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韵敷衍道:“哎呀,知道了,我会收敛些,绝不再露出破绽,OK?”
英珠半信半疑。
这么久的相处,英珠对于宁韵的性子也了解的八九不离十了。
这个人要能乖乖听话,那简直是天方夜谭。
英珠不禁感叹自己的不易。
康熙说来就真的来了。
不过在此之前去延禧宫陪惠妃用了晚膳。
英珠无法做到宁韵那般刻意迎合的姿态,因此面对康熙时难免有些不自在。
康熙一眼瞧出了她的拘束,将她抱入怀里,低头揶揄地瞅着她,“怎么,半日未见,又与朕生分了?”
英珠讷讷未言。
康熙瞧着她闪烁的眸子,哂笑,“朕的瑚图玲阿够能装的,在朕面前还敢两副面孔,白日里不是挺会说话的?这会儿怎么成了锯了嘴的葫芦?嗯?给朕说话,朕要听你解释。”
明明是调笑的语气,英珠却莫名听出几分威胁的意味,令她紧张地手心出了汗,突然哑了般,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委实不知该如何解释。
心中暗暗责怪宁韵,都是她害的。
康熙紧扣着她的腰,将她按在桌面上,俯身逼视着她。
英珠的腰往后弯,眼前是皇帝深沉凌厉的眸子,下意识伸手拽住了他龙袍的袖子,低垂了头,紧抿着嘴,暗暗叫苦。
“瑚图玲阿,朕不喜欺骗,朕要听你的真话,不许在朕面前装老实。”康熙语气沉沉地开口,眼神不离她闪躲的眸子,另一手死死地捏住她的下巴,令她抬头看着自己。
英珠一抬起眼睛,就被那双深沉的眸子紧紧地锁住。
实在躲不掉他的逼问,英珠伸手环住他的脖子,停顿了数息,视死如归地将自己的唇送了上去。
喘息着停下,英珠看着眼前意犹未尽的皇帝,柔声道:“皇上,如此满意吗?”
康熙炙热的眸子落在她噙着笑意的脸上,那双眸子仿佛含着无尽的情意,如春水般的柔情蜜意。
眼前的她似是与白日里的她融为一体,康熙心头一热,笑道:“有待进步。”
为了消除他的怀疑,满足他的心思,英珠这一夜还是学着努力为他绽放,变成另一个人。
这不是个易事。
她始终是那个矜持好面子的英珠,而非宁韵。
要克服很大的困难才能做到迎合讨好他,让他满意。
宫外的大阿哥府又添了一位嫡女。
这已经是大阿哥的第四个女儿,仍无一子降生。
都说大阿哥独宠嫡福晋,嫡女一个一个地生,侍妾无一人有生育。
大福晋获椒房独宠,不知多少人艳羡这般好运。
四阿哥后院无动静,四福晋年纪尚小,不知何时才会有子嗣降生。
然而,四阿哥成亲快一年了,皇上仍无给三阿哥赐婚的意思。
连太子妃也没个影子。
这日,英珠去永寿宫请安,荣妃也在。
请了安坐下,荣妃笑道:“还未当面贺喜丽嫔,不仅搬去了钟粹宫,这恩宠是一日比一日深厚,果真是贵妃娘娘会养人。”
都知道喜塔腊氏进宫两年无恩宠,那时候的她尚在延禧宫。
这一搬到了永寿宫就得了宠,难免不叫人浮想联翩。
说惠妃心胸狭窄,不许宫里人得宠的言语也有。
不怪乎惠妃每次见了英珠都像瞧见了仇人。
荣妃这般说话,既奉承了贵妃,又嘲讽了惠妃。
英珠谦虚道:“荣妃娘娘谬赞了,嫔妾不过小有薄宠罢了。”
荣妃看向贵妃,笑道:“还是贵妃娘娘和丽嫔轻松,这十阿哥还小,十五阿哥也尚在襁褓,不像臣妾,这三阿哥大了,臣妾为了三阿哥的婚事可是操碎了心。”
说着眉宇间露出一丝愁绪。
贵妃放下抿了一口的茶盏,道:“这三阿哥说来也才十六,哪里就如此着急,你就是会给自己找罪受。”
“贵妃娘娘说的是。”荣妃应和了声,话音一转,叹了口气,“但身为额娘,总是放心不下的,也只有这婚事有了着落,臣妾或许才能放心吧。
这眼瞧着四阿哥都有了嫡福晋,虽说四福晋年纪小,但总归是有了着落,子嗣那是迟早的事。可是呢,三阿哥比四阿哥还大一岁,却还孤零零一个,终归是不大好看。”
第九十五章 太看得起嫔妾了
钮祜禄贵妃横了她一眼,“连太子妃都还没着落呢,你又着的哪门子急?再怎么也要等太子成了婚,才好给三阿哥张罗婚事,这叫尊卑有别,长幼有序。
四阿哥那是皇上怜惜他小小年纪没了养母,生母不疼,三阿哥样样都好,哪里就那样急了?到底也是皇子,皇上还能不管?”
荣妃面色发苦,“臣妾哪里不知?只是关心则乱。何况,太子妃虽尊贵,但正因如此才要仔细挑选,非一朝一夕可成。三阿哥大了,哪里等得起?若能尽早选了嫡福晋,也算了却了臣妾一桩心事。”
英珠算是听明白了,荣妃这是希望钮祜禄贵妃向皇上提一提三阿哥的婚事。
荣妃自个儿没这个面子,自然只有求到了钮祜禄贵妃头上。
不过,贵妃会管吗?
连英珠都明白,有太子的婚事在那儿挡着,三阿哥的婚事并不好立刻解决。
何况,也没必要如此着急。
太子年纪不小了,太子妃的事也就这两年了,再等又能等多久?
便是再等两年,三阿哥也才十八,怎么也不算晚。
钮祜禄贵妃未必会多这个嘴。
果然,钮祜禄贵妃一脸冷淡,道:“本宫劝你,把心放肚子里,等太子的婚事定了,皇上自然会为三阿哥赐婚,你又何必着急?三阿哥年纪尚轻,太子等得起,三阿哥如何等不起?”
荣妃见钮祜禄贵妃铁了心不愿帮忙,讪讪地应了是,不再提起,说起了别的事。
走的时候,英珠去看了看十五阿哥。
多日未见,十五阿哥又胖了些,即便隔了多日,也依旧记得英珠,欢喜地扑进了她的怀里。
英珠陪十五阿哥待了会儿,就离开了。
到了永寿宫外,却碰到了启祥宫的宫女红螺。
红螺朝她屈了屈膝,“丽嫔娘娘,我家主子有请。”
荣妃?
英珠顿了下,猜测着荣妃请她过去的目的,跟着红螺进了启祥宫。
荣妃坐在内殿的罗汉榻上,待英珠请了安,笑吟吟地赐了座。
英珠落坐,看向荣妃,“不知荣妃娘娘叫嫔妾过来有何事吩咐?”
荣妃让人上了茶,语气亲切,“过去你在永寿宫,本宫也未曾与你好好说过话,这便请你过来喝喝茶,陪本宫聊聊。”
聊聊?
她与荣妃并无交情,有什么好聊的?
想到先前荣妃跟贵妃提起的事,英珠猜测莫不是为了三阿哥?
连贵妃都不乐意帮忙,她又能做的了什么?
荣妃喝了口茶,道:“皇上这些日子颇为看重你,本宫都瞧在眼里,深以为你与良嫔是不同的。便是王氏得宠多年,不还是个庶妃。本宫深信,你与她们都不同,你会比她们走的更远,更稳。
你刚怀孕,皇上便封你为嫔,这便是证明,这是少有的殊荣。”
英珠忙道:“荣妃娘娘谬赞了,嫔妾哪里担得起这份殊荣,不过是皇上的错爱。”
荣妃笑笑,对她的话不以为意,“你不必谦虚,本宫从不打诳语,这么多年,本宫见过不少得宠的人,皇上对哪个嫔妃是什么心思,本宫还是能瞧出几分的,否则也不会找你过来。”
这是要进入正题了。
荣妃又抿了口茶,慢吞吞道:“本宫知晓,你在皇上面前还是有几分面子的,本宫也不为难你,只不过是向皇上提一提三阿哥的婚事,成与不成,本宫都不怪你。”
英珠如何会信她的话?
她可不认为自己提了,皇上就不会生气。
什么身份就做什么样的事,三阿哥的婚事不该是她能提的。
一旦她提了,那便是越矩,皇上未必还会似以前一般待她。
而荣妃所言成不成都不怪她,更不可信。
因为压根不需要荣妃怪罪,成了,是好事,不成,皇上的申斥就足以令她不好过了。
荣妃可不会替她说话,也没那个能力。
但她又清楚,荣妃提出此话,并非是征询她的意愿,而是命令她。
若是她不听从吩咐,那便是得罪了荣妃。
一个德妃,一个惠妃,再加上一个荣妃,即便有钮祜禄贵妃护着,她又能落得什么好?
别看荣妃一副老好人的样子,在钮祜禄贵妃面前像面团子似的。
在深宫待了这么久,可不是什么软角色。
英珠心中发苦。
这荣妃怎么就偏偏找上了她呢?
荣妃不会如此傻,以为凭她一个嫔的身份,和现在那点宠爱就真能影响皇上的决定吧。
还是瞎猫碰死耗子?
无论如何,这个事她是不会提的,连贵妃都未答应,她如何会自讨苦吃?
但也不能太直接,拂了荣妃的面子。
英珠起身,屈了屈膝,“承蒙荣妃娘娘看得起,只是嫔妾身份低微,哪里说得上话?这毕竟是三阿哥的婚事,想来皇上自有决断。”
荣妃沉了脸,“也就是说,你连提都不愿提了?”
这一刻的荣妃没了以往的平易近人,浑身的气势陡然变得凌厉。
这才是那个真正的荣妃,一个身在高位多年,即便年纪大了,恩宠不再,那些融在骨子里的气势和气性也不会随之消失的荣妃。
只不过平时那些尖锐和棱角被很好地掩藏了,让人很难感受到。
英珠不慌不忙道:“荣妃娘娘误会了,嫔妾只是认为嫔妾并无此能力,荣妃娘娘太看得起嫔妾了。”
荣妃神色略缓,道:“你可以与贵妃提一提,你不敢说,贵妃总有这个分量吧。”
说到底,还是希望能说动贵妃。
英珠并不认为钮祜禄贵妃就能被她说动,但荣妃如此说了,她若再拒绝,便是不识好歹。
左右与贵妃说了也没什么影响,答不答应在贵妃,与她无关。
“嫔妾尽量一试,只是……贵妃娘娘未必会听进嫔妾的话。”
荣妃露出笑容,“本宫相信你有这个本事。”
那还真是高看她了。
英珠告辞离开。
这个荣妃,还真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竟连这几年都等不得。
如今也只大阿哥和四阿哥成了婚,其他皇子都还小,三阿哥的事完全无须着急。
唯一的可能便是荣妃希望三阿哥早日成亲,生下皇上的第一个嫡孙。
除了大阿哥和惠妃,这荣妃的野心也不小啊。
第九十六章 怕是不成了
刚下了场雨,花木经了一番摧残,有些蔫蔫的。
转眼又是艳阳高照,唯有地面上依旧湿润,花叶上还沾着些雨水。
英珠不喜在雨后出门,即便此刻已恢复了晴空万里。
闲着无事,便在殿中给十五阿哥缝衣裳。
刚过辰时,良嫔登门拜访。
英珠揉了揉略酸的腰,起身与良嫔见了平礼,两个人坐在次间的罗汉榻上。
“良嫔姐姐怎么来了?”英珠含笑问。
自打她搬来了钟粹宫,与承乾宫仅隔了两道宫墙,来往方便,但良嫔除了她刚搬到钟粹宫那日来过,之后便未曾来过。
英珠大概猜测,良嫔是顾忌着惠妃,却并不在意。
今儿个良嫔会来,倒是出乎她意料。
良嫔看了眼一旁的笸箩,笑意柔和,“丽嫔妹妹这是在为十五阿哥绣衣裳吧?”
她拿起衣裳看了眼,抚摸了下针脚,称赞,“妹妹的针线真好。”
英珠淡笑未语。
良嫔放下衣裳,看向英珠,“妹妹这又会写字,又会女红的,真是让人羡慕。不知我可否向妹妹讨一张亲笔写的字,我好拿回去临摹。”
英珠迟疑了下,颔了颔首,“可以。”吩咐金铃取了一幅字过来。
上面是一首纳兰容若的《长相思》。
良嫔接过,打开看了眼,眼一亮,“妹妹喜爱纳兰公子的词?”
英珠嗯了声。
其实算不上喜欢,不过是打发时间罢了。
纳兰性德,字容若,为权相纳兰明珠的长子,自幼饱读诗书,文采斐然。
可惜数年前英年早逝,却留下了许多词作。
曾经的主子最喜爱纳兰容若的词,曾盼着能见纳兰容若一面,只不过终究未曾见着。
闲来无事,她便想起了此人,读了些他的词,倒是对里边的意境和情思颇有感触。
良嫔笑道:“你我的喜好倒是相同,我也喜欢纳兰公子的词。”
忽地叹了口气,道:“可惜我的字不如妹妹的好,妹妹这字倒是极配纳兰公子的词。”
英珠赧然一笑,“良嫔姐姐过奖了。”
她自个儿的字如何,如何不清楚,哪里有对方说的那般好?
倒是还过得去罢了。
只是不知良嫔说这番话是为何。
良嫔小心卷起字,道:“你我住的近,妹妹若不嫌弃,我便常来与妹妹解解闷,如何?”
英珠诧异。
这良嫔怎么突然如此热情?
英珠颔首应了,“好。”
良嫔又坐了片刻,便起身告辞。
翌日早,英珠前往永寿宫,提起了上次荣妃所言之事。
钮祜禄贵妃脸色一沉,“还真是锲而不舍。”
顿了下,道:“既然她如此执着,本宫就成全她,免得她不死心。”
既然贵妃有了决定,英珠便不再多说。
刚过午,乾清宫派人送来两碟精致的点心。
英珠谢了恩,当着来人的面儿尝了两口,赏了送点心的太监,说晚上请皇上过来用膳。
那太监便眉开眼笑地回去了。
皇上时常会派人给她送些珠宝首饰和吃食一类,这证明皇上时刻惦记着她。
吃食不同于珠宝首饰,皇上送了吃食过来,这是心意,英珠就要回敬一片心意,或是做一件小东西,或是请皇上用膳。
即便是一张纸条,只要表示思念或问候的话语,也是行的。
收到心意的皇上便会龙颜大悦。
若是只收到她一句寡淡的谢恩,那她再次收到的便是皇上的冷脸或责罚。
吃过几回亏的英珠牢牢记住了,不敢再随意对待皇上的赏赐。
传纸条如此私密的事情她自然不会做,只好简单地请皇上来用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