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奈从温珣出现开始,张老便和他交谈甚欢,一刻未离,温国荣根本没有机会和张老说上一句话。
现在好不容易有了空档,温国荣俯身:“你陪我一起去给张老敬敬酒?”
“敬什么?你弟弟都欺负到你头上了,你还有心情去趋炎附势?”
周慈姝脸色不佳,越说越生气。
温国荣皱眉:“那你说,我现在该怎么办?”
“大庭观众之下,和他闹一场?”
“不然呢?你难道一点血性都没有吗?”
“血性?你们女人什么都不懂,情情爱爱而已,有这么重要吗?”温国荣心烦意乱,再也维持不住体面的面具,“这事本来还没多大,被你和阿冬一闹,现在谁不知道?你有时间在这儿教育我还不如好好教育教育阿冬!”
“怎么?阿冬是我儿子就不是你儿子啊?你这人怎么这么冷血啊,想当年……”
周慈姝正要继续翻旧账,温遇冬从身后出现。
“够了。”温遇冬冷冰冰地说,“你们到底有完没完?”
温国荣厌恶地移开目光,“又是一身酒气。”
他四处环视,还好这次是私人会场,没有狗仔记者,应该不会再被拍到。
前段时间温遇冬常常在酒吧买醉,团队管得住他的事业,管不住他的生活,周慈姝再怎么贴心也无法二十四小时陪伴他。
没想到就那么一会,温遇冬又跑到酒吧借酒消愁,甚至不用狗仔出手,路人就能把他正脸拍个七七八八。
周慈姝在家以泪洗面,却无济于事,温遇冬还是那副受伤的模样。
“阿冬,怎么又喝这么多?一会还要上台表演,这该怎么办啊。”周慈姝焦虑着,眼眶又红了。
“唱得了,我知道。”
温国荣:“你知道什么你知道?这么重要的场合还敢喝醉?我看你真是疯了!”
温遇冬冷眼,“自己都管不好,你有什么资格说我?”
温国荣:“你!”
温遇冬懒得再说些什么,消失在幕帘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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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令秋和他一起走到张老面前。
张老虽然年满七十,但相当时髦,一身精致燕尾服,金丝眼镜,身上还喷有淡淡的香水。
看上去很慈祥,不像外界传的那般威风凛凛。
张老望着她,笑眯眯道:“你就是阿珣的女朋友?”
舒令秋点点头,“嗯。”
张老笑眯眯的,“不错,阿珣的眼光一向是最好的。”
“我听说舒小姐现在是个画家,和FINE还有合作,前途无量哦。”
说话的人是张老的小儿子,张若初。
他之后还跟着一个女人和啤酒肚。
张老一共有两个孩子,一个大女儿,一个小儿子。
大女儿早早出嫁,和啤酒肚因为爱情而结合,不过再美妙的爱情终究会有褪色的一天,激情渐渐褪去,两人相看两生厌,大女儿嫌弃啤酒肚多年归来仍是废物,啤酒肚则吐槽大女儿掌控欲太强。
小儿子目前单身。
单身么,自然也就没这么多琐事。
张若初微笑:“好久不见,秋秋。”
“若初,怎么在这儿见到你……哦,哦。”
她恍然大悟。
她和张若初也是同学,但张若初为人低调,从未暴露过任何家庭信息,舒令秋一直以为他就是班上的普通小孩。
不过现在看来,并不是。
张若初姓张,张老也姓张。
两个人若不是父子,也不会这般亲密吧。
温珣略一扬眉,“你们认识?”
舒令秋:“当然啦,我和若初可是好朋友,当时他还是我们班的数学课代表,帮了我不少。”
“是吧,若初?”
她一口一个如初的,叫得很亲昵。
张若初点点头,“别这么说,举手之劳而已。”
“而且,当初秋秋也帮了我许多。”
张若初望着她,眼中含着丝丝笑意。
温珣眼睫低敛,在眼睑投下一层淡淡的阴影。
舒令秋毫无察觉,“没事啦,都是小事。”
张若初说:“一会要是有空的话,不妨一起进餐?”
舒令秋正要答应,温珣的手便从上空降落。
他摁着她的肩膀,力度颇大,手指向后,从背部滑至下颌边缘,游移向上,落在她的耳垂。
乌发如瀑般隐着双耳,温珣捏了捏她的耳垂。
低沉声线在她耳边缓缓响起,“那当然。”
他们靠得很近,温烫的呼吸如火一般炙着她。
第55章 Chapter55
Chapter 55
舒令秋惊得说不出话。
这样的动作太过亲密, 温珣从未在对她做过这样的动作。
除了……那个的时候。
她下意识地联想到很多画面。
张若初当然没看见,盯着她肩上温珣的手,微微发愣。
舒令秋欲盖弥彰地咳嗽两声, 脖颈发烫,在不为人知的角落, 耳尖正一点一点酡红。
张老笑道:“你们感情可真好。”
温珣:“是的。”
宴会正式开始。
他们围坐在最前排的圆桌。
舒令秋肚子不舒服,先去了卫生间,温珣将她的手提包放在一旁的座位。
她叫上林芝杨一起。
“芝杨, 我到现在才知道张若初是张老的第二个孩子。”
林芝杨啊了声,“我们班原先那个数学课代表?”
“对啊。”林芝杨眼睛眯着, 舒令秋像找到了知音似的, 继续道,“你是不是也很惊讶?”
林芝杨否认,“呃, 我可以说还好吗?其实我高中的时候就知道了。”
“……”
“他爸爸当时肺纤维化就是找我爸治的,那时候张若初一放学就往医院跑, 常常守在他爸身边写作业,一写就是一晚上。”
林芝杨的父亲是南宜市某顶级医院的呼吸内科专家, 平时能接触到各类各样的人。
本来以为像寻常豪门那般, 孩子们为了争夺家产表面尽孝, 背地谋划, 实际上那时张若初的姐姐和姐夫谈恋爱谈得正欢,根本没空管张老。
张若初是真心对张老好。
“善良是会有回报的, 我听说现在张若初开了个影视公司, 去年投的几个项目都是S+制作, 赚了不少钱呢。”
“这样啊。”舒令秋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提及张若初,林芝杨似乎还想说些什么。
但想了想, 还是忍回去。
解决完个人问题,二人在洗手台前洗手。
舒令秋将手放在烘干机之下,吹袭的热风吹开乌发。
林芝杨看着她的耳垂:“秋秋,你的耳环怎么只剩一个了呀?”
“……啊?”
舒令秋下意识地抚住耳垂。
正如林芝杨所说,她的两边耳朵上只剩下右耳还有耳环。
右耳的珍珠耳坠消失不见,她沿着在卫生间里走过的路,都没找到。
“要命,不知道掉哪儿去了。”
那对澳白耳坠是温珣送她的,要是被他发现自己弄丢了他的礼物,温珣大概会很伤心吧。
可耳坠就跟凭空消失似的,舒令秋返回原路,也还是没找到。
“算了,一只耳坠而已,掉了就掉了吧。”实在找不到,林芝杨只好这样安慰她。
“不行那个耳坠对我很重要。”舒令秋仰起头,“芝杨,这附近有安保吗?”
“有,你等等我去叫安保来。”
说罢林芝杨便拉了个穿着制服的男人过来。
详细描绘了她遇到的状况,保安大哥点点头,很负责地说一定会帮忙找到。
宴会马上开始,现在又没什么线索,舒令秋自然也只有等这条路。
回到宴会厅,她步至圆桌。
宾客均已落座,同桌的还有温国荣和周慈姝。
她平静地扫了他们眼,拎开包,坐下。
温珣:“肚子好点了吗?”
“嗯,好多了。”
她下意识地将更多碎发挪至鬓角,遮去左耳缺漏。
张老爷子望着她,目光很慈爱,“要是不舒服今早说,我的私人医生也在场。”
舒令秋礼貌婉拒,“没事的,谢谢张先生。”
周慈姝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周慈姝的眼神里有很多复杂情愫,一两个形容词压根说不清。
痛恨,悲哀,喜欢……
什么都有,只是哪项占比多的问题。
她不说话,紧紧地环抱双臂。
侍从先上了开胃菜,伊比利亚火腿和奥希特拉鱼子酱配薄饼。
正式进入表演环节。
张老爷子平时喜欢听俩小曲,为此,主办这场宴会的大女儿张若兰请了不少歌手和音乐剧演员。
中间还穿插着些故事,消除审美疲劳的情况下还能彰显彰显张家的财力。
第一个节目是京剧,表演的都是梨园名伶。
张老看得很入迷,一时竟忘了进餐。
温国荣好不容易遇到这样的时刻,自然不会轻易放过,趁着来到过渡情节,他推去一杯威士忌。
明亮灯光,酒液明晃晃。
他打开金丝楠木雪茄盒,毕恭毕敬道:“张爷,试试?新到的货。”
张老目不斜视,双手握在虎头拐杖上,“我最近戒烟,就不抽了。”
语气不怒不恼,但隐隐的就是能感觉到温国荣打扰了自己的雅兴。
温国荣没敢辩驳,悻悻收回。
被拒绝了,他自然感觉面子被狠狠折煞,但他又能如何?
在南宜,谁敢得罪张老就是想换个星球活了。
表演继续。
下一个节目是短小的话剧。
上一个节目京剧表演得太过精彩,以至于张老爷子都忘了进食。
张若初靠近他,“爸,先吃了再看吧。”
张若兰不甘示弱,也连忙道:“对对对,您快吃吧。”
她一边说着,一边还讲桌面上的餐食往他附近靠。
张老爷子没说话,挑起一旁的餐巾擦拭唇角。
他面无表情,动作平缓而自然,却有种不怒自威的压迫感。
舒令秋忽然开口:“张伯伯,您要喝水吗?”
张世泽顿住,眯眼,握紧虎头杖的手指微微动弹。
张若初替老人家问:“秋秋,你怎么突然这么说?”
“我刚刚看张伯伯一直在整理领带,嘴唇还有些干涸,所以才妄下定论。”
“如果说错了,能不能撤回?”
舒令秋俏皮地吐吐舌。
桌子上并非没有液体,但摆的都是名贵香槟或是樱桃白兰地,完全没有纯净水的容身之处。
张老爷子赞许点头:“小姑娘,你观察得很细致。”
他望向温珣,“阿珣,你可真是享福。”
温珣薄唇微微上翘,笑而不语。
掌心悬至她的颅顶,力度很轻地揉揉。
舒令秋也笑了笑。
温国荣和周慈姝都黑了脸。
张若兰也是,面上笑着,桌帘底下狠狠地踹了啤酒肚一脚,“爸爸口渴都不知道倒水的?赶紧叫人来倒水啊!”
啤酒肚站起来,灰溜溜地跑开了。
第二个节目,演员们渐渐上台。
演员众多,有熟悉的老面孔,也有近期最火的小生。
张若兰阅男无数,近两年对内娱也是颇为上心,她特意挑选了几个老戏骨和自己喜欢的小生上场,温遇冬便是其中之一。
她可是《江山玉碎》的忠实剧迷。
前菜上桌,侍从端来里昂沙拉等。
张若兰抬手,特意将张老最喜欢的烤卡蒙贝尔奶酪的拉到他面前。
“爸爸,您看这个节目您喜不喜欢?”
张老爷子抿了抿水,未做声。
这是一出原创历史剧,剧本架空,情节丝丝入扣。
张若兰本来想留着拍着正儿八经的电视剧,但想到张老爷子的身份便先将版权买了下来,给他先拍一版。
温遇冬是这部剧的男主角,但他台词不多,大多时间都是摆出一张冷傲的脸听随从们报告。
以及,望向他们这桌。
张若兰喜出望外,这温遇冬可太懂事了,不枉她这么喜欢他和谢江月这对“冬月cp”。
帅。
真他妈的好帅。
张老爷子目不转睛地盯着台上:“那个头戴纶巾的是谁?”
张老爷子问的正是温遇冬。
周慈姝精神高度紧张,脸上露出欣喜笑容,拿着刀叉的手跃跃欲试。
她张了张嘴,刚发出一个“温”字儿,张老爷子忽然转头问温珣:“阿珣啊,你觉得那个头戴纶巾的演得如何?”
大家的注意力再次转移到温珣身上。
张老爷子的性格不可揆度,很脸上不愠不喜,很难摸准他此刻的心思。
他主动问了,便说明心中已经有了自己的答案,以及将对方看做可探讨的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