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舒令秋宽慰一笑,“卫生间的窗户忘记关了,风吹的。”
温遇冬疑惑道:“秋秋,你不是说你不小心撞到的吗?”
“……两者都有啊。”舒令秋紧张到忘了这茬,“刚刚风吹的时候我也不小心撞到那个门了,所以才会发出响声的。”
她扫了眼温珣,很快又偏开脸。
“哦,好吧。”
温遇冬也没多想。
不过是件小事儿,大家都没过多追究。
吃过饭,周慈姝拿了瓶白酒来。
“来来来,喝点,这酒可是上好的某台,我托了好多关系才买到的,都尝尝。”
周慈姝说是“都尝尝”,实际只倒了四杯。
一杯给她自己,一杯给温国荣,一杯给李芳华,还有杯给温珣。
“小孩子就别喝了,以茶代酒吧。”
周慈姝举杯,“来,让我们一起庆祝老舒平安出院。”
砰。
大家集体碰杯。
舒令秋坐回原位。
大人们一旦开始喝酒,就要喝个痛快。
这是他们温、舒两家不成文的约定。
温遇冬不拘于喝茶,也要了几杯。
慢慢的,酒劲儿上头,桌上醉倒一片。
舒令秋颇为担忧,温珣喝酒不上脸,但这么多酒,多多少少也有些醉了。
【舒令秋】:少喝点。
温珣手机开了静音,没看到。
她伸长腿,踩在他的鞋面。
温珣终于转过脸。
他在她的示意下看了看微信的内容。
他虚托着脸,缓慢地扇动黑睫。
喝过酒的脖颈泛着薄红,连手指都是如此诱人。
他颀长的腿一勾,锁住她的腿弯。
男人沉稳,力度把握得恰到好处,锃亮的鞋面顺着腿腹来回摩挲。他像是在逗趣,又像是在回答,鞋面扭转直下,不作任何停留,慢慢流泻至脚踝。
光裸的脚踝碰到冰冷的鞋面,舒令秋如过电一般,克制不住地颤抖。
明明只裸着脚踝,却在他灼热的目光,被剥去了所有的束缚。
她一面想着,这是在温家,他们不可以这样。
可一面又忍不住回应这样的快-感。
是,这是在温家。
可是,没有人看见,不是吗?
她紧紧地握着桌沿,勾了回去。
二人的腿旖旎地缠着,像两只相爱的水蛇。
温遇冬酒量一般,最终因为酒力不胜而倒下。
不过座椅没有护栏,他咬着烟,沉重的身躯靠在椅背,啪,又向右跌至地面。
他躺在地毯上,瞥见了桌底的一切。
温遇冬睁大双眼。
窗外烟花缤纷,旖旎在烟雾里颤。
粉白小腿拧绞黑色西裤,两条腿悬空轻晃。
此刻,他才注意到一件事。
温珣现在的碗里,根本没有一粒米。
更没有鸡汤湿漉漉的痕迹。
温珣回复了她。
【温珣】:现在公开?
第48章 Chapter48
Chapter 48
温遇冬从地上跳了起来, 浑身都在颤抖。
工作室,偶遇吃饭。
甚至舒令秋过年都是在他家里过的。
回忆勾连,他开始渐渐明白了原来有这么多端倪摆在眼前。
原来, 他们早就开始了。
最可笑的是他还一直被蒙在鼓里以为是自己的问题,甚至还请温珣帮他们和好。
天啊。
好笑。
太好笑了。
“他妈的!你们在做什么!”
长辈们眨眨眼, 显然是被温遇冬突如其来的暴怒震慑到。
尤其温国荣,皱着眉严厉呵斥道:“阿冬,怎么跟你二叔说话的!”
“我怎么跟他说话的?你们怎么不问问他做了什么!”
盛怒之下, 温遇冬的脸涨得通红,连带着脖颈一片到冒起了粗粗的青筋。
“温珣, 原来都是你干的。”
“你他妈居然敢抢我的马子!”
温遇冬怒火中烧, 再也控不住自己的情绪,一步踩上软椅,又一步踩到桌面上, 餐盘连带着食物被塌得震天响。
他登上餐桌,离吊灯是如此贴近, 黑影却只小小的一团。
他一脚踹开了桌上的陶瓷碗碟,从这一面走到对面, 重重地跳下来。
抓住温珣的领口, 一把拽起来。
温珣面无表情地望着他, “阿冬, 你冷静点。”
他还是那么平静。
发生了这样的事,居然还能这么若无其事。
“阿冬, 温珣, 你居然还知道叫我阿冬?”
“这几年你一直叫我本名, 我还纳闷你为什么对我那么生疏,和舒令秋走得这么近, 原来,你们早有一腿!”
“温遇冬,嘴巴放干净点。”温珣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松动。
他呵斥道:“秋秋从来不是任何人的附属品,不用在她之前加上任何前缀。”
他一语中的,语气冷得像滩死水,一块石子落下去,激不起任何波澜。
只是寥寥几句,便说中了事理要害。
可温遇冬完全听不进去。
温遇冬无法理解温珣为什么可以如此堂而皇之地在他面前彰显和舒令秋有多么多么恩爱。
这些恩爱太过熟悉,以至于温珣越冷静,他便越愤怒。
拽紧的手开始收缩,温珣脖颈出现一道明显勒痕。
此话一出,在场的所有人都再次一吓。
周慈姝慌忙跑到他们旁边控住温遇冬的手臂,往外扯了扯,“遇冬,你在说什么?你二叔怎么可能做这种事?”
温国荣也来劝他,“阿冬你放开你二叔,有事我们坐下来商量。”
“温珣,你今天不跟我说清楚我不会放你走的!”
温遇冬什么也听不进去了,他一把推开周慈姝,拳头一紧,猛地一下砸来。
周慈姝捂着眼,生怕见到什么血淋淋的场面。
意料之外的,并没有。
温珣握住他的拳头,温遇冬翻了个圈,手上的力气也全被使了去,不服气反手又扑了上来。
结果温珣只轻轻掐着他领口一点布料,往旁边一掼,砰的一声,温遇冬完全摔在墙上。
他气急败坏地怒吼,一拳砸在地板上。
地板震天响,白皙的额头渗出一抹血,霎时便肿了起来。
温珣多年前学过巴西柔术,他没有。他在横店只学了些花拳绣腿,全都是好看的姿势,一点危害性都没有。
在温珣面前,他就像只渺小的蝼蚁。
可以随时被踩死的蝼蚁。
一想到这些,巨大的不安冲破心脏,温遇冬仰起头,羞辱感扑面而来。
温珣并不知道他的这些念头。
垂眼,睥睨而视。
面目仁慈而宽厚,身后似乎光芒万丈,镀着金色的佛光。
温遇冬愤懑而不安,胸口大幅度地起伏,僵在原地,没动。
温珣走过来,他又往后缩了几步。
他对上温遇冬恐惧的视线,冷静道:“游戏结束了,温遇冬。”
“……”
温珣看似平静的面庞有多少不理智,舒令秋再清楚不过。
她走到他的身边,主动握住他的手。
温珣回握,紧紧地拉着她。
温热的触感是这般熟悉,又是这般陌生。
他莫名有些恍惚。
这么多年,他一直在等待这一刻。
“哥,嫂。”温珣望着温国荣,“不好意思,现在才告诉你们。”
他承认了。
他们承认了。
屋外的雨越下越大,春雷滚滚,掀翻对面的屋顶。
荒芜的庭院,华丽的别墅,这一切一切,都在一寸一寸地崩溃。
周慈姝愣住,她艰难地问:“阿珣,你这是什么意思?”
“秋秋和遇冬是什么关系,你难道不知道吗?阿冬有多爱秋秋,你不知道吗?”
周慈姝大声嘶吼:“温珣,你做的太过分了!”
“那我和秋秋呢?”温珣手中的力量不断加大,骨节发出轻微的爆鸣,“难道我的喜欢就算不上喜欢吗?”
他顿了顿,尾音降低,终于染上一丝悲哀。
“你们明明都知道的。”
周慈姝愣了愣,安静下来了。
温国荣也是。
越是沉默,越能代表结果的真实性。
大人们成熟的脸上露出如此无辜的表情,温遇冬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行,合着这么多年,原来只有他一个人埋在鼓里。
他从墙边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疾步穿过人群,冲出大门。
周慈姝和李芳华都跑了出来,舒令秋也是。
“我去看看。”
她拉住他的胳膊,雨水掉在光滑的肌肤上,啪嗒啪嗒地反弹至面。
“温遇冬,你又要去哪儿?”
温遇冬冷笑,“你现在不是和温珣在一起了吗?”
“管我干什么?管他去吧。”
“你能不能别再意气用事了?”舒令秋皱眉,眼睫上挂满雨水,“今天你问我我什么时候有空,我说晚上,正好现在大家都知道了,我们一起坐下来,把事情都讲清楚吧。”
温遇冬沉默了会,“你觉得讲得清楚吗?”
他反问她。
“不试试怎么知道?”舒令秋说,“而且我们说好的,今晚坦白。”
“这是你答应我的。”
“……我反悔了。”他不会再遵守任何一句誓言了。
温遇冬抬起手臂,抛开她的束缚。
他拿出一根揉皱的香烟,头也不回地冲进雨雾里,嘴里香烟未燃,只是这样潮湿地叼着。
周慈姝心急如焚,李芳华递了把伞去。
周慈姝咬牙切齿地望着她,撑开伞,也追了出去。
家里一片狼藉。
这件事,注定无法和平解决。
李芳华杵在门口,不断有冷风灌入。
豪华的家里冰冰凉凉,毛绒绒地毯也泛着阵阵潮湿的气息。
温珣拿了张纸,拭去她脸上多余的雨水。
温国荣屏息,“老舒,不好意思,今天没法好好给你庆祝了。”
舒景年格外宽容,“没关系。”
“孩子们的事儿,我来处理吧。”
温国荣站在楼梯口,望向温珣,“你们一起上来吧。”
“不必。”温珣说,“我一人即可。”
温国荣威严的脸上闪过一丝异样的情愫,他淡淡地嗯了声,消失在视线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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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很快便回了家。
春天的天气很奇怪,时好时坏,刚才还乌云密布,刚到家雨便停了,渐渐的,也开始回暖了。
林嫂端来一套暖身茶。
茶器中泡着几粒桂圆和玫瑰,茶叶沉底,新鲜的茉莉花瓣悬于上空。
李芳华皱眉,“怎么会有茉莉花?”
“重新泡吧,别放茉莉花了。”
林嫂有些恐惧,李芳华很少对他们说重话,更不必说指摘泡茶一事。
她说了声好,匆匆拿下。
一旁还有干净的白水。
舒景年:“倒一杯给我。”
舒令秋照办。
白水稍烫,舒景年像是喝茶似的,习惯性地圆起唇,吹了吹面上的热沫。
但水温还没烫到八十度的形态,这么做不过是多此一举。
杯子擦过水晶茶几,激起细微的震感。
舒景年双手交握,搭靠在膝盖上。
他开始清账:“说吧,跟我们说说你们的事儿吧。”
舒令秋此刻平静得可怕,“说什么?”
“你和温珣是什么时候开始的?”舒景年心平气和地望着她,“是和温遇冬结束之前,还是结束之后?”
“当然是之后。”
“那温遇冬怎么会是那种反应?”
舒令秋叹了口气,“我很早就跟他提分手了。他当时说考虑到你和温伯伯的身体都不太好,想先打个预防针,之后再从长计议,我才同意帮忙隐瞒的。”
“爸。”舒令秋瘪了下浅桃粉唇,“你不会真以为我做了什么对不起温遇冬的事儿吧?”
舒景年摇摇头,“当然没有,只是想叮嘱你些事儿。”
“既然和温珣开始了,就要考虑清楚,做好有始有终的打算。”
舒令秋惊讶地张开唇。
舒景年的精神状态太稳定了,他没有像周慈姝那般歇斯底里,也没有延续温国荣的伪君子做派,而是顺其自然,坦然接受。
在这个压抑而疯狂的世界里,她很难相信还有这样一方净土。
她试探性地问道:“爸,你同意我和温珣在一起了?”
舒景年嗤了声:“你真以为爸爸人老了,糊涂了?”
“这么多年,阿冬对你如何,我们也看在眼里,起初我认为年轻人嘛,生活里更多的不止是对方,还有自己。但从上一次你被诬告,他对你这样冷漠开始,我就对他有些改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