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后朝堂上下最关注的便是这一届的会试了。按照运势趋向来说,世道出现了乱象,上天就会降下能忍来摆平,所以大家都坚信朝堂内会出现个新的文曲星。
自然,也有许多人在云舒背后说,他便是那个能够力挽狂澜的人物之一。
至于云舒为什么会知道的,首先是他的好友众多,再来就是夸人的话总是很容易传扬,尤其还是讨论他本尊的,自然本人知道的便很快。
除了本次会试这一重大事件之外,云舒跟周帝以及众位大臣,私底下还有一件不得宣扬出来的大事儿。
皇宫,议事殿内。
新帝嘴角带着讽刺的笑,说道:“我那位弟弟,都已经远离京都了,还想着重新回来呢。”
云舒也是刚刚才听说的这一消息。二皇子平王在今年年初的时候,就在暗中屯了大量兵器。
借着离京都甚远的便利,谎称说要加固城墙,改建城内的城墙格局,囤积兵器,之后又暗中招兵。
其实平王不知道的是,新帝一直很忌惮自己这个弟弟,因此在他身边布置了许多眼线。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平王居然不等一等,等新帝江山稳固放松警惕的时候再进行自己想要做的动作,一到分封的城池之后,就马上囤武器,练兵。
不过云舒也多少能理解平王这样的作为,毕竟皇太后暴毙突然,加上他母家顷刻就被端了,贬的贬,打压的打压。
一个家族的壮大,那得是几代人的努力,被新帝这么一搞,平王的母家想要短时间内,甚至靠着下一代人就立马翻身,那简直难如登天。至少在新帝的有生之年,那是不可能的了。
一下子,京都的一流家族,变得不入流。不止财富上的,精神上的更叫人难受。
这一点,云舒他们家早先的时候也经历过,被无视、被看不起。
云舒他那会儿是在上升期,身后还有王大人帮扶所以还好。可二皇子的母家,那是由奢入俭。根本也不能相提并论,然而至少是能确定,他们家所有人的感受,一定是比当时顾家还没有发迹的林氏还要难受的。
在场臣子并没有超过十人,这是重大事件,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分风险,谁也不能肯定,朝中皇帝能信任的人中,究竟有没有间谍。
“陛下,还是早做打算的好,平王如此放肆,之前陛下未登基时平王就有意取代,司马昭之心众目昭彰。陛下......”
新帝闻言,坐在殿内沉思,像是并没有下定决心想要兄弟反目。
然而就云舒看来,新帝必然不是因为不想反目所以才不说话的,他必定在酝酿一个最大的赢面。
就在重臣给出策略的时候,新帝说道:“众爱卿的想法我也知道,可是之前国内多难,已经损耗兵力,近年兵燹四起,国内一直支出多收入少,现在各处练兵,然而调兵遣将哪一样不要金钱呢?”
有老臣给出建议,说道:“陛下,既然如此,那么就派遣朝堂内部人员去平王所在城池附近多加打探,如此一来,平王怕事情暴1露,必定不敢大肆招兵。咱们再暗中埋伏,到时候尽量做到少些铺张就好了。若是平王不灭,终究是个祸患。”
秦承业心下觉得这个想法可行,可到底还是不太自信,于是朝云舒看了过去,问道:“顾爱卿有什么想法没有?”
现在新帝有事儿就喜欢问一下云舒,几乎已经成了习惯了。
云舒见问,犹豫了一会儿,才说道:“方才大人说得方法就极好。”
周帝跟云舒经常谈话,看到云舒犹豫了几秒,他便明白云舒可能还有别的更为方便、冒险,又不能被太多人知道的办法。
周帝想要听的东西,必定是要听到的。
因此在大臣们都散掉的时候,特意吩咐纪公公去把云舒叫回来,说是要跟他一起用晚膳。
云舒也不是第一次被留饭了,可之前被留饭都是在宫外的时候,那会儿大家商议事情完了,基本是集体被留饭。
这会儿纪公公找上来,云舒就知道,自己内心的想法大概是被周帝看穿了。自然他也不敢推辞皇帝的请客,于是跟着纪公公就回去了。
晚间皇帝并没有去后宫嫔妃那里一起吃饭,而是留在自己处理奏章的宫殿内随意用了些,让云舒有些羡慕的是,几乎每天都有大小老婆给皇帝送一些吃的或者夜宵。
自然身为男子,云舒多少还是很羡慕他这一点的。
如果他是皇帝,必定天天跑后宫,名正言顺,而且美人多娇。即便是已经四十多岁的皇后,也是半老徐娘,风韵犹存。
云舒觉得她美在气质,而且对皇帝十分贴心。
如此一对壁人,哪怕一夫一妻也已经是十分难得。更何况周帝还拥有后宫佳丽无数。
然而纵然后宫有这么多美女,偏偏周帝不解风情,比起后宫的温柔乡,周帝却更喜欢和他们这些硬邦邦的男人在一起,谈论的还是总让人头疼掉发的政治问题。
如今太子越发有些他祖父的影子,其实并不是个很好的继承人选,然而周帝至今只有三个女儿两个儿子,一个儿子便是新帝登基便立了的太子,还有一个儿子才刚出生,奶还没有断,更何况他并非皇后所出。
况且周帝原本就是嫡长,支持他的那些官员,本就是儒学支持者。要让他废长立幼,况且还是立的庶子,想想就能知道,到时候一旦周帝有这么一个决定,朝堂上将会出现多少死谏大臣的尸体。
所以云舒多少还是为这个朝代的未来担忧的。不过唯有一点值得开心的,那就是太子殿下如今才十八九岁,不管是放到现代还是古代,都并没有完全成熟,三观还可以慢慢培养。
只要现在好好教育,将来不长歪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
就是不知道,周帝虚弱的身子,能不能撑个十几二十年了。
用过晚膳后,周帝破天荒要留云舒,说今晚要同他促膝长谈。
云舒闻言一愣,随即有些身冒冷汗。毕竟已去的先帝是个不折不扣男女通吃的主儿。
虽然周帝光明正大,但是云舒还是小小慌了一下。
不过又想着,毕竟连先帝都不敢动朝臣,当今天子自然也绝不可能有这样的行为,于是先稳定下了心神,接受了周帝的挽留。
于是当晚云舒洗白白,弄了一条新睡衣来穿,然后就真的同周帝促膝长谈了起来。
二人坐下后,周帝遣退下人,便对云舒问道:“早上在殿内议政的时候,朕看你面色犹豫,可是有什么别的更好的办法,对抗平王没有?”
云舒闻言,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心里又在鄙夷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云舒思考了一会儿,这才说道:“陛下,平王既然敢做屯兵之事,必定也会在朝内埋伏内应,语气派人过去抑制平王发展,最后还要动兵力去收复地区。不如咱们诈他一诈,将平王骗回京内,这样岂不更好?”
“诈他一诈?”周帝疑惑地看着云舒。
第113章
此时, 只见云舒跟周帝坐在桌前,云舒正坐回答着周帝的疑惑,而周帝的身子前倾,很有一副求教的姿态。
皇宫的照明极其好, 地砖被擦得亮, 甚至能将光线反射。
云舒白皙的面庞,一面隐在黑夜里, 一面又暴1露在蜡烛的光线中。
“平王不过是为了得到皇位, 那么若有更好的办法顺利继承皇位, 按照他激进冒险的行为, 必然是会被诱1惑的。”
按照平王刚到任没有多久, 就练兵的速度来看, 他应该是迫不及待想要夺得皇位的。
或许在他心里,甚至是新帝抢了他的位置。
平王才华出众, 又是他父皇最宠爱的孩子。况且先帝之前也有过表示, 看起来是很想要将位置传给他的,并且在新帝还是太子的时候,先帝甚至担心太子拥兵过多,而多次抽调兵力。
如果云舒自己是平王的话, 估计也会想说,自己究竟差哥哥什么?他会很在意很在意自己是弟弟的这一个身份。
哪怕现实已经告诉了他,他并不是做皇帝的那块料,他也是会选择性耳聋的。
这也便是新帝登基后, 在太上皇一去世,就马上雷霆快速地将平王母家连根拔起的原因。
如果不除他的母家, 新帝的朝堂就永远别想安稳。
太上皇当初还活着的时候, 秦承业是不好动皇太后的。因为太上皇手里仍然握有一定的权力, 一旦忤逆太上皇,两股势力联手,那新帝的帝位就不保。
所以即便是他痛恨的后母,秦承业也是没有办法直接动的。
只有新帝去世之后,朝廷那些原本站在他对立面的人心被稳定之后,他才能够去动家大业大,势力强盛的平王母家人。
古代的世家大族的势力是很大的,有时候改朝换代也只需要两三家大族联合就能够被覆灭。
因此新帝在铲除皇太后的母家之前,足够的隐忍,布置的足够详细。
在太上皇去世,秦承业这一番肃清的动作之后,不仅仅是云舒,朝中上下所有人一下子都明白了,他们的新帝,这个病歪歪的四十多岁的男子,究竟有多么的能耐。
听着云舒的解释,秦承业思考了一会儿,问道:“爱卿的意思朕已经懂了,可究竟该用什么办法,才能引他出洞呢?”
云舒说道:“这可能就要委屈一下陛下了。”
“委屈朕?”周帝疑惑地指了指他自己。
云舒点点头,说道:“若是陛下身体忽然抱恙,不久之后又传出命不久矣的消息,那么只要利用平王殿下在皇城内的奸细,平王陛下想必是很乐意快马过来继承皇位的。”
“即便朕死了,皇位还有太子继承,又哪里轮得到平王?”
云舒说道:“若是太子殿下被送到别的地方历练去了呢?”
“到时皇城内部无人立马继承,那么就是平王殿下跟太子殿下比时间了。不是么?而为了快马加鞭赶紧赶到京都,平王殿下是完全没有办法带领那么多军队来京都的。这样一来,咱们即可瓮中捉鳖。”
云舒自动忽略了周帝那个在襁褓中还没有满百天的皇子,这么小的年纪,是无法继承皇位的。
即便平王到时,那孩子真的继承了皇位,只要平王略用一些手段,那么摄政总是不难。
他是皇亲国戚,将来不管是让小皇帝禅让也好,杀了小孩儿说夭折也好,都比跟已经要及冠了的现任太子抢皇位要更容易。
至于太子殿下究竟会不会在平王到之前回来,那么结果是周帝可控的。
到时候只要平王进入京都,那么周帝就会来一场兄弟相残的戏码。云舒十分肯定,周帝对平王已经没有了丝毫耐心。
聊完了这件事儿之后,云舒明显感觉到周帝看他的眼神更加敬佩了几分。
之后二人一起躺下,黑夜在床褥里又聊了些政治问题。虽然没有通宵达旦,但也聊了有四更天才睡下。
皇帝的龙床对云舒来说,睡起来也就是那样,虽然用的都是极好的物件儿,可是由于睡不习惯,云舒甚至还感觉龙床没有自己的“狗窝”睡着舒服。
自然,第二天起来的时候云舒才想起来,估计被周帝留宿的事情,基本上是会被记到史书中去的。
想起现代的时候学到刘备跟诸葛亮抵足而眠,都容易让班里某些同学想入非非。
倘若这个朝代能够长存于世,想必他的人生事迹也会被挖掘出来,这么一想,云舒忽然就觉得自己不清白了......
自然,除了“抵足而眠”的小插曲外,其余的方面,云舒跟周帝聊的还挺好的。
由于跟周帝商量的计划必须十分隐秘,云舒自从那日跟周帝讲过这件事儿之后,就没有再对任何人提起来过,即便是自己的亲弟弟,云舒也没有多说。
从这之后的一段时间里,先是太子被调到了西北各地检查联军情况,周帝的身体果然也就如计划中的那般,“一日不如一日”了。
这两日由于周帝身体“抱恙”,云舒也就闲在了家里。
皇帝生病,云舒他们也没好意思利用这会儿休息时间去酒楼里喝酒吃肉的,因此朋友们要相聚也都是在家里。
这日正好就约在云舒家里相聚,三月即将要到了,然而皇帝却身体不好。
云舒他们原本只用关注一件事儿,然而今年开春又因为新帝的身体原因,而有了另外一份挂念。
蔡博文他们原本跟太子殿下交往比较密切,现在太子殿下带了几个高官离开,便都时常来云舒他这边说话了。
云舒看着朋友们在桌前讨论着皇帝病情,大皇子能不能支撑起来的这类问题的时候,差点都要憋不住将自己跟皇帝的计划说了出来。
后来为了让自己不要泄露出信息来,这段时间以来变得格外沉默寡言。他姐夫他们还以为云舒是因为皇帝的病情而担忧,纷纷觉得他真是对周帝忠心耿耿。
自然,对于机密事件无法跟朋友诉说这件事儿,云舒多少还是抱有一些愧疚的。
这日大家聊了一回,到了下午,天要暗下来了,几人提出来要回去。
云舒留了饭,但是云舒只是普通的会客,他们来的人,加上顾笙歌,就有四个,也不好打扰,就说要回去。
云舒于是跟弟弟亲自去送。
到了他院外的时候,瞧瞧碰见幼鱼走过来。云舒于是叫住她,问她上哪儿去。
“才从姑娘哪里拿了个花样子,正要拿去给太太。”幼鱼回答完了,又对云舒他们两个兄弟说道:“二爷、三爷,家里炖了龙眼肉红枣汤,要拿来尝尝么?几位爷就走么?不在家吃晚上么?”
几人都回说不用。
云舒兄弟两个听了有龙眼汤,便都说要吃。
幼鱼听了,忙下去吩咐厨房了。
这边幼鱼离开后,云舒他们仍旧送朋友们出去。
方衍在路上说道:“秋季吃雪梨汤、银耳汤,春季吃龙眼红枣,你们家吃的花样倒是多。连我岳父家也没这么吃过,每次来你家,天天都换着汤羹吃。”
云舒笑笑,说道:“那都是时节所致么,母亲平时在家也不做什么,光研究怎么食补了。秋季干燥,春季补肝。只是她细心,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值得你特地说出来。”
周幻海在一旁调侃道:“这倒是不值得说,他是在感叹你们家就有这么讲究的人,他们家就没有。”
方衍看周幻海一眼,也不生气,只是笑着道:“就你会说话。”
这边蔡博文却半天没说话,一开口就问云舒:“幼鱼也不小了,怎么还梳着姑娘的发髻,你们家怎么不给她找个小厮配了?”
云舒说道:“也不非得找小厮,出去做人家正头娘子,按照我们家的身份,她又是太太身边养出来的,那也不是不配么。”
蔡博文挑眉,说道:“哟,她心气儿这样高呢?你们家也是,真就忍心将她这么嫁出去啊?她长得越发利落好看了,我还当你们家少爷要将她纳到房里来呢。”
云舒说道:“这也不是心气儿高不高的问题。况且我们又不娶她做妻子,耽误人家作什么,小妾只是个玩意儿,纳到房里了还是叫人家做奴才,有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