骄矜的咏叹调在风啸雨注里清清楚楚:“你们知道吗,父亲真的考虑过要把我送去德姆斯特朗,他认识…校长。唉,你们知道邓布利多有多喜欢泥巴种——德姆斯特朗可不准那些下三滥入学……”
“哦,真可惜妈妈没舍得,不然依着爸爸把你送去倒好,大家称心如意!”我听他的声音就想挑事,跳起来呛声,等着那边回嘴。
赫敏轻轻关紧门。“沉住气啊,凯西。”
“德姆斯特朗是魔法学校的名字吗?”哈利问着,眼睛却瞧着被金妮按住的我。
赫敏翻开书,洁白的手划过目录,“在这里。那学校名声可坏透了,是教黑魔法的。”她抬头意识到哈利并没认真听,翻翻眼睛靠在了罗恩身上。
男孩子们开始没完没了地谈论魁地奇和威克多尔·克鲁姆。罗恩很得意地把那个克鲁姆小雕像捧给纳威,“我上次坐在顶层包厢,离他很近……”
“你这辈子也就一次了,韦斯莱。”德拉科出现在门口,身后跟着两堵墙,克拉布和高尔。
“我们好像并没有邀请你来,马尔福。”哈利冷冷地说。
德拉科没接这话,更是看都不看我,仿佛并不是寻我的声音而来。他指向行李架上的猫头鹰笼子,“那是什么?”他活像看见咸鱼的贼猫,一把拽下来我都没看清那是什么的物件,“韦斯莱,这是你的礼服长袍吗?”
啊,梅林。我料想罗恩是不愿意被人看到…这件袍子的。它太陈旧了,还有可怕的花边——他的脸快和那衣服一个颜色了。
“怎么,你也想参加,韦斯莱?试试身手,给你家族争光……哦我想起来了,这事儿和钱也有关系,”德拉科笑得像傻子,见鬼,我怎么会觉得爸爸开始培养他了呢,“如果你赢了,就有钱买体面袍子了……”
罗恩一把从他手中夺过那块布料,他气极了,“你在胡扯些什么!”
“你也想参加吗,波特?”他并不直面发怒的男巫,“你从不错过炫耀自己的机会……”
从他一闯进来就没抬过头的赫敏不耐烦了。“你要么解释一下,要么就出去。”
德拉科突然变得更加兴致勃勃。“莫非你们都不知道?你爸爸和你哥哥都在魔法部…大概混得不怎么样。毕竟我爸爸接触的都是高层。
“唉,连布莱克也没和你们说过?”
他轻蔑地瞥过——大概是我,“真是不上心。”高尔和克拉布的放声大笑,粗野难听,三人扬长而去。
我刚才的感觉才是错的。爸爸把他教得很好。
杀人诛心。
我不会因为这话动摇,但罗恩更生气了。
从校车上下来时的天气极糟。倾盆大雨几乎浇熄了我回校的喜悦心情。
纳威给卢娜撑着那把看着就十分沉重的伞,我身边的美人则奋力用袖子遮住新描的眉,生怕被雨水冲掉了——最近她不知道在哪学来的,总用烧焦的杏仁画眉。
金妮搜寻到自己要找的人,便扔开我冰凉的手,“捂了一道还这么凉,我快冷死了!”她留给我一个美好的眼风,就跑去见她的男友了。
红发姑娘就是这么可爱……
我默默等了一步身后的大男孩走到旁边,自然而然把手蜷进他的掌心。哈利眼睛圆圆的,责备地看着我,嘴上仍和罗恩赫敏在诅咒这鬼天气。
进到礼堂里时我便迎来了开学惊喜大礼包:皮皮鬼牌大水球,透心凉,新气象。终于等麦格教授安顿好愤怒的落汤同学时,我已经又饿又累,只希望快点分院。
饭后校长先生循例讲话,金妮支着我的下巴不让我倒在桌上,我已经昏昏欲睡。
“由于今年十月份将开启大型活动,将持续整个学年,故本学年魁地奇比赛停办,”
姑娘突然撤了手,我被晃醒了。
“但是我相信,今年大家会获得更多乐趣——”
礼堂的门突然旋开,砰地一声,门外雷声大作。
一个人从寒风里走进来,门在他身后合上,似乎把阴影和雷电都关在了外面。
男巫伤痕累累,黑袍长拐,像石刻木雕般走向邓布利多先生。
他的眼睛一黑一蓝:蓝色的那只是魔眼。他的魔眼一直在礼堂里扫来扫去。
我在爸爸的书房中曾经读到过,北欧之北产有一种稀有萤石,亮蓝色,质坚硬,打磨成镜片做眼镜能透视,一般用于治疗师检查病患——但是我从未见过实物,也不会想到,会有人把它放在眼眶里。
“请允许我介绍一下,我们新来的黑魔法防御术老师,穆迪教授。”
一片冷寂。大家都呆若木鸡。
男巫并没有对他造成的冷淡局面有任何反应。他拿起面前的南瓜汁,闻了闻,灌了一大口。当他抬起手臂时,斗篷下的木雕假腿在灯火与闪电间折射出乌金光泽。
——这个人身经百战。
校长先生清了清喉咙。“正如我刚才所说的,在接下来的几个月里,我们将十分荣幸地举办一项非常精彩的活动,”他笑眯眯地望向仍在发呆的学生,“这项活动已有一个世纪没有举办了——三强争霸赛,将于今年在霍格沃茨举行!”
“你在开玩笑!”韦斯莱双胞胎中的一个大声说。
自从魔眼先生进门后的紧张气氛突然消失了,邓布利多先生赞赏地轻笑起来。“我没有开玩笑,韦斯莱先生。不过说到笑话我想起来,一个巨怪,一个小矮妖和一个母夜叉,他们……”
麦格教授很响地清了清嗓子。
“咳——或许现在还不是讲笑话的时候吧。”老校长马上换成正色,“我讲到哪儿了?对了,三强争霸赛,你们中有些人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所以我希望那些知道的人可以容许我稍稍作个解释。
“三强争霸赛起于大约七百年前,作为三大魔法学校霍格沃茨、布斯巴顿和德姆斯特朗间的一种友好竞赛。每所学校选出一名冠军选手作代表,这三个选手则在三场魔法中竞技。
“魔法学校每五年轮流承办一次比赛,为众人所认可,这是一个在年轻的法师们之间建立友谊的最佳办法,直到死亡人数太多,比赛便中止了。”
“死亡人数?”赫敏警觉起来,低声说道。
“几个世纪以来,人们几次尝试恢复比赛。
没有一次成功。然而,我们的国际魔法合作司和魔法竞技司认为,再作一次尝试的时机已经成熟了!
布斯巴顿和德姆斯特朗的校长会携同他们筛选出来的选手在十月份到达我校,三名选手的选拔赛则在万圣节时举行。
届时,将由一名公正无私的裁判,来决定哪一位最有资格赢取三强争霸赛奖杯,那将是他们学校的光荣,胜出者,同时可得到一千加隆的个人奖金。”
“我要参加!”弗雷德容光焕发,将那奖金已视作囊中之物,而他并不是把自己视为霍格沃茨选手的唯一一人。
校长再次说话时,大厅重新静了下来。
“虽然我知道你们都想为霍格沃茨带来争霸赛的奖杯,但是,参赛学校的校长和魔法部都同意,这次对选手的年龄作个限制,只有达到年龄的学生——
即十七岁或十七岁以上,才被允许报名参选。这是——”
老先生听到几个人对他的话颇有微词,格兰芬多的双胞胎兄弟看上去突然变得极为愤慨,他提高话音:
“这是我们认为必要的措施,因为无论怎么预防,赛项将仍困难重重,危险性很大,低于六七年级的学生不可能应付它。
我将亲自出马,保证不够年龄的学生无法糊弄我们公正的裁判,使他们成为霍格沃茨的争霸赛选手。”
看到年轻巫师们叛逆的脸时,他浅蓝的眼睛眨了几下。
“所以对那些不满十七岁的,我请你们别浪费时间为自己报名。”
“决定参赛者的公正裁判是谁?”金妮的棕眼睛闪闪发光,简直和双胞胎哥哥一模一样,“我……我想……”
“不,亲爱的,你不想。”我靠近姑娘,在一片窸窣嘈杂中说悄悄话,“决定者不会是一个人,可能是一种魔法物品。想想分院帽……毕竟是人就会有偏心,而物品不会。”
“布斯巴顿和德姆斯特朗的代表队将于十月份抵达,今年的大部分时间都会和我们在一起,我知道你们在客人的驻留期间会给他们全部的热诚,并且全心支持霍格沃茨的比赛选手的。
现在,时候不早了,我希望你们明天上课时保持清醒,放松头脑,这非常重要。快去休息吧。”
学生们站起来蜂拥向前厅的双层门,桌椅的擦碰声响了起来。
罗恩在哈利旁边,向双胞胎那边扬了杨下巴,“我想他们可能只考虑了年龄,而不管我们是否有足够的知识……”
“反正我绝对不够格。”
纳威郁郁的话音从我们身后传来,“但我想我奶奶会要我试试的,她总是说我该如何光宗耀祖,我不得不,哦!……”
他的脚正好从楼梯中间的一级台阶上陷了下去。
哈利和罗恩跳下台阶,抓住纳威的手臂把他拖出来。
一套盔甲在楼梯顶端喘着气,当当啷啷地笑着。
“你给我闭嘴。”罗恩说,他们经过盔甲时,罗恩重重打了一下它的面甲。
那晚大家兴致高涨,聊三强争霸赛到很晚才睡。我陷在干净柔软的床铺里,听着窗外风雨和室友的欢声笑语,逐渐沉入混沌中。
双面镜那边,哈利的声音缱绻沉静。
“西里斯明天就会回信的,凯西。好梦。”
第45章 44.变形法则
礼堂穹顶并未放晴。有几片卷曲的乌云盘在那不愿离去。
天冷贪睡,直到一阵淡淡的花香真正唤醒我:“凯西,你睡得不好吗?”
彼时我俩正并肩走在魔法史课后的路上。梅林知道为什么最容易犯困的课要安排在第一节 。我牵着金妮的袖子,又长又软,撒娇地晃了晃。“金妮,你今天还有约吗?”
红发姑娘已经比我高出五英寸,女孩子总是更显个头,看起来我才到她肩膀似的。
她侧头,“没有。倒是有个拉文克劳高年级在追我,不知道能坚持多久。”金妮深棕眼睛里一片戏谑,“罗杰·戴维斯,就那个魁地奇队长,特别烂俗,和人打赌一个金加隆,如果他泡到我……”
这越来越轻的尾音让我想起风流婉转的罗素小姐。我挠挠脸颊,心想戴维斯也是真的恶心,正不知说什么的时候,前面楼梯口传来好大动静。
“想想吧,他们甚至连你爸爸的名字都没写对,他简直就是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不是吗?”
德拉科举着一份预言家日报,洋洋自得,他身后站着一伙人。
布雷斯看到了我们,眼神闪烁。
门厅里所有人都在听他说话,“还有一张照片儿呢!韦斯莱,你爸爸到底什么时候能升升官,让你家搬出这鸡窝?”
金妮气得都抖了起来。哈利没看到我们,他忙着拦罗恩,“滚开,马尔福!”
“哦,对了,波特,你今年夏天跟他们在一块…”德拉科已经看到了我,讥讽道,“请你告诉我,他妈妈是真的那么胖,还是这照片失真了?”
“我去找麦格教授,”金妮把我推上前去,红发像爆发的电火,她转身就走,“别让我伤心!”
“那么你妈妈呢?”哈利和赫敏正在和罗恩的长袍后摆搏斗,嘴里不甘示弱,“瞧她脸上的那副表情……”
——我突然明白了德拉科的用意,飞快上前——我成功碰到了哈利的胳膊,他见是我,咽下了下面的话。
德拉科看上去竟然很失望。
我也失望极了。说不上对谁,更类似绝望。
“闭上你的肥嘴吧。”我怒视德拉科的青脆眉眼,我好想妈妈,“爸爸教了你一假期如何在学校惹是生非挑拨离间吗?”
“这里没你说话的份,纯血叛徒,孽种!”
潘西刻意学来尖声细气的调子压不住原本浑厚的嗓音。她在庄园时一直压抑着的趾高气扬终于在这一刻得以发挥。
这恶心可笑的指控差点让我绷着的脸破功,毋提德拉科似乎突然放沉的脸色。
“你是哪位?”我从不把她放在眼里,多看一眼自己都难受,“我和我不争气的哥哥吵架,哪里冒出来的前锋?”
德拉科拨开挡住他战火的女孩,脸上带着令人牙痒的鄙夷,“爸爸教我一假期是让我看住你,别和杂种在一块脏了家谱树!”
爸爸他老人家无论出于什么原因都只可能让我和格兰芬多这边绑在一块。现在这到底怎么回事?
布雷斯似乎觉得这场景没劲极了,转身走了。他向来不喜欢只动嘴的战场。
不对,什么家谱……
“到底是爸爸这样想,还是你这样想?”我涨红了脸,恼怒至极,“别多管闲事,德拉科,我和谁在一起都和你没关系!”
我拽着哈利转身要走。
——嘭!
几个人失声尖叫,一道灼烫擦过我的头顶,我抽出魔杖猛地转身——
嘭!
又是一声震耳欲聋的炸响,接着一声怒吼在门厅里回荡:
“不许这样,小子!”
哈利转过身揽住我,他手里也端着魔杖。
声源处,有一只蓝萤石之眼的男巫慢慢走下大理石楼梯。他手中的魔杖尖直指地上的一只……
白鼬。
那正是德拉科刚才站着的地方。
四面寂静,穆迪冰冷愤怒的问话响起。“他伤着你了吗?”
“没有,没有击中。”哈利低声说。他松开了在我肩膀上的手。
“别动!”穆迪喝道,克拉布正试图捡起那只白鼬,旁边的潘西面无血色。
“我最看不惯背后攻击别人的人。”穆迪嗓音喑哑,“这是卑鄙无耻的胆小鬼行径……”
他抬了抬魔杖,白鼬窜到半空。
“住手。”哈利和罗恩都看向我。我放大了声音,“住手!穆迪教授,教授不能用变形术惩罚学生!”
穆迪的黑眼睛瞧向我,蓝眼睛还翻在脑袋里。
“你是……我想起来了,嗯,他可帮了我不少,那个老伙计……”他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然后笑了。
“你能解开这个咒语吗?”
我面上做烧。我并不能解开这么复杂的变形术,不过我见过。
穆迪看着我面红耳赤的样子,“在你不能解决麻烦时,就离它远点,小姑娘。”
他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我的身边人,“那不是你该负的责任。”
我在试图回想莱姆斯把佩迪鲁强制消形的那一幕。
但我并不是天才。我没想起来他和麦格教授当时的魔杖起势。
我垂下眼睛,金妮怎么还没回来。
哈利握住我的手腕,他袖子里的魔杖尖轻触到我,一点细微的温暖平复了我的焦急。
“没错,先生,知不可为而为之的确糊涂。但是,有时人不该太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