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怎么了?嫌小?厢房是没必要建了,东西耳房还是有的,你如果喜欢花草,就让林庚给你再种上些,你自己的院子自己看着弄。”
“令九他们也这样,每个人给你们五百两,是额外的,自己置办点花样儿。你嘛,我自己再给你五百两。”
令七看着那里,不说话。
“还是你想出去住?后头那条街,北静王府往后,那里有许多小院子,你如果想要个自己的房子,去买一个也可。”
“那里住的都是读书人,也清静。”
令七立刻摇头:“我不。”
“公子别赶我走。”
“放屁!我有那个意思么!”
“我就住这里!”令七指着那个位置,那架势恨不得把图纸抠下来带走。
“行。”
“其他人,就住这里罢。令字辈三个人一个院子。其他的。你来安排。”林铎又抽出了一张纸,临近后门东西角那里的位置。
解决掉了四张图纸,林铎又看了会儿主院的:“把我济州用的东西,都搬过来,还有夫子的东西,夫子的东西都原样儿布置在东厢房吧。表哥来了,就给他住。”
“花花草草的让林庚看着办,他支银子了么?是个小心的,怕这怕那的,你去问问。”
“好。”令七还拽着自己院子的那张图纸。
“这个院子,空着吧,翻新后家具布置上。”
“剩下的院子都不要了,推掉,改花园。”
“园子里建几个小院子就是了,这个园子的图纸你也让暮鼓送过去,阿姊看过后,若心里有想法,就画一画,或者请人画几个让她选。”
林铎说完,将图纸都放到了一边,只留下了那张外并过来的院子。
是两处荒废的小院子,没有人家许久了。
他卷了起来:“这两个不用往府里划了。”
“好。”令七将自己的那张叠起来,郑重的收进了怀里,然后又把林铎看过的都卷了起来,园子的六张单独放在了一边。
“令七,你说宫里什么样儿?”林铎喝了口茶后,随意问道。
令七手一抖。
令字辈并不是人人都知道林铎的身份,其他的护卫就更不用说了,都不知道。
但令七一直都知道。
他并没有觉得这个身份有多好。
足够尊贵,但并没有多好。
他在一次次追杀中陪林铎狼狈逃命时,想的都是,小公子真可怜啊。
哪怕没有追杀的锦衣玉食,也没能让他沉迷,他依旧只看到了林铎的不容易。
所以,现在,林铎问宫里什么样子,他的第一反应就是,公子想家了,那才是公子的家啊。
公子真可怜。
“要不,我想办法混进去看看?然后给公子说说?”
林铎像看傻子一样看他:“令七,你这个脑子到底怎么长的?”
“你怎么能一边精的猴儿似的,一边蠢的像二二?”
“宫里是能混进去的地儿吗?”林铎叹气。
令七总是想满足他的所有需求,即便是特别离谱的。
总是义无反顾。
这让林铎觉得,日子也没那么遭?
别人有祖父母,有父母,有舅舅姨妈姑妈…有兄弟姐妹…
但他有萧逸,黛玉,大夫,老刘头,无二,暮鼓晨钟,还有令七他们…
数量也不少了。
这么一想,林铎心情好多了。
“我就随便问问。”
“别用你那种狗狗祟祟的眼神看我!”
令七赶紧低头。
然后想了个话题:“公子,今儿上午,这府里出去典当东西了。”
“说来可笑,都这样了,那个赖大,还敢抽回扣。是嫌这个府倒的不够快么?他也不想想,若是这里倒了,他还能活着?他那做了官的儿子,也一样得死。”
“人为财死,死得其所。”林铎懒懒的道。
“他们典当是为了还欠条?”
“定然是。”
“那可不行。他们想不欠就不欠么!”林铎冷笑。
然后同令七说了几句,令七立刻点头笑了:“我这就去。”
第94章
荣国公府典当东西, 还林铎的债。
这事儿贾赦贾政自然都知道。
早晨因着贾母病了,去给贾母请安,为这事儿两人在里头呆了好一阵儿。
因着贾母说, 自己私房贴补一万两,所以两人都无意见。
甚至各自欢喜。
贾政是因为知道, 有些产业记在了一双儿女的名下, 他相当于白得了。
而贾赦, 则觉得这些产业迟早是自己的,贾母出的一万两便是他白得的,产业得了银子,纵然在二房手里头, 但还不是他想支多少就支多少?
所以除了糟心的贾母,这事算是皆大欢喜。
但凡事总有意外。
典当不是只在一家,遍布半个京城,才凑了二十万两多一点。
下午回来的几个管事的刚走到大门, 就被贾赦带人拦住了。
不由分说, 就劫走了下午得的所有银票, 足足九万两!
几个管事当时就老泪纵横了!
大老爷把银票抢走,总不至于是为了自己去给林铎还债吧?
管事们哭了好一会儿, 才互相扶着去找贾琏。
平日里贾政不是亲自管这些俗物的,贾琏管的反而多些——但这些管事的有不少是王家带过来的人,自然向着二房的。
现在出了这样的大的事, 他们去找贾琏,也是觉得,大老爷毕竟是贾琏的父亲, 两父子,总有办法商量吧。
谁知贾琏一听, 差点乐了。
“大老爷抢了你们的银子?”
“哎,这我怎么管?”
“报官吗?”
“整个府都应该是大老爷的!”
“这事儿我做不了主,你们去找二老爷罢,我这肚子唉…疼的呦…”
贾琏的肚子疼,再次用上了。
管事们见状只能愁眉苦脸的去找贾政。
贾政气极了,都撑不住斯文姿态了:“简直胡闹!那是给府里买产业的银子!”
“他这么拿去!是想做什么?!”
管事的们不敢吭声,这事说到底也就是个家务事!如同贾琏所说,还能告官不成?
他们就当没带嘴,只听着,贾政骂累了,他们就磕头求饶。
说点什么大老爷有备而来,动作太快之类的推卸责任的话。
贾政也只是骂了一顿,罚了他们的月钱,真的废了,他是不舍得的。
末了,他摆摆手:“你们去罢。仔细你们的嘴。”
“是是!我们什么也不知道!”管事们劫后余生,连滚带爬的跑了。
贾政自然去了贾母那里告状。
贾母简直要气晕了。
“你说什么?”
“老大把银子劫去了?!”
“他劫银子做什么?!”
“啊?!他劫银子?!劫咱们自己的银子?!”
贾母捂着心口,快要背过气去!
“你!你去叫他来!”
贾政赶紧去了,九万两啊!若是贾赦不交出来,他们还得典当多少东西?!
贾政走后,鸳鸯就端了温水,给老太太喂了一枚平心静气的药丸。
“老太太,万事身子要紧。”
老太太头疼的按了按眼角:“那林铎,就是个瘟神!”
“自打他进门,府里就没一刻安宁!”
贾赦这个儿子她还是了解的,有贼心没贼胆,只贪图享乐,并没有破釜沉舟闹起来的志气。
突然劫了银票,定然是被什么人挑唆了。
“真是小看他了。”老太太心里生出了一丝丝后悔。
但很快就被愤怒掩盖。
一个外人,占了她女儿女婿的家产,还笼络了她养了两年的外孙女,更是不将她家放在眼里!
这样的人,岂能让他如此嚣张如意?
“先陪我去念段经。”
“是。”鸳鸯小心的扶着老太太进了内室。
待贾赦来,老太太已经平静了下来。
她甚至还带着一丝嗔怪的笑:“又去买小妾了?还是买古董?一把年纪了,怎么如此猴急!也不怕小辈们笑话!”
“我这里有几件古董,本就是想给你的,你拿去,我就不必让人去给你送了。”
贾政低着头,假装羡慕:“母亲真是疼爱大哥,五百年的古董本就十分难求,大哥寻常也只能淘一些小玩意,母亲这是花瓶,怕是要价值连城了。”
所以,区区九万两就别贪了!
贾赦看了眼花瓶,心中一动:“谢母亲疼爱。”
“长者赐,不能推!那我就不推辞了!”
花瓶拿走,钱嘛!没有!
“我听说,你因为着急用钱,在门口就问人家管事的拿了?”老太太这才开始正题。
“你竟不知,这钱是为了产业的事儿,要给林铎的。”
“林铎闹了这么一通,就是个不知体统的混不吝,这银子,还是赶紧给他为好,既然你拿了,就你去送与他罢。”
“自此同他两清!他不是还要把在这里吃住的一应用度给府里么,你便同他拿了。”
这点银子又被你赚了!所以,识趣点!九万两交出来罢!
贾赦冷笑一声:“敢问老太太,这些典当所用,可是不是公中所出?”
“是为府里购入产业,自然走公中了!”
“老太太有所不知,那些产业,有一半记在了元春跟宝玉的名下!”
“用公中的银子去给二房子女购置产业,这也太过分了吧?!”
“往日里,二房占着正院,把着府里的开销进账,也就罢了,为了孝道,我怎么都能忍,但这十几万两的产业,说拿就拿,岂不是太欺负人了?!”
贾赦显然打过草稿,说的十分慷慨激昂。
都快看不出他平日里猥琐的样子了。
老太太一惊,她并不知道这事。
“老二!你来说!”
贾政叫苦不迭,就不该听他家那个的劝说,什么元春大事在望,急等着打点,什么宝玉婚事坎坷,总要有银钱傍身…
现在好了,被揭穿了。
他可是读书人!要脸面的!
看着贾政犹豫了片刻,方说:“母亲,我实在不知…”
“这产业都是琏儿经手的。”
如果是真的,也是你家贾琏胳膊肘子拐的太远了!
“我那兔崽子想必自己也不知道呢!”
“毕竟他可比不上甄家手眼通天!说话间就把事儿办了!”
贾赦能知道是甄家帮着二房弄的,自然是林铎的提点。
第95章
眼看着贾政是百口莫辩了。
老太太恨其糊涂, 但现在这个局面,她必须为他撑住,于是沉声道:“老大, 既然你都知道了,我也不能再瞒你。”
“也不是有意瞒你, 只是圣旨未下, 怕你糊涂, 出去说漏了嘴,给娘娘招惹祸事!”
“娘娘?!”贾赦愣了。
什么娘娘?!
甄家那位太贵妃?!
难道这些产业孝敬她了?!
图什么啊?!
“哼!你以为老二为什么把产业记在娘娘的名下?!”
贾赦啊了一声:“元,元春?”
不是女使么?多少年没个动静!
这二十岁了!
难道?!
“你心中有数,莫要出去乱说!”
“圣上已经收了娘娘, 过几日,圣旨就要下来了。”
“这事,对于咱们家,这可是天大的喜事!你们这些不成器的, 指望不上了, 但娘娘只要…咱们家何愁没有几代荣华!”
“这里头, 有人家甄家太贵妃的功劳!咱们岂能无动于衷?自然要多多答谢!那些产业,刚好都在江南一带…”
所以你懂了。
“也不尽然都是给甄家的, 只有宝玉名下的,自会有甄家转接,娘娘名下的, 自然是咱们府里给娘娘的陪嫁。”
“给娘娘出嫁妆这点事儿,我还是能做主的罢?不需要同你大老爷请求罢?”这句老太太就带出了她向来的老太君的气势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