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令秋揉了揉眼,顿时睡意全无。
温珣双腿交叠, 坐在靠窗的独椅上。
见她醒来, 便放下手中的平板缓步走来。
他揉了揉她的脑袋,“醒了?”
舒令秋迷迷糊糊地嗯了声。
“要不要再休息下?”温珣细语,“还疼吗?”
“还好。”
刚醒, 身体各项器官都还处于熟睡状态,以至于舒令秋当下完全没有任何感觉。
以防自己还没睡醒这是在梦中, 舒令秋煞有其事地仰起头,“你掐我一下。”
温珣没有照办, 而是亲昵地捏了捏她的脸颊, “没做梦, 这就是现实。”
会疼。
看来真不是梦。
舒令秋眨眨眼, “我们现在是在飞机上?”
温珣颔首,柔软的床陷入一块, “嗯。”
舒令秋挑眉, “这不是客机吧。”
“这是我的私人飞机。”温珣以一种稀疏平常的口吻回答。
“……”
啊这。
坦白说, 舒令秋并不知道请温珣到底有多少财产。
结婚前他郑重其事地将自己的家当列成一份文档和合同,舒令秋瞄了两眼, 光是房产那一栏就足够吓人。
往后几页她也没翻,他们结婚本来就不是奔着钱去的。
没想到温珣这么低调。
看来,她成富太了?
这个“突如其来”的变化太过震撼,以至于舒令秋致以大大的哈欠。
她倒下去,翻了个身,打算继续睡。
想起还没问他目的地又睁开眼,“我们去哪儿?”
“翡冷翠。”
“哈?”舒令秋不解,“跑这么远去干嘛?”
温珣不答,手指附上她的眉梢,轻柔地抚摸,摩挲。
舒令秋猫似的,握紧他的腰肢。
在温珣的怀抱里,她总能很安心。
疑问没有得到解答,浓重的睡意再度袭来。
窗外阿尔卑斯雪峰闪耀着灼灼的光芒,掺杂天际的鱼肚白,山脉云翳环绕,起起伏伏。
她枕在他的腿上,缓缓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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抵达目的地时是意大利时间早上10点。
他们很早就抵达翡冷翠,只是因为舒令秋身体不适需要上药外加补觉的缘故,所以晚出发了几个小时。
舒令秋自由工作做习惯了,平时也基本上是国外作息,想要早起也不是什么难事。
偏偏昨晚和某人厮杀得太厉害,导致她一大早起来就腰酸背痛,全身跟散了架似的疼。
温珣替她揉了揉肩,“还疼?”
“不然?你还好意思说。”舒令秋甩开他的手,埋怨地望着他,“捏肩膀有用吗?我又不是肩膀痛。”
“那你把裙子脱了。”温珣很严肃地说,“我看看是不是那儿又肿了。”
“……”
温珣这若有其事的面孔不得不让她想起他们的新婚之夜。
那天是洞房花烛日,不同于其他日子,温珣要她也要得狠了些。
一整晚搓圆揉扁,各种姿//势都基本来过。
结果第二天舒令秋腰痛得要命,连床都下不来。
温珣愧疚难当,旋即让私人医生来诊断。
私人医生是个漂亮的姐姐,一番检查后很快便得出结论。
“x生活过于频繁导致的盆腔组织的充血,擦点药就好了。”
漂亮姐姐开了点药,说得很严肃。
但作为病患的舒令秋却听得面红耳赤,拉过被子盖过大半张脸,除了嗯嗯啊啊以外基本说不出其他话来。
温珣颔首,在漂亮姐姐走后立刻掰开月退开始上药。
舒令秋脸皮薄,蹬了他两脚,“你别……我自己来。”
温珣捉住她的脚踝,“你这是往哪儿蹬?”
“……”
“以后不想再要了?”
“……”
她又不是故意的。
只会威胁人的臭男人……
没办法,在温珣的威逼利诱下舒令秋只好由着他去。
温珣也因此从那以后开始有意识地克制,收敛,稍微有几次过了度,第二天马上就要上药。
次数一多,舒令秋便开始对此烦不胜烦,甚至怀疑他是不是故意的。
“我真不疼。”舒令秋揭穿,“你是不是想趁我病要我命,又要做?”
温珣闻言,霎时脸便黑了。
舒令秋也反应过来自己太多思,温珣虽然在那种事上不正经,但关乎她身体健康的事儿绝不会这般游戏。
于是她大喇喇地张开月退,“来,来给我上药。”
“求您了,来上吧。”
“……”
草。
现在回想起来她大概是真疯了。
为了证明自己身(身)强(残)力(志)壮(坚),舒令秋逞强地站起来往外走。
结果刚没走到两步,吧唧,腿崴了。
温珣实在看不下去,径直把她拦腰抱起,放了回去。
舒令秋跟只飞蛾似的在他怀里也不断扑棱,动作太大,又闪了腰。
温珣质问:“脚都崴了还不知道歇两分钟?”
“你才崴了,我好得很。”舒令秋执着道,“放我下来,我给你走两个台步看看。”
他毫无动静。
两秒后,叹出口气来。
“乖点。”他颇为无奈地揉了揉她的腰,“这种事儿也要折磨死我才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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漂亮姐姐的药果然跟她人一样有效,原地休息了快一个小时,舒令秋恢复得差不多了。
一下飞机整个人精力充沛,连蹦好几个小时都不带喘的。
和想象中不同,她本来以为一下来就能看见圣母百花圣殿或是米开朗基罗广场,没想到落地之处是在野外。
四面环山,绿意错落有致,从针叶树林的深绿不断过渡到绿茵地的嫩绿,昨夜应是下了场雨,湿漉漉的空气沉下来,清新又自然。
他们仿佛身处一片世外桃源。
“哇。”舒令秋惊呼,“这是哪儿呀?”
温珣:“秘密。”
“那你为什么突然带我来这儿呢?”
“秘……”
“别秘密了秘密怪。”舒令秋凶巴巴的,很不爽地做了个鬼脸,“这也不会破坏你的计划吧。”
温珣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之前不是一直没时间陪你吗,所以我特意请了两天假。”温珣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现在还有一天零20个小时。”
舒令秋啊了声,“你请假了?”
连着365天把24小时当成48小时用的工作狂温珣居然请假了??
“嗯,公司的事儿应该不急了。”
“前段时间都加班处理掉了。”
他说得波澜不惊,仿佛在提及一件无关本身的琐事。
“……”
舒令秋心里忽然一阵开心又有一阵愧疚。
开心是因为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这样一块出来游过了,温珣常年在南宜和美国往返,每天都很忙,他们相处的时间少之又少,遑论旅游了。
可想想他为了能挤出相处的时间而夜以继日地工作,脸憔悴了许多,鬓角也长了不少,自己不但没有体谅,还作得厉害,完全然不顾他的感受,她又觉得很过意不去。
“对不起。”舒令秋垂着脑袋,像泄了气的皮球似的,完全不敢看他。
温珣:“有什么好对不起的。”
温珣抬手,大掌落在头顶,“该说对不起的应该是我,是我冷落了你。”
舒令秋一头扎进他的大衣里,紧紧地环抱他。
鸟雀从身旁低低飞过,绿色的蜻蜓在竹栅栏旁徘徊来去,他们站在色彩斑斓的石阶上,温珣垂眸,薄唇擦过她的额头,静静地享受光阴流逝。
有时候,这样的拥抱比亲吻还要让人心动。
她慢慢松开他。
“走吧。”舒令秋笑嘻嘻的,“看看你给我的礼物是什么。”
他点点头,牵起她的左手。
笔直的石阶一直通往村落,蜜糖色的石头垒出一栋又一栋房屋,除了树木荫蔽,期间还穿插各种品类的玫瑰。
村民识别出他们的亚洲面孔,还热情地打起了招呼。
舒令秋习惯性地说了几声hi后觉得不太对劲,压低声音问:“意大利话你好怎么说?”
“Ciao.”
温珣的发音很标准,虽然她只看过《西西里的美丽传说》这么一部意大利片但也能清楚地感受到他的腔调很正宗。
“Ciao。”舒令秋拿他做实验。
温珣也笑着回:“Ciao。”
两个相视一笑,十指握得更紧。
大衣包内传来铃声,温珣一瞥,是许沐安。
“许沐安打的。”温珣征求她的意见,“要接吗?”
“接吧接吧。”
舒令秋笑嘻嘻的:“顺便催催婚。”
许沐安打的是FACETIME,接通的瞬间对面立刻跳出一条狗的emoji脑袋。
舒令秋故作无辜,“狗狗不能玩人类的手机哦,快放回去。”
许沐安冷哼一声,“哟,都到了?”
“嗯。”舒令秋眨眼,“你怎么不一起来玩捏,狗狗?”
说完,她便翻转屏幕,对着四周来了个360度全景拍摄。
“狗要上班……不对,人,老子要上班。”许沐安顿了几秒,忽然发现自己被舒令秋绕了进去,声音也不由地冷了几分。
舒令秋哈哈大笑,把屏幕翻转过来,递还给温珣。
“你结婚了就请我在这儿参加婚礼吧。”温珣像个老妈子似的,已经提前规划好了许沐安未来婚礼。
“滚,你是我妈还是我老婆,我不听你的。”许沐安冷飕飕的,“一会见到Leonardo替我问声好,顺便问问要是在他那儿定……”
温珣啪地一下把电话给挂了。
舒令秋:“?”
“你挂掉干嘛?”刚刚接电话开的是扩音,舒令秋完全听清了另一个意大利名。
她皱眉,“你们俩不会瞒着我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吧?”
温珣嗯了声,“一会带你一起。”
“?”
欧洲的天气总是时好时坏,停歇的雨再度复萌,石砖路变得很狡猾。
温珣撑开伞,往她的方向偏了些。
快进入村落的时候一个大爷擦肩而过。
对方回过头,用中文和他们打招呼:“嗨,是中国人吗?”
俗话说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舒令秋没想到在这么偏僻的地儿也能遇到国人,激动地点点头。
“对,我们是中国人。”
“你们要去哪儿?要不要我带你们一程?”
温珣回他:“到村西就可以了。”
舒令秋单纯得很,立刻点点头,“好啊。”
说完,望向旁边的男人,
温珣阅历颇丰,对于突然的善意均有所防备。
不过身后还跟着保镖,对方又只是个赤手空拳的大爷,戒备心倒也稍稍放低。
他无声,表示默认。
大爷回程,到他们前面带路。
雨水渐大,方才浪漫的迷蒙细雨霎时变得冷酷无情起来。
大衣被吹得向反方向飞,舒令秋缩在温珣的怀里,紧紧地搂着他的腰。
在这样恶劣的天气里,两个人手拉手的危险系数也在缓缓拉高。
譬如,只要有一个人摔倒,另一个也有摔倒的可能。
舒令秋还在想象他们一会要去的地方,没想到伞面被风吹得变形,在她踏往下一层台阶的同时猛地飞到面前,遮挡视线。
她没注意,脚下一滑,啪,身体向后倒。
快要坠落的瞬间背部蹿上强有力的支撑力,可舒令秋已经完全失去了重心,这样的支撑不但没有带来任何好处,相反,她情急之下乱抓一气,居然打掉温珣的手,还一胳膊肘给他拐了过去。
温珣躲闪不及,胃部被袭后便是一阵抽搐。
两个人双双向后倒。
她甚至还挣扎了下,在温珣稳住重心要起死回生时,精准无误地踩在他的脚踝上。
咔嚓。
她听见一声非常清脆的,骨头错位的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