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柚看他清晰明了的澄清,怔了下。
其实她心里并没多怀疑宋祈年,只是习惯了把所有的事情藏在心里,况且她和宋祈年之间没有任何确切的关系。
“这样。”她的情绪还是不明显,仿佛是或不是,有无误会,她并没有多在意。
又回到了这种不远不近的距离。
宋祈年缄默着,理智告诉他应该松开手,应该退回到安全距离。
随即那句“许柚和江聿分手了”的话涌现出来。
终究还是感情占了上风。
他没有再后退,往前走一步,同时手臂往这边轻轻一拽。
许柚毫无防备地被他拽到了怀里,以一种占有欲和保护欲极强的姿势圈在怀里,隔着几层布料和皮肤,宋祈年身上炙烫的高温传递到许柚的身上。
周身的气息,里里外外,也全部是他。
“我跟赵希瑞没有关系,也从来都不是男女朋友关系,之前的那次,是我想离你近一点找的借口,我跟赵希瑞只是普通的工作关系。”宋祈年比怀里的人高一个头,说话间,下巴碰到许柚的发旋,“有句话,很久以前我想过,但那会儿总觉得心比天高,所以从来没有问过。后来你跟江聿在一起,你跟我闹得也很僵,那句话我更没有资格问。”
宋祈年坦荡的当了一回无赖,悄悄低头,吻了下小小的发旋。
“但我还是想问。”
许柚自被他抱住后,身体便僵住了。
她感受到了头顶微弱的触感,愣住几秒后,缓缓转过身,面对着面前比她高出很多的人。
昔日的少年不知何时已经长大,宽肩挺括,落拓不羁,正处于变成一个有担当的男人的蜕变期,将熟未熟,清瘦却又不单薄,强大而安心。
她短暂地丧失了思考能力,愣愣地问:“问什么。”
“问之前,你先回答我另一个问题。李睿今天跟我说,你跟江聿分手了,”宋祈年说,“是真的吗?”
许柚点了下头。
真的,是真的。
宋祈年引以为傲的理智和冷静出逃,他甚至来不及关心里面的周旋和不对劲,已经被失而复得的悦意冲昏头脑。他忽然变得很小心起来,嗓音慢慢,“许柚,我说过不会骗你,所以我对你说真话。”
“我很高兴。”
“你跟江聿分手,我很高兴。”
宋祈年手微颤,他像是经历过许许多多后用尽仅剩一点的力气,将许柚搂进怀里,凝视片刻后,低下头,滚烫又克制的吻落了下来。
唇齿相触,来势汹汹,少年的吻携着一股狠劲儿,却又克制温柔的不像话。细细密密地啄吻,轻一下重一下,越来越密不透风的环境,全都是两人的气息,薄荷碰撞着栀子花。
身高差距迫使许柚仰着头,这几个角度很容易累,她没有思考能力的大脑一片混乱。她整个人像是冰山崩解,雪山融化,就在快要窒息的时候,宋祈年退开了咫尺。
他缓声说:“这么多年,宋祈年有且仅有一个喜欢的人。”
“但他是个混蛋,他把最喜欢的人弄丢了,找了很久都找不回来,就在今天,他意外知道那个人从别的地方回来了。”
许柚脑子宕机,心跳如雷声,砰砰作响。
不到两秒,那只手扶住重新她的后脖颈,然后略显强硬地让她抬头,又吻了下来。
与此同时,唇齿相互撕扯间,她听到宋祈年不停地喊她的名字,嗓音轻淡却夹杂着汹涌澎湃的热意,好像燃烧的一把火,直到最后她才听到他问的问题,“许柚,那么多年了,你还喜欢那个混蛋吗?”
五年,整整五年。
第69章 吻
喜欢还是不喜欢呢。
许柚不是一个能一心二用的人, 无法在承受吻的时候去思考别的。
那一刻,理智消褪,心里筑起的高墙悄然瓦解, 有一个声音告诉她,别想了, 就这样沉沦吧。
至少在出国前, 在没有说出要离开前, 好好感受这个吻。
许柚一直垂落的手缓缓升起, 闭眼主动吻上去的那霎,手环住了宋祈年的腰背,彻彻底底地融入进了他的怀抱。
随着年龄的增长,许柚的性格变得越发温和。
她第一次这么主动的去做一件事,堪做用力、任性地咬住宋祈年的唇瓣, 舌尖尝到淡淡的血腥味, 也没有退开,像是要把刚才受的欺负都还回去。
原来有一天,她也会这么过分。
宋祈年没有料到许柚的反应, 半垂的眼睫意外地眨了下, 不过片刻, 更加投入了这个吻里。
这是一个青涩也生涩的吻, 但唇瓣不是冷冰冰的。
是温热的,暖洋洋的,能感受到彼此心跳的。
不知过去了多久,宋祈年才将怀里人松开, 喉结滚了下, 将泄漏的情绪尽数收回,眼神恢复冷淡。他端着一本正经的正人君子样, 卫衣领口倒是跟得逞小人似的歪斜着,不停碰触的下巴和唇也比其他地方的肤色红了些。一抬眼对上许柚还有些懵然的眼睛,尤其是看见她被亲的雾气氤氲的眼尾,湿漉漉的,忽然心里生出了一股罪恶感。
靠。
宋祈年,你他妈够混蛋的。
宋祈年握拳抵唇咳两下,假眉三道地拿手拨了拨额前的头发,“你还好吗?”
许柚回神,生出了些事后的心虚感。
她本来还能装装的,但听着宋祈年那故作自然的说话调调,心里蓦地有点不甘,没好气,“你说呢。”
哪有人接吻,不让人喘气的。
宋祈年看许柚眼尾还未消失的那抹红,胸腔充盈的感情再次水涨船高,他缓了缓才压下去,同时心里暗骂自己不是人。
她都这样了,他竟然还想亲一次。
宋祈年回想着刚才的吻,细枝末节都记得清楚。但与兴奋和悸动一起到来的,还有一丝嫉妒。
他倏地想起来,许柚跟江聿交往过,也必定接吻过。
也许还不止吻过一次,也许比这个吻还要心动和激烈。
此时,有一个事实容不得逃避。
那就是,许柚的初吻不是他。
宋祈年皱了下眉,快速地把这些杂念清除。他说服自己,许柚已经跟江聿分手了,对于现在还在考验期的他来说,已经很好了。
他转移话题,“饭凉了。”
许柚:“怪我?”
“怪我。”宋祈年认错。
他都这么说了,许柚也不好上纲上线计较,低着头不作声地拆开饭盒。今天带来的是海带汤,还有几个家常小菜,都是偏清淡的口味。
与前些时候相比,有一定区别。
之前汤是她自己煮的,菜都是订的,而这次都是她自己做的。
宋祈年拿起筷子,神色淡淡地夹了点菜,尝了尝后没有任何异色,也没有说别的话。
这下,许柚反而好奇起来,她旁敲侧击,“菜凉了吗?”
“没有,还是热的,就是今天的菜有点……”宋祈年食欲一般,另外是菜有点太淡,吃了两口便准备放下筷子,话没说完,便见到许柚脸色一闪而过的失望,话就这么停在嘴边。
只一瞬他就反应了过来,拿着筷子的手背绷紧。
宋祈年夹了不少菜到碗里,眉梢轻扬,“菜很合胃口。”
许柚狐疑,“真的么?”
“真的。”
话音将落,便见许柚抽出另一双筷子,在宋祈年阻拦之前飞快地夹走几根土豆丝,嘴里感受不到一点咸味,吃起来也很黏糊糊。
“假的,”许柚放下筷子,“没味道,盐放少了。你别吃了,重新点一份吧。”
“不用,我觉得挺好,”宋祈年面不改色地说着违心话,“不用加盐。”
许柚还习惯宋祈年这样算是纵容的言语,不自在地怼了一句:“不加盐,加什么,加一勺醋?”
没想到宋祈年手顿了下,他抬眸,不动声色地扫了下许柚的唇。
那股好不容易压下去的醋意又开始上涌。
他勾着唇,筷子也竖起来,肆意地戳在饭碗里,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少了吧,倒一缸算了。”
许柚没懂他的话,只是突然记起来,刚在他手里看到的消息。
加快公司进程,什么意思。
“你在自己建立公司吗?”她问。
“嗯。”
“为什么?”
“我放弃了宋家的继承权。”
许柚愣住了。
她见过宋有雪对宋祈年半真半假的关心,也了解过宋淮对宋祈年这个儿子十几年来如一日的压榨和掌控。的确,实话来说,宋家对宋祈年算不上好,宋淮这个父亲也是野心勃勃,冷血无情,让他在有力气掌管集团之前放权给宋祈年是不可能的。但是,若干年后,宋淮老了,他心有余力不足了,依旧要放权给宋祈年这个唯一的继承人。
无论怎么样,宋祈年将来都是宋家唯一的掌权人。
可如果现在放弃,宋淮娶了戴语琳亦或是他日又娶了别的女人,孕育出了别的孩子,那继承权极大可能不会再落在宋祈年身上。
他彻彻底底地变成了一颗弃子。
不值得啊。
随即她想到李睿告诉她的事情,许柚缄默,“是不是因为你当年答应了宋淮,五年之后把股权转让给他?”
宋祈年微怔,有些意外许柚竟然知道了这件事。
可随即想想,住院这些日子以来她对他的态度变化,大抵是住院那天就知道了。而知道且告诉她的人,只会有一个。
“李睿跟你说的吧,”他垂眼,“原因也不全是这个。”
“在京北市,宋家就像一匹狼一样的存在,看中了什么势在必得,因为宋淮那个人用尽手段。但物极必反,过满则亏,宋家的底子已经开始被蛀虫啃噬,注定会有露出漏洞的一天。我爷爷了解宋淮,所以当年留了一部分实权在手里,后来他中风晕倒前,把那部分实权转到了我手里,希望我有一天能阻止局势的恶化,但现在看来,我没法完成他的嘱托。与其阻止蛀虫啃噬地慢一点,倒不如把所有的都推翻,不破不立。”
不为了自己,也得为宋老爷子。
也是荒唐,没想到京北宋家,竟然有一天儿子会和老子反目。
许柚蜷了蜷手指,“会很累吗?”
“什么?”
“自己成立公司,会很累吗?”许柚说,“过些时候就要开学了,不会耽误吧。”
本来只是随口提一句,没想到宋祈年下巴一点,“是可能耽误,京大开学在十六,我得去国外一趟。”
许柚心跳有过短暂的空白,似乎是预料到什么,“出差去国外,多久?”
“一个月,”宋祈年低头看她,“我会快一点回来,找你。”
他这话说得多少有些暧昧了,倒显得两个人已经在一起了似的。
许柚却大脑一白,丝毫没有注意到,心里想的全都是——错开了。
开学一个月内她就会去英国。
而那时,宋祈年可能在别的国家。
他们也许见不到最后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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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饭后,简单地收拾了下,便有护士来查房。
宋祈年腿上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伤口结痂,再过一星期就能完全愈合。额头上那点伤也是无伤大雅,头发放下来,看不见一点踪影。
主要的伤,还是在右手。
虽说那次车祸不算严重,比起其他意外来说,已算是万幸。
但宋祈年的右手还是受了影响,短期内不能拿重物,不过护士说可以出院了。
宋祈年不想多待,跟李睿说的那样,他难伺候,医院的消毒水味刺鼻,他能忍这么久已经是极限。
当天下午就收拾了东西出院。
许柚没急着回去,他跟着宋祈年去了一趟订的酒店。
打开门时,房间里还保持着上次她来拿东西的样子,因为宋祈年不让人进来,桌面上已经落了一点浮灰。
宋祈年有点洁癖,从医院回来浑身不自在,去浴室简单地冲了个澡换上家居服后。一打开门,见到的是许柚伏腰在书桌上,单手支着下巴看桌面的象棋。
发丝垂落,侧脸柔和,气息干净又恬淡。
宋祈年订的是总统套房,象棋是房间里的摆设,他一直都没注意过。
他走过去,“会玩象棋?”
许柚点头,“会一些,小时候妈妈请老师教过。”
“玩一局?”宋祈年拿着毛巾擦头发,湿淋淋的水珠顺着发梢落下来。
“你也会?”许柚拨弄着棋子,黑色玉质的象棋在磁石棋盘上轻轻磕碰出脆响。
“会——”宋祈年说,“一点点。”
三个回合后。
许柚看着再一次陷入僵局的棋盘,眉心蹙了蹙,她狐疑地问:“你真的只会一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