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松了口气,如果能忍,他也很想忍到钥匙送来,但两瓶液体的威力过于强大,感觉自己快要炸了。
尽管严宁也表示,她作为警察,对这种状况见怪不怪,并不介意男厕所有人的情况。
可沈长秋一想到手铐、女警察、男卫生间、一排排在外的小便池,目光灼灼的男性群众,立刻像是被雷劈了,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
特别是他和严宁站在男厕门口,来往的人无一不用看热闹的眼神看他们,甚至有人停在门口,对着严宁吹流氓口哨,看笑话似得不走了?!
沈长秋立马拉着严宁奔着小碎步极速撤退。
真是要当着众人这样解决,他宁愿原地尿在□□里,起码只会被她看见。
不不不,这当然也不行了!不过沈长秋还是有些庆幸的。
庆幸自己想上的不是大号。
不然,这怎么蹲?
嗯?!
沈长秋被自己的不着边际的联想能力无语到,连忙摇了摇头打了个激灵,抖着手推开了三楼男厕的门。
三个小便池,三个隔间。
臭烘烘的,洗手池的水龙头还在漏水,滴答滴答。
没有人。
“快上吧。”严宁跟在身后,似乎也松了口气。
“你真的……不介意吗?”沈长秋喉结滚动,大腿并在一起发抖。
“你放心,我不会看你。”她侧过头,将打摆子的沈长秋推至小便池前,背对站在沈长秋左后侧,若无其事地抬头打量天花板。
灯泡被灰尘遮了大半,光线昏暗,这间男厕更显诡异。
他们腕间的手铐两个环扣,中间相连只有不到五厘米的短铁链,这等于两人是肩靠着肩的。
其实可以再隔远一些,她在那头,沈长秋在这头,手举在中间,就像悬崖上拽住手臂,生离死别的两个人。
但这种大幅度的动作,想来出现在这种场合更加奇怪才对……
沈长秋一掌呼在自己脸上,现实的朝向太出乎他的意料。似乎在严宁眼中,他连一条底裤都不剩了。
“快点,早解决,早完事。”她在身后轻轻嗅了嗅鼻,立马止住,“这里太臭了。”
沈长秋闭眼哀叹,膀胱的炸意让他不得不动手,他轻轻拉开了前门拉链,这种细微的声音在无人的卫生间,太明显了。
他拿了出来。
他感觉自己脚下是滚烫的火炭。
他扶住对准前面。
他感觉自己是一个没有隐私的犯人。
他呼了口气。
又呼了口气。
出不来……
“严警官……”沈长秋急得冷汗都冒了出来,“你……能堵住耳朵吗?”
“嗯?”严宁狐疑回头。
“不不不不不不不能看!”沈长秋立马抓着自己侧过身,嗫喏道:“这样我……上不出来……”
严宁没说话,但沈长秋的左手被手铐拽了起来,别在他肩后侧,刚好在严宁耳边的位置。
沈长秋余光看了一眼,她老老实实的用手捂住了耳朵。
“快点……”她闭着眼低低喊道。
沈长秋再度尝试,再不解放,他可能真的要暴毙死在这里。
而且这种死法太丢人了,还拴在一个女警察身边?
这是要上奇葩新闻年年要拿出来鞭尸的程度吧!
快快……
沈长秋放弃自尊与强烈的羞耻心,在他无声的口型咒语下。
首战告捷。
但时间过得像升格的影片,慢得没完没了,终于再一激灵,他喘着气拉上了拉链,仿佛参加了一场百米冲刺。
他侧过头刚想说话,严宁立马放下了捂住耳朵的手。
“走了。”她似乎忍不了这里的味道,拉着他的手腕急冲冲要出门。
不对,沈长秋心中一惊,刚才他还没说话呢,她立刻知道自己完事了?
那她就是什么都能听见啊?
沈长秋心中的小人裂开变成了黑白色,头盖骨都快要被自己敲碎了。
“等等……我洗个手……”沈长秋想起来,回头弓步朝感应的水龙头伸手,那水才出了一秒,严宁又拽着他要出去。
两人又像在拔河比赛。
突然,哐一声,一个医生模样的人推开了门,这个医生刚看到严宁的瞬间,立刻后退两步,抬头向门口上方看去,像是在确认自己是不是走错了。
当然,大字写着:男。
医生不可思议的眼神重新看回他们时,对上了沈长秋愚蠢又崩溃的目光。
“我我我是犯人!你看呵呵呵……打扰,打扰了……”沈长秋炸了毛,指着左手的手铐傻笑。
他解释着,已经被严宁拽远了,只留那个医生的身影孤零零地僵在卫生间的门口,似乎在消化什么。
“这种情况只能叫嫌疑人,被判了才能叫犯人。”
他们坐上电梯,严宁莫名其妙来了一句。
“哦。”沈长秋低下头,“知道了。”
接下来,两人再没有说一句,直到走到医院门口,那辆北斗星打着双闪停在医院门口,但场面有些热闹,沫沫、叶青文、还有一名男交警。
叶青文按住交警写罚单的手,大老远就听见他在解释。
“真没骗你啊!我是帮警察送犯人来看病的!我是助人为乐不能罚我钱啊!”
“这位同志,请您松手!”
交警面对叶青文的耍赖面不改色开始警告。
“交警叔叔!我们真的跟一个警察姐姐来看病的!马上就走了!”沫沫也抱着男交警手臂在解释,她侧头看见了严宁和沈长秋,“出来了出来了!”
叶青文听到立马向二人冲了过来,推着严宁往前走,又指着他们的手铐,“你看你看,真是送犯人的。”
“我算是嫌疑人……不是犯人。”沈长秋嘀咕。
“这位同志,您的证件方便看一下吗?”交警看了他们的手铐,对严宁说道。
严宁冷冷看了一眼叶青文,无奈拿出警官证和交警交涉,解释的内容很简单,她说沈长秋确实是个嫌疑人。
“沈长秋,你还好吗?”沫沫问沈长秋。
沈长秋摇头:“我好多了,还麻烦你跟来。”
“哎呀,呆瓜,你们怎么这么慢啊……我从停车场出来老半天了……”叶青文吊儿郎当趴在沈长秋肩侧,对着沈长秋的耳朵悄悄说话,“你们说啥了?”
“没说什么……”沈长秋也极小声。
“没说什么?你还真装什么都不知道?哎呀,你真是笨死了。”
叶青文看沈长秋一副不争气的模样咬牙切齿,又看了看近在咫尺的严宁,想说什么还是换了话题:“回头我教你,那你们这么久,干嘛了?”
“就……就上了个厕所……”
“什么!?”
叶青文重重地拍了一下沈长秋的肩,沈长秋没站稳,带着严宁歪了一下,严宁止住话头,阴寒的目光转头看来。
“啊,你们说,你们说。”叶青文连忙抬手致歉,又凑到沈长秋耳边:“……你上还是她上啊?”
沈长秋目光呆滞,看着车来车往重重呼了口气。
他说:“……我。”
他很后悔刚才为什么要实话实说,因为叶青文笑得变态至极,趴在他肩头乱抖,沫沫也八卦地跑来。
“那……”叶青文抹了把脸,收起笑,恬不知耻又凑近,“大的还是小的啊?”
沈长秋捏紧拳头转过身,半耷拉着眼睛将发癫的叶青文拨开,“叶律师,麻烦你正经一点好吗?”
“滴滴!”
这时,北斗星后面跟着停了一辆深色的卡宴,见众人没理他,又滴了两下。
交警侧眼一看,跟严宁礼节性的握了手,刚准备去沟通,主驾下来一个年轻的男人。
是程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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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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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江皱眉冷脸,一言不发解开了沈长秋和严宁的手铐。
他是从家里临时赶来的,离这不算太远。
短头发没打理,穿着短袖家居服,随便趿拉着一双麂皮的平底鞋,显得倒是一副潇洒的公子哥模样。
手铐一取,沈长秋和严宁呼了口气,同步搓着发红的手腕沉默无言。
程江凝视手铐又看向两人,还是忍不住,他问:“怎么弄的?”
“意外。”严宁说。
“呵,意什么外啊,都说没事别玩那么花,”叶青文突然出声,摊手似是无奈,“这不,还要同事来帮你们,年轻人啊,要节制……”
程江脸色变得难看至极,沈长秋想解释,被叶青文捂住了嘴呜呜乱叫。
“叶青文。”严宁冷喝,“别胡说。”
沫沫倒是一如既往,不分场合地和定住的程江打起招呼:“咦?你也是警察吗?警察叔叔你好啊!”
程江听到叔叔的称谓再次皱眉,看着少女色彩的沫沫,无言道:“……我是。”
“帅!”沫沫托腮摆起了星星眼,随即收回花痴表情,“但你好凶哦。”
“嗯?”程江表情难以形容。
“好了。”严宁从程江手里一把拿回手铐,“你也回去休息吧,确实麻烦了,走吧,该吃饭了。”
她从叶青文手里抢过沈长秋,推着他往北斗星走。
“哎呀,终于可以吃饭了,饿死我了!”叶青文揉着肚子,可没想到他不知怎么想的,好死不死转头又问向程江:“我们去吃火锅,程小公子去不去啊!”
……
火锅店,这是一间老馆子,猪肝色木制装潢有些老旧了,但近十点依旧人声鼎沸。
他们在大厅边缘,选了个靠窗的小圆桌。
沈长秋没想到程江真的跟来了,除了厚脸皮的叶青文带着沫沫欢快点菜,剩下三个人面面相觑一言不发。
来时,沈长秋被叶青文按在了严宁左侧,接着沫沫,再接着是叶青文,然后就是程江了,挨着沈长秋左侧。
沈长秋低头抠手,总感觉左侧有一股寒芒死死打量,甚至感觉要被穿透了。
一旁的严宁,双手抱臂后靠座椅,恶狠狠盯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始作俑者。
“这个这个这个,这个牛肉上三盘,阿不,四盘啊!”
菜单在荤菜页停留了很久,翻到下一页,叶青文眼睛一亮,仿佛又找到了乐子,指着菜单抬头说:“哎,爆炒见手青,你们还吃不吃啊!?”
“不要!”
“叶青文!”
才被见手青折磨过的沈长秋和严宁同时抬头大喊,眼神不小心对视上,立刻像同极的吸铁石瞬间错开。
他们俩的皮肤,一个深红,一个浅红。
沫沫被突如其来的大喊吓得一震,左看右看,一时竟然也不敢插嘴。
程江眼眸一转,大概明白对面两个人去医院的原因了,他又继续打量着烧红了的沈长秋,试图再看出点什么。
这时,服务员讪讪而笑,“不好意思啊,你是看错了吧,我们重庆火锅店里头没得见手青,不过有菌汤锅,您要吗?”
没有?!
严宁僵硬侧头,目光落在叶青文身上,眼里的冰火快要溢出来了。
他就是故意的!
可叶青文仿佛像个不怕开水的死猪,很满意桌面上的尴尬气氛,身形得瑟摇晃,装模作样道:“啊?没有啊,那好吧,瞧瞧这两个人激动什么呢?来,小沫沫,再点几个,富婆请客,不要客气!”
沫沫赶紧凑近,将头埋在菜单里抿嘴偷笑。
火锅端上桌,叶青文真的点了菌汤鸳鸯锅,还在吐槽是为了沈长秋才勉为其难选的。
正经人谁吃鸳鸯啊,他说。
可这是沈长秋吃得最难受的一次火锅,他整个人就像菌汤面上飘起来的奶白色小蘑菇,心态起起伏伏,滚来滚去。
严宁不爱说话默默吃饭,可程江也不言语,夹了几片肉就放下了筷。
叶青文一开始举茶,提了句中秋快乐后,就剩他和沫沫在旁叽叽喳喳,仿佛他们俩与其他三人有个结界隔开了。
“你不知道,我以前那是叱咤风云的人物啊!手头上的案子数不胜数,各个求着我。”叶青文满嘴红油对沫沫说,又塞了一块肉,毫无形象的大快朵颐。
“真的吗?”沫沫仰起头,“我不信。”
虽然她辣得涕泗横流,但表情像极了某位微笑的记者。
“嗨哟,我跟你讲,要不是当年我心软,才不会跑来做什么援助律师,搞商业多有意思啊。”
“那还不是你接错案子自讨苦吃。”严宁终于开口,突然转头,“去哪?”
她最后这句话问向刚站起身的沈长秋,也打断了叶青文呼之欲出的反驳,所有人目光都聚在了沈长秋身上。
“那个……去……”沈长秋指着大厅人头攒动的另外一边,“卫、卫生间……”
“我也要去!”叶青文立马站起身,“走走走!”
老字号火锅店近十年了,卫生间条件一般,只有男女各一个并在一起。
刚好一个男人出来,沈长秋进去还没关门,叶青文突然钻了进来!
小小一平米,一下挤了两个男人。
“叶律师!你干嘛呀!”沈长秋诧异问,叶青文已经转身反锁上了门。
“嘘嘘嘘……一起嘛,一起嘛,”叶青文急忙回头,哑着嗓子小声问:“你跟我说说,你们昨天今天到底怎么了?都这样了还这么僵?”
叶青文真的比想象中还要八卦,他撅起嘴模拟亲嘴,但上面满是油,看起来油腻又变态。
沈长秋苦起脸,“我……我真不记得了……”
叶青文探头凑近,“不记得?你就是装死,搞得谁看不出来一样!我脖子被你勒得快断气了!”
“那……她也能看出来吗?!”沈长秋心中一惊。
“你是真傻?”叶青文一脸鄙夷,“小富婆可是警察,怎么可能看不出来你在撒谎,她这种人,脑子有问题就是轴,不想相信现实而已,你快说说你们什么情况,我好给你们出主意嘛!”
沈长秋侧头犹豫。
叶青文追问:“连嘴都求人家亲,你不想跟她在一块啊?”
想,怎么不想,可沈长秋想起昨晚自己失败又惨烈的豪赌,再也不敢跨“雷池”一步。
就像以往,他不表露出其他想法,还能够得到她下意识的亲近和孩子气的反馈。
如此,昨天那束玫瑰花,就会好好的立在透明半水的花瓶里。
如果告诉她今天自己什么都记得,记得自己的撒娇耍赖,也记得她沉醉的亲吻和肆意的抚摸,那很可能,沈长秋和行李都会被一并扔出去。
他认为自己没有任何赌注了,也不敢再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