都没有。”
“是吗?那你谢谢四姨父没有?”
“谢谢了,”东子高声道。
全向前走后,叶爸爸面带犹豫地看向叶归夏,叶归夏直接道,“别提复婚的事。”
叶爸爸叹了一声,“行,不提,反正你也这么大了,自己的事儿自己做主。”
叶归冬得知全向前去家里拜过年后,也不知道用什么心情去看待这位前二姐夫。
她私下跟赵礼辉道,“其实全同志没出这个事儿之前,对我们还有二姐都挺好的,谁知道他心里还藏着人呢,怪让人难受的。”
“其实他这么明确地表示了初恋对他的重要性,还是好事,至少二姐看清了自己和东子在对方心里的地位,不至于几十年后,才明白过来。”
赵礼辉这么说道。
“倒也是,”叶归冬抱住他的胳膊,整个人靠在他身上,“你说这人啊,真是多变。”
“是啊,”赵礼辉干脆把人揽入怀中,“我跟你说个事儿。”
“你说。”
“就之前我不是帮前街那代销店挽回了一笔损失吗?就是那个喝醉了想要抢偷东西的那人。”
“我记得,”叶归冬点头,“那人因为抢公家的东西,所以被判了好几年了,怎么了?”
“我们部门的方师傅,那家代销店的店长,是他的外甥,”赵礼辉细细跟她道,“那个店现在需要招一个店员,这个事儿还没往外说,那天闲聊的时候,他跟我提了提,就是想卖我个好,如果有合适的亲戚,可以介绍过去,你说把咱们二姐介绍过去怎么样?”
“好啊!”
叶归冬双眼一亮,“二姐就是想过年后找个工作呢!欸,咱们怎么跟方师傅说啊?”
“这样,明天你和我带着二姐去给方师傅拜年……”
赵礼辉跟叶归冬说了后,叶归冬立马去找叶归夏说这件事。
叶归夏也很激动,和叶归冬挑选了一下明天去方家拜年的衣服,叶妈妈更是在晚上把东子抱到他们房里睡觉,让叶归夏休息好一点,明天精精神神地去拜年。
赵礼辉去拜年,除了带自己媳妇儿还带了妻姐,老狐狸方师傅一下就明白了,他笑盈盈地夸了叶归夏几句。
两天后,有人给赵礼辉带口信,让他让叶归夏去店里走一趟。
这个时候赵礼辉就不好出面了,叶归冬陪着叶归夏过去的。
店长问了叶归夏几句,得知她家就住后街那条同心巷后,表示她明天开始就可以来店里上班了。
叶归夏回到家后,做了一桌子菜,招呼赵礼辉夫妇过去吃饭。
而家里来了别的亲戚,赵礼生让他们过去,这边他们陪客就是了。
于是小两口就高高兴兴来到了叶家。
叶爸爸跟赵礼辉碰了一下杯,“礼辉啊,你这次帮大忙了。”
女儿离婚在家叶爸爸最愁的就是她的工作问题,离家远了不放心,离家近的也没合适的工作,好在赵礼辉这一帮,一下就给解决了问题。
“爸您别这么说,也是赶巧了,这说明这工作跟二姐有缘啊。”
赵礼辉笑道。
叶爸爸叮嘱叶归夏,“好好干,东子有你娘带着,你就放心,在那边一心一意地上班。”
“我知道的爹。”
叶归夏感觉浑身都是劲儿,上班第一天也让店长非常满意,心里想着虽然是走后门来的,可也是走的自己大舅舅的后门,而且人干活也不差,算是很好的了,上一个走后门的,本事没有,脾气还大,真不知道谁是店员,谁才是店长。
虽然理工大学还没开学,但赵礼辉初八后就开始正常上下班了。
等到大学开学的时候,他才恢复一周上两天课再上五天班的行程。
叶归冬三人的学校也陆续开学。
东子成了叶、赵两家的小宝贝,整天不是在赵家玩儿,就是在叶家院子里到处跑。
全向前一个月过来看两次孩子,再也没提复婚的事儿。
倒是他娘亲自来叶家两次,叶妈妈每次看到她来,都让邻居把东子抱到赵家去。
所以不管全母怎么折腾,叶家就是不同意复婚的事,渐渐地全母也不来了,她转而给全向前相看姑娘。
结果全向前硬是不愿意相看,还以死相逼,把全母气病了一场后,也不管他了。
叶归夏在代销店干得很好,每个月的工资和补贴票不仅能让她存在一部分,还能让叶妈妈他们的生活开得更好。
叶归冬在学校认真学习,而且只要有数学竞赛,她都会报名参加,每次成绩下来,她都是在前三,渐渐地师范大学的同学都知道他们学校有个数学很不错的女同学,叶归冬。
第131章 131
转眼便是三年。
赵礼辉因为跟读的第一年跳了级, 所以去年的时候就从市理工大学毕业了,他如今暂被调到工程机械研究所工作,至于机械厂那边,则是挂了个大名, 需要他的时候, 赵礼辉就过去处理事情。
因为是八级技术工, 所以他算是两头工资拿着。
只不过工程机械研究所这边的工资, 因为他资历浅, 也没跟过什么大工程,算是所里一个小新人,所以每个月是四十块钱的工资, 加八张油、粮、肉等补贴票。
加上机械厂那边八十六元的工资和二十多张补贴票,赵礼辉一个月的固定工资是一百二十六块钱, 补贴票一共三十四张, 其中每个月的粮票加起来有六十斤,邮票加起来四十斤, 肉票加上来有三十斤,至于小票累积下来, 也是有不少的。
再加上他每个月在春缘文学社拿到的十二元稿费,每个月的固定收入就有一百三十八块钱。
这还没算他私下接活儿赚外快的收入, 总之他和叶归冬小两口这些年一共攒了小一万的私房钱了, 至于补贴票, 他们都没有细数过, 反正也不少。
原本装钱、票的两个大荷包也装不下了,所以赵礼辉搞了个大方铁盒回来, 左边装钱,右边装票, 中间还用铁片隔了一下,防止两边钱票混合的情况。
铁盒子上了锁,钥匙放在叶归冬的手里,铁盒一月只打开一次,那就是赵礼辉拿着工资回家的时候,把每个月要用的零花钱和票拿出来放在抽屉里用,其余的全部存进铁盒中。
他毕业去工程机械研究所工作半年了,而叶归冬和赵礼生也迎来了他们的实习,至于郑玉香,她是医学院,五年制的,还要读两年才毕业呢。
刚过完暑假,这天还热着呢,赵礼辉在水井巷下车就看到前正有一人,正慢悠悠地提着军绿色的布包走着,定眼一看,可不就是早上出门去实习的赵礼生吗?
“大哥!”
赵礼辉喊了一嗓子。
实习第一天,却见识了同事八百个心眼子的赵礼生,听到自家弟弟的唤声立马停下脚步转身看过去,“礼辉啊。”
“怎么了这是?”
见他满脸疲倦的样子,赵礼辉眉头一皱,“有人欺负你了?”
“倒不是欺负,”赵礼生抬起手捏了捏眉心,“就是和心眼多的人打交道,真是太累了。”
赵礼生是政法大学毕业,他的工作选择比较多项,而这个年代多是根据学校的分配来工作的,赵礼生在学校时的成绩就很优异,加上他自己填上去的个人意愿后,被分配到他们市法院工作。
实习期是半年,每个月二十块钱加一张二十斤的粮票以及八斤的肉票,转正后一月是六十八块钱,补贴票十五张,可以说实习生和转正后的待遇一个在地上一个在天上。
“法院嘛,”赵礼辉安抚道,“没一点心眼子,那很容易被人糊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