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撤回就更奇怪了。
她捂着脸,表情因痛苦而扭曲。
“想死,好羞耻。”
小段凑过头去看了眼,捏着嗓子:“好的~哥哥。”
宋情书一把搂住她的脖子:“我要杀了你。”
“来啊,阿书,拔剑啊!来啊!”小段抑扬顿挫,情绪饱满激昂。
林莎莎扭头看到这一幕,头疼地掐了掐眉心,恍惚觉得自己是幼儿园班主任。
第00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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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
周祁砚下车,外面下着雨,司机替他撑了伞,他把西服扣子系上,中指微曲轻推了下眼镜,那只手骨节修长,劲瘦有力,皮肉薄而韧。
气质冷淡疏离,带着点生人勿进的气场。
“宋小姐已经到了。”一旁徐秘书提醒。
他面无表情应了句:“嗯。”
徐泽跟了周总五年了,从国外一直跟回国内,但还是第一次不知道该如何区分他身边这位宋小姐的远近亲疏。
于是只好试探着提了一句:“宋小姐下周进组,最近在严格控制饮食,虽然她说不用迁就她,但我还是联系餐厅为她单独制定了菜单。”
周祁砚停顿片刻,问了句:“电影吗?”
这种程度的关心,对周总来说已经是非常亲近的距离了。
徐泽了然,看来之后自己需要持续关注一下这位宋小姐的行程,他回答:“嗯,是电影,乌导亲自定的女主,是一部科幻片,戏份不多,但很出彩。”
周氏之前不涉及娱乐圈产业,周总也不太关注这些,于是他又解释了句,“乌铭瀚是业内很有名的大导演,喜欢用新人,拍过他女一甚至女二女三的最后都红了,宋小姐的经纪人争取的时候,也没想到会这么顺利。”
当然是因为宋小姐自己也很争气。
乌铭瀚很讨厌资本干涉拍摄,而且到了他这个层次,已经不太会被资本掣肘了,反倒是追着投资的多。
不过……
“听说这部戏挺烧钱的,他放言要拍系列电影,所以这次倒是挺谦逊的,有资方安排一些露脸的小角色,他觉得不影响拍摄的,都应下了。咱们之前也投了两千万进去。”
这部剧投资巨大,两千万也只是个重在参与的数字。
周祁砚“嗯”了声,“找人评估一下,可以追加投资。”
周总不太过问分公司的决策,一向是报上去他签字就行了。
“那我现在让人去办,”他试探一句,“需要迂回一下吗?您太关注宋小姐,下面人可能会盲目关照。”
集团那群人精,一个个见风使舵的能手。
“不用,我答应她爸妈,会看好她。”
那大概就是……要做明面上的靠山?
徐泽微惊,点头:“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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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厢里,宋情书单独坐在桌子一侧,身边既没有经纪人,也没有小段,等待的时间越久,她越觉得空气里的氧气稀薄,到了最后,她甚至觉得胃里痉挛,想逃。
[不送情书]:我紧张,我好想跑。
[当段则段]:那是你哥哥欸,你怎么搞得像是去上刑场,还是你俩的兄妹情不纯洁,其实你俩年少时候有一段不为人知的……
[不送情书]:打住,不要侮辱我对我哥的纯洁感情。
周祁砚比宋情书大五岁,她记得他去她家的时候十三岁,刚上初中,他从小就个子高,十三岁已经一米七了,那会儿宋情书才八岁,八岁的小屁孩,很容易对比自己大一点的哥哥姐姐心生好感和向往,所以那会儿宋情书很黏着他,他做作业她就搬个板凳坐在一边,他去帮忙做家务,她也跟在一旁,他出去见同学,她都非要跟着,以至于他班上的同学都认得她了,说她是个小挂件。
宋情书那会儿跟个好奇宝宝一样对他什么都好奇,不停要问问题,他生性话少,却对她很宽容,总是很耐心。
所以不怪她现在如此纠结,曾经朝夕相伴的比亲哥哥还亲的哥哥,在她家待了五年后就彻底消失了,那会儿宋情书还在上初中,很是伤心了一阵子。
一眨眼她都毕业了。
那种无比亲近的感觉还在,但却的确跨了十年的时间,再见到他,像是见了一个熟悉的陌生人,无法抹掉那种本能的想要亲近的渴望,又无法忽视彼此的陌生感。
就连叫了声哥哥,她都觉得不合适了。
墙上的时钟滴答滴答,鼓点一样敲着她的心脏,在她快要忍不住的时候,门响了。
她下意识转头,徐泽替周祁砚撑开门,微微躬身,一身西装的男人大步而入,解开扣子,落座在她面前,温声道:“等很久了?”
餐厅的灯光很朦胧,给他镀了一层金光似的,宋情书在娱乐圈见过的俊男美女太多,但也不得不感慨一句,他的皮相是真的优越。
就这么坐着,她呼吸都要停止了。
当然主要是紧张,以及多年没见,他身上多了些让人畏惧的气质。
如果不是他的语气和表情都温和,宋情书觉得自己真的想原地逃走。
她摇摇头:“没有,我也……刚到。”
周祁砚“嗯”了声,扭头冲徐泽抬了下手指,徐泽点头,去吩咐上菜了。
“徐泽说你马上要进组,需要控制饮食,待会儿让厨师单独给你定餐单。”周祁砚身子微微后靠,沉默看了她片刻,“长高了。”
这莫名的慈祥是怎么回事。
宋情书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嗯。”
她发育晚,他走的那年,她个子还很矮,大概就一米五,那时候宋嘉澜天天叫她小豆芽,并危言耸听说,这个年纪还长不高,以后都长不高了。
但现在她都一米七了。身高腿长,造型师每次都要在她腿上花心思。
尴尬,难以言喻的尴尬弥漫着。
她很想说点什么,但绞尽脑汁也想不到一个合适的话题。
其实很多想问的,比如他这些年过得怎么样,回了亲生父母家,还习惯吗,父母对他好吗?周家派系复杂,他上头还有几个能力非常出众的哥哥姐姐,有没有为难他……
但这些似乎并不合适她问出口。
那天他来家里拜访,父母对着他都不太能随意闲聊了。
于是沉默了好几分钟,气氛竟然就这么僵在那里了。
周祁砚沉默看着她,过了会儿,露出一点笑意:“长大了不爱说话了,我记得你小时候挺……活泼的。”
眼前的人和十年前重叠,她长相倒是没怎么变,从小就长得精致,头小脸小,五官标志,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没有死角,那会儿就常有长辈夸她,这么漂亮,都可以去做演员了。
不过确实是长开了,比从前多了几分成熟,脸上那点婴儿肥也消失了,整个面部线条,是个大人的模样了,以至于周祁砚也无法把她视作当初跟在屁股后头的小妹了。
“我现在也很活泼,就是太久没见你,有点拘束。”宋情书坦诚,然后抬头冲他笑了下。
笑起来倒是和以前没两样,眉眼弯弯,很是灵动讨喜。
周祁砚微微扯了下唇角:“那多见几次就好了。在公司还习惯吗,我最近忙,也没顾得上你。”
菜上了,他看了一眼餐品,嘱咐人把一道淋了花生酱的菜撤下去。
宋情书花生过敏,她微微愣了下,忙说:“没事,一点点不碍事的。”
然后她才汇报作业似地回答,“都很好,莎莎姐很负责也很能干,小段是我大学同学,对我也很好,我跟其他工作人员不太熟,不过他们也都很照顾我。”
星辰的艺人部单独一层楼,里头所有的工作人员,只为她一个人工作,老板亲自签的人,当然没人敢怠慢。
周祁砚点头。
事实上这些有专人汇报,他看似没管她,但基本情况他大体都了解,本文由疼训裙八扒三另期七雾散六整理上传只是看她尴尬,找点话题缓和一下气氛。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大多时候是周祁砚问,宋情书回答。
最后,周祁砚才说了句:“晚上有个宴会,你陪我一起去吧。”
“什么宴会?”宋情书下意识有些紧张。
“不是很重要,只是我缺个女伴,介意吗?”
宋情书摇头,“当然不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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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送了请柬过来,小段嘴巴张成O型:“不是很重要……?”
某杂志公司一年一度的慈善晚宴,去的都是各界名流,明星受邀的也有不少,但每个身上都是有高奢代言的顶流艺人,林莎莎前几天刚还在想办法给她搞邀请函,但最后部门开了个会,决定放弃了。
宋情书的外形在美女云集的娱乐圈也是很能打的,性格也谈得上讨喜,观众缘一开始其实是不错的,不然也不会被各家轮翻针对。
但她目前咖位的确不够,刚播的那部剧小有水花,但女一当时状态不好,播出后被群嘲,还被买艳压通稿,当时真的不是宋情书这边买的,但到底还是得罪了对方,这次对方准备充足,势必要在晚宴上亮个漂亮相的。
娱乐圈这种厮杀场,倒也不怕得罪人,但最近黑热搜上得太多,而且马上就要进乌导的剧组了,还是消停点的好。
“没想到啊没想到,最后没作为女明星去,倒是作为资本露面了。”小段感慨。
周祁砚肯参加这种晚宴,已经是纡尊降贵给面子了。
主办方那边势必捧着进场,他的女伴待遇自然也不会差。
“不过今天徐冰冰也去,你哥不会是要给你找场子吧?”小段突然想起来。
这几天林莎莎一直在忙这个事,盛炀那边怂得跟什么似的,生怕得罪徐冰冰,徐冰冰那边根本连跟他结婚的意思都没有,很有去父留子的意味。
盛炀这几天状态很差,频频作妖,他的团队也快控不住场了,只好把水搅浑。
徐冰冰那边也把新闻压得死死的,甚至不惜给盛炀和宋情书买造谣通稿。
这几天热搜跟烧开水似的,一会儿沸腾了一会儿又沸腾了。
这两天焦点竟然莫名又集中到宋情书身上了。
扒出来她原名宋嘉宜,父母都在大学当老师,很普通的家境,跟传闻中大佬的心尖宠或者豪门真公主毫无关系。
徐冰冰的老妈是娱乐公司老总,早些年是做经纪人起家的,捧出来不少大咖。后来嫁了个富商,强强联合,有资本又有人脉。
营销号那边知道内情的也不少,但谁也不敢爆料,生怕得罪了大佬以后在圈里混不下去,倒是造谣宋情书更理直气壮了点。
宋情书愣了一下:“不会吧,他那么忙,哪里有空管我这种三流八卦绯闻,不骂我我就谢天谢地了。”
第003章
小段还是觉得:“总不会无缘无故邀请你过去。要不……你问一下?”
段书谣有些犹豫,但还是忍不住说了句,“而且书书,虽然我觉得我不该说,但我真的有点担心,他真的真的能信得过吗,真的比你亲哥哥还亲吗?”
娱乐圈是个名利场,龌龊龃龉比比皆是,披着人皮的鬼太多了,那些有钱人一个个人模狗样,背地里不定是什么魑魅魍魉。
虽然周祁砚那张脸,看起来确实很正人君子,但毕竟人不可貌相不是。
宋情书笑了下:“放心啦,我从小就认识他,小时候我爸妈工作忙,经常把我丢到邻居家,他比我亲哥照看我的时候都多。”
虽然人都是会变的,但宋情书自认还是了解他的。
那时候周祁砚还不姓周,姓江,他爸江勇是个人渣,打儿子,打老婆。
江勇的老婆秦茹月也不是好惹的,他打她,她就打回去,但每次江勇打秦茹月的时候,秦茹月是打不过的,总是挨了打,寻个他不注意的机会,再狠狠报复回去。
所以经常两败俱伤,双双进医院,周祁砚会去照顾秦茹月,并不管他爸,偶尔还要补两脚给江勇。秦茹月是个哑巴,所以报复能力有限,甚至离婚都离不掉。
秦茹月很早就带着儿子住了出来,外婆也跟他们一起住。但生活一直很困难,后来周祁砚大了点,他爹才不敢放肆,母子俩的生活才稍微好一点。
秦茹月是个很负责的母亲,但生活重担压得太沉,也不太能顾及到他,更多时候是他撑着母亲。
秦茹月找不到好工作,在一家餐厅后厨做工,一个人揽了两个人的活儿,总是天不亮就走,夜深了才回来。
周祁砚多晚都会等母亲回家,那会儿宋情书的爸妈在大学教书,都是专业课老师,教学任务也不轻松,经常把宋情书留家里,她那会儿放学了就一个人待着,爸妈不放心,就拜托邻居奶奶照顾。
不过邻居奶奶身体不好,大部分时间也是周祁砚在照看她。
她那会儿其实挺乖的,但小孩子玩心重,作业不好好写,总是贪玩想看电视玩游戏,每次都会被周祁砚管教。
他从小就有管理人的天分,张弛有度,连哄带吓的,把宋情书管得服服帖帖。
那会儿宋情书竟然一点都不讨厌他,反而和他特别亲,真的觉得他比亲哥哥都亲。
所以后来他外婆母亲和那个倒霉爹都出事,他没了任何直系亲属,就连旁系亲属都没有的时候,她才会哭得撕心裂肺求爸妈帮帮忙。
父母都出了事,家庭本就拮据,自然也没有留下来什么财产,房子是租的,父母去世后宋家帮忙交着租金,社区关照了一阵子,但没有任何经济来源,也不是长久之计,社区帮忙联系了福利院,但没办法立即接收,而且过去了之后,他很可能学业也会受影响。
宋情书的爸妈其实早就有意收养,但宋家也不是多么富裕的家庭,家里已经有个儿子和女儿,还有四个老人要照顾,也不符合收养条件,就一直犹豫着。
宋情书那时候才八岁,但听周围人一直讨论,也知道怎么回事,哭着求爸妈帮帮忙,爸妈没有拒绝,但一开始也没有答应,只是平静地跟她分析了不能收养的原因。
宋情书做了个很坚决的决定,说以后自己可以少花点钱,不买玩具了也不买零食了,衣服也可以少买,零花钱也不要了,来换哥哥的生活费和学费。
爸妈答应了。
后来宋情书真的没再要过任何零花钱。
“我哥对我很好的。”宋情书现在想起来,都还觉得历历在目,“我那会儿的衣服都是他洗的,爸妈不在家的时候饭都是他做的,作业是他批改的,功课是他辅导的,上下学他去接我,我周末去上舞蹈课,他就坐在外面写作业,结束后带我回家。他那会儿也会想方设法赚点钱,卖笔记,帮同学的弟弟补习,帮楼下便利店的老板搬货……什么的。赚的钱我爸妈当然不要,他自己也不花,都给我,我也不要,但他还是会变着法给我。”
小段张了张嘴:“怪不得你俩又亲近又生疏的。”
小时候朝夕相伴一个屋檐下的兄妹,但毕竟没有血缘关系,分别后因为种种原因十年都处在断联状态,再见面的时候,都从小孩变成大人了,跟换个人也差不多,内心无论多亲近,估计也很难跟年幼时候相伴的人重叠在一起。