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的时间突然变得很难熬,我翻翻马尔福硬要送来的一堆东西,里面有一瓶香水。
巫师还会用香水?真是稀奇。
我想起马尔福身上冷冷的香气,也就不奇怪了,不知道这瓶香水的味道跟他那个是不是一样的。
可恶,竟然还有些期待……
手腕上是清新的花香,好像是玫瑰调的,这小子算是有点眼光。
我拖拖拉拉地又硬是拖延了半个小时,如果知道等待是这样漫长,早知道我就先睡个午觉了!
现在睡午觉会把我的发型弄乱的,可我以前哪里在乎这些?
都是那个混蛋害的!
我趴在桌子上,有一搭没一搭地闻手腕上的香味。
长这么大以来,好像还从来没这样等过一个人,期待着和他的见面。
就连当年等塞德里克学长的时候,也只是挑一个空闲的课间,胡乱地把情书塞给他。
现在……更像是情窦初开的姑娘在等心上人。
呸呸呸!会不会修辞!
如果不是我把魔药学的书拿出来看,时间会过得更慢。
晚上我随便应付了点,在食堂没有看见我想要看见的人,于是情绪就低落下来。
我不喜欢心情被人牵着走的感觉,可我还是控制不住自己去盯着墙上的挂钟。
恨不得手动拨时针,让它走得快一点,再快一点,停在七点,就刚刚好。
终于,时针指向七点,我最后一次整理我的仪容,确认完美后步伐轻快地往图书馆走去。
我一路留心着四周,想像昨天一样再在路边发现那个身影,然后跟他一起去图书馆。
吵吵闹闹也好,沉默也好。
然而没有。
周六的图书馆,人少得可怜,就连赫敏都和罗恩他们去霍格莫德了,还没回来。
翻书的声音听起来格外突兀又让人心烦,我感到我的心跳声震耳欲聋到能把图书馆掀翻,全身的血液好像都流到手脚处,手上不时传来发麻的紧张感。
当我紧张又兴奋时,往往就是这种感觉。
指针指向七点三十,马尔福还没出现,这个家伙难道像昨天一样在外面等我?
我压下了去外面看看的想法,决定再等一会。
等待的感觉让人发麻,一秒也好像有无限那么长。我好奇他会不会注意我的发型,会不会留意到我的香水?
还是什么都没发现,只是想教我魔药学?
实在受不了手脚冰凉又胃疼的感觉了,我站起来朝外走去。
夜幕已然笼罩这个古朴的校园,暖黄的灯光下却没有昨天那个身影。
我踟蹰着往斯莱特林来图书馆的必经之路走去,一路上心里闪过种种可能,宽慰自己的同时又难免担心。
如果他再出问题……大不了我再救他一次。反正第一次就是我救的,再欠我一次也没差。
在走廊的尽头拐角处,我终于听到那个熟悉的声音了,但他并不是孤身一人。
金棕色的短发。
厄莎塞尔温……
第32章 有些事不说别人不会知道
如坠冰窟是什么感觉,现在我算是明白了。好像我的胃上和心脏上都挂了一个铁壶,沉甸甸地坠着我往下掉,但又有钢钉钉在我的腿里,让我直直地站着,行动不能。
那边的声音还断断续续地传来,我捂住嘴掩盖自己不匀的呼吸,事实上我觉得我快要窒息了。
我几乎是拖着自己的腿走到离他们最近的那堵墙后的,心脏一下又一下用力地撞击胸膛。明明那两个人就在十步距离左右的地方,我却感觉世界上只剩下我一个人。
冷冰冰的,孤单的世界。
好吧,我的手实在太冷太僵了,只要一动起来就抖得像筛糠,我这样的状态没法施咒,只好用自己的原生耳朵笨拙地去听。
厄莎的眼睛和鼻头都红红的,这两处颜色让她白皙的脸更加生动起来,马尔福背对着我,面对着她,我看不清他的神色。
但我想,应该是焦急又怜惜的吧。
只能断断续续地听见厄莎说什么伤害、痛苦,马尔福只是一个劲的道歉。
老套的青梅竹马敌不过天降,马尔福和厄莎一起长大,自然而然地在一起了,然而马尔福这个混蛋朝三暮四,来霍格沃兹上学之后就翻脸不认人,把以前的情谊全都忘了,不认了,于是厄莎企图通过送他东西,和他多接触,来提醒他想起那段往事。
现在马尔福想起来了,后悔了,又想求得她的原谅。
那我算什么?
我彻底清醒过来,马尔福从来没跟我表达过好感,也没有过什么暧昧举动。
互换身体前都是死对头间的争锋相对,互换身体时是不得已的朝夕相处,魁地奇比赛那天也是挑衅,我真傻,竟然对那些挑衅示威的眼神和微笑心动。
什么少年意气,明明都是赢了我的得意。
就连课外辅导和礼物也是,他欠了我一个大人情,所以着急撇清关系。
我什么也不是。
高频聊天和接触会造成爱情的错觉。
我伸手到脑后去拽辫子上的皮筋,结果只感到一阵头皮发紧的疼,蠢货!绑那么紧干什么!
抬起手时,那股花香也趁机钻进我的鼻子。我想起下午我等待时雀跃的心情,想起我对他会不会注意到发型和香水的好奇,更觉得我是个自作多情的小丑。
蠢头发!蠢香水!蠢货!蠢马尔福!
越急就越不能成功,最后我还是没能把皮筋拆下来,只是使头发越来越毛躁,尤其是接近皮筋的那一块儿。
极端的期待带来极端的失落,极端的失落之后,就是极端的愤怒,夹杂着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席卷而来,攻击着我紧绷的神经。
解皮筋时我不得不低着头,所以哪怕我一直拼命地瞪大眼睛,眨巴眼睛,我还是能感觉到温热的液体从眼角处流了下来,鼻子开始有熟悉的发酸、呼吸不畅的感觉
这不是个好兆头,我匆匆抹去那些软弱的泪水,却在闻到手腕的花香时越流越多。如果我穿的不是夏装就好了,袖子这么薄,根本掩盖不住香味。
我逼迫自己去想马尔福犯浑的种种时刻,脑子里却又不由自主浮现他在魁地奇球场上的笑,还有教我魔药学时认真的侧脸。
“我会赢的,为了我们。”
“别躲着我。”
骗子,大骗子!
那边传来愤怒的女声,“我不想看见你!”然后是一阵急冲冲的脚步声,厄莎大步流星地走了,根本没有注意到我,我松了一口气。
我应该要走了,如果想要不被发现,我应该用跑的,可是腿好软,跑起来一定会摔,那太丢脸了,我现在的样子已经很狼狈了。
我一手扶着墙一手把眼泪全都擦掉,腿僵硬得不像自己的,我只能尽力控制它不一步三颤。
走快点,再快点,马上就可以走到通风的长廊了,被风一吹,人就有精神了。
然而我最不想发生的还是发生了,急促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还有他喊我名字的声音。
我越走越快,脑子都快跟不上腿了,他却还是追上了我,拦在我面前。
“让开。”我不想抬头看他。
“听着,我对今天的迟到非常抱歉,我被棘手的事缠上了,我……”
“我知道,请你让开,以后也不用什么辅导了,我们互不相欠。”
我的语气生硬得像石头,眼睛酸涩得不行。
“你……都听见了?”他的语气变得小心翼翼,我抬头看他,“听见了。”
没有都听见,但是自己靠实力猜出来了。
头顶传来有些自嘲的声音,“你也觉得我是一个混蛋,对吧?”
“我一向这么觉得。”我换了个方向要走,又被他拦住。
“对不起,今天迟到这么久,我送你回去吧,我们下回再把今天的补上。”
我希望他和我大吵一架然后大路朝天各走一边,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小心翼翼地道歉,就像一拳打到棉花上,使不上力。
“不要。”我不能说长句子了,我感到我的声音有点哽咽,这是软弱的表现。
我怎么也没想到他会弯下腰来看我,被他这一举动吓得退后两步。“你怎么哭了?眼睛红红的,有人欺负你了吗?”
“没有,我眼睛进沙子了。”还能有谁!就是你这个始乱终弃四处乱撩背信弃义朝三暮四的大混蛋!
“我给你吹吹?”他嘴上问着,手却已经钳住我的肩膀。我恨我晚上只吃了一点点东西,现在没有足够的力气一下推开他。
好吧,也许也有一些主观上的不想推开。
“放开,松手,别碰我。”我觉得抵御情绪洪水的堤坝在崩溃边缘了,但还是咬着唇使劲瞪着他。
“到底怎么了?好吧,我对我的迟到行为真的很抱歉,如果我有别的什么让你不高兴,你……你也告诉我,好吗?”
不高兴,我有什么好不高兴的?
“好,你是个自私自利又傲慢的混蛋!”
“我承认。”
“你有血统歧视还经常欺负同学!”
“我承认,但我现在不这样了。”
“你……你刻薄,还臭美,喜欢炫富。”
“好吧,你说得对。”
这家伙竟然还敢笑!
“你……在跟别人不清不楚的时候,还在跟前女友纠缠不清,是个玩弄别人感情的混蛋!”
“等会,我什么时候玩弄别人感情了?我哪里来的前女友?我说了和潘西只是朋友!”
“还不承认?我都听到了,你抛弃了厄莎,让她难过,然后现在……现在又来……”又来钓我!你这混蛋!等我回去想明白怎么搞你,你就完蛋了!
情绪和气氛都到了,眼泪决堤也是控制不住了,我恶狠狠地抹了几下,只感觉脸颊火辣辣的疼。
他看起来比我还惊讶。“你在想什么啊?她是我的远房表妹。”
“啊?”我酝酿好的谴责都被堵在喉咙里。
“什么抛弃不抛弃的,我们都好多年没有联系了,之前也不是很熟。”
“啊?”我还沉浸在震惊里,任由他带着我到长椅上坐下。
“说起来有点复杂,她的祖上和我的祖上有点亲戚关系,她的妈妈严格意义上来说算是……算了,如果你不信的话,我会想办法搞到我们两家的族谱。”
我感觉我的大脑不太够用,又冷又热被风一吹更不清醒了。
他伸过来企图给我擦眼泪的手被我拍开,“那她说的什么原谅,什么伤害,是什么意思?”
马尔福之前也表现出不记得她的样子,好奇怪。
“说来话长,她小时候跟现在长得不大一样,有点像……克拉布和高尔?我们只是远房亲戚,平时不怎么走动的,几年都见不上面。”
难怪,我在马尔福的记忆里没见过她,而马尔福本人也认不出来,因为她跟从前大不相同了。
“她讨厌我,因为,好吧,我是个混蛋,我小的时候,嘲笑过她,但是这事很快就被我忘了,但她还记得。”
听起来是马尔福干得出来的事,我附和:“你确实是个混蛋。”
“我现在有在改了!”他为自己争辩,我冷笑道:“有待商榷。”
“我昏迷刚醒的那天,在你来之前,她来过了,那会我躺在床上,她还想给我来个昏睡咒,被我发现了。”
“还想?”
“你以为我第一次是怎么昏迷的?”他勾起唇角。
这么一看,马尔福昏迷时喊“厄莎”也情有可原。
“然后你们大打了一架?”我不自觉地靠近他。
“没有,她大骂了我一顿,我昏迷刚醒,根本反应不过来,想了好久才想起来,我们之间发生过什么。后来我试过去找她几次,试图跟她道歉,她都不肯原谅我,然后就是你刚刚看见的这样了。”
有理有据,很有几分可信之处,我想起舞台剧的后台,我给那时还在我身体里的马尔福扎头发,随口说我有妹妹,他没否认。
他确实有妹妹,但是妹妹不是他记忆中的那个样子。
赛尔温是二十八个纯血家族之一,他们祖上有点亲戚关系再正常不过。
厄莎,小熊座……
“那我问你有没有人叫小熊马尔福时你干嘛否认?敢骗我?!”
他看起来有些无奈,“你问的是马尔福家的人啊,她又不是。”
哦,对哦,她姓赛尔温。
“那她送来的那些饮料和吃的,都有问题咯?”难怪克拉布和高尔吃了之后天天跑厕所,还变瘦了。
“这你都知道?”
“那当然,我是谁啊!”好吧,我有些得意起来了。
“哼哼,狐狸尾巴翘上天了。”我不理会他伸过来揉揉头发又捏捏脸的爪子。
“等会!我想起来,我们俩把身体换回来的那天,那个失控的游走球一直追我,好像是被人操控的一样,会不会是她?后来我在走廊上看见她的时候,她的脸色很苍白,走路都走不稳。”
一年级的时候奇洛就是这样害哈利的。
“有可能,她很有天赋,虽然年纪还小,但是也不是做不到。”
刚想敢做,这孩子还挺有前途。
只是我这个倒霉蛋,又给马尔福挡了一枪,他欠我的我看这辈子都还不清了。
“那你准备怎么办?让她一直这样讨厌你?”
“慢慢想办法吧,毕竟是我的错。”
“当然是你的错,臭白鼬大混蛋。”我拢了拢我的袖子,好冷……但是体温升高又让我感到一阵阵的热。
是因为身旁这个人吗?
“干嘛一直骂我?”他倒委屈起来了,“对了,你今天的行为,我可以理解为吃醋吗?”
脸一直热热的,所以随着他的靠近,我的脸竟然也没有再升温了。
我怔怔看着他,思考了好半天。吃醋?我凭什么吃醋?以什么身份吃醋?
“……”沉默就是我的回答。
“你今天的头发很好看。”他终于注意到我的头发,但是已经晚了。好看的辫子已经变成毛毛躁躁的拖把了,不仅难看还扎人。
我又有点委屈还生气,但我的眼睛干干的,嘴也懒得张开。可这个人还要不依不饶地问:“是为了我扎的吗?”
好自恋啊你,走开。
“才不是,我和别人有约会。”
“谁?你还跟哪个混蛋约会?他叫什么?有我帅吗?有我有钱吗?会教你魔药学吗?”
一时之间我也想不出谁的名字,但看他这么急,又觉得自己扳回一城。“反正,反正就是比你好。
“但你还是喷了我送的香水。”那讨厌的、看起来很好亲的薄唇又该死的笑起来了,“喜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