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婷没觉得这是什么问题,言之凿凿,“何况秦骁是什么人,他的朋友可不少,指不定哪个就成了耳报神。”
有些东西,是瞒上不瞒下的,秦骁想要直接知道郑佩的事情,恐怕还不能看个透彻,可若是通过旁人,然后旁人再通过家中姐妹……好吧,这也太曲折了些,可能性不是太高,这种事情,瞒着外人都来不及,怎么会跟人说呢?
外人也不是在她们府中住着的,也没办法时刻观察,又是怎么看出来的呢?
宋婉说的时候仿佛理直气壮,可说完了之后,总觉得有几分牵强,秦骁真的有那么耳目灵便,连别人家府中女眷的私密事都知道?
第129章
因最近几个热门人选都定了亲, 他们也不算是小年轻了,婚事紧跟着就办了,其中荣王世子的婚事最是煊赫, 一眼望不到头的红,让整条长街都跟着沸腾。
沿途的路上还都被绑了金华, 真正的金花, 纯金做的, 虽然是薄薄的会被风吹起花瓣的金花, 分量轻飘,但那是金子啊!
满街的人都在两侧看着, 那闪闪发亮的目光之中似乎都闪烁着金光,让宋婉合理怀疑,他们是要等着人行过去之后抢着爬到树上去摘金花。
是的, 这些金花是可以在事后被人摘取的,就好像那沿途一直在撒的钱, 满满一个大笸箩, 堆成小山一样的钱,被一把把漫天抛洒,周围都是哄抢之声, 还要加上“百年好合”“早生贵子”之类的吉祥话, 便是被砸了头, 也不恼, 急忙就去捂住那从天而降的铜钱, 当真是热闹极了。
铜钱大约是被提前清洗过了, 看起来也是金灿灿的, 在半空中翻飞的时候甚至都闪着光,富贵极了。
宋婉在望月楼的二楼看着, 整个人羡慕得恨不得直接到楼下去捡钱,这可都是白来的钱啊。
还是喜钱!
不为发财,沾沾喜气也是好的。
萧衍不似她这般垂涎,见她满脸的艳羡,目光落在下面收都收不回来,还以为她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热闹场面,唇边带着些浅笑,“我还以为你会觉得太过吵闹了。”
“是吵闹了些,可这样才喜庆啊!”
宋婉也会附庸风雅去学一些琴棋书画之类,努力让自己增添几分气质,但他骨子里还是个俗人,爱钱,也爱热闹。
“这可真是皇家气派啊!”
宋婉啧啧,只看外面那几乎挂满整条大街的红绸,就知道这婚礼的费用不算低,更不要说宫中给下的赏赐了,以前都说荣王世子不得宠了,现在再看,恐怕不一定,当今可是给了不少封赏,据说荣王都涕泪俱下了。
上辈子荣王世子到底是命不好,病恹恹,最后有没有娶妻,还是死了,宋婉都没再关注过,这些跟皇家沾点儿边儿的人的事情,外头也不是那么好打听的。
像是这辈子远远瞧见过的豫王世子,上辈子也就是知道有这么个存在,也是因了豫王是皇子的缘故,至于具体什么事情,谁也不会主动聊起来,不过……
想到了豫王世子,宋婉就忍不住疑问:“我听说豫王世子也要娶继室了?”
“……是。”
萧衍讶然,没想到宋婉会跟他聊这个,但她既然好像很感兴趣的样子,萧衍倒是也没有不跟女子八卦的心思,直接说了有关这件事他知道的情况。
有些是上次宋婷就告诉过宋婉的,有些是宋婉第一次知道的,比如说豫王世子妃的病症,除了以前的体弱之外,便是小产之故,因未及出世就已经消亡,胎儿并未成型,连夭折都算不上,多少是个晦气事情,并不对外提及。
加之后来豫王世子妃也因产后失调的缘故染了病,就更显得晦气至极,认识的人家都从未提及,也不知道萧衍从哪里听来,竟是这般大咧咧跟宋婉说了。
宋婉都忍不住微微脸红,陈怪他一眼:“你是哪里听来的,懂得倒挺多。”
“道家也有养生之法,阴阳五行,和合之道,总不至于些许常识都不知……”
萧衍随口一句,并无显摆的意思,却听得宋婉恍然,道士之中多有会点儿医术的,旁的不说,就是那炼丹术,初衷不也是为了成药医病?这般算起来,知道些相关也算正当。
“便是这般,哪个又会与你提起豫王世子妃?”
宋婉不依不饶,眼神之中都带着狐疑,已经完全把看向窗外的注意力转到了萧衍脸上,她一直以来对萧衍的认知都是这人挺老实的,可这人不会是面上老实,私下里玩得挺花吧,以至于某些小道消息特别多?
这一想,宋婉就觉得有些不好,她还是挺想……咳咳,他跟别人积累了经验,自己岂不是要收二手货,不,也不是二手,指不定都几手了,这男的不清白了,扔了舍不得,不扔,是不是也有点儿膈应呢?转念,想到自己上辈子跟王冲之成婚,好吧,也算扯平了。
脑子里转了一大堆有的没的,宋婉的眼神都显得古怪了,一会儿皱眉,一会儿松开,一会儿又略不满地看过来。
萧衍被她看得无奈,都不必深究那眼神儿之中都有什么,只看这么灵活,就知道没想什么好事儿,他笑着说:“我是从师兄那里tຊ听来的。”
天下道门是一家,萧衍口中的“师兄”也不是真的什么师兄,他虽自幼在道观长大,但到底不曾真正去当了道士,与道观之中的人,都以“师兄弟”相称,言语中就带了几分亲切。
生怕宋婉乱想什么有的没的,她的联想力,他还是领教过的,萧衍又把话说得更明白了些:“我那师兄平素最擅医理,在丹丸上小有名气,多有求丹者,他与我提过一句,我记下了,这会儿说给你听,你只不要外传就是,也不是什么好事儿,知便知了,却莫要多言。”
这时候也有讳疾忌医的说法,但其含义又多有不同,这种忌讳更像是生怕多言,以至于被“缠”上了。
便如那种生了病也只说“略有不适”“偶感风寒”“或有小恙”“身体欠安”这样的说法为多,古人认为讳言疾病,免于被疾病鬼神所知,便能避免被关注,不被关注,病症就能好得快一些。
除非是真的病得要死了,否则都不会说得太严重,当然,药还是该怎么分轻重,就怎么分轻重,不会真的重疾用轻药,让人好不了活受罪。
豫王世子妃又是因为产后之症而卧床不起,莫说妇人病本来就要多有讳言,不去大肆渲染,便是看她身份,也不是那种可以放在嘴边儿传闲话的。
再者,便是人家已经病了,再说人家病得怎样怎样,倒像是诅咒似的,那什么众口铄金,也是可以用在这里的,本来没多少病症,说得多了,倒像是真的要病死了似的,搞不好就真的没了呢?
这种“口彩”还是不要的好。
宋婉之前还真的没留意过这些,听到萧衍这般说,忽略他那张脸,莫名有了点儿被男妈妈教育的感觉,多了几分亲近之意,也不去看窗外热闹了,那车马已经过去了,喧闹声都跟着走远了些,她转身,头一歪,靠在萧衍肩头,轻轻蹭了一下,余光看他神色并无不喜,反而颇有几分温柔用手托起她一缕拂在他身前的秀发,宋婉心中莫名泛起柔情,却偏要娇蛮怨怪:“我在你眼中是什么不知分寸的人吗?你几时听我跟旁人说那些有的没的了,也就是跟你,我才多说几句,你既然知道,告诉我又有何妨?莫要说你不曾好奇过。”
最后一句最是切中要害,同样切中要害的还有那点在萧衍胸口的指尖,他被点了一下,倒像是点中了什么关键节点似的,往后微微躬身躲避,宋婉本来就没用力靠在他的肩头,虚虚挨了一下,这会儿装作被闪了无处受力,顺势就“滑”了一下,口中轻“呀”一声,人已经矫揉造作地侧躺在萧衍大腿上了,一侧头,便是正面朝上,与之对视,耳边热源便是……
“你做什么啊!”
宋婉先发制人,脸上飞着红霞怨萧衍闪躲,但她自己却半点儿没有迅速起身的意思,反而还变本加厉,让那粉嘟嘟的指尖继续戳上去,非要点一点萧衍的胸口才好。
萧衍哪里见过这样的女妖精,便是唐僧取经,也不见哪个这般作祟,整个人,莫要说脸了,就连耳根都红透了,被枕着大腿,躲又不能躲,推又不好推,等想到可以把人扶起的时候,宋婉又侧着脸,手指虚虚划过他的衣襟,那个位置,正好是腹部,你说这是故意还是有意?
等到萧衍手臂托着宋婉的脖颈,掌心扶在她的肩头的时候,宋婉都觉得那掌心热度超标,快要把她烫到了。
“快起来,让人见了,成什么样子?”
萧衍从来不是什么道学先生,这会儿实在是有些受不住了,坐立难安地,反而多了几分无形束缚。
“哪里有别人?”宋婉好像没了骨头似的,被他托着扶起,还要故意往后用力歪倒,萧衍扶人的姿势僵硬,她就像是泥鳅一样滑溜溜,只要往下一弯,就能再次倒在对方腿上了。
“便是见了又如何,我的夫君,我还不能枕一枕了?”
宋婉不满地扯了一下萧衍的发丝,没用多大力,让那扯动谈不上疼痛,反而有些瘙痒,连带着头皮都酥麻起来了。
萧衍愈发有几分受不住这般“摧残”,目光都闪躲着不敢与宋婉对视,只觉得那“我的夫君”四个字好像烙铁一样,太过灼人。
“还未成亲,等成亲后……”
在宋婉有意耍赖之下,萧衍是奈何不了她的,反复两回,他实在是受不住了,这才松了口,只觉得呼吸之间都带了热度,口干舌燥。
见他这般生涩纯情,宋婉嘻嘻笑起来,她可真是越来越喜欢萧衍了,感觉真好。
第130章
萧衍对宋婉向来没什么可瞒的, 见她好奇豫王世子继室是谁的事情,他既知道,少不了要说一说。
八卦这种事情并不分男女, 若说男子不会好奇情感问题,才是奇怪。
萧衍朋友少, 但这并不妨碍他仪容好, 以至于很多时候哪怕是被当做花瓶, 也总有人让他去站边儿, 他就能顺势旁听有些无关紧要的内容。
明面上,皇家的事情最好不要议论, 免得惹是生非,但哪个能够真的忍住不说,多半都会私下议论, 连平民百姓都要幻想皇帝是吃一碗饭倒一碗饭,更不要说这些皇子的婚姻大事了。
皇帝的四个皇子, 总的来说都还“爱”得很平均, 老大是第一个序齿的,占了更多的父爱,却又不是嫡出, 少了几分尊贵, 至少皇帝爱得克制, 老大喜武, 他就给配了一个大将军家的女儿, 说是自幼也习武的, 多少也能有点儿共同语言。
老二是喜文的, 生产时候有些艰难,连累生母难产而亡, 他的身体也并不强壮,总被人怀疑那换季就“偶感小恙”的身体恐怕担不了家国重任,可因为记在皇后名下,为嫡出,在皇后故去之后,还是有了太子之名。
皇帝爱重,在太子妃的人选上精挑细选,最后选中了文官之首的大学士的嫡幼女,对方可谓是饱读诗书,自小就有才女之名,未被指婚之前,更是美誉望京,一度还有人怀疑这位恐怕是能够当个继后的,谁料皇帝没那个意思,直接给指了太子妃。
老三,便是豫王了,婚姻自主,因在大长公主的宴会上一见钟情了身为四品官庶女的豫王妃,就直接请旨赐婚,纯属自由恋爱了,因为这个,皇帝仿佛略有不喜,觉得身为庶女的豫王妃品行上不太匹配,多少有几分“狐媚过甚”了。
老四,这位四皇子是贤妃所出,自身也是颇有贤德之人,允文允武就不必说了,自身还颇得皇帝看重,若不是年龄小于几位哥哥,恐怕也早就得封,不至于还在宫中学堂虚度。
四皇子妃倒是早早就封了,皇帝对这位小儿子大约是真的宠爱,挑选的四皇子妃是老牌勋贵家的女儿。所谓老牌勋贵,就是在皇帝面前还有足够的情分,在外头还有偌大的家业,体面,钱财,都不缺,但在实权上,多少要差几分。
天下权力就那么多,皇帝独得其八,剩下的一二总要让官员分润,办事的有权,不办事儿的,就只能有闲了。
若是有闲的没本事,那就是有闲又没钱,还要撑起偌大排场,那可真是日子不好过得很。
为此,皇帝每年都会发下若干赏赐给这些老牌勋贵以及一些受重视的大臣,算作另一种形式的补贴了。
宋婉原是要听豫王世子的继室是谁的,许是因为那一面之缘,让她对这个人有了具体的印象,就想知道更多,对于其他的三位皇子,并没有想要多提及的意思,但听到萧衍从头说起,她也就系统听来,觉得某些思路都明晰了许多。
上辈子她也知道老皇帝四个皇子,当然,这是已经成人的,有了一定权力可以争夺继承人的四个,其他年龄还小的就不算在内了,但这些皇子的婚姻状况,她还真的是不太清楚。
可见当时王家之事,让她连正常交际都少了,也没什么机会贴近核心圈子。
倒不曾想萧衍竟然知道这么多,宋婉稍稍正经几分,有拿着小本子记笔记的冲动,这般停下来,真的很方便列个tຊ对比表格什么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