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卿誉:“嗯,厉害。”
许宜依:“瑾瑾五十米跑了第三。可惜我脚受伤了不能参加,好遗憾哦。”
司卿誉:“...把你的笑藏一藏。”
许宜依嘻嘻道:“没有呀,我明明很遗憾的,如果我脚没受伤,我肯定要五十米,一百米,三千米,我还能跳高跳远扔铅球...”
司卿誉:“是吗,这么厉害?”
许宜依:“当然,我可是六边形战士!”又问他,“丝丝你知道什么是六边形战士吗?六边形战士就是——”
许宜依开始给司卿誉举例子,说自己游戏就是六边形拉满,又开始说自己游戏里哪个英雄玩的最好,说着说着又去抱怨前几天被队友坑到掉段,掉完段的话题再次跑偏到开始夸司卿誉长得真好看,他怎么能这么好看呢,女娲也太偏心了,她要起诉女娲,让司卿誉帮她打官司。
司卿誉被她天马行空、一会儿一个想法的脑回路搞得忍俊不禁。
排排路灯下,男人勾起唇角,眼尾荡出漂亮的弧度,将他周身冷冽的气息彻底融化。
他身后的女孩儿话特别密,男人话虽然不多,但却基本上句句都能做到简单的回应。
许宜依还在喋喋不休的夸他笑起来有多好看多好看云云。
司卿誉转过头。
女生皮肤娇嫩,没有半点瑕疵的面颊之上染着一层酒后的薄红,浅色的红蔓延至她的眼眶乃至眼尾,比起醉酒,更像是情,欲之后染上的绯色。
她眼睛很黑很亮,司卿誉清楚的从这双眼睛里看到了他自己。
或许爱人的眼睛都是这世间最好的滤镜。
司卿誉头一次发现,他在她眼里,竟然是这样的——
没那么不近人情。
有了温度。
生动的像个活人了...
郑艇舟婚礼时说:“你这样的,就该找个性格活泼点的、最好能折腾死你的,要不然你都不知道什么叫生活。”
司卿誉定定看着身后的女孩儿,一时间竟是有点走了神。
晚风吹的枝头的树叶哗哗作响,地面上金黄色落叶被秋风轻轻扬起又无声落下。
今年的秋天似乎比往年都要温柔,天上的星星更加璀璨,月光也是那么清亮。
平日里繁忙之下没时间去欣赏的景色,在这一晚好像格外动人。
秋天走过一半。
在这个秋天的夜晚,司卿誉透过许宜依那双眼睛,看到了一整个世界。
鲜活的、明亮的世界...
许宜依说累了,说不动了,脑袋往司卿誉肩上一搁,又睡了过去。
好半晌后,司卿誉抬起手,轻轻触碰了那双已经合上的眼睛。
薄薄的眼皮之下,细小的脉络在轻轻跳动着,正如他此刻胸腔里那颗变得滚烫的心脏...
他轻轻地、轻轻地叫了一声:“依依...”
温柔又虔诚。
又走过一段马路,司卿誉把乱跑的陈瑾拎了回来,动作幅度太大,许宜依又醒了。
她:“丝丝我跟你说哦,我们学校今天运动会,我们社团拿第三!”
司卿誉说:“嗯。很厉害。”
许宜依:“是吧是吧!瑾瑾也拿了第三哦!”
司卿誉无奈,“依依,睡吧。”
许宜依哦了声,闭上眼。
半分钟不到,她:“丝丝我跟你说哦,我们学校今天运动会,我们社团拿第三!”
司卿誉:“.....”
他叹气:“嗯。很厉害。”
就这样,一路上复读机依依都在不断重复他们社团拿第三,不断重复的告诉司卿誉什么叫六边形战士。
司卿誉本打算她睡着后打车。他自己倒没什么,就是陈瑾动不动就会疯跑。他要一边接许宜依的茬儿,不接话许宜依又要闹小情绪,一边还要去把陈瑾揪回来,免得她摔倒受伤...
司卿誉还是头一次被两个小朋友搞的焦头烂额,比他手底下最难断的官司都还要难搞。
又过了一个小时,许宜依这次是真的累了,睡过去之后就没再醒。
司卿誉把陈瑾拎到马路边后,叫了辆出租。
快凌晨一点,司卿誉才带着两姐妹回来。
只是临到家门口,许宜依突然又弹跳起来,司卿誉连忙勾手将她护住。
他沉声:“许宜依,老实点。”
许宜依乖乖趴了回去。
隔了两秒,她瘪瘪嘴,“丝丝,你为什么在别人的梦里也要这么凶。一点都不可爱。”
接了一路的话,司卿誉不想理醉鬼了,伸手去开门。
却在这时,他听到许宜依又囔囔:“丝丝,你都已经好久没来我梦里...”
开门的手停滞在了半空,司卿誉怔住。
许宜依还在说:“丝丝,你说我以后是不是都不会再梦到你了。”
心脏像是被猛然插入了一把刀,司卿誉面色瞬间苍白。
他动了动唇,想说什么,但却又什么都说不出口。
许宜依说已经不会再梦到他了。
对于司卿誉而言,这句话更像是在说:司卿誉,我已经开始忘记你了。
明明是他想要的结果,但直到此刻听到许宜依亲口说出来,他才发现比起被她这么轻轻放下,他更愿意让她厌恶自己。
而喝醉酒的人并不需要听到回答,就能自动跳到下一个话题。
许宜依开始说起了别的。
“丝丝你是不是还没有听日出那天我许的愿?”女生小鹿眼弯弯,声音甜甜道:“有三个呀。”
她双手环着司卿誉的脖子,掰着手指头,在司卿誉胸口处数手指。
“第一个,希望丝丝感冒快点好。你要学会照顾自己身体,生病那么难受,以后都不要再生病了。”
“第二个,我还想听丝丝的故事,多讲讲嘛,作为交换,我也可以给你讲我的呀。”
“第三个....唔,什么来着?好像有点忘记了...”
许宜依细眉打结,努力回忆。
终于,她想起来了,开心的在司卿誉耳边说了什么,说完就下巴搭在司卿誉肩膀,犯困的重新闭了眼。
她醒得快,安静的也快,一点都没注意到,背着她的人,从听到她第一个愿望开始,就浑身僵硬。
直到她最后一个心愿在他耳边落下,司卿誉放在她后背的手竟然在微微颤抖。
无数情绪在心头翻涌,到最后积攒到了那双总是平静无波的淡色眼眸。
背着光,在没人看清的暗色里,司卿誉红了眼眶...
今夜月光明亮,星光璀璨。
许宜依醉酒后重新念出的那三个愿望,在她全然不知的情况下,已经实现了。
司卿誉感冒好了。
司卿誉有了想对她倾诉过去的欲望。
司卿誉很爱她,分别的这些天,只会让他更清醒的认识到他自己的感情。
他爱她到近乎偏执。
所以,许宜依最后说:希望丝丝以后可以多喜欢我一点,比我喜欢你要再多一点。
她说:“丝丝,你的喜欢太少了,我好伤心...”
司卿誉想告诉她,不是的。
他其实一直很爱她...
从洛杉矶到北城,从他们初识到现在。
那些没有宣之于口的喜欢,藏在每一个对她的拥抱里,每一次和她的亲吻中。
是一次次对她无理取闹的妥协,也是被他一次又一次打破的自我底线。
司卿誉早已经不再是那个每天上班只知道处理工作,回家只喜欢自己一个人安静休息片刻的司卿誉了。
上班的时候他开始抽空看微信,只是想知道许宜依有没有发消息,有没有更新朋友圈。
忙碌的时候他会在想:她现在应该也在上课,不知道她是在认真听讲还是在偷偷打游戏。
下班他也不是直接回家,而是开车来她学校门口...
他变得很不像他。
他知道,自己在沉沦。
但同样的,他也不想去改变什么。
清醒的让自己沦陷这件事,打从洛杉矶她演技拙劣的倒过来,他伸手扶她的那一刻,就已经开始了.....
第40章
司卿誉在外面站了很久,久到眼眶的涩意散去,久到一边靠着门打盹的陈瑾又一次往下滑,他随手将人拎起来才开门进去。
门一开,客厅的灯还亮着,司卿誉本以为是许叔在等女儿回来,结果就看到楼下坐的不止许叔,还有他妈。
一盆冷水泼了过来,司卿誉身体里的血液瞬间凝固。
老许和秦宛似乎在说什么,见他们回来,秦宛慌张的收起手机,起身过来关心道:“这俩孩子怎么喝这么多。”又看向司卿誉,神色不太自然,眼神也有些闪躲之意,似乎是在害怕什么,笑的很勉强,“卿誉你这是去接依依他们了?”
司卿誉目光落在紧随秦女士走过来的许叔身上。
老许要比秦宛淡定的多。
司卿誉眉眼冷了下来,按捺不住的心生躁意,言简意赅道:“见客户,碰到他们在那边聚餐,顺路把人接回来了。”
老许一看许宜依喝酒就头大,骂道:“脚才刚好点就这么疯,这臭丫头!”后又不对司卿誉慈眉善目道:“这么晚了,麻烦卿誉了。”
司卿誉只说:“没事,顺路。”
又道:“我送他们上去。”
说完背着许宜依上楼。
秦宛看了老许一眼,老许思索几秒,摇了摇头,让她别想太多。
两人无声的对视落进司卿誉余光,他眸色发沉。
秦宛去给许宜依和陈瑾泡蜂蜜水,老许跟着司卿誉一块儿上楼安顿许宜依和陈瑾。
等安顿完两姐妹,二老也让司卿誉早点休息。
司卿誉回房没一会儿就听到了下楼的脚步声。
开门出来,他站在二楼围栏后垂眸——
秦宛和老许又回了客厅,两人没坐在一块儿,但离的也没多远,低声交谈着什么,看起来亲昵又自然。
司卿誉这些天自以为的接受良好,在今晚许宜依和老许秦宛的先后连击之下,平静的湖面再次翻涌起骇浪,骇浪毁天灭地的贯彻骨髓,最后凝结成冰,只剩下刺骨的寒凉。
.
翌日。
宿醉的许宜依醒来就去洗手间一阵干呕,呕半天什么也没吐出来,痛苦面具的揉着快要炸开的太阳穴出来倒回床上。
被她砸中的陈瑾卧槽一声,披头散发的从被窝里拱了出来。
两人你看我,我看你,最后开始例行发誓——
“以后再喝酒我是狗。”许宜依说完又呕了一声。
陈瑾人快要死了,有气无力的举手:“我也。”
外面秦宛来敲门,进来后看到两姐妹凄凄惨惨的模样,忍俊不禁,“给你们做了醒酒汤。先洗漱下来吃点东西吧,不然胃里难受。”
许宜依咧开嘴角,“谢谢秦姨,马上。”
秦宛温柔的给她理了理头发。
看着秦宛的笑脸,许宜依脑子里有什么东西一晃而过。
她怎么记得昨晚回来的时候,好像也听到秦姨的声音了?还听秦姨叫了“卿誉”?
许宜依脑袋隐隐作痛。
昨晚她似乎久违的梦到了司卿誉来着,梦到他来接自己回家。梦里的司卿誉可听她话了,背了她一路,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是梦吗?但怎么感觉这么真实?
自己平时做梦,醒来后基本转头就忘,很少将梦里的细节记这么清楚…
许宜依盯着秦宛,欲言又止的纠结了片刻,不是很确定的问:“秦姨,昨晚我们是怎么回来的?”
秦宛正准备起身离开,闻言就笑,“是卿誉,他正好在那边见客户,顺路就把你们带回来了。”
许宜依愣住。
脑海里的画面拨云见日,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她发癫让司卿誉背他、她冲刺起跳在司卿誉身后玩跳大马、她胆大妄为的抓司卿誉的脑袋捏司卿誉的脸,还跟个复读机哭哭啼啼让司卿誉给她和女娲打官司....
她:“....”
秦宛一走,许宜依“咚”,仰面倒下。
死了,她真的要死了,她怎么一喝酒就发疯!
上一次喝醉进错房间差点把人睡了,这一次又耍无赖让人背了自己一路...
许宜依扯过被子盖住自己的脸,再然后抱着被子就是一通拳打脚踢,无声的在那里尖叫发泄。
陈瑾也有点印象,“我说呢,我就觉得自己昨晚好像见到了你前夫——卧槽!我是不是昨晚喊了人一路的前夫哥??”
脑海里的某一段画面是:人烟稀少的大马路上,她像头脱缰的野牛一样横冲直撞的就要往花池里钻,边冲边在那里喊“依依,依依前夫哥,快来看,这里有钻石,好大一颗钻石”她捧着被捏扁的易拉罐这么说。
陈瑾:“.....”
许宜依:“......”
两人一起翻了个面,躺平面对天花板,双手默契的在胸口交叉,安详“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