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放假了,”叶归冬一脸高兴,“我这一年到头,最期待的就是初一到初三。”
“改了制度后,一个月不是多了两天的休息日?”
赵礼辉提醒着。
“也是哦。”
叶归冬忽然有点紧张了,“那我年假后,十五和三十还能休吗?”
“能吧,年假归年假,”赵礼辉安抚着,“我们厂就是照常休息。”
“希望如此,”叶归冬学着赵大根吐槽了两句供销社制度,然后带着点点和赵礼辉高高兴兴地回家了。
陈翠芳他们已经做好年夜饭。
叶爸爸他们要去叶三叔家团年,所以没有过来。
而赵大根没有别的兄弟姐妹了,所以家里团年就他们一家四口加点点。
叶归冬把点点的大碗装得满满的,上面是没有加太多盐的猪肝,下面是加了肘子肉的米饭,旁边还放着一根猪大骨,以便它饭后磨牙。
晚上的饭菜很丰盛:卤猪肝,红烧鱼,干笋炖鸡,小炸鱼,蒜苗回锅肉以及青菜烩。
米饭是红薯杂粮饭。
酒是梨子酒。
吃饭前,按照老习俗,先敬酒给先辈们,然后在院门口点鞭.炮。
随着外面各家传来的火包声,一家人脚下伴着火盆,桌上举杯碰了一下,笑盈盈地开始吃饭。
“今年最后一天了,希望我们明年都更好。”
陈翠芳笑道。
“说得好,”赵大根点头,“平平安安,健健康康,才是最大的幸福。”
“爹娘说得都对。”
“是啊,都对。”
赵礼辉二人真心附和,先喝了碗鲜美的鸡汤,味道真不错。
这顿饭吃了四十多分钟,下桌时除了叶归冬脸有些红外,赵礼辉三人都没什么感觉。
“等吃梨子的时候,我也买一些回来酿酒,”等一家人围着火炉坐着看电视时,陈翠芳道。
今天是团圆夜,也没人过来看电视,毕竟都不是那么厚脸皮的人。
“李子也可以酿酒,”赵礼辉说。
“好多水果都可以,葡萄酒是最常听人说的,”赵大根想起前年的事。
“前年百货大楼那边就有卖,我就想着,我活了这么多年,都没喝过葡萄酒,所以就拿出私房钱买了一瓶回家。”
“然后苦苦的,”陈翠芳的脸皱成一团,“一点都不好喝,还卖得挺贵。”
“下次再也不买了。”
赵大根心有余悸道。
赵礼辉和叶归冬静静听着,在看电视的时候,还拿出准备好的红纸,在那剪窗花。
“今年的对联,我来写吧。”
听到他们说明天一早去买对联的时候,叶归冬笑道。
他们这边贴对来年都是大年初一,一早去买来贴上,当然如果家里人能写,那也很好。
“好啊,”陈翠芳点头,“你那一手好字,写出来一定好看!”
叶归冬做笔记的时候,陈翠芳他们都看过,字写得很好。
“我一定好好写!”
叶家一直都是叶爸爸写的对联,叶归冬很小的时候就想和叶爸爸一样,写出好看的对联贴在院门上,堂屋门口。
“我给你打下手,”赵礼辉笑。
“行。”
叶归冬面前是温暖的火炉,上面还放着几个烘烤的橘子,身旁是爱人,在一旁是对她慈爱的长辈,她脸上的笑灿烂极了。
赵礼辉一直盯着她看,看到她笑,自己也跟着笑。
第070章 70
屋外的雪越下越大, 鸡圈那边传来骚动声,赵礼辉打开堂屋门往外探头。
一阵风雪袭来,赵礼辉当时就打了个喷嚏。
“少了一只鸡,所以不习惯, ”陈翠芳让他把门关上, 别被吹着凉了。
每年他们都会宰一只鸡, 开春的时候再抓一只小鸡崽回来, 和剩下的鸡做伴儿。
赵礼辉把堂屋门关上, 搓着手坐下,叶归冬帮着他把肩膀上刚才吹上去的雪拍开,“今晚的雪可真大。”
“可不, ”赵大根点头,喝了口茶, “只希望别出什么事才好。”
雪太大, 容易压塌房屋,最容易出事的就是那种草屋, 或者是修了很多年的老砖房。
此时赵礼生等人正冒着风雪,往生产队被大雪压塌了房屋的人家赶去。
这已经是这几天出事的第三家了, 这家最倒霉,在除夕夜团圆饭还没上桌时就塌了房。
好在没人出事, 主人家哭成一片, 缩在牲口棚那边, 红着眼看着不能进人的房屋。
“得亏这牲口棚是今年年底盖的, 不然这院子是全没了。”
“是啊,今年的雪太大了。”
赵礼生他们到了后, 就着手帮忙掏雪,把能用的东西全部放在牲口棚那边堆着。
“带着你老娘媳妇儿去我家暂时住着, 青壮年留下继续干活。”
副队长过来道。
赵礼生刚从积雪中掏出一条被子,已经完全被雪浸湿了。
主人家的老娘看见后,泪巴巴地抱着这条被子,带着儿媳妇和小孙子去副队长家。
郑玉香哈了哈手,帮着把东西放好,在有人端着锅过来烧好开水时,把自己和赵礼生的搪瓷杯端过去,舀了两杯开水。
“礼生,喝点水热乎热乎。”
郑玉香喊道。
“来了,”赵礼生扯下手上已经被雪浸湿的手套,搪瓷杯被放在雪地里一分钟不到,里面的开水就能入口了。
他喝完后,刚准备继续戴上那副手套时,被郑玉香阻止了,只见她从兜里掏出一副新手套递给他。
“我出门的时候特意多待了一双。”
“还是你细心。”
赵礼生正戴着手套,就感觉雪下得越来越大了。
他仰起头,雪花轻轻落在他的脸上,冰冰凉凉的,“也不知道家里的雪是不是也这么大。”
队长看了一下周围,发现只有一块地没收拾出来,此时雪又下大了,于是高声道,“大家加把劲儿!把这里收拾出来,咱们就回家了!”
赵礼生转身过去继续干活,郑玉香也没闲着,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
等回到知青所时,他们已经很疲惫了。
前一天因为铲雪摔了一跤,所以没去那边的小李知青,自觉地把知青所的两口大锅都烧好开水。
等赵礼生他们暖和起来后,就去打水擦身或者是洗脚。
“我想家了。”
赵礼生收拾好回到他房间躺下时,睡在他对面的小李知青翻了个身低声道。
他上铺的文知青叹了口气,“我也想了。”
“我不想,”另一边的王知青撇嘴,“我在家就是个多余的,不然也不会让我下乡,告诉你们,我和副队长家的春儿搞对象了,我准备和她结婚。”
小李知青和文知青都坐起身来。
“你们两个是什么时候的事儿啊?”
“你想清楚了,这真结了婚,你以后想回城可不容易。”
赵礼生点头,“文知青说得对,生产队的姑娘是好,可你也得想清楚自己的路,她们不是城里户口,跟着你回去除非你能养活一家子,不然粮食没转过去,那就遭罪了。”
“我想得很清楚,”王知青语气认真,“春儿是个好姑娘,我很喜欢她,城里再好,我也没有留恋了,就算以后能回城,家里也早没了我的位置,我还不如在这里待着。”
“娶我心爱的姑娘,在这里生儿育女,有自己的家,”王知青说着就笑了起来,“你们以后还算我的娘家人呢。”
这话逗笑了赵礼生他们。
也不知道怎么的,聊着聊着就聊到赵礼生和郑玉香的身上。
“礼生,你和郑知青可谈了快一年多了,咱们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城,”文知青攀着床沿看向下铺,“你们不可能一直这么谈着吧。”
“对啊,”小李知青点头,“要是咱们十年才能回去,你们不得谈十年对象?”
“你怎么想的?”
王知青好奇地问道。
都是知青,虽然城市不同,但好歹都是知识分子,有共同的话语。
刚开始王知青也想和女知青搞对象,可相处了一段时间后,他立马打消了这个念头。
“我已经给家里写了信,”赵礼生有点不好意思,“提了准备结婚的事。”
“好啊!那我们知青所也要办喜事儿了!”
小李知青高兴道。
文知青却想得更多一些,“可结婚后你们怎么住?”
“是啊,知青所本来住着就挤,我和春儿结婚后我肯定会搬出去,请大家帮我盖两间屋子住着,那你们呢?”
王知青提醒着,“夫妻还是要住在一起,这样感情会更好,总不能结婚了,还像现在这样住着吧?”
“那你们还不如不结婚。”
小李知青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摇了摇头。
“这个你们放心,咱们生产队的黄大爷不是一个人住吗?我想租下他家的东厢房。”
既然想结婚,那当然得把这些地方想到。
张大爷是他们生产队的老鳏夫。
“这样的确不错,张大爷家离咱们知青所就几百米,近得很……”
又聊了几句,感觉时间有点晚了后,几人重新躺下。
赵礼生听着外面的风雪声,心里想着,也不知道信送到哪里了……
水井巷。
赵礼辉他们守岁到十二点,才各自去洗漱回房休息。
叶归冬快步走进屋子,把房门闩上,哆哆嗦嗦地爬上床,缩进赵礼辉掀开的被窝里。
赵礼辉的身体热乎乎的,叶归冬很快就暖和起来了,“真是太冷了。”
“让你在屋子里解决,我早上端去倒你又不愿意。”
赵礼辉轻笑。
叶归冬捏了捏鼻子,表示不愿意闻到那种味道,“我还年轻,多走走对身体好。”
“等开了春,晚上咱们继续跑步,锻炼身体,”赵礼辉说。
“好啊,”叶归冬没有意见,身体渐渐被赵礼辉的体温带高,她很快就睡过去了。
赵礼辉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后,才拉了灯拥着她睡去。
因为前一天晚上熬了夜,大年初一又不用上班,又不用去拜年,所以一家人睡到早上十点钟才起来。
赵礼辉洗漱好后,就去做饭,他们这边的习俗大年初一的早上是吃汤圆。
叶归冬和陈翠芳负责包汤圆,赵大根负责烧火,赵礼辉负责打汤底和煮汤圆。
热乎乎圆滚滚的白团子汤圆被舀进瓷碗里,再舀一大勺汤底进去,闻着喷香。
芝麻糊馅儿的汤圆,里面还加了蜂蜜和白糖,外皮糯米清香可口,轻轻一咬,里面略甜的芝麻糊馅儿就流出来了。
赵礼辉吃了一大碗,再喝了一碗汤,整个人都精神了。
怕点点吃汤圆黏住喉咙,所以陈翠芳给它特意煮了几个饺子,外加昨晚煮好的大骨头。
点点吃完后跑去后院逛了一圈,回来就缩进后来赵大根给它做的,大很多的狗窝睡觉。
电视刚开上没多久,杨六婶他们便笑眯眯地上门来了。
堂屋桌上放着三个小竹篮,篮子里装满了花生、瓜子、南瓜籽。
“要吃什么就自己抓,壳子就丢地上,待会儿一起扫了,”陈翠芳招呼着来家里的邻居。
赵礼辉和叶归冬烧了两大壶开水放在桌上,还贴心地放了两个瓷碗。
有些没带杯子又想喝水的,就用瓷碗喝,有些带了杯子喝完水,就直接从保温壶里倒。
面对赵礼辉家的热情,过来看电视的街坊四邻们心里熨烫,所以他们来的时候,多多少少带了点东西。
不是吃的,就是给点点玩的。
赵礼辉和叶归冬依旧坐在最后面,时不时两颗脑袋凑在一起嘀嘀咕咕,然后抬起头看电视。
他们早上十点多吃的早饭,下午三点赵礼辉去煮了面,一家人在灶房里吃好后再回堂屋。
毕竟堂屋里的人太多了,被人盯着吃饭多少有点不好意思。
下午五点多,邻居们一一告别,赵礼辉他们继续围着火炉嗑瓜子。
点点趴在旁边打瞌睡。
“看样子今年的雪要下很久咯。”
陈翠芳道。
“反正我初四上班的时候,肯定还在下雪。”
叶归冬把橘子翻了一转继续烤。
“估计我们全部上班的时候都在下,”赵礼辉轻笑,“但再怎么下,元宵那天总结束了吧?”
“到时候就是化雪天,”陈翠芳拉了拉脖子上的围巾,“到时候更冷,你们可不能减衣服。”
“对,”赵大根也叮嘱着。
正在这个时候,邮差送信过来了。
“老大不是才寄了信过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