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从西塔跑出来的我叹气。自从上次被那个卑鄙小人偷过一次之后,松木先生时不时就闹小脾气。
塔楼顶上已有破损的彩色琉璃不知何时被修复一新,黄昏阳光一透,连幽灵都泛着蓝光。
那优雅的女士若隐若现,高不可攀。
德姆斯特朗和布斯巴顿的学生在一个寒风朔冽的夜里如期而至。
乘船而来的德国客人都裹在毛茸茸的动物皮毛里,看起来精神抖擞,又很威风。卡卡洛夫下车的时候,我身边的穆迪教授发出了轻蔑的轻哼。
穿得油光水滑的校长卡卡洛夫揽着他最看重的学生,(“威克多尔·克鲁姆!”我周围的同学或多或少发出叹息),“邓布利多!晚上好!”
他的语气展示他有多么热切地盼望着这一天。
“这不奇怪,”疯眼汉低低地给我解释,“战后他靠出卖食死徒下落洗白自己,在英国待不下去就去了国外,指不定有多想回来。”
“当时也是巴蒂·克劳奇当政吗?”哈利问。
穆迪教授点了点头。
“是的。他成绩很好,以暴制暴是很快——”他看着少年人的脸色,勉强拐了话头,“快速的。”
韦斯莱双胞胎就在我们身后,他们本来很沉默,听到这话突然笑场,“快乐和快速果然不能共存……”
穆迪也扯开笑容,脸上的贯穿伤疤在灯火下发亮。
我思维还停留在出卖其他食死徒下落那段,闻言十分迷惑,还不待我问出口,哈利抢着说道,“他在看我。”
确实。德姆斯特朗的大部分学生都因他们校长的震惊失语看向了哈利。
穆迪教授又沉下了脸。
哈利倒是不怎么在意那些好奇震惊甚至忌惮的眼光,他本来就是为了让我别问出口。
所以刚才我漏听了什么?
不待我细想,法国客人的开场照亮了天际。
一匹巨大的飞马拉着一座堂皇的……城堡。
转眼马车就降落到了德姆斯特朗马车的空地上来,金碧莹彩的车门自动滑开了。
一位有海格那么高的女巫走下了车,邓布利多先生行吻手礼的时候甚至没弯腰,要知道我们的校长先生可是个高个子。
“我的马儿饿了,先生,不知道贵校马厩能否提供麦芽威士忌呢?”她的声音冷清悦耳。
“别担心,马克西姆女士,我们的猎场看守海格会把它们照料得很好。”校长先生示意客人可以移步大厅,“快进来吧,别把孩子们冻坏了。”
那些布斯巴顿的学生看起来都很怯弱,毕竟绸缎的保暖效果可实在不怎么样。
待大家坐定时,我已经很饿了。邓布利多先生永远秉持着饭前不语的准则,一定要学生们吃饱饭才发言,于是其他两位校长也坐下来只管先吃晚饭。
费尔奇在教工长桌旁加了四把椅子。卢多·巴格曼来了之后,就只剩下了一个空位。
德姆斯特朗的学生和斯莱特林的人坐在一块,布斯巴顿的客人则选择了拉文克劳长桌。
席间并不是没有插曲。
来自布斯巴顿的女生把头上的围巾取下时,学生们差点沸腾起来,而那些漂亮女生也一副早就习惯这情景的样子。
“求你收敛一下眼神吧,”赫敏没好气对罗恩说,“她们不会过来的。”
话音刚落,一个在转身四顾的法国美女突然看向我们这边。
“她当然会过来。”红头发兄弟几个突然兴奋了起来,“赞美梅林!”
这姑娘的美貌有杀伤力。
她向我俯身,银缎子样的长发垂落,眼珠晶莹,旁若无人。
“打扰了。如果你们吃完的话,这盘鱼汤我可以端走吗?”
“当然可以。”
说话的人不是我。我身旁的红发姑娘把头发一撩,露出了洁白修长的颈。她指甲泛出珍珠色,手帕轻轻拭过花瓣一样的唇。
法兰西美人突然笑了起来,贝齿整齐,容色逼人。
“愉快的夜晚,妹妹。”她端着那盘菜,施施然走远的时候,我周围的空气似乎才开始重新流动。
金妮白我一眼,把帕子往桌上一摔,拿起叉子开始重新吃饭。
我转头去看哈利,他也正看着我,绿眼睛如春水和煕。
“她可实在是有点太漂亮了。”我忧心地接过他递来的果汁,心神倏然回拢,完全放松下来,这才发现金妮拿的是我的手帕。
哈利要摸我的脑袋,他手上还有半条咸鱼骨头,我连忙躲开。“我觉得还好。罗恩似乎和你感觉一样吧。”
我看着桌对面被赫敏持续暴击的罗恩,陷入沉思。……嗯。
酒足饭饱后,邓布利多先生变出了一块粗糙光洁的石台,足有十英尺高,台中央是一个大盒子。
盒盖吱吱嘎嘎地打开了。
先生把手伸进去,掏出一只大大的雕刻粗糙的木头高脚杯。
刚才还人声鼎沸的大厅里突然变得落针可闻,我屏住呼吸和大家一起望着台子和那台上的杯子。
——门厅又一次被敲响了。
穿着燕尾服的费尔奇阴沉着脸去开门。
“邓布利多!”最后一位来客兴高采烈地把行李箱放下,容光焕发,“还好赶上了!”
西里斯步履从容走向前来,两侧学生纷纷让路,穆迪用拐杖一叩地板以示欢迎。
我看着刚才一直围着克鲁姆献殷勤的德拉科突然不笑了,然后我开心地笑了起来。
“把名字投入杯子,一旦被选中,那就背负了神奇而不可抗拒的责任,这就是所谓契约。”
邓布利多教授从未在学生面前如此认真严肃,“请到年龄的报名者三思而后行。”
先生魔杖一点杯沿,原来杯里盈满的蓝色水波像突然活过来一般骤然燃起。
三年一亮的火焰杯,又一次到了它的使命时刻。
散会后,西里斯带着我们去他的帐篷。
我没想到,今天的惊喜还没完。
——“巴克比克!”
我跑过去连鞠躬都忘了,还是哈利揪住我才算想起来。
西里斯在身后看着我们三个,笑道,“让他看帐篷门是不是比什么…白孔雀,强多了?”
第49章 48.糖果口袋
有光。我缓了缓睁眼。
大约被重逢的喜悦砸了头,昨晚上睡觉的时候把床帘踢开了。
天刚蒙蒙亮。
我无声地爬起来,去对床上叫金妮。金妮没好气地翻身把被子盖上侧耳,意思是别吵她。
打开床下的衣箱,柜子里的都穿过了,今天应该换新造型。我指甲轻叩镜子,里面雪衫黄裙的长发少女双颊绯红,叹了一口气。
完全没必要上腮红了。
由于还没学无声咒,只好手动处理衣服的褶皱。我熨完了选好的斗篷,回来时整个寝室还在睡梦里。于是我悄悄把金妮的头发拽出来,给她编小辫。等大家都陆陆续续地起床去洗漱,我手里也没有碎头发了。
“来吧金妮,”我拍拍她的被子,“一会软面包没有了。”
餐桌上没睡醒的人不止金妮,好多人都哈欠连天。我注意到赫敏和罗恩互相不理睬,就撞了撞哈利的肩膀。哈利用半是沉重半是好笑的语气道:“布斯巴顿。”
——半醒的金妮突然挺胸抬头,同时和桌对面的赫敏一起发出了意味不明的哼声。
嚯。
今年我也可以自由出入霍格莫德村了,这样我和哈利就可以光明正大地一起去玩啦。
路上我攥着他的手腕,腻腻歪歪地把下巴搁在他肩上,半蹦半拖地被拽着走。“凯西,”哈利时不时被我踢一下鞋跟,闹得连路都没法看,“你乖一点啊。”
“这回买的口红真的持久,蹭了这么一会都没掉色。”我置若罔闻。
哈利扁嘴,故作委屈。“给我留一件干净外袍吧。”
我也想噘嘴,但是太开心根本委屈不起来。看着行人渐渐多了,只好假意哼一声放弃踢鞋事业。
蜂蜜公爵。
“嗡嗡……”我模仿蜜蜂发出声音,牵引着哈利的袖子示意他抓哪些糖。他憋着笑给我装在有小分格的大托盘里。“我小时候从没想过有一天我还能给别人买糖。”
无论我要多少哈利都照单全收,最后我想放回一些的时候他还不让。“放在我兜里,这样凯西就可以来找糖了。”
“本来就要放你那的,我口袋里不爱放东西。”正说话,突然看到一个油光水滑的后脑勺,到嘴边的撒娇突然就变成了——“不过芒果酸棒糖还是算了,不爱吃。”
哈利并不知道这个梗,但是他也看到了讨厌的人,就拉着我去结账了。
“我们去看看佐科商店有什么新玩意吧。”我从小就对恶作剧产品提不起什么兴致——“好呀。”
唉,谁听不出眼前这家伙的渴望呢。
也许是因为长居麻瓜界吧,哈利经常会为一些平常的魔法用品停住脚步。
哈利看字迹消失笔,我看他。哈利看无头鬼镜框,我看他。
他看水滴扇子,我还在看他。
“这个好神奇啊,凯西。”少年抬头对我笑,我几乎以为他听见了我的心跳。
最后哈利左口袋是我的糖,右口袋是罗恩的玩笑礼物,鼓鼓囊囊地和我去了三把扫帚。
酒吧里人不多,除了风姿绰约的女老板,还有两位客人十分显眼。
“早啊,二位。”西里斯大马金刀地正对门坐着,一眼就看到我俩,“夫人,两杯浓黄油啤酒,谢谢。”
穆迪没必要正面看来人,但他还是转过来打招呼。
哈利和我去他们旁边的空位上坐,接过饮料道谢:二人约会一下就变成了群脱口秀。
不过管它呢。哈利的圆眼睛向我一弯我就忘了要说什么,总之大脚板请客。
西里斯本来在傲罗司,但他忙活一个月调去了国际交流司,就为了来霍格沃茨——正顶上老巴蒂的位子。
我对这些知之甚浅,但总觉得和还在农场时我撞见的壁炉谈话有关。
说到壁炉……
喝了浓黄油啤酒之后思维很容易就发散了。
“我选错了课,”我不高兴地说,“西里斯,我不想每次都听那个女人说我突逢骤变背井离乡……我应该选算数占卜。”
西里斯捧着他那杯樱桃冰块酒的杯底出神一瞬,说道,“特里劳妮,是不是?她还是有点学问的……时刻保持警惕。”他回过神就看见疯眼汉想张嘴,就替他说出来。
“……没错。”被抢台词的傲罗教授刚才在喝一杯红彤彤的果汁,“你们都不是小孩子了。”他这么说,但姿态仍然很放松,像刚吃饱的狮子。
“明年我要选海格的课,”我才不听她的任何好话,“哈利说了,今年的书不咬人。”
西里斯特别好说话地表示理解,然后又要了一大份披萨和一堆饮料,大概是希望堵住我的嘴。
吃饱喝足后哈利和我就踏上了回程。
我依然不肯好好走路,耳鬓厮磨希望有一个亲吻。
哈利被缠得没了脾气,拐进小巷子把我怼在墙上,翡翠眼隔着镜片森森瞧我,越凑越近。
他突然停了下来。
“闭眼睛。”
今日份的青苔墨水味不算迟,铺天盖地,难舍难分。
哈利终于停下来时,抬手擦了一下嘴唇。“花了。看来也不是很持久。”
我蹬他的小腿,被重新按回到墙上。
“穿这么漂亮的裙子…不可以高抬腿……”他抱着我断断续续地笑,“淑女点嘛,小凯西……”
晚上大家一行人去西里斯的豪华大帐篷玩。
海格也在,不过他忙着对巴克比克哭泣,谁劝也不肯离开他的朋友一步。
于是我们就先进去了,秋夜寒冷,风实在太大了。
查理·韦斯莱正在帐篷里煮咖啡,芬芳温暖的气氛萦绕在室内。他向门口喊:“海格,快来喝口热的,我这里有你喜欢的消息!”
门口的大影子动了动。
“明天我带你去!”矫健悍勇的驯龙者乘胜追击,手里开始分咖啡,“快进来吧!”
和失而复得的伙伴喁喁低语的猎场看守人站了起来。
“你真好,查理!”红彤彤的黧黑面庞看起来开心极了。
“我也能去吗?”金妮坐在她二哥旁,“你们带了什么危险动物?争霸赛上都有什么?”
查理狡黠地笑了,虽是秋天,他仍穿着短袖,手臂上的灼痕闪闪。“不能透题,金妮。”
罗恩坐在离门口最远的地方和赫敏小声说:“海格喜欢的,一定很危险——想想炸尾螺吧。”
褐发少女明亮一笑,“你别和我说话呀。”谁都看得出,她想和他说话。
在一片善意的哄笑里,罗恩的耳朵红了。
Orz。
第50章 49.山雨欲来
第二天是万圣节。哈利和罗恩精神恍惚,像是做了一场相同的不愿醒来的美梦。
罗恩面对着来自妹妹的追问只说了“绝对危险!”,连每日饭桌上的必备活动(寻找妹子倩影和球星英姿)都忘记了。
哈利已经把香肠第三次蘸向南瓜粥了,“亲爱的,你需要番茄酱吗?”我顺手递过一盘芥末,他看也没看就道谢接过。
5、4、3、2——“啊,好辣!”
守口如瓶的两人昨天偷偷跟着大人去看怪物了,赫敏告诉我们,他们还是希望比赛给我们惊喜。
大概这就是男孩子的浪漫吧。
接下来的一天里,学校里都喜气洋洋,对三强争霸赛的开幕期待极了,直到晚宴前夕。
正是逢魔时分,我和诺特一起从魔咒办公室补习出来。
橙红晴朗的光线自斑斓的彩窗透照,看到了西塔穹顶下那珍珠色的女士。
我一如既往向她点头致意就要离开,但她这次叫住了我。
“万圣节快乐,学生。小心假面。”
我好奇而欣喜,对这向来寡言的幽灵道:“也祝福你,女士。”
我身旁的斯莱特林男孩侧目,“你和她很熟?”
“也没有。”我看着这个由于成绩太差被留级一年的倒霉蛋,“也祝你节日快乐,西奥多。”
诺特不像从前在庄园那样瘦小了,但是他的笑容陌生而熟悉,“谢谢,你也是。”
礼堂里大家都在,我奋力穿过一群围堵威克多尔·克鲁姆的女生,找到哈利给我留的座位。晚宴这顿所有人都吃得很烦躁,希望校长快点宣布三强勇士名单。
终于,金餐盘又重新恢复成光洁的样子,礼堂里的声音突然升高了许多。随即邓布利多先生站了起来,四周又重新沉寂。
卢多·巴格曼和西里斯坐在三位校长两边,我看见西里斯对我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